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沙河-第8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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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组织部张贴通知,干部轮岗,县里机关副处级一人,科级三人,副科级九人,轮岗一年。秋智知道,所谓的轮岗,其实就是下岗,虽然工资照开,政治前途就此打住。县委、县政府人人自危,惶惶不可终日。秋智却觉得这是一个机会,自己去找机关工高官,问自己算哪级,工高官带他去了组织部长室。部长问他啥意思,秋智说想轮岗。组织部长大喜过望,科级、副科级都好办,就这副处,他们敢动哪个?当场就说秦秋智属于副处,他写上计划,去平州省工作。三天不到就批了下来,轮岗一年。
天气已经变暖和了。秋智回到了大秦庄,没回家先到了细沙河边,他每次回来都到河边转一转。他喜欢细沙河,她的恬适、波澜不惊让秋智倾倒,秋智认为这是细沙河独特的魅力,全国大小河流都无法比拟的魅力,只是这几年水小了,水脏了,但是他对细沙河的痴迷有增无减,她给了秋智以镇静、缜密、刚毅又不乏柔情的性格。他在河边坐了一会,暖暖的春阳使他留恋,他舍不得离开,他的下一站是平州,说的是一年,他也不知道多久能回来,他来告别细沙河,告别春秋桥,过几天去告别和细沙河同等重要的何春根。
他信步走到瓷砖厂,把情况和李奇讲了一下,李奇不让他走,让他接管公司,秋智说:“大哥,我目前还没有那个意思,我就是想到南方大都市去真正体验一下生活,做一个普普通通的老百姓。不带一分钱,手机全都不带,只带传呼机,看我能活到什么份儿上。如果闯出名堂,就不回县里了。”
李奇心里不十分赞同,看他挺坚决,也没再劝他。中午两个人在李奇的办公室喝了一些酒,李奇打开了话匣子,告诉一些大秦庄的事。
大智的这次事源于秦德福的家产。现在最明显的家产就是这个房子。秦秋业这事过后,秋智妈让秋童去住,德禄两口子千恩万谢的。秋童已经三十岁了,还是光棍一条。眼下乡下出了一个怪现象,生孩子时有许多女孩子,都喊着女孩儿多、男孩儿少,可到了谈婚论嫁时候,就没有几个女孩儿了,不知道这些女孩子都去了哪里。几百户人家的大秦庄出现了一批又一批的光棍儿。
第184章 是谁的房子()
秦秋童没考上大学,当了兵,复员回来错过了谈婚论嫁年龄。那时候女孩们已经不把目光放在军人身上了,何况秋童还是房无一间、地无一垄的穷光蛋,现在李奇的瓷砖厂打工。有了这个房子就好办了,家里人立即进行了装修,里里外外焕然一新。
可是就在这时惊动了一个人,德禄的亲弟弟德寿。秦德寿这人是一个老实人,这回却一反常态,找到秋智妈质问,为啥把房子给了秋童。秋智妈很吃了一惊,解释道:“他三叔,这事没和你商量一下,还不是为了秋童这孩子,这个年龄了还没成家,二哥现在也七老八十了,也没有能力再盖房子了,大哥的房子闲在那也没用,就让秋童去住了。”
德寿是个一根筋的人,红着脸说:“二嫂,你这就厚此薄彼了,秋洁是你亲侄子,也没成家呢,你咋不说给秋洁呢?”
秋智妈耐心地说:“他三叔,这不是一回事,你家就秋洁自个一个孩子,有一个房子就够了。”
德寿说:“哪个姑娘家愿意和公公婆婆住对面屋啊,单门独户的孩子,媳妇总也好找些。”
秋智妈有几分生气,说:“那二哥他们现在还和老二住对面屋呢!秋童连对面屋都住不上。”
德寿一时语塞,也没再说话,转身走了。秋智妈心里不得劲,以为这事也就过去了。谁知德寿自己去找他二哥,德禄一听火冒三丈,也没给他面子,骂了他一顿。当天晚上,秋童哥几个收拾完房子,锁上门回家了。
这时德寿带着秋洁把大门和屋门的锁头砸掉,搬进去一些桌椅板凳之类的,然后就要换上自己备好的锁头。早有人跑去告诉了德禄,德禄带着儿孙们跑了过来。两家人就在这院子里吵了起来,吵得天翻地覆,全村人都来看热闹。
秋智妈想去劝一下,秋仁不让,他自己也不去。秋仁在心里埋怨妈妈,只是不敢说出来,没来由地惹出这大事。其实秋仁也知道,这老哥两个矛盾由来已久,还不是德福的那些地。两人把旱田都撂荒了好几年,专门争河边上那两亩半水田,虽然没撕破脸皮,心里都在憋着劲,现在这个房子就成了火药桶。
