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初彤-第6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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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周汐推了自己一把，将自己推到父皇跟前。
却见父皇伸出手，温暖厚实的大掌摸在自己脸上，道：“江山社稷之重，孤交付与你，切莫再贪玩儿了。心中有志，勿再少年！”
说完，父皇周济放开手，还不等周珏好好思考这两句话的含义，便消失不见。
周珏从梦中醒来，伸手摸自己脸，早已泪湿一片。
周珏想了半晌都不太明白昨夜的梦到底有何深意，直到周汐与是非大师一起进宫之后，周珏才明白过来。
手中早已攥得变形的是御膳房与内务府的记录。
周珏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来形容现在的心情。虽然早就对父皇的突然驾崩有所怀疑，但是查不出任何证据的时候，周珏心底深处的某个地方其实多少是有些安慰的：或许父皇真的就是操劳过度，忽然走了呢，如果是这样，父皇一生献给了大德的社稷与百姓的幸福，即便是心中一百个不愿父皇早逝，但也总觉得安慰一些。
可是如今，证据摆在自己眼前，硬生生告诉你：对！父皇就是被谋害的！就如同将心底的伤口野兽一般撕裂开来，血与恨汩汩流淌。
登基快两年了，周珏早已学会像一个真正的帝王，尽量遮掩收藏住自己的心思，可是这一刻，他面上痛苦再也掩盖不住。
“陛下，恒王已经往良太妃宫里去了，是非大师从惠王的宫里出来，也往那边去了。他们二位都请您过去呢。”
大内官吴淼弯腰躬身道。陪伴陛下长大的大内官吴淼原本是先帝周济身旁的人，伺候周济也有好些年，后来再跟着周珏，从襁褓的婴儿直到如今的帝王。虽身份有别，却又如何不是最亲近的陪伴？
先皇驾崩的时候，吴淼曾哭晕过去，虽然周珏不说，但是从他与恒王的一言一行中又怎么会猜不出几分他们对先皇驾崩的疑虑。
没想到如今真的查出了些原委，看着眼前高高在上的帝王此刻的痛苦，吴淼的心也跟着四分八块。
“走吧，孤想亲耳听听她到底怎么说！”周珏硬挺起脊背，昂首迈出勤政殿。吴淼恭敬得跟在后面，忍不住偷偷抹一把眼角。
白日里，良太妃方姝多独自在佛堂念经。
周汐推开佛堂门的那一刻，方姝刚好敲完木鱼，跪拜在观世音菩萨座下，显得虔诚无比。
“恒王殿下何时这么有空，来本宫这里？本宫还有经文未抄恕招待不周”
“小珉差点死了！”周汐打断方姝冷冷的话语。
“什么？”方姝从蒲团上站起身，扑到周汐面前，不敢相信的拽住周汐的胳膊：“小珉怎么了？你把他怎么了？他现在在哪儿？”
“我把他怎么了？你如何不问问你自己把他怎么了！”周汐看着方姝指摘的样子，愤怒的甩开她的手。
“他误食了花生！”
听到花生二字，方姝脸上的表情分明是吃惊二不是疑惑，周汐看得一清二楚。
“你果然是知道的！”周汐痛心到。
“知道什么？本宫不知道！”方姝退后几步，侧过脸低下头，慌忙狡辩。
“你不知道小珉食不得花生，那你知不知道先皇忽然也食不得花生？可却因为花生暴毙而亡！”周珏踏进佛堂，掠过周汐愤怒的指着方姝，双眼猩红，声嘶力竭。
方姝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抬起头，眼中闪过一刹那的震惊，很快就被她故作不知的委屈取代。
“陛下在说什么，本宫听不懂！自先皇去后，本宫一心向佛，日日为先皇念经超经，陛下刚刚所说太过惊世骇俗！阿弥陀佛！”方姝慌乱的一把抓起供案上的佛珠，捋着珠子，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
“好，你不承认。良太妃，那这样吧，本王给你说个故事听可好？”周汐冷笑一声，一股寒意笼罩全身。逼近方姝，眼中如冰雪过境。
“皇兄与小珉很早之前是食得花生的，宫中御膳房在皇兄驾崩前半年的御膳谱上或多或少都有记载。而皇兄驾崩前一个月，几乎大半时间是在小珉宫中用膳，那段时间的御膳却好巧不巧，没有一个用到过花生。花生这种食材很普遍，本来也用得少，所以就算一个月不用，也没人仔细发现。”
方姝故作镇定站在供案前，低头不看周汐的眼睛。
