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谋不轨-第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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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溪被杀,她在这节骨眼逃了,而恰恰好她走之前又对他撂下那样的狠话,无论如何她都无法洗清嫌疑。
最重要的是,他已经认定是她做的,他已经将她划分到恶毒之人那一列,他不相信她,无论她怎么说,他都不会信。
“虞溪肚子里还有一个半大的小孩,你怎么下得去手?”他咆哮地质问,眼眶充血通红,随即一股诡异的黑色溢上来,在充斥满整个瞳仁时又迅速被压抑褪去,百里风间踉跄退后一步,剑啷当落地。
微微喘息,好似做过什么剧liè挣扎,语气终于微微平息下来,他道:“把她带走关起来。”
而苍穹就是在那一刻突然变色的。本黑云密布的灰暗天空暗红成了一滩血,模模糊糊。云彩层层叠叠,聚拢到一起密不透风,像是打翻了的染缸,浓烈而血腥。
雷声不知从何处滚滚而来,一道闪电劈向云覃峰后山,天空以那个点为中心破碎开来。
人群中一阵惊呼,自上而下无数碎片混在雪花中倾泻而下,坠到一片化成飘渺而丝丝缕缕的血气破碎,诡异弥漫到身侧,像是一个无法挣脱的牢笼。
枯枝断裂传来吱吱声音,腐朽泥土散发出作呕臭味,一眼望去,整个云覃峰都笼在密密麻麻的血气中仿佛诡异迷宫、铜墙铁壁,牢不可破。
“这……这怎么回事!”在场的虽然都是修行导航高深的人,此刻也忍不住惊异。
“是千之岭的结界破了!”不知有谁高呼一声。
怎么可能?百里风间脑中思绪杂乱。一昭镇里埋下的血阵已经被他施法坠入沉睡状态,那些可能引发血阵启动的地点也都派人看守,千之岭千年的结界怎么可能在这一朝一夕就破了?
突然有思绪被捕捉到。
他失算了!
从头到尾他都以为血阵是埋在息雁坡坟地的,可是他没有想到的是,息雁坡整个坟地才只是一个祭点,真正的血阵更为庞大。雪柏郡,息雁坡,云覃峰,这三个点连接起来才是真正的血阵布下的阵点所在!
之前复**和临沧军队在雪柏郡有过几次交手,而这会虞溪在云覃峰死了,血阵吸食够了血气,于是在这时爆发!
事情已经无法收拾,哪怕亡羊补牢也只能做最后的挽救。在匆忙赶去后山之前百里风间下意识看了一眼景澈,她的背影没入黑暗。
而对于景澈来说,外头究竟发生了什么已经不重要了,也没有人注意她。
突然身后传来一记闷拳击上人脸的声音,景澈还来不及回头看,一个人就将她带入了树林里,先行捂住了她的嘴:“阿澈,是我。”
只觉手上绳子松开,那人道:“剑圣他们还在处li结界的事情,你赶快走。”
景澈微怔,终于在朦胧夜色中看清了他的脸:“也修?”
“快走,再迟就走不来哦了。”
景澈没有立刻离开,她看着也修,这个到了她百口莫辩的最后,仍然相信他的师兄。
她没有征兆地突然埋入到他怀里,哭了出来:“师兄,谢谢你。”
“别磨蹭,快走。”也修推她,一贯平静清冷的语气。
景澈被推离开几步,咬咬唇下了狠心,转身走开一段距离,突然回头。也修就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地目送她离开。
她又走回来,一声不吭地拿出一把匕首,狠狠往心上剜了一刀。
“你做什么!”也修大惊一把,握住她的手腕。
景澈惨淡一笑,抬手隔开他的手,一边将从怀中掏出一快晶莹剔透的琥珀,这还是在苗疆时墨雪晗给她的,那时她说会有用的,是不是就料到了这一天?
她接了一滴心头血融进千年剔透的琥珀里安静地:“帮我把这个给他。”
也修神色复杂地看了她一眼,终于是忍不住斥了一句:“你到现在还不死心?”
却伸手接过来,死死捏在手里。
景澈泫然一笑,脸上露不出个表情。惊讶倒没有凄凉来的更盛。原来她的心思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而她却傻乎乎地以为这是她一个人的珍宝,此生只与他分享,哪怕这不是甜。
她张了张口,离别的话说不出,终于是一言不发地转身,身影消失在夜色中。
踏出山门的时候景澈回头深深看了一眼,苍穹下云覃峰喜庆未脱的宫殿冷冷清清立在山头,后面是那座高高的墨塔,风铃在凄清风雪中诡异地响。
她掉下泪来。脚下步子越跑越快,心跳在胸腔起起落落,昭示着她还活着。
她生活了这么多年的云覃峰,那时候的他们竟然是如此美好,她只有回头看的时候才想到珍惜。
“阿澈啊,你醒了。”
那是她第一次见到他,剑眉斜飞入鬓,下巴一圈浅青胡茬不修边幅,笑得满不正经。
“记住,从此你便是迦凰山南穹派剑圣门下第四十八代弟子。”
“改名景澈。”
“从此,我就是你的至亲之人。”
“……”
鲜少历数的过去此刻在脑海中无比清晰。
她一壶酒浇他头上,他却在水珠模糊里扯笑,“阿澈啊,你也要来一杯吗?”