两家吵了将近一个小时,越吵越凶,最后秋童冲到屋里,把秋洁家的东西往外扔,秋洁别看势单力薄,也不是一个省油的灯,就动手了,抡起凳子砸了秋童一下,虽然秋童躲得快,还是刮破了额头,当时就见血了。德禄勃然大怒,大喊“打他”。几个儿孙没等他发令,早冲了上去,秋洁手里拿着凳子哇哇乱叫,被这爷们几个摁倒在地,拳打脚踢。
其实秋洁也不是弟兄一个,还有他大哥秋廉,这时候看出来谁是亲人了。秋廉的儿孙们也在看热闹,老大立世看自己的亲二叔吃了大亏,什么也不想了,对着兄弟和子侄辈大喊:“上。”秦秋廉系的又加入战团。院外看热闹的围得里三层外三层,有的爬上了墙头,大家都在推波助澜。
正在不可开交时,秋智妈带着三个儿子到了。秋仁本来是不想来的,看事情闹大了,他是家族的,又是村支书,只好过来了。秋智妈看秋荣兄弟们也在看热闹,喊着他们,拨开人群闯进院里,站在两方中间,硬生生地把他们隔开了,把这些侄子孙子骂了一顿,大家都停了下来。一是大家都挺敬重秋智妈,二来秋信穿着警服,有几分震慑力,三是也都打累了。大家都看着秋智妈怎么收场。
秋信先给立世做工作,让他们帮助秋洁把东西搬回去。立世在秋洁耳边嘀咕了一会儿,然后带着人把东西搬到院子里。秋仁是这个家族的,可他也是村支书。大家伙儿都在看着他,他本不想参与,没办法,说话吧:“今儿个我不代表村上,只是我个人的观点。这房子是我们家秋智的,只不过是先给秋童住着,如果还是这么闹,那我就让我妈收回来了,别的办法我也没有。”
这句话说得两方都蔫儿了。德寿走了过来,说:“老三,你收回去我没意见,给别人就是老七了,别人想都别想。”
秋智妈说:“他三叔,你这样说我就不爱听了,你看这房子,人家秋童里外都装修了,咱们有啥理由不让人家住啊。你们就别再闹了,不嫌磕碜啊!”
德寿也没给面子,说:“二嫂,你是最讲理的,你这么说我不服气,你们都不讲理,我秦德寿找一个说理的地方去。”说完带着人走了。不知道看热闹的是谁大喊一声:“真是事怕颠倒理怕翻啊。”德寿也装作听不见,走了。
秋智听完李奇告诉,在心里也在埋怨妈妈,问李奇:“那后来呢?谁帮助解决的?”
李奇说:“先到了大队,你哥他们不管,又惊动了镇司法所,来调节一回,没成功,人家也不管了。听说你三叔在镇法庭起诉了。”
秋智苦笑了一下,说:“这咋起诉,以啥做标的物啊?那个房子可是写的明明白白,是我的啊,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
秋智说完,李奇笑了一下,紧接着又大笑不止,笑得秋智莫名其妙,也没问他。李奇笑了一会,说:“大智,你不知道,这段时间咱们镇上的公检法部门就像是专门给你们大秦庄设的。”说完又笑了,看秋智听得很专心,接着说:“秦秋业的事、德禄哥俩个的事,还有耿志家的事。你说这,还让人家消停一下吧?”
秋智听到有耿志家的事,来了兴致,问道:“大哥,耿志家又咋啦?”
李奇说:“大智,正盼着耿志家倒霉吧!我发现你也挺记仇的。”接下来告诉了经过。
事情的起因在大年初六,耿老大和李三家的在细沙河北岸举行阴婚仪式。大家不知道这秦德明家的是有意还是无知,让阴婚的配偶到场,而且都戴着红花坐在一起。当时大家就在起哄,这不明明是这两人办喜事嘛。事情就出在了这里,仪式结束几天后,李三真就托了李大富去登门提亲。
第185章 村霸接班人()
李大富从心里惧怕老耿志,自己没敢出面,托了诊所的刘思红做媒。通过初六那次事,大家都觉得挺好的。李三的孩子都成家了,耿老大家的姑娘也早都找了婆家,儿子耿向党也二十多岁了,高中毕业没考上大学,每天跟着爷爷,基本不在家里。刘思红登门一说,耿老大家的就同意了,两家就开始紧锣密鼓地张罗,这婆娘和自己的儿子谈了。
耿向党的脾气不像他爸爸,更像他的爷爷,也有几分像他的妈妈,脾气暴躁,点火就着。他对自己的妈妈也有几分怨气,毕竟他爸爸死时他都已经是一个少年了,再加上长时间跟着爷爷,耿志也没少往他的耳朵里灌他妈妈的坏话。这回听妈妈一说,心里不愿意,于是就破口大骂,当然骂的是李三,非要把李三废了,他妈妈好说歹说才平息了他的怒火。他跑去告诉了爷爷。
