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宁帝姬-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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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劳烦殿下了。”
“无碍。”
“若先生不介意的话,便让洛央与你一同去吧。王府繁杂,也免了些麻烦。”
颜澈闻言,脸上挂着的笑终于也绷不住了。他沉下脸,眼眸里划过不满,“明月楼就在菱月轩旁边,你去凑什么热闹。”
“苏先生毕竟是你的贵客,自然是以礼相待的,我去再好不过了。”
苏南卿微微颔首。
“那就劳烦姑娘了。”
苏洛央望向颜澈,他已经心生不满了,她怕引起他的注目。颜澈仅微不可察地蹙起眉头便别过了脸,终归还是没阻止,这让苏洛央默默松了一口气。
“先生请。”
苏南卿嘴角噙着笑,“殿下,草民先告退了。”
“先生请随意。”
苏洛央在经得颜澈的首肯后,拢着衣袖走在苏南卿前面,走得极快,脚印不深不浅地落在雪地里,手冻得僵硬,却恍若未察。而苏南卿的视线始终不离她,一动不动,不紧不慢地跟在她身后,气定神闲的模样。
空荡荡的庭院里积满了雪。
仅余他们两人漫步在雪地中,白衣公子的那身长袍无声无息地融入雪色里,拖曳至地,漆黑的墨发上落满了雪。他循着她的脚印,一步一步地跟在她身后。
他曾经一直都想做的事,而今终于圆满。
“先生当真是好兴致。”
苏洛央脚步倏然一顿,扭过头遥遥地站在皑皑白雪里,缓缓冲他扯开一抹笑,“先生初来乍到,王府招待不周,这般天气,若先生不嫌弃,可自去那声名赫赫的醉竹轩一品桃花酿,暖暖身子。”
苏南卿轻轻勾了勾唇。
“多谢姑娘。”
他想。
他的姑娘,果真是伶俐。
第55章 故人()
明霜望着菱花镜里的美人,不施粉黛,却难掩芳华气质。她巍巍颤颤地执起青螺,想要细细勾勒着眉眼的轮廓,柔荑却微微一颤,落下浓重的一笔。她素来用不惯这些胭脂水粉之类的饰物,而今深陷这声色犬马的勾栏之地,却不得不用到这些俗物。
劣质的胭脂水粉溢满了鼻腔,呛得她止不住地蹙紧了眉头。
她虽不用像寻常欢场女子那般逢场作戏,在恩客的帐帷里虚与委蛇,不必招揽那些入幕之宾,但仍有不少的纨绔子弟及达官贵人觊觎她的容色,也会有一掷千金的时候。
那些银两,她分毫未动。
不知怎的,今日的妆她总会画歪,歪歪斜斜的模样看着就糟心,她索性将青螺随意地丢在梳妆桌旁,睁着眼定定地望着菱花镜里面目狰狞的女人,似是觉得还不解气,又扔到地上踩了几脚,心中的愤懑才渐渐平息。
“胭脂。”
老鸨扭着腰肢风情万种地掀帘而入,便望见明霜轻蹙起眉头神色不郁的模样,晃着手帕挪到她面前,舔了舔嘴唇,“哎哟,我的小姑奶奶,这是谁又招惹到你了?”
明霜是红袖楼的头牌,不少达官贵人都盯着她这块肥肉,又是红袖楼的摇钱树,她自然是不敢怠慢的。再说了,前段时间不知怎的了,上头下了死令,不许让她损了一分一毫。她想着这位胭脂姑娘定是有着什么不得了的背景,更是供着捧着。
“妈妈。”
明霜扯起嘴角,规规矩矩地喊了声。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瞧你,脸色都白了,怎么了?”
“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我这眉,总是画不好,看了心烦。”
老鸨抬起眼细细端详着她素面朝天的容颜,嘴巴跟抹了蜜似的,“就算是画歪了,那也是极美的。便只有咱们红袖楼的胭脂姑娘,才担得上那花魁娘子的名号。”
明霜的脸飞快地掠过一抹绯红。
“瞧您说的。”
老鸨俯身轻捻起沾染了灰尘的青螺,漫不经心地挑了挑唇,轻轻一折,那支相伴了明霜许久的青螺被折成了两半,孤零零地躺在老鸨的掌心里,孤立无援。
“不过是些死物罢了,折了便是,免得气坏身子。”
明霜盯着老鸨手中把玩着的青螺,似是仍被她这突兀的举动给吓住了,久久回不过神来。半晌,她才勉力一笑,“妈妈说得是。”
掩在眼眸深处的震惊,却迟迟不能散去。
“瞧我,光顾着和你说话了,有位公子啊,想见你。”
明霜眸色微冷,面色渐渐沉了下来。
她勾了勾唇,语气不容置疑,“妈妈,你知道我的规矩的。你也知道,我有权利选择见或不见。今日我身子不适,不见客。还让那位公子请回吧。”
老鸨呵呵地笑了几声,“我自然是知道你的规矩的,只不过那位公子是贵客,咱们红袖楼也招惹不起。”
她一顿,“而且他说,是你的故人。”
明霜闻言,心口一跳。
是他吗?
