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石相约-第8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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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先生,把这水给每人灌两口,能救命,千万别浪费了。”木言拿出装水的竹筒子,溶进两滴碧绿色的水珠,递给无措的陆敬匡。
“六子叔,烧些开水,把这些饼和良子叔吃了。”
接过热乎乎的烙饼,良子呆住了。六子一擦眼泪,笑了,高声答应一声,抓把雪洗掉手上的血迹,飞快架锅烧起水来。
“你们有缝衣针吗?”
几人面面相觑,都摇了摇头。
“我去找找。”良子放下饼子,往死去的兄弟处跑去。
拿出草席子,铺到雪地上,把受伤的士兵一一挪到草席上。干净的床单撕成条。
陆敬匡挨个挤着嘴巴小心灌水。那个咬死羯兵的士兵,紧咬着牙,怎么也掰不开嘴,急得陆敬匡把他的脑袋抱在怀里,哭了。
“那个羯兵死了,没事了,没事了!”木言凑到他耳边,轻声说道,“没事了,没事了。”
牙关松动,嘴巴张了开来。陆敬匡伸进手指掏出一大块皮肉,然后把水灌进了他嘴里。
外创的伤口好处理。
木言强忍着恶心,先看了胸口拉道口子的兵士。从右胸上到左肋下,一条长长的口子,外翻着皮肉,已能看到肋骨。
“陆先生,你摸摸看,他肋骨断了没有?”木言转头对陆敬匡道。
抓把雪洗干净手的陆敬匡,依言摸了士兵的肋骨,摇头微笑,“没断。”
“那就好!”木言笑道。这样的伤口应该要缝合,可现在不一定能找到针线,只能寄希望于神奇的救命水了。
轻轻脱下黑甲和衣袍,沾着放凉的开水,用手巾擦去血水,六子扶着他上身,挤拢伤口,陆敬匡把床单条紧紧缠到士兵的胸口,细细包扎好。又灌了两口水,拿出被子半垫半盖,这个士兵算是处理好了。
脑袋被砍裂的也只能洗去血块,用床单条紧紧包扎起来,多灌了两口神奇水。
陆敬匡抬眼看看木言,这样就行了?
木言眨眨眼睛,我也没办法啊!!
良子飞奔回来,沮丧摇头,没找到针线。
断了手腕的士兵怎么救治啊?木言呆愣愣。
陆敬匡起身捡了一把弯刀,在火堆上烤得通红,清洗干净断腕,把大的出血管贴着刀头烫住了。士兵浑身一个哆嗦,眼皮掀了掀,又晕了过去。
木言抬眼看看陆敬匡,这样就行了?
陆敬匡微点头,我也没办法啊!!
小腹对穿的士兵比较难处理,可不处理只有死路一条。
陆敬匡夹断身后的刀头,微抖着手抓着刀柄拔了出来,鲜血跟着喷了出来。士兵微弱地哼哼两声,又不出声了。
脸上被溅好多血点子的木言要疯了,从没看过这么多血从身体里流出来。
“要把他肠子接上。”摸了士兵脊椎没事的陆敬匡松口气道。
肠子接上!肠子接上!!肠子接上!!!
木言耳中隆隆的都是这个声音!
“没缝衣针啊”陆敬匡一声大吼,震得树枝上的雪堆索索掉下来。
良子跪着,一拳击向地面,打得雪花四处飞溅开来。
木言一个抖动,缓过神来,“有办法,这水能用。”
“能愈合?”陆敬匡精神大振,急声道。
“试试吧!”木言点头,又加了两滴碧绿水珠到竹筒内。
陆敬匡拉出肠子,仔细找准位置。
正要倒水上去的木言停住手,问道:“里面要不要塞些雪,会不会不通。”
“对,对,塞些雪,会化成水,没事的。”六子点头大赞道。
陆敬匡看了一眼木言,默默抓了把干净的雪块塞到肠子里,两头对上,水筒里清亮的水缓缓流到断缝处,令人惊奇,断成两截的肠子合拢了。
哟六子欢呼着直蹦了两尺多高。
良子右拳砸在左手心,喜色爬上双眼。
断裂的肠子一一接好,正要塞回去。
“里面要清洗干净。”木言伸手拦住陆敬匡的手。
“用稻杆。”良子沉声道。
在草席上找了截稻杆,良子不怕脏的用嘴把腹腔中的积血吸了出来,吐掉血水,微笑,“好了。”
木言眨眨泛红的眼睛,把泪意憋了回去。
肠子塞回,用被单把小腹紧紧包了起来。也同样灌了两口水。
接下来对赵睿的救助可说是驾轻就熟了。
陆敬匡沉稳着手,把流出的肠子修补好,吸干净腹腔的积血,塞回肠子包扎好小腹。
划开皮肤和肌肉,取出箭头,扶正断裂的肋骨,检查过内脏没有受伤,也细细包扎起来。
四人大松口气,互相看看,开心地大笑起来。
第125章 羯兵利器()
“等等。”笑声顿住的良子大喊一声,跳起来往尸体堆飞奔而去,弯腰寻找,没一会就哈哈大笑着奔回,把手上拿着的一只断手递给陆敬匡,“二爷,给兄弟接上。”
“好!”陆敬匡一跃而起,豪气应道。
颓唐之气一扫而空,俊朗潇洒的陆先生又回来了。
“扎住了,血会流得少些。”木言把一根被单条紧紧扎到士兵断手左大臂处,抬头微笑,“开始吧!”