老耿志一反常态,不像每次那么大喊大叫,只是对孙子说:“看看再说。”耿向党最听爷爷话,耿志也把自己的全部希望寄托在他的身上,名字也是他亲自给起的。在爷爷的言传身教下,二十几岁的向党完全成了另一位老耿志。通过爸爸的遭遇,他牢牢记住了爷爷经常说的话“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娶来的媳妇买来的马,任我骑来任我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修桥补路双瞎眼,杀人放火子孙多”。
这次看爷爷这态度,心里有几分不高兴,以为爷爷将近八十岁的人了,也许是糊涂了,或许是没有了原来的精气神了。
老大家的忐忑不安地等了些日子,没发现耿志有什么动作,也和儿子一样想法,以为虎老不咬人了,于是放心地安排婚事。两家定好了日子,准备也操办一下,两家只是前后街,到时候吹吹打打地接过去就结了。眼看吉期就要到了,两人一商量,反正家里都是独身一人,干脆,李三晚上就住在老大家吧。
他们这是小瞧了耿志,这两个人,你忙啥啊?还差几天了,一眨眼的功夫就到了。老耿志早都瞧好了这一步,就等着这天呢。他几乎每天都悄悄地到儿子家转一下,功夫不负有心人,真被他逮住了。他不动声色地回到家,让孙子睡觉,让老伴儿给泡了一壶浓茶,自己慢慢地喝着。
到了半夜,耿志喊醒孙子,又去叫醒二儿子,让他去喊占柱、小宝等人,说向党家里进贼了,然后自己带着孙子悄悄地进了老大的院里,自家的狗也没叫。在耿志的示意下,向党一脚踢开屋门,两人冲了进去。这对老鸳鸯被惊醒了,还没等反应过来,就被捆了个结实,尤其是这孝顺儿子,把自己的亲妈也赤裸裸地捆了起来,耿志找到李三的臭袜子,把他俩的嘴也堵上了。
这时候老二他们也到了,耿志跑到院里拿起一把铁锹使劲地敲了起来。然后命令人们把这对鸳鸯拖到院里。这两人死活不走,向党妈妈满炕打滚就是不走。耿志一摆手,他的二儿子抱起嫂子就走。还是耿向党,发现二叔的眼睛没离开自己亲妈,于是拿一个破单子蒙到了妈妈私处,至于妈妈是冷是暖,就得听爷爷的了。
人们在睡梦中惊醒,不知道出了啥事,有好事的人就跑了过来,一看这春寒料峭的晚上绑着一对赤条条的男女,都明白咋回事了,这最能刺激人们敏感的神经,一霎时睡意全无,有的干脆回去喊家人,人们越聚越多。老耿志来了精神,拿出一把镰刀敲打着铁锹,喊道:“老少爷们,我家里出事了,也算是家门不幸。一会找人问一下,是这李三要祸害我儿媳妇还是两人搞破鞋。”
说话时耿福和小宝也到了,耿福大吃一惊,也没管别人,跑过去照着向党的脸就打了几个嘴巴,骂道:“你他妈的真是畜生。快给你妈穿上衣服。小宝,你是死人吗!傻站着干啥呢?快去屋里拿衣服,没有衣服拿被火也行。”
耿志走过去,朝耿福和小宝嚷道:“想帮我就帮,不想帮就都给我躲远点儿,别给我添乱。”
耿福也吼了起来:“我看你是老糊涂了,你这是犯法知道吗?”
耿志也不示弱:“快给我闪一边去,当几天臭老九,教训起你哥来了。”转过身来说:“向党,看着有人靠前就往死里打。”
向党应着,看了一眼妈妈,她好像也不觉得冷的样子,对儿子怒目相视,向党不敢正视妈妈,低下了头。看小宝拿被火给妈妈披上,他也没阻拦,看要给李三披上,马上去制止。李三还是一丝不挂。
耿志又得意地大声喊道:“放屁躲不过裤裆,做贼瞒不了地方,在我老耿志眼皮子底下耍这弯弯绕,没有用,现在事儿就出在这了,大家伙儿帮我拿个主意吧。”
耿福看没办法说服大哥,派人去找秦秋仁。秋仁急忙赶来,连劝带吓唬总算平息了,但是李三两个人的婚事就放下了。耿志达到了目的。
秋智听到这些,感觉不可思议,这都进入了二十一世纪了,在自己的家里,在自己的身边,竟能出现这样的事。对李奇说:“大哥,他耿志真是个法盲,他这可是犯罪啊。再说李三也不是个省油的灯,他就能这么善罢甘休?”
李奇说:“这你就不知道了,在乡下有乡下的处理方式,一般不会经官动府的,除非到了解决不了的地步。就是这李三,他家里的人也不少,当时也知道了,觉得丢人谁也没敢出面,到了后来这家人就到耿家去讨个说法。结果李三被抓了进去。还是你哥他们作保才放了回来。”
如果别人听到这句话,一定会大惑不解,大秦庄的人却都明白,他们都了解耿志,和他斗没有好结果。秋智也没问,一定是这老耿志又耍了花样,只是在心里想:这老东西也快死了,这庄上也就太平了。听李奇告诉的意思,耿志倒是培养了接班人,如果耿向党也这样,那麻烦还得有,不免在心里叹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