会是他吗?
她缓了缓神,故作镇定地道,“那位公子在何处?”
“就在大厅里候着呢。”
“我这就去。”
明霜的指尖微微颤抖,蜷缩成弯曲的弧度,在老鸨看不见的地方,慢慢收紧。她走得一时不稳,险些踩着裙尾摔倒,便攀着墙往外走去。
昔日喧嚣沸腾的花厅而今却空荡荡的。
无不透着诡异的气息。
身着紫色长袍的华贵男子背对着她,负手而立。纵是一个模糊的背影,也难掩那矜贵的气质,他站在那,同这本该风花雪月的勾栏格格不入。
明霜的脚步渐渐放慢,呼吸不由得一窒。
那人转过身来。
轻摇折扇,缓缓冲她笑,唤道,“明霜。”
明霜捂着嘴,眼泪静静地滚下来,灼伤了她的掌心。
*
“今日红袖楼不开张,姑娘请回吧。”
颜曦被红袖楼的侍卫拦在门前,瞧着他们一公事公办的模样,面无表情地将她拦下,着实可恨。她抱着手仰起头望着站在台阶上的侍卫,眉眼飞扬跋扈,“我倒是第一次听说,青楼楚馆也有不开张的时候。”
侍卫僵着脸,“红袖楼是京城第一楼,自然有旁的没有的规矩。”
他深吸了一口气,“姑娘还请不要为难我等,请回吧。”
“区区勾栏之地,也敢自称‘京城第一楼’,你们这莫不是瞧不起那醉竹轩和天香楼?”
“姑娘请回吧。”
侍卫不为所动。
颜曦被侍卫这油盐不进的顽固模样给气着了,明艳灼灼的脸上终于染上了愠怒,她举着剑,怒目而视,“我想要去的地方,没有人拦得住我。你不让我去,我偏要去,看你能奈我何。”
“姑娘”
“哟,这不是阿颜姑娘吗?什么样的风把您给吹来了。”
老鸨轻摇着扇子,站在台阶上,媚眼如丝。见颜曦蹙着眉一动不动地望着她,便掩唇轻笑,“今儿个真是不巧,红袖楼歇业,姑娘若想去吃酒看美人,还请移步,莫要为难我们这些做小本生意的。”
颜曦冷冷地笑了。
她正欲与之争辩,目光轻轻往右一瞥,却落在不远处那不起眼的角落里,微凝,瞳孔里渐渐添了些耐人寻味的意味。
那窈窕婀娜的背影,颜曦记得,是红袖楼的花魁娘子,胭脂。许是那日太过于深刻,胭脂的身姿愣是让她牢牢记在了心里,那胭脂美则美矣,却只因周身的韵味而美,对她而言仍是差强人意,真不知怎会引得那些纨绔子弟的追捧。
她拢着薄纱,遮住了大半张脸,目光躲闪,却藏着淡淡的希冀。
她似是不想让人察觉。
她的身畔,伫立着一个气质出众的男子,只露出朦胧的侧脸,掩在巷尾,看得不太真切。他们举止亲昵,仿佛耳鬓厮磨的爱人。
颜曦轻轻勾了勾唇。
像是寻到了什么好玩的事,她的眼眸里闪过玩味。
“既然如此,我便不强求了。”她盯着那两个人的身影,眼见着他们就要消失在她的视线里,急了,顾不上老鸨的反应,旋即道,“我去醉竹轩吃酒去。”
她垂眸转了转握着剑的手腕,跟上去。
“砰——”
她迎面撞上一堵硬邦邦的墙,蹲下身吃痛地捂着额头。
她眼泪汪汪地抬起眼,对上那双熟悉而幽深的眸子。那双眼,仿佛要将她吸进漩涡里,死死地黏住她的目光,让她抽不出来。
颜曦的心怦怦直跳。
像是要从心口跃出来。
那道低低的嗓音仿佛从时光深处传来,盘踞在她心底最柔软的那个角落里,划破了寂静而冰冷的黑夜。
“别怕。”
第56章 为你()
那是归晚第一次见到颜曦。
她在未见到西楚的颜柔嘉前私以为,穆漓笙是她见过的,最美的女子。可如今颜曦就这样俏生生地站在她面前,眉眼如黛,明眸皓齿,像是徐徐涂抹出的容颜,完全不输于穆长宁的姝色,倒映在她的眼眸深处,泛着熠熠生辉的光。
那些都不是要紧的,最重要的是,她的目光至始至终都黏在归墨的身上,不曾挪开过。
隐约有慌乱从心底滋生,似乎有什么在渐渐流失,但她想抓住时,又从掌心溜走了。她极力压下心里的那点不适,怒视着捂着额头的颜曦,语气咄咄逼人,“喂,你长不长眼睛啊?没看见这里有人吗!”
