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是良晨美景-第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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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面上的意思显然不符合目前的情况。
肚子猛然一动,沐筱心下咯噔,抓住冷奈的胳膊摇醒他:“她是不是在以自己的方式告别”
天光大亮,苘山别墅聚集了好几个人。
“所以说,应儿在昨天都找过你们?”
冷奈刚说话,按照视线扫了一圈。
尤姨、楚薇薇、肖岩、阿戴。
加上自己跟沐沐,六个人。
“还有我呀。”冷谦将自己的小手举得高高的,“而且应儿阿姨还答应,只要我以后很听话,她就喊我哥哥呢!”
楚薇薇扶额,伤脑筋道:“我昨天也给冷叔叔和阿姨打电话,情况一致”
沐筱猛然想起多年前第一次见到她时,她兴冲冲脱口而出:“我是从2035过来的,能够预知你们的未来哦”
冷奈眸光一定:“去机场!”
抵达江市机场,警戒线果断将他们拦下。
询问得知:有人报案,机场内有不法分子将炸弹藏于某架飞机内,警方正在疏散人群排查危险。
楚薇薇往后退了两步,抬手一指:“你们看。”
其余人看过去,与身着警服的人剑拔弩张,除了梁晨还有谁?
“梁晨。”
楚薇薇喊他。
梁晨回头,却与冷奈的视线对上。
一时间,空气凝固。
楚薇薇懒得调解,忧心忡忡问:“应儿呢?”
梁晨没回,作势往里闯,再次被警察拦下。
“我说过无数次了先生,里面很危险!”
“我要找人!”
“人群都疏散,里面怎么还有人?”
“我的妻子在里面!”
留了两撮小胡子的警察叔叔瞥见冷奈几人:“你们是他的朋友吧,帮忙劝劝哎哟我去,谁推我?你们别进去,里面危险——”
椭圆形机场下迅疾奔跑的几人没听见他的话,事到如今,找人要紧,谁还在乎危不危险?
几人接连找了几圈,没有她
紧接着危险排除,只是虚惊一场。
推迟的航班排上时间,飞机正常起飞。
只是她究竟哪里去了?
透过大大的落地窗,晨光飒飒。
腹部再次一抽搐,沐筱捂着肚子呻吟两声,又奇迹般无事。
尤姨急急忙忙走过来,扶着她到沙发坐下。
肚子里的宝宝今天很活跃,可为什么她每动一次,自己的心都会疼上那么几分?
路面崎岖,破烂的车子吭吭哐哐,甸得她晕眩,胃部空荡荡的,吐了一路的酸水。
掩着胸口吹了风,嗓子干涩:“开、开慢点”
前方的人没作声,车速倒也慢了下来。
十多分钟后,停在一片芦苇荡中。
冷应儿再也受不住,打着摆子头晕脑胀下车,撑一棵树干干呕着,肠胃都要呕出来了。
一瓶矿泉水毫不客气扔到她的脚边。
全身瘫软虚坐在树下,合上眼,找回流失的体力。
“喂,起来,少他妈给老子装死!”
踢她,中英文夹杂,语音粗重。
冷应儿眼皮都没掀,虚弱一笑:“你真要带一具尸体做筹码,詹姆斯先生?”
好不容易从政府护卫队中逃出来的詹姆斯。威廉,一身黑色夹克,睨了她一眼,脑子将她的话过滤一边,骂了句,随即叼了跟烟往前走了几步,锐利的目光却紧盯着她。
冷应儿苍白的嘴角扯了扯,落魄之人,哪能期待他对人质善待?
几个小时前——
梁晨拎着两人的行李到站台排队等待托运。
正对着她的led大屏幕猛然模糊,幻化出好几个影子。
直到脚步接连踉跄,腹部久违的疼痛感席卷全身,她才意识到,自己的身体已经开始倒计时。
颤着手掏出白色药瓶,苦涩呛鼻的味道直逼喉咙。
片刻,撕裂感未减少半分。
强撑意识,扭头深深凝视一眼,咬住下唇。拖着步伐勉强躲到女厕所,反手关上木门。
墨色长裙下摆,平跟凉鞋的双脚渐而透明。
弓下腰一捞,来回逡巡,真的碰不到实体了
刺耳的警报声就是这个时候响起,航站楼乱成一团,随着扬起的喇叭声和广播声,众人齐刷刷往一个方向跑。
强忍着不适,跌跌撞撞找寻梁晨的身影。
后颈蓦然一重,意识就此涣散。
再醒来时,就在那辆颠簸的车里。
体力回归了些许,上身一倾,双腿支起,借着树身缓缓起身。
虚虚站直,浑浊的脑子清明了些。
“走吧。”
边说边拉开脱了半身车皮的车门,横出一个手掌大力一压,车门嘭然关上。
手臂毫无预兆被拽开几步,害得她差点跌了个狗吃屎。
被梁晨呵护惯了的人,哪受得这般对待?
