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沙河-第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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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奇说:“三小,别的干部来吧,你说啥都行,我来你还这么说,就看出你这人没人味儿了,你爸我们俩那可是多年的交情。再说了,我们俩和你有仇吗?上支下派,谁愿意干这个差事!”
三小说:“李叔,就凭你和我家的关系,你也应该帮帮我呀。”
李奇说:“你这句话才叫人话,有事说事,钱多钱少的,李叔帮你周旋着。又是放狗,又是赌气,我才懒得管你呢!”
三小说:“李叔,这就是你来了,这要是别的杂种×的来了,脑袋瓜子给打碎了,放狗是轻灾祸。”
秦秋智一直没说话,听他明明是在骂自己,开始就一直有气,实在是憋不住了,说:“你嘴巴放干净点,这是我的工作。刚才李主任说了,我又和你没仇,你再这么骂骂咧咧的,可别怪我不客气。”
这个膀大腰圆的三小,看了秦秋智一眼,虽然个子很高,却清清秀秀的,是个白面书生,轻蔑地说:“我就骂了你们这些吃人饭不拉人屎的东西了,咋地吧,快滚!我要扫院子了。”拿起扫帚就扫,地上的土扬起灰尘。秋智刚要发火儿,李奇拉住了他。
李奇说:“三小,你不要耍刁,我们不吃你这套,不管你接不接,签不签字,这罚款单得留给你。”秦秋智在文件包里拿出通知单,放在一个手推车上。三个人转身要走,三小拿起单据气汹汹的朝秋智走去。秦秋智全神戒备,以为他要动武。三小把单据往秋智怀里一塞,秋智轻轻一闪,三小收势不住,扑倒在地,嘴里啃了一些泥。三小恼羞成怒,站起来,抡起双拳就去打秋智。李奇和村主任都大吃一惊,让秋智快跑,可是三小在门口那面,已堵在门口,李奇拿棍子吆喝着三小。秋智又一闪,三小又一个嘴啃泥。
秋智也急眼了,大声呵斥道:“你再动手,我可真不客气了。”边说边往大门口退。三小又冲了过来,李奇拿棍子挡了一下,他使劲儿一撩手,李奇仰面朝天地倒了下去。村主任急眼了,说:“三小,你他妈猪狗不如。”赶快跑去扶李奇。
李奇看出点门道,说:“秦秘书,别动手,快走吧!”三小又冲了过去,这次秋智没躲,照他心口窝就是一脚,三小趔趄几下摔倒在地,满脸疑惑地站了起来,喊着:“镇里的打人啦!”拿起大镐头,朝秋智劈去。秋智躲开镐头,又是一脚,这次力量够大,三小倒在地上,半天没起来。心里也明白了这个白面书生会武术,知道打不赢,装作疼痛直哼哼。
嘴里喊道:“告诉你,小白脸子,我王三小不是好欺负的,我四兄弟就是王猛,我今个儿找人往平德捎信,看他回来不弄死你这杂碎。”
秦秋智火气又上来了,还想打他。三小一看,赶紧抱头趴在地上,几个人又好气又好笑,李奇拉着秋智走了。几个人回到了村政府。李奇胳膊上搓破了皮,其它没事。
村主任说:“已经做好饭了,在这儿吃吧,我安排人过来,我怕三小来闹。”
李奇笑着说:“放心吧,三小精着呢,挨这两脚早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了,借给他一个胆儿他也不敢来了。连我这笨人都看出来啦,这个秦秘书好大劲儿,你学过武术吧?”秦秋智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村主任说:“你们先洗洗,我去捡(买)几块豆腐。”说完走了。两个人在院子里压井处洗脸。
李奇说:“滑头,借着捡豆腐开溜了。”秦秋智不解地看着李奇。
李奇说:“你们新来的不知道,我们都是老下乡的。卖豆腐的,不卖给村政府,串乡卖的到村政府门口都绕着走。”
秦秋智吃了一惊,问:“那为什么?都是顾客,村政府钱就不好花吗?”
