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成灰-第9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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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逝了。但有些事情,却必须在可以去做的时候便要完成,一旦错过了,便能成为了永久的错。若然两件事情不能共存,要在其中选择其一时,不是委屈别人,就是委屈自己。”
“你便抉择委屈自己,和委屈公子?”兰藏剑语气还是有些不豫。
云言徵笑了一笑,清婉的凤眸中思绪悠悠,语气却是极其轻柔:“天下风云将起,若我不幸故去,他若长情可记我一世,他若多情亦可忘我一时。若他不幸,我有幸存活,必将记取他的深情,还他一个一生一世的情意。若我与他一同故去,那是老天垂怜,让我们在了另一个地方彼此相依而行。”
兰藏剑的眼中闪过了一瞬的迷惘,依稀地有些理解了这两个人间的感情。就如昨夜在那灯光摇曳的亭子中,昏黄的火光里,他与她蔚然自成一体,他们彼此融合,心意相通,不容他人赖置喙。然而却是不知为何又会对这样的感情而感到了深深的悲伤和苍凉,可又不仅于此,更是有一种壮阔的胸襟让她油然地升起了一丝敬佩。
云言徵回首凝望住眼前的山谷,里面有紫色梦幻般的花蝶双双;里面有她所喜欢的人;里面有爱而不得的感情;里面有敞开心扉的回忆。然而,这一切都将与她分离,顾舍之,走了,务必珍重。
她本就是心意决绝之人,朝兰藏剑一笑,踏镫跃马,手扬长鞭。马匹一声长嘶,四蹄发力,瞬间就在深林中绝尘而去。
山谷内,微凉的晨光如雾似梦地笼罩住了,那个衣衫缥缈、闲坐在花荫下,显得格外隽逸如仙的身影。他在不急不躁地拭擦着横置在膝上的乌桐琴。
弃下了白绢后,他一手住扶了琴沿,一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撩拨起了琴弦,发出了泠泠的声响。指下所奏的琴音悠扬动听,有着淙淙如水的清越;又有着巍巍如山的高雅。
顾析披散了的长发,宽松了的雪裳,皆随了山风在花树下依依而起舞,在庭院这一面的逆光里,他的指尖灵巧自如,风姿隽秀轩举,完美的容色皆在此处皎然生辉,然则,在那一双澄澈清宁的的眼眸里,谁又可知看来平静无波的表面下,究竟是涌动了怎样的思绪?
“铮”的一声干脆裂帛响,垂眸去看,手下的弦丝已崩断,只余了琴音袅袅,飘散在这清空中,绵绵如缕,回响不绝。
指尖的血,滴落在了乌琴上,雪白的弦丝,艳红的血珠,那么的分明,那么的刺目。他垂睫含笑,却感觉不到一丝一毫的疼痛。
满目繁芜的眸子里,终是落寞成伤了。
第一百四十六章 新皇()
山谷外,云言徵不曾停歇地纵马离开了边境的深林,是夜,在前方的一座小镇里投宿。
她已沿路留下暗记,欲与手下的暗卫联系上。
无名小镇的长丰客栈里。
云言徵要了一间客房,用过晚膳后,坐在窗边等待着青宴的消息。百无聊赖之际,她好奇地拿过兰藏剑所给的包裹,里面是顾析交给的东西。拉开包裹,里面有给她准备的衣物、银票外,还有一个雕刻着西番莲的精美木盒子,上面描着漆,淡然素浅的颜色,很是清新雅致。
不知里面装了些什么?
云言徵将它拿起,心中不其然地就想起了那一个人,不知他此刻正在做着什么?可有与她一样,在想念着她么?心头如充满了蜜意一般的清甜,她的目光温柔而缱绻,笑了一笑,将那小盒子轻轻摇了摇,很是好奇。随意地放在案面,纤长的手指点了点那盒子,慢慢地将它的两片玉锁解下,打开了它的盖子。
骤然,盒子里面发出了“咔嚓”的一声轻响,这样的声音,听起来似乎有些不同寻常。
早已习惯了防备与对于危险的直觉,让她倏然离开椅子,疾步地后退。那一声轻之极轻的声响却是慢腾腾地消匿了,隐隐地像是机关。
云言徵瞧住那案面上悠悠然地缓缓打开的盖子,正要暗笑自己过于紧张了。就在这一松神间,眼前瞬息间有一片光亮飞袭而来。
密集的细小银针朝着各自不同的方位朝她袭来,云言徵暗抽一口冷气,提气转身,立即施展开轻身功夫躲避。只是这多如牛毛的细针,竟可令人防不胜防。最重要的是,这一个小盒子是出现在顾析让兰藏剑交给她的包裹里面?
在山谷里的时候,顾析愿意将自身的秘密告诉她,她也曾因此将信任交付给了他,然而,正是因为这一份难得的信任,让她失去了一贯的警惕与防范。
他是有心设计于她?
这一切的一切皆是他的计策?
还是,另有人在一旁对他们的一举一动了若指掌,对他们的所作所为虎视眈眈?在顾析的身边,出现了别人的谍探?