脾气一上来,扯着嗓子吼他:“神经病啊!”
詹姆斯。威廉弹了弹手中的烟灰,吐了口烟圈,语调不带情绪:“走过去。”
冷应儿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真是胸口堵了熊熊烈火。
用楚薇薇的口头禅就是:靠,走你妹!
烈日炎炎,满脸汗涔涔就算了,还要穿过那片晃荡的芦苇荡,要了命了都。
从这头走走停停,一个多小时后,终于抵达那头。
拨开最后一片芦苇,全身一片湿漉,长裙黏着全身。
抹了把脸,好不容易找回来的体力再次流失。
“不走了,就算把刀架在我脖子上也不走了!”
恶狠狠甩出一句话,席一小坡而坐,也不管上面有多少灰尘。
冰冷的圆口抵住她的脖颈,他的威胁随即而来:“起来!”
冷应儿深吸两口气,提着裙子起身,没好气嘀咕:“有本事把枪收起来,看我还听不听你的?”
拖拖拉拉又走了十几分钟,终于看到一个破旧的小平房。
他像是拎小鸡仔一样将满脸嫌弃的她丢了进去。
夜幕低垂,空旷的平野静得可怕。
“吃!”
一个碗扔过来,干巴巴的面条上扔了几片菜叶。
冷应儿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垂着脑袋,思绪涣散。
詹姆斯。威廉面色抽动:“饿死活该!”
大力关门,上锁。
舔了舔干巴巴的嘴唇,抬眸凝视窗外,星星点缀天空。
三天了,自己从他的世界消失了三天。
这三天里,詹姆斯。威廉以每天念读梁晨的寻人报导为乐。
他每读一次,她就拒绝吃一次东西。
起初以为,他会以自己要挟梁晨和冷奈。
这几天下来,他也没有实际性的作为。
一日三餐供着她,空闲下来就玩手机,然后就开始念媒体对她消息的报道。
他的做法,她琢磨不透。
站起身,熟悉的痛感又一次揪住她的神经,仿佛五脏六腑被蹂躏成团。
椅子在她挣扎中倒地,盛着面条的碗‘哐当’摔碎,汁水洒得满地都是。
门锁咔嚓几声,一个黑影迅速罩过来。
“药在包里”
她用尽全力吐出四个字。
吃完药,喘息的声音弱了几分,一切,再次恢复平静。
“看到了,对吧!”
五个字,詹姆斯脸色微变。
是的,在他冲进门时,率先映入眼帘的是她透明如无的双手不停捞着黑色背包,却像置了一层屏障,怎么也触及不到实体。
“给你讲一个故事吧,”冷应儿拍拍身上的灰尘,晃着步子走到窗口,“有一个女孩,喜欢上了一个比她大很多岁的大叔。一场车祸,将她从2035年带到了2009年。努力了多年,终于,她嫁给了大叔,可是”
黑影镶嵌在月色中,仿佛遗世独立的鬼魅。
“这里终究不是她的时代,所有与她有过交集的人,会在每日的秒数中,逐渐将她淡忘”
一滴晶莹的泪,顺着流动的方向,掀开隐瞒了许久的幕布。
腹部第一次出现疼痛预警,她立即去医院进行了全面检查。
没有通知任何人,也不想让他们担心。
第二天拿到手的诊断书,恍如晴天霹雳。
主治医生也是一脸惊蛰,没有任何问题,怎么会‘度日如年’?
她的一日,相当于别人的一年。
外貌没有任何变化,只是体内器官渐而萎缩,直到全部衰竭。
这个案例,在医学界很是罕见,作为样本研究,也无不可。
按照现在的医学发展程度,或许还能为她找出治疗的办法也不一定。
她笑笑,谢绝主治医生的建议。
拎着暂时压制疼痛的抗氧化药,跌跌撞撞走出医院。
慌乱中又无比庆幸,没有人知道这个事情。
药的副作用很大,可她顾不了这么多,能陪他一天是一天。
这个想法,在见到了尘方丈后被‘唰唰’打碎。
那日,方丈顺着她手的纹路看了片刻,叹了口气,口中念念有词:“因果循环,到头终究不过梦一场”
她不解,再三询问。
最终,方丈抓了一把细沙,一阵风过,掌中空空如也。
脑袋仿佛被掏空,周围的一切于她而言,不过尔耳。
只是她的命运,就此成为一片浮萍。
本就不轰烈,走时轻如沙。
不,沙土还有一个实际形体和颜色,而她,在至亲至爱人的遗忘中透明消散
徐志摩说:我轻轻地来,正如我轻轻的走
说的就是她。
静默许久,詹姆斯抬起眉目,择一角坐下:“我也给你讲个故事。”
第36章 三十六、他说过,我把头发放下来更好看()
二十八年前,他的父亲迫于家族压力,娶了他的母亲。
此前,他就曾与初恋情人有了一个孩子,那个人,就是他的哥哥,那日梁晨通知的救援方,也就是现在新西兰的总统!