气温低,掉在雪堆上的断手看着还好,除了颜色发白,没什么变形。
重新细细洗干净手的陆敬匡和良子捏着血管,把烧焦的一段切去,细细凑着断手截面一一用神奇水接上,断掉的手骨对准,太细小的血管就不管了。
“筋也要连上,很重要。”木言出声提醒道。
陆敬匡点头,又花了些许功夫把缩进去的筋腱拉出,跟断手处的筋腱连上。
六子在一边,屏住呼吸,神色激动,瞪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看。
拉平肌肉和皮肤,用被单细细包裹起来,再喂了好几口水。
“手能接上真是太好了!太好了!!我们很多兄弟断了胳膊,断了腿,就算救回来也成了活死人,无用之人,只能离开。”六子激动地哭起来,“回乡后日子肯定也不好过!姑娘,这水还有吗?多给我们些吧!”
木言把扎在上臂处的布条解下,仔细察看断腕处,确定没什么鲜血流出来,满意地点点头,只要不红肿,能接上的可能性还是很高的。
“姑娘,还有吗?还有吗?给我们些吧!给我们些吧!”六子还在叨叨。
良子看看不语的陆敬匡,拉了六子一把。
“拉我干嘛?”六子圆睁眼睛,转头看着良子诧异道。
“快把饼烤烤,我都饿了。”良子笑道。
“有饼吃,对,有饼吃了,我都饿了好几天了。”六子大大的嘴巴咧得更开,马上被转移注意力,走到火堆边,把冷掉的烙饼叉在树枝上,放到火堆上专心烤起来。
“吃些东西,我们把兄弟们好好葬了。”陆敬匡抓把雪搓着手上的血迹,语气沉重道。
“那些羯子呢?”良子问道。
“烧了。”陆敬匡略一停顿,恨恨道。
“烧了好,什么都不要留下。谁让他们跑到我们这边来的。”六子翻着烙饼,愤愤然大声道。
狼吞虎咽,风卷残云,十几张烙饼眨眼间被吞下肚。
良子倒还算斯文,吃完用袖子抹抹嘴。六子咂巴着嘴,舔舔嘴唇,眼巴巴看着木言手上的半张饼。
“六子叔,您还要吗?”木言微笑问道。
“还有吗?这个这个饼子实在太香啦!我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饼。”六子摸着脑袋憨憨笑道。
“没有了。六子叔,要是您不嫌弃,把这半张饼吃了吧。”木言把咬过的地方撕下,剩下的半张饼递了过去。
“丫头,会饿的。”陆敬匡摇头爱怜道。
“不,不行,你才吃了半张饼,哪行呢!我已经饱了,饱了。姑娘,你吃!你吃!”六子红着脸,摆手讪讪道。
“六子叔,我是真吃不下了,扔了也是可惜,您帮帮忙吧。”木言皱眉,可怜巴巴道。
“啊!真吃不下了!”六子瞪着眼睛,不信道。
“真吃不下了。”木言把饼更往前递去。
“六子,你吃了吧!”陆敬匡说道,暗叹口气。丫头还小,看着这样的情形,哪还能吃得下,也只有战场上滚过几圈的老兵才能面不改色地嚼下这么多饼吧!
“好咧!”六子欢快答应一声,抓过饼,几口就下了肚,摸摸肚子,意犹未尽。
白云翻滚着越聚越多,一朵堆叠上另一朵。不知从哪里先飘来一朵灰云,慢慢的,四周围的白云都给染成了灰色,布满天空。暗沉,凝重。
木言坐在火堆边,静静看着陆敬匡和良子、六子两人正默默清理着战场。把一具具黑甲红裤的士兵找齐手脚、头颅,抬到一旁的空地上。
“二爷,一共五十二名兄弟。”良子语声颤抖,报告道。
六子搭拉着脑袋,用袖子狠狠抹把泪。
陆敬匡低头站在排成两排睡着的兄弟面前,静默,久久不语。
万籁俱寂,天地无声。
悲凉、雄壮;寂寞、怆然。
“找找兄弟有没有什么留下的,烧了。”陆敬匡猛抬起脑袋,重重道。
烧了!烧了!!烧了!!!