李奇说:“村政府没钱,买啥都赊着,别说一年,三年五载都还不上,谁愿意卖给他们啊!”秦秋智点点头。
村会计来了,手里拿着粉条,说:“李主任、秦秘书,主任家的羊下羔了,不能来陪两位,让我说声对不起。”李奇和秦秋智相视一笑。会计看在眼里,装作没看见。
李奇开玩笑说:“羊下羔儿了还行,要是他家娘们儿下羔了,我们俩又来活了。”说完大伙儿都笑了。捞的小米饭,炖的茄子、粉条。两人吃过了,又去了大王庄的另两个自然村,回到镇上已经是六点多了。
第114章 一把盐的事()
秦秋智看李奇虽然没编制,看得出在镇上很吃得开,掌故也熟,有心结识。正好食堂也没饭了,说:“李主任,我请你喝酒。”这李奇对秦秋义印象不好,这一段时间看这秦秋智还可以。尤其是这一天下来,看出这小伙子不但有文化,还有胆识,说:“好哇!我来付账。”
秦秋智说:“李主任,今天是我提出来的,我来付账,哪天你想请我,你再付账,在饭店里吃完饭,你争我抢的不好看。”
李奇哈哈大笑,说:“小伙子,合我胃口。”
秦秋智走到街上,回想起和花丽来考试,那时只有两家饭店,现在一家接一家,何止几十家,也有了一排排的楼房,哪儿还有原来的影子。秋智跟着李奇走到一家饭店,老板娘热情地迎出来,一看见李奇,一下子把脸就撂了下来。
李奇也不在乎,说:“找个小间。”
老板娘阴沉着脸说,“没有了,李主任。”
秦秋智说:“你是这的老板娘吧,你这更像我小时候看到的国营饭店。李主任,走,兜里装着钱,哪喝不了酒啊。”
那个老板娘又换作了笑脸,说:“两位喝酒啊,你是来着了,你问李主任,咱们这的菜、酒水啥样?来啊,二楼包间。”过来一个服务员领到二楼小包间。这前倨后恭,把秦秋智弄到云里雾里了。服务员上了茶水,点了三个菜。服务员说老板赠一个。服务员走了。李奇说:“秦秘书,我知道你想问啥。”
秦秋智说:“李主任,可不能叫秦秘书,叫我大智和秋智都行,咱们的关系和别人一样吗?”
李奇听到这话,高兴了,说:“那是,那你就叫我大哥吧,我叫你大智。我先告诉你这个老板娘这态度,咱们镇上都欠了他们两年饭费了。”
秦秋智点点头说:“明白了,他听我说兜里有钱,知道是私人掏钱,又赶紧让进来。李大哥,我看你全不当回事。”
李奇满不在乎地说:“年头长了,脸皮厚了。到哪家都差不多,有的饭店签字的太多,实在受不起了,关门了。”
秋智说:“中午大王庄村政府那态度,你真能受得了。”
李奇说:“今儿个中午不错了,给茄子里加点粉条,菜也不咸,再多几个人,还这么多。饭多菜不多,下面各村上常说的一句话,人多不怕,多一把盐的事……”两人都笑了起来。
两人喝了一个多小时,这李奇好酒量,两人喝了两瓶北河老白干,秦秋智脸色都没变,这让李奇吃了一惊。再看李奇,脸红成了猪肝色,大着舌头问道:“大智,你二哥喝几盅酒就醉,你喝了也一瓶了,我醉了,你没事?喝的是水吧?”
秋智说:“李大哥,说实话,我不大喝酒,不知道咋能喝这多。”
李奇说:“兄弟,官场有句话,叫酒量多大官多大,你将来大有前途,但是遇事要冷静。今天你冲动了,咱们今天是去打前站的,一是送通知,二是看他们家里都有啥,给计生办打报告。”
大智点头,突然问:“大哥,你在派出所弄的挎斗子,他们那么金贵,怎么肯借给你?”
李奇说:“他不敢不借给我,我是他舅舅,娘亲舅大。”
秋智说:“刘所长是你外甥啊!怪不得。”
李奇说“明天去大王庄,他们还得和咱们一起去呢。”
秋智问:“明天可是好几拨呢,派出所哪有那么多人啊,都去了谁维持治安啊?”
李奇说:“现在计划生育是第一要务,是纲,其他都是目。就这样也派不过来,所里一共十一个人,就三个人有编制,所长、指导员和户籍主任,连副所长都是地警。听说还得招五个呢。”
秦秋智说:“平时在服装上也看不出来呀,我还以为都是正式的。再说,各个部门都穿制服、戴大盖帽,我都分辨不出来哪个是真公、安”
李奇大着舌头说,“啥正式的,都是地警(地方财政供给)。老百姓开玩笑,说派出所是大队干部儿子。”
看秋智一脸迷糊,笑着说:“这些地警大多数都是各村书记、主任的儿子,初中毕业都算是高学历了,再招几个,还不得是大队书记、主任的儿子。”
秦秋智灵光一现,想起弟弟秋信,大学落榜,和分数线差的太多,也不想复习了。酒盖着面子说:“李大哥,兄弟有个不情之情,帮个忙呗。”
李奇虽然酒喝了不少,心里却也明白,说:“你家里有这样人?不能吧,你家人都念书,谁稀罕干这个。”
秋智说:“大哥,让你说着了,我老兄弟秋信十九了,高考漏子,你要方便就给刘所长说一下。”
李奇说:“大智,鸿门宴,这绝对是鸿门宴,谁让大哥喝你酒来,没问题,明个儿就给你说去。”
大智说:“先谢过大哥!”