颠簸船上,她黏着他:“师父,我要睡你怀里。”
赌场外日光下,他眯眼睨她:“揍你信不信?”
“……”
苗疆熔岩地,他们紧贴着站在一块孤地上,她的心思开始疯长:“是啊,师父,可是我只想抱住你。”
而他一声命令,她被送入一片火海,七魂失了三魂。
是啊师父,曾经抱紧你死都不想放开,如今只想快点逃离这个地方。
她不知道要去nǎ里,她只知道往前走,离开那个地方,离开她奋不顾身爱过的师父,离开这个承载美好过去的伤心地。像是要从身体里生生分离出一部分,那一部分就在今夜死去,剩下一部分是残骸,随着风跑无依无靠。
红尘客栈里,彼时还天真的她问他:“师父,那我们们,会死吗?”
如今她晓得了,他是强大的神,他不会死,而她却在悬崖边走路,岌岌可危。当年的“我们们”被硬生生剥离成两个部分。
景澈面无表情地一直走,眼中泪水却跟刹不住了似的在流。
下山路上黑影憧憧,再往前走几步她就怔住了,树林里出现几个漆黑的人影,在一团灰暗的空气中徐徐先出形来。
这几个人景澈都认识,一个是阿邺,一个是萧烬,一个是红衣。
“我就说吧,她迟早会被百里风间逼走的。”先是红衣笑了,这声音和景澈几乎一模一样。
萧烬嗤之以鼻道:“一个虞溪就能把他蒙的找不着北,也难怪他要避世。”
“你闭嘴!”景澈从牙缝里逼出几个字。
阿邺嬉皮笑脸走上来,景澈还没开口,只看到一阵白烟在面前弥漫开,不知是什么妖术,接踵而来的是潮水般涌来的黑暗。
意识渐渐远去之前,脑中模模糊糊白茫茫一片,是去年七月,满山白马骨还没开谢的时候,他眯着眼捻着颠倒众生的笑:“阿澈啊,这百年的佳酿,师父要醉了。”
她宁愿,他们只是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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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 你杀人了()
“我撤兵的时候,听说南穹已经把你从弟子谱里除名,你师父百里风间亲口下了赤色通缉令通缉你——”萧烬阴阳怪气道,“景澈啊,你到了这个时候还在因为他们坚持,想想,我替你感到心寒。”
景澈的脸笼罩在赤色火光里,垂着眸紧紧盯着手中露出一截的剑穗,神情异常镇定:“你在南穹里安插奸细?”
萧烬狂妄大笑:“不然你以为,虞溪是怎么得到消息,能正好在大婚那天用自杀打开血阵?”
死死咬着牙,一言不发。她一直想不明白虞溪的死究竟是怎么回事,如今终于从萧烬口中得知,可是这罪名已经给她扣下,她根本无法辩解,早知道无力回天。
“你想保护的臻弋族在通缉你,你痛恨的临沧却可以保护你,你偏不肯归降我,哪头都不讨好,就非要这么蠢?”
