长宁帝姬-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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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这注定,会是一场拉锯战。
但总算,走出了第一步。
她抬头望了眼阴沉沉的天空,慢慢攥紧了拳头,眼神愈发坚定。
颜澈。
我们,来日方长。
第12章 木簪()
今年的花期来得格外的早。
又是一年春。
苏洛央轻轻推开窗,和煦的夕阳落在她身上,暖融融的,一片春光日好。她抚了抚耳畔散落的碎发,望着菱月轩门前栽着的桃花树,孤零零的一棵树伫立在殿前,静悄悄地融入橘黄色的黄昏中,和昔日凤栖殿的那株桃花,如出一辙。
她神色愣怔。
当真是春色无边。
清冷枯寂的烨王府尚且如此,更不用说苏南卿的那片桃花林了吧,更是繁花似锦,喧嚣欢腾。
也只有在一个人的时候,她才会想起那人,想起那段快活的桃林时光。除此之外,颜澈在时,她都要紧绷着神经,无暇念着其他。
这是她搬到颜澈偏殿的第一个月。
那一簇簇艳艳的桃花,是否也到了花期了呢?他那破败不堪的身子,是否又开始疼痛了呢?他的身边,是否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清,亦或是如花美眷、好不欢喜呢?他是不是也像她一样,疯狂地念着她,每一秒,都是煎熬呢?
她明知道答案,却还是忍不住胡思乱想。
她伏在窗棂上,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颜澈身上的毒早已散尽,倒是那眼疾,着实棘手。
他如今出去了,她才有了难得的空闲时间。这段日子的贴身照顾,她总算是领会到了,坊间相传的颜澈的阴晴不定。
真是把她折腾得够呛。
隐约听见有扑通翅膀的声音。
熟悉的声音。
苏洛央眼皮动了动,循着声音望去,还未反应过来,便看见那只眼熟的鸽子挺着胖乎乎的肚皮,扑腾着翅膀向她扑来,挠得她咯咯直笑。
她拎起它,欣喜若狂。
是她和苏南卿联络的那只信鸽。
这半个月来,她在颜澈的眼皮子底下,举步维艰,如履薄冰,压根不敢跟他联系,憋着一口气,生怕被颜澈发现,从而前功尽弃。
却没想到,最先沉不住气的,是苏南卿。
那人仿佛有千里眼般,偏生挑了个颜澈不在的时候给他传信。
“洛洛。”
她戳着它圆滚滚的雪白肚子,揶揄道,“半个月不见,你怎么越来越胖了?”
她也不知道当初是怎么的,或许只是因为看它分外可爱,竟选了它来作为她和苏南卿两个人之间的信鸽,如今望着它笨重的身子,算是明了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她把白鸽捧在手心,细细地观察着,不出意外地看见它脚上绑着的纸条,喜出望外,却依旧嘴硬道,“喂,你那没良心的主人终于想起我了,我还以为他如花美眷在怀,忘了还有一个可怜兮兮流落在京都的我了呢。”
她洋洋得意道,“他总算还有那么一丁点儿的良心。”
名唤洛洛的信鸽一动不动地望着她,与它主人如出一辙的神情。
但苏洛央顾不上如往常般研究它的表情,便急不可耐地拆开纸条,那熟悉的隽永的字迹慢慢漾开,在她心头一荡。
字条上背面只有四个字“吾妻阿漓”,她愣愣地看着那四个字,心下一动。
她小心翼翼地摊开纸条,只有一句话,却胜过千言万语,他道,“最是相思。”
一笔一划述尽相思。
她把那张小小的纸条放在她的心口,倏然痴痴地笑出声来。
她想象着那人俯首在书桌上一笔一划地写下这几个字,侧脸氤氲着朦胧的水光,笑容温润如玉。
那还是很久以前,他们初识时的事了。
在东齐时,她嚣张跋扈,恣意张扬,平生最恨中规中矩地练字,皇兄说她的字不忍直视,但她依然我行我素,顶着这不忍直视的字走过了十余年天真无邪的时光。直到她遇见苏南卿才晓得原来这世上还有人的字会这般的好看,潇洒有之,收敛有之。于是她死乞白赖地央着他教她练字,而他性情温和,耐不住她这样的死缠烂打,便应了下来。
后来,她便练成了与他一模一样的字,就连苏南卿也感叹过,若是两人的字迹单单放在面前,就连他也分辨不出来的。
苏洛央握着笔,却迟迟没有落下。
