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归梁-第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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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是开始谈正事,应该不会再起争执。
林钰又从主屋逛回正门前的院落,远远可见银杏树下站了一个人。一袭白衣,正抬头去看那嫩黄的新芽。
他身后跟着个仆从,身旁是红布包裹的,厚厚高高的贺礼。
“还未谢你帮我选了这一处好宅院,你便又给我送礼吗?”林钰从树后绕出来,笑着看向树下的人。
魏青崖一笑,温润的眉眼更添明媚,“是我该谢你把赚的钱都存在魏氏钱庄。今日又进账几笔,说是你的朋友们。我倒是不知道,林小姐在京城也有很多朋友。”
林钰一笑,“还不是缠着我说要做生意的十几家商户嘛,我交代出去以后银钱流转,都只认魏氏钱庄。他们便争着证明自己有实力去了,不是什么朋友。”
“原来是这样,”魏青崖笑着点头,“那魏某更该重谢了。”
林钰哈哈笑了,又指了指地上的贺礼。
“送的什么?”她问道。
“担心你搬的仓促,送了些衣食住行之物。外面另有一辆新马车,不方便从正门进来,已经由人引着去了后院。”
可真是衣食住行了,连马车都送了一辆。
林钰的马车是叶城的,长安城的街道宽阔,正可以换一辆宽敞的。
“甚好!”林钰抚掌笑道:“咱们叶城的规矩,你贺乔迁,我要做东请客的。这里离东市近,走吧。”
魏青崖点了点头,吩咐仆从留下搬运贺礼,便随林钰向外走去。
春日里温暖,凉皮搭配小酥肉,倒是既解口腹之欲,又青嫩爽口。魏青崖和林钰坐定在桌椅处,又点了几样小菜。
店里竟请了胡姬。唱的什么听不太懂,不过腰若水蛇,舞动起来倒是很好看。
两人一边欣赏歌舞一边聊天,魏青崖忽的道:“有一件事情,我想告诉你。”
“什么?”林钰口里衔着根酥肉,咬掉一点,含糊问道。
“前些日子来长安的天竺使节,最近明明已经到了归期,却仍赖在这里,没有要走的打算。”魏青崖神情认真,想要引起林钰的注意。
“我大弘繁华,还没有欣赏过瘾吧。”林钰笑道。
魏青崖摇了摇头,指了指自己身上的衣服。
他穿着白色的绸缎缝制的新衣,缎面光滑,用苏绣的针法绣了一排浅青色水纹。
“你是怀疑,他们在打林氏的主意?”林钰冷然问道,筷子插入凉皮,把里面酱料搅拌均匀。
“不然你以为崔世子真的是传递消息,才时不时往你们那里跑吗?”魏青崖神色稍肃。
“行啊你,什么都知道。”林钰仍然笑道,似乎不太在意,酱料已经拌匀,又添了一勺辣子。
“崔泽明里是担着传递礼部信息之责,暗里却是护卫林氏安全的。除了你,也许更重要的是苏方回的安全。”魏青崖缓缓道。
是的,改良工艺的虽然是林氏,但苏方回却是关键。礼部碍于他是罪臣之后,不方便提挈他入礼部效命。但是旁的人,比如天竺,比如商户,便无所谓了。
“你放心,”林钰低头吃了一大口凉皮,被辣得险些流出泪来。在泪眼迷糊中,她掷地有声地许诺:“如果朝廷着力保护他,我以后便会离苏师傅近一些,沾沾他的光。”
魏青崖哭笑不得,忙给她递了杯水。
林府的新宅院内,崔泽正站在大门口跳脚:“你家小姑娘又跑哪里去了?不会是被人拐跑了吧?”
苏方回撇开他朝着东市方向走去,淡淡道:“正事已了,苏某有事,不耽误世子爷找人了。”
崔泽紧走两步跟上他,嬉笑道:“说什么呢,走走走,本小爷请你吃饭。”
第88章 那个尾随的人()
直到东西两市接近闭市,陈管事才拉着两大马车物什回来。跟着他的人耷拉着脑袋,一个一个像是刚替驴推了几天的磨盘。
“小姐,”芳桐跌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苦着一张脸道:“每一样东西,陈管事都要求货比五家,五家!”
林钰抿着嘴笑,“置办齐了?”
芳桐摆了摆手,“只买了今明两日必须用的,奴婢稍后就去给小姐铺置在主屋。陈管事又寻了四五个洒扫的仆妇来,说是厨子是他专程从叶城带来的,怕这里的口味不对小姐的脾胃。”
“那就好,”林钰点了点头,“把轻盈的屋子也收拾出来。”
芳桐一喜,“二小姐也要来?”