良子怔愣,急抬头,怕自已耳朵听错了。可眼前的陆敬匡紧咬牙关,眼睛充血,双拳紧握,一点都不似开玩笑。
“啥?烧了!”六子惊声高叫起来,“弄错了吧!烧羯子兵才是。”
“烧了。”陆敬匡重复道。自已先转身捡了把弯刀走进旁边的林子砍起树丫来。
“良子,我没听错吧,是烧了吗?”六子扑过去,双手紧紧抓住良子胳膊,眼珠暴出,急声问道。
“二爷说得对,听二爷的,烧了。”良子眼泪滑落脸颊。
“你听,我可不听。谁敢烧我兄弟,我跟谁拼命。”六子梗着脖子,跳脚大喊道。
“我们没有挖坑的活计,冬天土层冻住更难挖开,要把勇士们都埋下去,起码挖上个两三天,并且埋浅了,会被会被狼给给挖开来”木言走到两人面前,轻声说道,语声慢慢哽咽起来,停了好一会儿,转头望望火堆边一动不动的五人,“那边地上还有公子和四个勇士需要救命,耽搁不起。还有还有如果被羯子兵追来,不光公子活活不成了,我们这些住在这青峰山下的百姓也要遭殃!”
“那那也不能也不能”六子揪着头发,蹲下身子大哭起来,哭声嘶哑悲怆,团着若大身子委屈得直像个孩子。
良子俯身拍拍他的肩膀,拿起弯刀,跟在陆敬匡后面进了林子。
再如何不愿,再如何无奈,柴堆终在空地架起。
陆敬匡跪着给龙腾国兵士整理容颜,散乱的头发抚平,圆睁的双目温柔合上,脸上的血迹轻轻擦去,断去的肢体收拢,胸口被鲜血染红的书信细细取出。
良子把整理好的士兵轻轻抱上柴堆。
六子站在一旁,呆呆看着这一切。
火焰腾起,舔舐着兵士们平静的脸庞。风儿呼啸,在山谷间回旋,似在吟颂着英雄的赞歌。
陆敬匡带着良子、六子和木言,跪下恭恭敬敬给五十二名兵士磕了六个头。
另一个柴堆架起。六子抿着他大大的厚嘴唇,极不情愿地把羯子兵搬上柴堆。
“陆先生,把羯子兵的披风脱下来吧。”木言走到陆敬匡身边,说道。
陆敬匡惊讶抬头。
“我们不要,谁要这些臭羯子的东西。”六子把手上的羯子兵甩上柴堆,粗声愤恨道。
木言眨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静静看着陆敬匡。
“良子,把披风都解下来,再看看有没有书信一类的东西。”陆敬匡盯着木言的眼睛,扬声道。
“是,二爷。”良子应声,跑到柴堆边,把羯子兵的白色羊皮披风解下,又细细摸了胸口是否有书信。
六子重重跺下脚,垂着脑袋又去尸堆边搬起尸体来。
木言在地上捡起两块头部微微翘起的细长木板。有着成人手掌宽,但又特长,竖起来比自已都高,在木板中心处还有两道相距不远的横向凹槽。这是这是滑雪板呀!木言的手微微有些颤抖了!
雪深的地方,马儿都不好走,可滑雪板却能如履平地,跑得飞快,机动灵活,围追堵截,有了这个东西,何愁打不赢仗啊!
“良子叔,你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吗?”木言扬扬手上的木条,提声问道。
“两个木条条,谁知道他们羯子搞些什么名堂?”良子望了一眼,摇头道。
“羯子穷疯了,走哪还要带两根柴禾,好烤馍吃。”六子哈哈大笑起来。
“丫头,这东西你认识。”陆敬匡走到木言身边,拿过木条看了看,摇头,好奇问道。
木言点头,跑回火堆边拿了两根用剩的被单条,又到战场边捡了两根长矛断杆,扛上长木条,往山坡上爬去。
“丫头,你这是?”陆敬匡疑惑道。
“你们在下面看着,一会儿就明白了。”木言说着往上爬去。
爬上一小段山坡,木言把长木条用被单条嵌着凹槽绑在自已脚上。呼口气,弯着膝盖,矮下身子,用长矛杆左右轮替着在雪地上撑起,滑雪板就往下滑去。木言力小,当然不可能飞驰,况且山坡也平缓,可说是半走半滑。嗑嗑绊绊,摇摇晃晃。
六子在下面看得呵呵笑起来。
良子没笑,严肃着表情,有些看明白了。
陆敬匡瞳孔微缩,精光冒出,喃声道,“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同样的四字重叠着陆敬匡的话语轻轻叹出,声音微弱无力。
陆敬匡一惊回头。
火堆边草席上,原本躺着的五人坐起了两个,正看着这边。
“公子,您醒了。”陆敬匡飞跑过去,欢喜喊道。
“公子,公子,您可醒了。”六子飞扑过去,嚎啕大哭。
第126章 剜心之痛()
火光跳动,黑烟腾腾,树枝子不时发出哔剥烧裂声。周围一圈厚厚白雪已被烘烤得融化开来,一滴滴雪水慢慢渗入泥中,地面枯草茎被浸得湿漉一片。
赵睿木着脸,直着眼睛呆呆望着前方。那熊熊火堆烧得什么呀?黑乎乎,一团团。火焰汹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