她托着下巴想了一会儿,发现她想要说的话着实是多,她想告诉他这几个月来走过的点点滴滴,她想告诉他,她是那样的
想念他。
她想将她的思念滔滔不绝地讲给苏南卿听,却不知从何说起。她保持着这样僵硬的姿势呆坐了很久,直到墨汁顺着笔滴到白纸上,漆黑的墨在纸上氤氲开来,染成浓重的一笔。
她落笔,在心底默默地叹了一口气,千言万语最终化成了云淡风轻的一句话。
“一切安好。勿念。”
认真地想了一会儿,又在后面加上了四个字,“泛滥成灾”。
算是回应了他那四个字。
最是相思,泛滥成灾。
她是那样的思念他,相思成灾。
写完后,脸如滚烫的沸水般,热得嚇人。
她欲盖弥彰地轻咳一声,把纸条绑在洛洛的脚上,一本正经地提醒道,“洛洛,这次你一定要小心,记得一定要送到苏南卿手上。”
她想了想,又忍不住补充道,“莫要被李沐菲那坏女人或是旁的人给逮住了,仔细她们把你炖了做成晚膳去讨好颜澈。”
洛洛仿佛听懂了她说的话似的,扑腾着翅膀溜走了。
苏洛央眉眼含笑地看着它渐飞渐远,忽然很想知道苏南卿收到信后的反应。那个人定是会坐在那桃花树下的摇椅上,嘴角漫过温柔而无奈的笑容。
他从来都是那样温和的人,就连她频频捉弄他,也只是温柔地拍了拍她的头,露出安静包容的笑容,仿佛在看着一个贪玩放肆的孩童。
她摇了摇头,想要把那人的影子从脑海中甩开。
她抬眼望了望沉沉的夜色,想着颜澈也该回来了。
苏洛央想要阖上窗子,却不慎卡住了。
她的目光凝固在落到窗柩上的物事上,一怔。
方才她专注于苏南卿传给她的那张纸条上,倒是忽略了,他从不会大费周章地让洛洛过来,只为了传那简简单单的四个字。
她凑近了些,待看清时,愣了愣。
是一支桃木簪。
那支,她离开时落下的桃木簪。
苏南卿亲手做的,桃木簪。
可她记得,她离开时,那支簪子,已经破损了。如今,却是完好地出现在她面前,看不出分毫,被剑损坏的痕迹。
她拾起簪子,盯着它,舍不得挪开眼睛。
苏南卿
苏洛央将那素雅的桃木簪捧在心口,念着他的名字,那三个字萦绕在唇舌间,柔情千丈。
她孑然一身地从地狱里走来,唯有那人,宛若一束光,在暗沉沉的黑夜里,缓缓向她伸出手,携着她,走出半生。
怎能不想着。
怎能,不念着。
顷刻间,她又恢复成神色微黯的模样,怔怔地想,可是,苏南卿,你若知晓我接下来想要做的事,还会如此,义无反顾地陪同在我身旁吗?
她咬紧了唇。
纵使前路艰难险阻,黑暗丛生,她也不会告诉他的。
她的白衣公子,就合该干干净净、清清白白地活着。
那些乱糟糟的事,便由她一个人,来完成吧。
“苏姑娘。”
门骤然被推开了。
她忙把簪子藏到兜里,清亮的眸子直直望向闯进来的人。
是颜澈的贴身侍卫,颜珩。
他长剑而立,气息微微紊乱,眸色晦暗莫深,瞬息万变。他欲言又止,道,“殿下回来了,你快去看看吧。”
苏洛央微怔。
难不成,颜澈又出了什么事?
她微微颔首,疾步往外走去。
颜珩紧跟而来。
第13章 兄妹()
出事的不是颜澈。
是颜曦。
苏洛央中规中矩地站在一旁,怔怔地望着躺在床上那张骤然变得柔顺的脸。她自那日起,便绞尽脑汁地想要再见到颜曦,却一直苦于没有机会,却没想过,再见她时,会是这样的光景。
她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面色苍白,奄奄一息。
全然没了那日的潇洒不羁。
她站在床沿旁,倒有些不知所措。
颜澈向着她那个方向,神情淡淡的,让她猜不透他此刻的想法。他对着她,道,“你去给她看看。”
他并没有道明颜曦的身份,显然是不想让她知道。苏洛央垂下头,将沉默寡言的优秀品质发挥得淋漓尽致,什么也没有问,而是凑近她,给她把脉。
颜澈便坐在床沿,守在颜曦的身旁。
苏洛央俯下身子给她把脉时,难免会碰到颜澈,她和他凑得极近,她也只当作不知,仍装作专心致志地替颜曦把着脉,却不知这一举对颜澈而言,已是掀起惊涛骇浪。
她低下头时掠过一抹淡淡的馨香,猝不及防地窜进颜澈的鼻腔里。
颜澈微不可察地拧起眉头,他从未和颜曦以外的女子这样近过,不适爬满全身,这种突兀的感觉糟糕透了。但碍于躺着的颜曦,他动了动唇,最终没有开口,也只是不动声色地往后挪了挪。
但那股馨香并未散去,反而愈发浓烈,阴魂不散地萦绕在他鼻尖。
却没有想象中的那样难受。
颜澈抿了抿唇。
垂首的苏洛央用余光瞥到颜澈的小举动,勾了勾唇。
“她怎么样了?”