归晚发难时颜曦仍盯着抿起唇角一言不发的归墨,听见归晚张扬跋扈的声音,这才慢条斯理地将视线放到归墨身旁的归晚身上,眉眼凛冽的墨衣女子执剑而立,扬起下巴,居高临下地望着她,眼眸里是满满的防备。
啧。
颜曦蹲在地上,瞥了一眼归晚,挑衅般地弯了弯唇,话却是对着归墨说的。她缓缓伸出手,明艳动人的脸上露出狡黠的笑,转瞬即逝。
“拉我。”
她说。
归晚被她这般理所当然的语气给气到了,她愤懑地从剑鞘里抽出剑来,尖锐的剑直直地指着颜曦,满腔的怒气似是要喷涌而出。
她的眼眸染上了狠戾。
颜曦罔顾归晚蓄势待发的长剑,死皮赖脸地蹲在地上,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归墨,又唤了一声,嗔道,“是你把我撞倒的,你要对我负责。”
她抿唇轻笑。
“拉我。”
“你这女人好生不要脸!”
“归晚。”
归墨轻蹙起眉头,似乎对于归晚的不可理喻有些不满。他盯着言笑晏晏的颜曦,身子晃了晃,动了。他伸出手,任由颜曦将手搭在他的掌心,娇娇嫩嫩的柔荑与他交缠在一起,细细软软的,淡淡的馨香萦绕在手心,让她心口不由得轻轻一荡。
颜曦笑吟吟地扬起脸,眉眼灿若夏花。
她攀着他的手站起来,在归墨看不见的地方得意扬扬地勾了勾唇,对归晚挑衅一笑。
她就是不要脸。
有些男人,就是喜欢像她这样无赖又不要脸的女人,才不会喜欢凶巴巴又咄咄逼人的男人婆。
颜曦没有松开归墨的手,反而借势缠上归墨的手臂,挽着他,晃了晃,声音软软糯糯的,搭上她那张面若桃花的脸,竟有些诡异的协调,“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你是特意来找我的吗?想好要对我负责了?”
她未等归墨回答,便自作主张地搂紧了他的颈脖,清浅的呼吸喷涌在他的肌肤上,他蓦地一僵,便听见颜曦低低的笑声,“阿墨,我好欢喜啊。”
归墨垂下眼眸,扒开颜曦的手,用长剑隔开了他们的距离,低声道。
“殿下,请自重。”
归晚的眼神越发不善,归墨的那声殿下声声入耳,她轻蔑地冷哼一声,“你便是西楚的颜柔嘉?堂堂一个公主,在大庭广众之下这样死乞白赖地搂着一个男人,你们西楚的礼教,我算是见识到了。”
颜曦面色暗沉,微微扬起下巴。
“西楚颜柔嘉放浪形骸、桀骜不驯,养男宠、纳面首,这是众所周知的事。”颜曦抱着手,明亮的眼眸染上了阴鸷。她倨傲地弯起唇角,皇家与生俱来的矜贵此时在她身上展现得淋漓尽致,“但,那与你何干?”
“你!”
归晚执剑砍向她,寒风拂起她的长发,她不为所动。
归墨击落了她手中的剑,呵斥道。
“够了,归晚。”
归晚别过头,咬紧了唇。
“殿下”
归墨唤她的名字,语气冷漠而疏离,但颜曦记得,那个月明星稀的夜晚,他从那些南凉人的手中救下血迹斑斑的她,用盘踞着薄薄老茧的手捂住了她的眼睛,用低沉的声音道。
“别怕。”
别怕。
她这一生遇见的人,除却皇兄,真心实意也好,虚情假意也罢,他们都理所当然地以为她颜曦本就该刀枪不入,百毒不侵,无坚不摧,但唯有那人,将她与那些血淋淋的真实隔开,告诉她,别怕。
他不该像如今这样,仿佛望着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阿颜。”
她那清澈的眼眸里闪耀着灼目的光芒,像是清风明月,轻轻荡着归墨的心口。她薄唇轻启,恍若映日桃花的脸上泛着动人的光,漫不经心地拂过冰天雪地的冬,拂平了冬雪里的片片尘埃。
她说。
“阿颜。唤我阿颜。”
*
风姿傲然的白衣公子端坐在醉竹轩的雅间里,簌簌的风雪从窗户摇摇晃晃地不飘进来,落入他的衣襟。一尘染的白袍沾上了风尘仆仆的雪,他却恍若未察,端起酒樽轻抿了一口,面色如常。
他在那里坐了一下午了。
望着来来往往的人,一动不动地坐着,宛如一樽雕塑。
他在等一个人。
那日苏洛央同他提起醉竹轩,提起那醉竹轩的桃花酿,他便知道,他的姑娘,又在算计着什么了。王府尽是颜澈的眼线,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在那些暗卫的窥视下。
唯有那醉竹轩。
那是他的地方。
苏洛央着雪白的披风停在醉竹轩面前,仰起头望着那个璀璨的牌匾,弯起唇角。这还是她第一次来到醉竹轩,平日里总听颜曦提起,而今总算有机会一品这声名赫赫的桃花酿了。这次她费了好大的劲儿才甩掉颜澈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