“然而，就在皇兄驾崩的前一刻，御膳房进了一盅八宝粥跟甜点花生酥，不久，皇兄倒地不支，御医赶到，查了粥和酥糖，完全没有毒。他们当然不知道先皇已经不能吃花生了，因为连先皇自己都不知道。再看症状，跟脑梗的症状相似，于是御医们全按脑梗的方子来救。哪里救得回来？”
“就算后来陛下对先皇故去存有疑虑，有那么多御医为证，哪里查得出来半点因果？谁能想到普普通通的小小花生竟然能要人命？是吧，良！太！妃！”
周汐狠咬住最后三个字，目光射向方姝，如两道寒光。周珏同样愤恨地看向方姝，让方姝不由得浑身打了个激灵。
但口中依然倔强：“王爷真是好想象力，花生能杀人。可是跟本宫有何关系？”
“别急，马上就要说到故事的核心了！”周汐与周珏对视一眼，二人的手皆在身侧握紧。
“内务府记载，皇兄驾崩前一个月都在小珉那用膳。可是为什么是在小珉那呢，因为小珉那个月连病好几次，每次良太妃都派人去请皇兄，说小珉思念父皇，有了皇兄的真龙之气，小珉才能好得快。皇兄素来心疼小珉，故而那个月多半时间都在小珉宫中，还吩咐内官们在小珉书房旁边支个书案，权当临时办公的地方。而那个月小珉因为生病，膳食都是良太妃亲自安排御膳房做的。”
“奇怪的是，皇兄驾崩后四个月，御膳房一个内官忽然醉酒一头栽进了御膳房后面的湖里，死了。当时呈报上来，仵作验尸的确是酒后意外，而且距离先皇故去都好几个月了，没人会觉得这是杀人灭口。就算有心人查，的确也查不出什么其他。”
“可是！”周珏怒眉紧锁将手中御膳房的记录册扔在方姝面前：“从先皇故去到现在，小珉宫中的膳食谱上竟然再未出现过花生！”
“所以，”周汐接下话，继续：“我们可不可以大胆假设一下，皇兄在小珉宫中的那一个月，他与小珉同时受到一种无色无味药物的影响，体内对花生开始产生过敏源。而那一个月他们没有进食过任何花生，所以无人知晓。而外背后操纵者一切的人又同时买通了御膳房的内官，在一个月后为先皇上了一道有花生的八宝粥以及花生酥。或许他也是无辜的，他并不知道先皇已经不能食用花生，只是按照某人的吩咐做了这么两道点心而已。所以他就算死了，其实也并无收买他的巨财。看似就是意外落水罢了。”
“恒王故事编的真好，”方姝忽然笑起来，“可是还是跟本宫没有任何关系啊！恒王千万不要血口喷人，佛祖在上看着呢！”
“阿弥陀佛！”在门外的是非终于忍不住转进门，“良太妃口口声声佛祖保佑，佛祖在上，可是不知你心中可真的敢看佛祖一眼？”
“老衲去了惠王的宫中，惠王书房与寝室外花园厚厚的泥土层下有一层不化为泥的香灰，这种灰里有一种东西叫做奈葵。奈葵是一种西域的药虫，可治疗胃疾，燃烧时无色无味，只是要完全被泥土消解大概需要三五年。长期服用这种药治胃病的病人，此后绝不能食用蚕豆花生一类的东西。”
“没人会想到，有人竟然在小珉宫中动手脚，因为小珉是那么单纯可爱。而且等到出事的时候，小珉宫里香炉的灰早就被埋起来了，查无可查。一般人如何能想到？良太妃，你说是不是？你好狠的心，居然把小珉也算进去！若不是小珉今日在本王府上误食花生，这个秘密是不是你就可以瞒一辈子了！”
周汐青筋暴起，终于控制不住，怒吼起来，一拳砸在供案上，供案瞬间破了个坑。
方姝见事已至此，将手中佛珠猛的扯断，一颗颗珠子噼里啪啦滚在地上，哈哈哈疯笑起来：“没想到我那么小心谨慎的管着珉儿，他还是出事了！这是天意！天意啊！哈哈哈！”
周珏爆怒：“你是我父皇的妃子，小珉母妃，你为何要如此害他们？为什么！”
第127章 自裁（）
方姝已经不顾自己太妃的身份，像个巫婆一般，脸上狰狞恐怖地狂笑不止。
她走到周珏跟前，阴戾的双眼直勾勾射向周珏，喉咙里发出尖利的嘶吼：
“为什么？你问我为什么？哈哈哈！你难道不知道，你父皇娶你母亲是因为喜欢，娶我，不过是因为手段吗！当年你父皇害得我亲姐姐难产而死，怕无法向手握兵权的我父亲交代，所以主动提出要纳妃，笼络安慰我父亲。可那是疼我爱我的亲姐姐啊！年纪轻轻就这么没了！”
方姝再往前逼近一步：“你难道不知你父皇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让珉儿坐上那至高无上的皇位，只希望他永远做个吃吃喝喝的闲散王爷吗？同样是你父亲的儿子，凭什么珉儿就不可以江山在握？”
“不！我父皇从没有害过宁王妃！”周珏摇头，额上青筋暴起，眼里愤怒不掩，“你们一个个借着给宁王妃报仇的名义却犯下逆天大错，实在可恶！可恨！”