陈管事正巧安置好仆妇们走进院落,闻言笑道:“那是自然了。不过眼下叶城的铺子还需要二小姐打理得当,才能动身。”
说是打理得当,却是按照林钰的书信,把林氏的格局都给变了。
来往了两次书信下来,林夫人一再表示不愿意离开叶城。
那么林钰便决定把叶城的织锦染色坊全部卖了,只留下绣坊和一个街心门面。林氏绸缎庄的伙计和绣娘,若有愿意来京城的,涨三倍薪酬送来长安。安排住处,家眷亦可跟随。有孩子的,安排就学。若心系故土不愿意来的,可以继续在留下的街心门面和绣坊做事。
这种安排一方面是为了减轻留在叶城的林夫人和方掌柜的辛劳,一方面也是因为以后林氏的重心便转往长安。
重生后已过半年,虽然林氏绸缎庄已是扬名大弘朝,也在宫廷安插了眼线。然而林钰接触到的权贵仍然不够多,探听到的消息依然稀少。仍然不知道肃王在前世为什么会谋反,如若他反,叶城便仍难免屠城之灾。
现在来到国都,便离那真相近上一分。
时间已经不多,如此舍弃叶城的大部分生意,在京城扎根下来,是为破釜沉舟。
林钰瞧了瞧头顶被庭院隔出方方正正的天空,暮色四合,是要休憩的时候了。
“苏师傅去哪里了?”她抬眼问一名护院。
“去城外看地了,”护院恭谨道:“礼部赠了一块地,可建一座坊院。”
看来今日崔泽说的正事,便是这个了。
“你们去城外迎迎,”林钰道:“眼看天就要黑了。”
几名护院应声是,抬脚便去后院牵马了。
为利于守城,长安城外修有三丈宽、一丈深的护城河。护城河外一里不种树,两里不建屋。礼部从户部那里特批出来的这块地,便是距离城门,也有三里远了。
虽然来往不便,但好在地方够大,又临着一条渭水的小支流,取水方便。
崔泽和苏方回并骑而回的时候,远远可见城门就要关上了。
“小爷我就说了,你们肯定满意这块地。怎么样,回去跟笔杆子多说说爷的好话,别让他成天往我爹那里告我的黑状。”崔泽嘴里衔着一根狗尾巴草,却仍堵不住他一堆堆的絮叨。
苏方回漠然不做声,在马上端正脊背,手里的缰绳松松的,任马慢悠悠走去延兴门方向。
身下的马忽的打了个响鼻,苏方回伸手拍了拍骏马的脖颈,下意识朝后看去。
崔泽御马往他身边靠了靠,忽的小声道:“别回头。”
然而他提醒得毕竟晚了一些,身影遮挡间,苏方回注意到他们身后不远处,一抹灰褐色的身影滚入路旁的杂草丛中,瞬间不见了。
“你看,打草惊蛇了吧。”崔泽瞥了他一眼,不满道。
“跟了很久了吗?”苏方回恍然问。
“从东市到这里,大半天了。也不知道他吃饭了没有,咱们可是在东市吃饱了的。”崔泽漫不经心地打着哈哈,举起马鞭往前方城门处一指。
“咱们耍他一耍,怎么样?”
“我还是回城比较安全吧?”苏方回嗤之以鼻道。
“你看着办哦,堂堂国公府世子爷,因陪着一个小商户看地,被奸人所害。我看林氏也甭想在大弘朝立足了。”他说完一拍马腹,缰绳一紧,调转马头沿着护城河朝南而去。
苏方回神情微怔,旋即叹了口气,扬鞭转身。
往南不远,便是曲江池。两匹马在曲江池边一拐,启夏门远远可见。然而崔泽却策马往南直奔更南边而去。
转弯时苏方回朝身后瞥了一眼,那之前形迹可疑的男人,已经不再回避。他骑着一匹西域大马,跑起来没有比他们慢多少。
“原来世子爷所谓的耍耍,是逃跑啊?”苏方回扬声嘲讽道。却见崔泽已经勒马而停,调转马头往后看去,“你懂什么?离城门近了就不好玩了,我只是把他带远些。”
所谓的不好玩,难道是怕守城的人发现,继而过来帮忙吗?
身后那人距离他们不过十数丈,看他们停马回头,也不再掩饰,行至距离他们几丈远处,便勒马而听。
这人三十多岁的样子,身体精壮,穿着寻常的灰褐色粗布长袍,一脸风霜之色。然而他的眉眼中,分明有让人心寒的东西闪烁。
那是血海里滚过的气息。
崔泽一双眼睛凝神看去,脸上的顽劣神情顿消。
“你是什么人?”他冷声问道,一只手在腰间按了按。
“我是想让苏师傅跟我走一趟的人。”这人一口的北地口音,声音粗哑,似常年生活在风沙之中。
崔泽抽出腰间的跨刀,大喝道:“瞪大你的狗眼看看小爷我是谁?”