“蠢事我干得多了。”景澈不冷不淡地回答道。
而脑海中突然胡乱回想起百里风间曾在她耳畔一本正经得戏谑:“你现在蠢得我都想哭。”
那时他喷薄在她耳边的热气醉人,恍若就在昨天。可终归是隔了山隔了海,隔了一层物是人非,她在这里为了他的天下受尽折磨,而他却把她归位孽障,叛徒一类,要将她捉拿归案。
而她的坚持,不过是因为心中不肯泯灭的良知。她纵然恨他,也知道不能对不起族人。
“你要跟我耗,我也无所谓,我有的是时间,”萧烬阴测笑笑,“你和**神玺一起被困在这儿,反倒没法兴风作lang,让我省心很多。”
萧烬站起身离开,这一次出乎意料没有用什么残酷的手段折磨人,只是对司溟扬声吩咐道:“从今日开始不必给她任何特权,别人该做的,她一样都不能少——该去死的时候,就一样让她去死。”
司溟颔首,送走萧烬,带着景澈回到牢中。
景澈面无表情地跟在司溟身后,而路过杀人场的时候,司溟停下来。
右边岩壁上开了一个小小的石窗,从这里看进去能一览里面情况。司溟命令景澈转头去看,景澈充耳不闻,他便强硬抵着景澈的后脑勺,强行将她的脸按过去,逼迫她往里面看。
杀人场里各种喧嚣声不绝于耳,惨叫声,刀刃交接声,血肉碎裂声。为了保全自己,为了在这里活下去,每个人都杀红了眼。
就在附近,一个看起来满脸幼稚的少年,景澈分明看清楚了他脸上的慌乱,而下一秒,他就被身后一人拦腰斩断。一条鲜活的生命,在外面也许寄托着一个家庭所有的希望,而在这里一文不值。
脸庞上仍然空洞得看不出点神情,然而景澈身子却似乎在极力抑制颤抖。
不知看了多久,司溟手上的力道渐渐松开。
失去了支撑,景澈踉踉跄跄地跌出去一步,面无表情的脸上渗出眼泪,止也止不住。
“降服萧将军,你就可以立刻离开地方。或者,如你刚才所见,必须每天进入杀人场杀人。不要妄想求死,你会发现你有多天真。”
司溟转身走到前头,将景澈送回到牢中,大锁落下。
花如嫣见到景澈回来,勉强地冲她一笑,随即嘴角就耷拉了下去,口中喃喃:“小十八,你知道吗,明天我们们就要进入杀人场了。”
景澈充耳不闻,卷过被子背身蒙住头。
第二日,景澈和所有人一起,进入杀人场。
匕首捏在她手里,她却只是缩在角落,一动不动。眼前人影缭乱,厮杀声四起,血腥溅满岩石,覆了一层有一层,地上堆满森森白骨,都是这个地域的祭品。
这时,面前一道凶狠的剑光劈下来,而景澈仍然缩在那儿,不避不闪。
死了会更痛快一些吧。死了,无需再坚持她那点可笑的尊严,她不想杀人,她不想沦落为一个真正手里沾满血腥的罪人,到了那时候,她就再也没有办法跟他解释了吧。
“锃——”的一声劈头盖脸而下的剑被隔开,是花如嫣拉起景澈躲开,气喘吁吁地问道:“小十八,你怎么不躲啊!”
景澈看了一眼她着急的脸,却反手甩开她的手,冷冷道:“要你管我。”
花如嫣又气又急,却又不想丢开景澈,只得在她身边护着她。
有惊无险,直至时辰到,杀人场大门打开,两人都还是活着的。
景澈丝毫都不领情,撇开花如嫣径直往前走,花如嫣自讨没趣,索性也不理她。
到了夜里,修罗场里万籁俱寂。外头一把火光阴森森地铺开影子打在被上,景澈彻夜无眠,恍惚间似乎察觉到一阵阵颤抖。
“喂?”景澈压着声音向花如嫣喊道,然而询问却如石沉大海,在阴测牢里绕了几圈又沉寂下来。
花如嫣仍是抖得厉害。
景澈探了探手过去,发现她额头烫得厉害,嘴唇烧得苍白,唇角微微阖动:“水……”
从黑暗中摸索着起身,想倒一杯水给她,倒转水壶使劲倒了几下,确认了水壶中已经空空如也的事实。
牢里一天只供两次水,喝完了就是没了。景澈也没办法,看了眼浑身战栗的花如嫣,重新翻身上床,不再搭理。
对着黑暗沉默了片刻,景澈试图闭上眼,然而意识越来越清醒,哪怕背着身,花如嫣白日里护着她替她杀人,这时却浑身发冷、嘴唇苍白的面庞清晰交叠在眼前。
哪怕刻意忽略,却也没办法逃过良心的谴责。大概是没有人想要拒绝被温暖吧,所以才会对一切都还留有残念。
景澈又重新起身,走到牢门口冲外面喊道:“有人吗?”
一声呼唤传过去,半晌才有人骂骂咧咧走过来,火把的光传过来,牢门的缠了几圈的铁链绕开,睡眼惺忪的狱卒走进来:“大半夜吵什么!”
景澈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柔软一些:“十五发烧了,能不能给我点水?”
狱卒呵斥:“发烧了算个什么事,这里天天都有人死,以后大半夜别烦老子!”
景澈急促抓住他的手,道:“只要点水就可以了。”
狱卒不耐烦地抬手就是一巴掌,景澈没有防备被掀翻在地,一头撞上墙壁,脑门上都是冷冰冰的触感,却没有痛。抬手一摸,黏糊糊。
“要水等明天的,难不成发个烧还要老子伺候上水?”狱卒啐了一口唾沫就要离开。
景澈不屈不挠地挣扎着站起来,挡在他面前,这次只有坚决的三个字:“给我水。”
“你烦不烦——”狱卒彻底被激怒了,然后正想发威,瞳孔却骤然睁大,低头一看,一把匕首狠狠没入身体,那个前一刻还在乞求他、看着柔弱无骨没有半点攻击力的少女,这时候坚决地把一把匕首推进他的心口。
狱卒还没有从这个震撼中回过神来,口中狂喷鲜血,全都浇在景澈衣服上,随之往后一栽,整个人都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