这一瞬间,她没有答案。
毕竟,对于顾析的心思,她一直都拿捏不透。纵然知晓自己心悦于他,那不敢全心全意的完全信赖,于是在此一刻更是蓦然地疑云四起,心中更是难以平复地涌出了各种各样的猜疑来。
一阵寒栗在云言徵心中窜起,怀着莫大的困惑。心中想了许多,但实际上只是转眼之间的事情。
窗外,门外,此刻更是跃近了四道黑衣人影,手中的暗器不约而同地从四面八方向云言徵袭击而至,生生地隔断了她所有的退路,这一切都似经过了千百次的锤炼般的熟练而准确,逼得她只能困滞在室内,完全地暴露在银针爆射的范围之内周旋辗转,没有一丝可见的出路与可以隐匿的空隙。
云言徵双手挥袖,运气荡开流矢般的银针,脚步游移之间,猝不及防的一枚银针射入了衣裳,扎在了她的手臂之上。
细丝般的银针,竟沾有强烈的药物。初始不发觉,待云言徵惊觉这药性猛烈之时,眼前已是一阵阵的眩晕袭来。
她心中湛凉,已知晓自己再强抗也于事无补。这些人使用的并非见血封喉的毒药,想来并不是想要立刻取了她的性命,而是留着她有所图谋。
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云言徵瞬息衡量已毕,此刻自己身有援助,再多挣扎,皆是徒劳。倒不如保存了一丝力气,随着他们前去一探究竟,更可以尽量知晓他们的意图,得到解脱的筹码。
思量已毕,云言徵佯装在接二连三艰难地躲避开了几道暗器后,故意地让脚步踉跄了几下,看起来似乎已摇摇欲坠的样子。
皎白素衣的身子倏地一轻,晃了一晃,蓦然扑倒在了地上。她闭上了眼睛,意识却还是清醒的,咬紧着舌尖,强留着最后的一丝清明。
她能以一己之力号令九天骑而效命,在万里黄沙战地上阵闻风杀敌,胆量自然是有的。独闯龙潭虎穴之事,她也不曾少干过,此刻心中的疑惑先放了下来,剩下的只有镇定。便连那呼吸都已伪装成了晕厥之后的徐缓平静,一动不动地躺在了地上,以视敌情,静观其变。
只是,她没有想到的是,这一次并没有窥见对方多少的秘密,却是在不可预料的敌人手中,陷入了对方的阴谋棋局中去。
豫国都城,朝阳城内。
夜色下,柔媚繁华的豫皇宫,颜色艳丽的深宫大院,百花如缎般衬托出浓黑的宫墙殿瓦,百般锦绣中又透出一股神秘莫测来。
她不知自己是谁,但脑海里仅有的记忆只有三件事是清晰无比。第一,她不是这豫皇宫的主宰,豫国的女皇龙眷;第二,她朦胧的意识中自己曾陷入半昏迷的情状,有些人影出现在回忆里,却完全看不清晰,想不起来;第三,她只记得一个人的名字,那人叫顾析,感觉中那是她唯一可以相信的人。
九盏宫灯荧火灿灿,双面复绣凤凰牡丹图的屏风后。
她端坐在案前,看住锃亮铜镜中的自己,仿若双十年华,芙蓉脸,柳叶眉,桃花眼,玉瑶鼻,红樱唇,这张脸初看不觉得惊艳,但慢慢的观研下来竟有一种妩媚中透着大气,温婉中又透着冷刹的气质。果然,是九州四大美名之一的传奇女子。
只是这么的一张脸,如今怎么会“长”在了她的脸上。她已检查过了无数遍,竟然找不到易容缝合的痕迹?
这七天来,她闭门不出,豫国朝廷中已是无数大臣请折躬问帝皇的安康。趁着这些日子,她翻看了一下书房里的折子,又找出内廷记录龙眷言行举止的纪事秘本翻看了一遍。就连豫国女皇后宫里的四妃与面首的存档秘案,她也都仔细地翻看了一遍,而其中没有一个名字是她所熟悉。但她发现自己对于宫廷里的制度与礼仪却并不是十分的陌生,甚至有时候都似自然而然形成的习惯一般自如应对恭敬的奴才与揣度她心事的侍女们。
这豫国的女皇龙眷究竟去哪里了呢?怎么她又会代替了她呆在这个皇宫里?她凝住清澄坚定的眼眸盯住铜镜,企图在那里找出一点头绪,想起自己是谁来?怎么来的豫皇宫?
“陛下。”一声轻柔的声音唤回了她的神志,铜镜里清晰地映照出她身后站着一个粉衣的清秀宫女。她的目光瞧向那镜中的脸庞时,那宫女微垂下额头,恭敬而小心地道:“今晚,内廷安排了侍寝的公子,陛下,是否要摆驾朝兰殿?”
内心怔了一下后,不禁轻笑了一声,这是后宫的面首和前朝的臣子们都忍不住要试探她这个从病魔中转醒过来好几天都不上朝的皇帝了吧?脸上却维持住端严的神色,龙眷内廷纪事上有写,其人不喜言笑,双眸不怒而威,她此刻必须先扮演好这位皇帝的角色,不然,将此刻的自己暴露出来,只会自寻死路一条。
她垂睫思索了半刻后,用了这几天皆是病后沙哑的声音问道:“今晚内廷安排的,是哪一位公子?”