苏洛央将颜曦露在外边的手放回被子里,再替她掖好被子,这才回答了颜澈的问话,“她中毒了。”见颜澈面色微凝,又悠悠补充了一句,“但毒不致命,并无大碍。”
她的眸子里划过一丝疑惑,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这亦是她感到疑虑的地方。
下毒那人千方百计地给她弄了这毒,却好似从未想过要她性命,仅仅只是想要她陷入沉沉昏迷中,除此之外,并无他意。
可这毒
只有苏南卿有。
但苏南卿远在那南荒之地,是不可能在这时候贸然来西楚的。想来能用这毒的人,便只剩前不久方潜进跟踪她的归墨了。可颜曦和归墨,这两个人怎么会碰到一起?
她又沉入了魔怔中。
颜澈久久不闻回应,便蹙起眉头,不悦道,“苏洛央。”
苏洛央听见颜澈唤她的名字,骤然惊醒。
她收回手,盈盈屈膝,道,“这位姑娘并无大碍,睡一段时间便好了。我再给她熬点药,很快便会苏醒。殿下不必担心。”
颜澈松了一口气。
他向来拿她这个妹妹没辙,可她已是他这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了。
前段时日她偷偷跑出去跟着他去到那荒无人烟的边塞,他纵是将她好一顿训斥,也不得不顺着她的心思,毕竟她任性妄为惯了。这次回来她又从深宫里溜出去,挨了好一顿罚。他深知她不安分的性子,便去皇宫求景帝,景帝念及他这一年以来的功绩,这才松口,放她一马。
但他来到公主府探望,却只看到一个血色全无、重伤昏迷的颜曦。
他不信任公主府上那些御医,生怕又是姚太后那老太婆安插的眼线,只好将她带回王府。
“当真无碍?”
她这般昏迷不醒、重伤难愈的模样,可不像是无碍。
苏洛央惊奇地“咦”了一声,挑眉,“殿下不信我?”
颜澈轻轻别开脸,不再多言。
这半个月以来,苏洛央可谓是尽职尽责,寸步不离,而他身上的毒,也已去得差不多了。若不是这回,恐怕他还不知道,想要他命的人,会那样多。
想来也是,他这一年,未免太过于锋芒毕露了,怕是碍了某些人的道。
潜意识告诉他,他不该质疑她的,但他出了颜曦,不会相信任何人。
“殿下不信任奴婢,是应该的。”
苏洛央低下头,神色黯然,“那只能说明,是奴婢不够好。总有一天,奴婢会赢取殿下信任的。”
然后,彻底摧毁你的信任。
但颜珩就站在她身后,颜澈看不见,但不代表颜珩亦是瞎的,所以她必须不露声色。她的声音渐低,“那奴婢先去熬药了。”
她转身走了出去。
颜澈仍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神情微动。
“苏洛央!”
苏洛央没走几步,便被气势汹汹的李沐菲给拦住了,她的眼眸里冒着凶狠的火焰,仿佛要将她吞噬,铺天盖地的怒火将她淹没。
她像是才望见她似的,扬起唇,道,“沐菲姐姐。”
她说的这话让人挑不出错处来,却让李沐菲的怒火更盛,苏洛央这一举动在旁人看来像是她一个人的独角戏,是她在无理取闹。
她想起苏洛央暗算她的那些,更是恼怒。
李沐菲盯着她,咬牙切齿道,“那日你外出,竟敢背地里阴了我一把!”
她想起先前被那些乱七八糟的人追着讨债,还有那些地痞流氓缠着她不放,羞愤至极,恨声道,“我还当真以为你是软柿子,如今,倒是我小瞧了你!”
苏洛央睨了她一眼,似笑非笑,“想来那滋味,一定不错吧。”
她想起那日采办的物事,都用的李沐菲的名字。她匆匆赶回王府时,被那些地痞流氓缠上,也没有像往常一样甩脸色,而是附和他们,暗示他们随时可以来王府找她,她叫,李沐菲。
想来李沐菲这段时日也是不堪其扰,难怪这大半个月没有来找过她的麻烦。
李沐菲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托你的福。”
苏洛央掩唇轻笑,谦虚道,“言重了。”
“苏洛央,你当真以为靠殿下近了些,便可飞上枝头变凤凰了?”她轻蔑地笑了,“当心哪日,便尸骨无存了。”
“这就不劳烦沐菲姐姐操心了。”
她说的每一声姐姐,都像是讽刺。
她气得牙痒痒,恨声道,“你上次说得大义凛然,结果还不是心怀不轨想要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