母亲怀上他后,基于家族隔代遗传的精神病史,他的父亲从未对他们有过好脸色。
母亲受不住整日对着冷冰冰的房间,在一个黑糊糊的夜晚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怨念在孩子的心中明滋暗长,十岁那年,他用一把刀,结果了一个长年对他拳打脚踢的男佣。
自那天起,所有人对他都是毕恭毕敬。
他的父亲基于愧疚,总算对他有了些许关心,只是孤独从未消散。
紧接着,佣人口中讨论频率最多的‘哥哥’在他十二岁那年搬了进来。
同一屋檐下,每每看见父亲慈爱抚摸着‘哥哥’的脑袋时,他的心如针扎般刺痛煎熬。
十八岁那年,‘哥哥’不负众望,考上了芝加哥大学。
而他的十八岁,成为了毛利族一带的混世老大。
越对比越自卑,越对比落差越大。
于是,他再也没有踏进那个‘家’。
后来,外族人仗着人多势众,不断欺压他们族人,甚至妄图将他们赶出新西兰。
终于,矛盾一触即发。
第三次群架后,不知哪个家伙贪生怕死报了警,一群人就这么被‘送’进警察局。
对审时,一个颇有年纪的人没问什么。
第二天,他就被送到一个住宅区,推开门,一身西装革履的‘哥哥’的脸像刀子一样捅得他鲜血淋漓。
而后,他转移方向,发誓要用自己的能力闯出一番属于自己的天地。
惠林顿是港口停靠区,交通便利人流量大,来往商贸络绎不绝。
连锁酒店成为他的首选。
奈何太晚,让一个叫冷奈的中国人抢占了先机。
刀口上舔血过日子的人,哪懂得商场上那些弯弯绕绕。
客气?不会。
谦虚请教?太矫情。
出了几下手吓吓他们,再将那个冷奈叫过来聊聊天。
怎知没把握住分寸,差点害死了自己。
命大没死成,被梁晨救了。
费了些力气找回自己的旧属,也查了他的底。
特意激怒梁晨,打算来了个一箭双雕。
怎知最后,功败垂成。
“所以你带我来这里,又为了什么?”
冷应儿的话,他回答不出来。
自小照顾他的乳母就是中国人,热爱茶道。
每次在他吃完饭后都会教他读书写汉字。
慢慢的,他对于这么一个强大的民族有些很大的好奇。
马可波罗说东方遍地是黄金,他在想,长大以后一定要带母亲去那个国家生活。
后来因为冷奈而知道沐筱,又认识了她。
她们身上都有一个特质:为爱而敢于付出!
她的母亲,过于懦弱,太多的机会摆在面前,皆被错过。
如果只是在一个平常的时间地点与她相遇,或许就像他那天说的,他们可以成为朋友。
谎称机场有炸弹是假,想与她像普通朋友那样相处是真。
只是他还是太笨,不懂用什么方式跟她沟通交流。
思来想去,她应该关心她的丈夫,便想以这个作为开场白,怎知竟触及到她的脆弱点
“我也不知道”
这是实话。
冷应儿垂眸,轻轻开口:“你出去吧,我累了,想休息。”
自那晚过后,他们的相处模式很奇特。
他不再端着手机念关于她的寻人启事,她不再拒绝吃东西。
偶尔也会有一些观点的交流,点到为止。
一场专属于平原的雨淅淅沥沥下了一个早上,空气里均是青草的香味。
他像往常那样端着午饭进来。
“出去走走吧。”
她说得很平静。
犹豫片刻,他点头答应。
古语有云:上善若水。
每一滴水的降临,自有它的去处。
刚来时,小平房四周的杂草还很低,现在长如半人高了。
细风撩起一绺发丝,她按下。
又一绺发丝被挑起,她再按下。
“给你。”
冷应儿回头,一个淡黄色的橡皮筋从在他的掌心出现。
她笑笑,摇头拒绝:“他说过,我把头发放下来更好看。”
这个他不用猜也知道是谁。
詹姆斯耸耸肩,将手揣回兜里,没勉强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