“方卷,方公子。”宫女举止如仪,清声应答,脸上也没有多余的神情。
“是他。”她回忆了一下宗卷的记载,轻声低喃了一句,眼中没有显出多余的神色。据内廷秘案记载,这龙眷对这位方卷方公子似乎有些许的不同一般,不知此人有何特别之处?
而作为第一个被外臣和内廷推举出来探路的人,这身份和在龙眷心中的分量自怕却是不一般。在摸不准皇帝心思的时候,这样的人通常都要冒着杀头的风险,而方卷竟敢应了这事,若不是脑袋里没有想法,就是有些有恃无恐了。
她似乎也应该走出这沐阳寝宫,前去会一会这些朝里朝外的人物了,避无可避,终须迎头而上,才能细细参详往后的部署。
“好,移驾朝兰殿吧。”她静静地坐得笔挺,淡淡地道,容色中不显一丝的情绪,而眼中的神色却有些莫测。
身后的宫女一直绷紧的小脸有些微的松弛,垂目低头应道:“是,陛下。”她的头垂得很低,坐在铜镜前的人依然能敏锐地发觉了那宫女退身而下时,唇边掩不住如释重负的一笑,看来,这宫女也是受人所托而来。
据闻,龙眷受伤前身在宫外,在中毒时,以前贴身的宫女已为护驾身亡。这些天围绕在她身边的,皆是些由内廷新调过来的人,且不知这些人的背后又是谁支使他们在行事?
铜镜前的龙眷脑中思索着,却是默然起身,在一群衣衫素丽的宫娥的安排和簇拥下乘御辇到了朝兰殿。
宫女推开雕花殿门,龙眷跨槛而入后,殿门在身后轻声关闭。殿中宽阔,布设华丽,熏香却是清新。转过一副玉兰清辉的水墨屏风后,水红的纱绡垂幔从眼前重重叠叠一直蔓延至里间的床榻前。
宫灯在纱幔中荧荧袅袅,熏香也随之若隐若现。龙眷的心里暗笑,这等情形倒也新奇,一般而言,皆是男子位帝王,等待在榻上的是妃子,如今在此刻却反其道而行之。她心里竟不仅无半分的忐忑不安,就连半分腼腆羞涩也无,一张脸面无表情地一路揭帐而来。
隐隐绰绰的一个身影躺在床上,当她不缓不急地揭开最后的一重纱幔时,昏黄的烛火透过水红的宫纱映照出一抹明媚的光影来,映照出那张华丽无双的榻上的人竟莫名的魅惑撩人。
她站在榻前三步外,脸上的神情不惊不乍,不慌不忙,目光纯粹的欣赏住堪称颜色无双的美景。纤长而优美的颈,宽平冷峭的肩,手臂修长而结实,胸膛宽敞,腰线柔软,腹腿间搭了一条白锦丝被,小腿蜿蜒修长随意伸放,浑身肌肤白皙如瓷莹润如玉。他仰面躺在枕上,眼睛微闭,呼吸平稳,神情冷漠,以侧脸对着她,吝于一顾。
只这样的一个枕住圆枕的侧脸,也能引人遐思万分。剑眉,长睫,琼鼻,秀唇,润颌,一道曲线从发际开始一直勾勒到耳下,呈现出一个完美无暇的俊秀侧颜。她盯住这个侧颜打量了许久,眼眸一瞬不眨,连呼吸都变得低缓,这么美丽的景致实在是不忍心打破存在于这一刻的静谧啊。
第一百四十七章 结盟()
那双眼睛却轻轻一动,张开了眼眸,轻轻偏侧了脸,目光朝她迎视而来。他却瞧见榻前的那女子目光清正坦然,没有了往昔一贯的炽热与执着。虽只短暂地瞥了一眼,他便可从中辨出一丝不同来,竟是在同一张脸中看出两个人来,这等感觉实在是怪异至极。
他唇瓣微微地一动,说道:“陛下,请坐罢!”
那少年面无表情地说来,她却是微微一笑,甩开有些累赘的衣袖,又记起自己应该端庄的坐下后,但不着急说话。
“陛下想逃出这个皇宫吗?”他轻声的问。
“此话怎讲?”她心中微腾,语音还是不温不火。
方卷低垂的睫毛轻轻一张,如实地道:“在陛下回来皇宫的第一天,那时尚未醒来,我已探过了你的脉。虽然暂不知你是被何人弄进宫来,但你确确实实不是这皇宫里的主宰龙眷。”
“仅凭脉象,就可以断定,方公子是有些武断了罢?”她面容镇定的微笑,心中却在快速的盘转。
“还有你手腕和左肩后的印记,虽然动了手脚,许是因时日的缘故还是留下了细微的痕迹,用手指摸过骨头,那里似被利剑伤过还没有完全长好。”方卷再次低语道,脸上闪过了一丝的不耐。
“你……检视过我的身体?”她清亮的眸中闪出了一丝冷厉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