“父皇娶你以后，从未薄待于你，母妃从未刁难于你，你却因为仇恨蒙蔽双眼！你哪有资格说出那些大逆不道的话！”
方姝退一步，嘲讽地冷笑一声：“从未薄待，呵呵，是啊，就跟养了只猫养了条狗一样，想起来就过来看看！你母妃更是可笑，表面上宠爱小珉，惯着他顺着他，只怕心底不知道有多高兴要把小珉养成一个只知玩乐的废物。而你们才是一家三口相亲相爱，高高在上，天下社稷，全凭你们说了算。”
方姝一边手舞足蹈的疯叫着，一边仇视着佛堂里每一个人：
“所以，我恨周济，恨这皇室里每一个带着面具不怀好意的你们！为了杀他，我不惜将我儿子拉下水，我知道，我死后肯定下十八层地狱，呵呵，可是那又如何？一个不爱我的男人，一个连他亲生儿子都不愿扶持一把的男人，一个满嘴天下苍生的虚伪的男人，只有他死了，我才有机会去争取，去为我儿子争取！”
说到这，方姝忽然停下来，疯狂的叫骂后响起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声：“可是没想到，我还是输了！居然还是输了！就差那么一点点！这是天意，可是我不甘心，不甘心啊！！我的珉儿！珉儿啊！母亲不能再为你争取更多了！不能了！”
方姝脸上出现一抹诡异的笑。眼疾手快抓着自己的衣襟领狠狠咬了下去。
周汐大喊不好！冲到方姝面前，拉开她手中衣襟，领口渗出深紫色。是毒药。
周珏大力拉过摇摇欲坠的方姝，没想到她在领口藏了药，着急大喊：“你别死，不能写就这么死了！你告诉我，是谁给的你奈葵，是谁告诉你宁王妃死于我父皇的手？你身后都还有谁！快！请御医啊！”
是非大师疾步上前，在衣襟口藏药的地方用指尖轻轻摸过，然后再放到鼻下问了问，摇摇头露出一脸遗憾。
“阿弥陀佛，已经没用了，这药叫了断。沾口即死。”
方姝剩最后一口气，嘴角勾起一个嘲讽而又得意的笑，已经说不出话，却动着嘴唇，在说：“不告诉”
“你”字还没来得及做出口型，便再没了气息。圆瞪的眼睛始终没有闭上，眼里只有仇恨。
“阿弥陀佛！”是非摇摇头，“良太妃日日念经，念的不是极乐世界，而是永不轮回！终是被仇恨吞噬阿弥陀佛！”
周珏泄了气，直直看着方姝脸上凝结的表情，心中如泰山压顶，沉重地说不出一句话来。
周汐回头看一眼佛龛，观世音菩萨依旧那么法相庄严，慈眼众生。无声无息的将这一切收于眼底。忽然觉得有些莫名心酸，想起小珉那孩子，长长叹息。
良太妃的宫殿已经悄无声息的被禁军封锁了起来。而她自裁的事情并没有满城风雨。周珏犹豫了很久才决定不将她做下的恶事昭告天下。
周珉被接回了宫。醒来时已经是两天后。周珏只身一人去看了周珉，却将周珉宫里服侍的人全都赶了出去，独自逗留了很久很久。
走的时候，周珏不忍心再看一眼周珉泪流满面的模样，背过身一刹那，自己却也哽咽：“小珉，父皇曾亲口跟我说过，江山太重，你背不动。宁愿你一生自由自在，做你喜欢的事情，过得肆意潇洒，将我们不曾拥有的东西全享受个够！父皇对你的用心，从未变过，而皇兄我，也是”
翌日，宫里上下传出消息：良太妃因思念先皇成疾，又长期礼佛，终于感动佛祖，于参佛念经时随观世音菩萨去了。
由惠王同意，陛下下旨，良太妃作为佛教信徒，最终以佛教之礼，火化。并由城外香火最鼎盛的尼姑庵普寿寺的住持慈航大师亲自住持火化。骨灰入普寿寺地藏菩萨殿，按良太妃生前之愿，继续常伴佛祖左右。
周珉仿佛一夜长大，再也不是个八九岁孩童天真懵懂。整个人变得沉默寡言起来。
周汐看在眼里，心中抽痛，忍不住伸手轻轻抚周珉的背，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不知从何开口。
反而是周珉懂事开口：“小皇叔，我懂的。母妃犯下弥天大错，可是皇兄却给了她一个善终。全是因为我。”
周汐眼角湿润，忍不住将周珉小小身板儿紧紧抱住：“小珉，不管如何，上一辈恩怨已随风而去。小皇叔与你皇兄都只希望你好好的生活下去！”
泪水再一次从周珉隐忍许久的眼眶滑落，落到周汐的衣服上，隔着衣服，周汐都觉得滚烫。
这几日事多，周汐回府时已经疲惫不堪，又不想去吵醒已经熟睡的初彤，便让阿铎在书房放了一张榻，简单凑合凑合。反正天不亮又要走。
说来也是奇怪，以前不论多晚，初彤一边做着闲事儿一边等周汐回来，也没有觉得多困。
可是这几日不知怎的，却总犯困。有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