对面的人当真把眼睛瞪大了几分,随即道:“不认识。”
苏方回几乎失笑。
崔泽已经欺身上前,一把刀在空中迅疾劈过。空气似乎被他撕裂为两半,白色的刀刃寒光逼人。
对面的人在马上侧身闪过,一把重剑却不是迎上崔泽,而是重重下劈,一剑刺入崔泽身下的坐骑。
“噗嗤——”那人被溅了满身的血,烈马哀鸣一声,迅速向北边逃去。崔泽不慌不忙,脚点马鞍,从马上跃身而下。他的长刀,斜斜擦过这人的肩膀。
一时间地上马血人血分不清楚。
那马向北奔逃半里,终于血流殆尽,一头栽倒在一处浅浅的沟壑内。
这人纵马南逃,竟然不再跟崔泽厮打。
“还我的马命!”崔泽大喊一声,紧追了几步拉过苏方回的马便骑了上去。
“快追!”他催促道。
“若有埋伏该怎样?”苏方回却神情冷静。
那人虽然受伤,崔泽却失了马匹,已经是占了上风。此时不战而逃,稍有点脑子的,都知道也许是引他们去追。
“若有埋伏,都还我的马命!”崔泽气急,吐掉口中的狗尾巴草,狠狠拍了一下马臀。
那马受惊了般朝着前方灰褐色的人影追去。
第89章 叫你们看看爷是谁()
马驮着两个人,必然奔跑不快。前面的人若即若离间,把他们带入了一个杨树林。
刚进得林子,树上兜头罩下来一张大网。
崔泽倒似乎是常中埋伏,催马前行几步,利刀一挥,那大网碎成一片片落得满地都是。
苏方回赞了一声好。
崔泽一时兴起,又在空中挽了个刀花。
苏方回惊道:“小心砍中了我。”
崔泽横了他一眼,跳下马来。
那大网的碎片已经尽数掉落地上,迷蒙的暮色里,看得见前面七八个青年汉子从深草中站了起来。他们围拢在灰褐色衣服男子身边,冷眼朝这边看来。
那些人倒是没有骑马,只是身后一辆马车。
“坐车来的?”崔泽把刀立在地上,讥笑道:“这可真够挤的。”
那灰褐色衣服的男子开口道:“不挤,回去的时候只拉苏师傅一人。”
“哟,”崔泽往地上啐了一口,笑道:“说得好像能打赢我似的。”
又提起刀指向对面的人,神情认真道:“别说狂话了,小爷打赌,回去路上,一定把你们的尸体好好归置一下,横着摞起来。”
“喂,”苏方回在马上唤道:“世子爷,你到底有没有发现,咱们是中了埋伏了。”
话音未落,对面的人快速围拢过来。他们人人手提重剑,劈砍之间一看就是有招有式,是练家子。
崔泽唉哟一声,挥刀迎了上去。
以刀对剑。优势是刀更沉些,挥砍之下力度更大。不利之处在于刀不够长,回守起来更为困难。
苏方回端坐马上。
好好欣赏了一下崔泽的家传功夫。
其实他的功夫,就是没有功夫。
没有章法,没有招式,只是挥刀迅速,刀刀直逼要害。绝不防守,只求克敌。
这是可上战场杀万敌的刀法啊。
看来他爹也没有不管他。
苏方回连连点头。
“喂,别只顾着看啊,你到底帮不帮忙?”崔泽已经劈倒两人,这会儿被人钻了空子,从后面一把抱住。眼看前面的人就要欺来,他挣脱不过,大喊道。
“好。”马上的人应声道。
崔泽抬脚踢开面前那人手中的剑,趁另一人还没有来的空子,抬头去看。见苏方回抬手解下马鞍下的遮盖,取出一把弓弩来。
好呀,竟然私制兵器。
太好了!
不过崔泽旋即又大惊失色。
“别呀,”他慌忙喊道:“让你帮忙,没让你射死我啊。你一个小商户,会不会——”
话音未落,箭矢破空声起。
崔泽忍不住闭了一下眼睛。
再睁眼时,他耳朵旁有一根箭矢摇摇晃晃的,嗡嗡直响。
崔泽轻轻一挣,抱着他的人应声倒地。那人的脖子上,正插着一根铁箭。
“好箭!”他叫道,又呸了一声,踹上一脚,“叫你占爷的便宜!”
再抬头看时,身前原本还在跟他争斗的三人已经退后到灰褐色衣袍那人身边。另有两名重伤倒地的,在地上呻吟着没有挪走。
“逃跑也不带上伤兵,还有没有良心!”崔泽叹息一声,站在苏方回马前。
那些人必然是看到苏方回箭术了得,才迅速退了出去。
“记住,”崔泽道:“你们是招惹过小爷我的人了。”
对面的人没有理睬他,矮身蹲下,随即又站起,手里已经都拿着弓箭了。
虽然只是寻常的劲弓,也有把他们豁一身窟窿的能力。
崔泽不由得抬刀挡在身前。
“你们只有一把弩,”那灰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