第二天刚上班,秋信来了,秋智吓了一跳,以为妈妈出了什么问题,毕竟是六十多岁的人了。屋里人都打量秋信,大眼睛,方脸,大额头,瘦高个,和哥哥长得真像。秋信说:“哥,德福大爷快不行了,妈让你快回去。”
李奇走了过来,问秋信:“你是老拉?”秋信点头。
李奇说:“就是有文化的大爷吧?”秋信惊讶的说是。
李奇说:“人还没走呢,对吧?”
秋信说:“看样子就这一两天的事儿。”
李奇说:“秦秘书,先等一会儿。老拉,跟我出来一趟。”秋智在办公室焦急地等着,一会儿坐下一会儿站起来。
施静走过来,往他杯子里续点水,说:“稍安勿躁,老李这人不做没谱的事。你这个大爷对你很重要,是吧?”另外几个人也都侧着耳朵听。秋智不知怎么回答,只含糊的说一句“很重要”。
半个小时后,李奇回来啦,说:“走,秋智,我送你。”秋智跟着走了出来,门口停着一个警用吉普车。
第115章 秋智吓傻了()
李奇说:“快上车!把你送到那儿就得快回来。”告诉开车的公安说,“大秦庄三组。”
秋智说:“大哥,太谢谢啦了!公安同志,辛苦了!”那人就客气了几句。
秋智问:“秋信先走了?”
李奇说:“你这秋智,昨天的事儿你忘了吧,他在派出所填表呢,得过一会儿才能回去。”
秦秋智说:“大哥,这效率也太高了,谢的话兄弟也不说了,我没来得及告诉尹主任,你看到他替我告假吧。我看出来了,我和我大爷的关系你有所了解。”
李奇说:“知道一些,你大娘是你发送的。”
秋智说:“其实我是过继给大爷了,只是大爷不让改称呼,也没让写牌子(过继的文书)。他平时没病没灾的,也不知能不能挺过这一关”。说着眼泪流了下来。
李奇在他背上拍了一下,说:“不管啥样,明儿个我还要来一趟。”说着话就到了,这个村子平时很少见到小车,在开着的窗子里,人们看坐着的是秦秋智,都啧啧称赞。秋智让到村头就停下,李奇不干,一直到大门口,车才返回。李奇又塞给秋智二百元钱,以备不时之需。
秋智一下车就看到院外站满了人,秋仁也在,知道大伙都在等他。顾不上寒暄,走进院里,看几个人在给棺材糊纸,秋智就觉得心里堵的难受,眼泪稀里哗啦的下来了。屋里人听见车响,几个人迎了出来。屋里坐了许多人,秋智妈也在,看秋智进来,说:“把眼泪擦了,你大爷啥都明白,说话还和爆豆子似的呢。看能不能挺过去了。”
秋智走到炕边上,看衣服还没换上,抓住大爷的手哭了。德福早都在看着他呢,说:“老九,让他们都出去。”
秋智说:“二大爷,你们先出去,我大和我有话说,你关东发电报没?”
德禄说:“秋荣你二哥去发了,看这架势,赶不回来了”。说着挥挥手,都出去了。
德福抓着秋智的手说:“小九,大爷走了,嘱咐你几句,你大了,学成了,有你施展的地方,你也一定会有出息。大爷告诉你,人这一辈子,最难过的是财色关,不管官做到多大,也断送在这两个字上,这辈子见色不动心,见财不起意,才是大丈夫,官越做越稳,听懂没?”
秋智说:“大爷,先歇会儿,一会儿再说。”德福摇头,接着说:“自古至今,官场离不开财色。这财主要因为需要使费,按级送礼,上下流通,不这样升官也难。大爷给你准备了一样,钱。大爷家徒四壁,你没发现两个胆瓶没了吗,大爷锁在柜里,记住,这两个瓶少二十万不卖。你不想给咱们大秦庄建个灰窑吗?卖了就足够了。”把秋智吓了一跳,他知道大爷不是乱说话的人。
德福从枕边拿出钥匙,说:“九儿,把这个柜打开,有一个大木箱子搬出来。”秋智接过钥匙,打开柜,看那两个胆瓶真的在里面。把箱子搬到炕上。
德福说:“去把门叉上。”秋智到外屋插上门,德福示意大智打开箱子。秋智打开箱子,一股霉味直扑鼻孔。里面装着大大小小几个包袱,秋智在德福的示意下,一一打开,有三十多本古书,两个砚台,一对镇纸和一个画轴。
还没等打完,德福说:“九儿,这都是祖上传下来的,按说也有你们那支一份儿,咱们家你大爷爷他们是长支,就一直保存着。那是端砚,宋朝天佑年间的,那个黄泥砚和镇纸是明朝嘉靖年的,包里的纸上都注着呢,那些书都是明朝以前的。有四本一套的《玉匣记》,是宋本,明清都有再版,需要使费时这四本你也可以卖。其他的穷死都不能卖,还有那幅画,上面没注着,不知道是哪朝哪代的。你都妥善的保管起来。”
秦秋智吓呆了,不知道如何应对。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