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下的漂亮女人-第7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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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天,文惜的出现,使我在改变了的人生之路上越行越远,一条歪歪扭扭、毫无轨迹可循的曲线,便是这些年来,我走过的路。
直到今天,我走过了太多、太多的弯路。在那些尖锐的转角碰得头破血流、撕心裂肺。不光如此,连带着我身边的人,也或多或少,或轻或重,因为我简单的头脑和顽固的执念,而受到鲜血淋淋的伤害
我终于睁开了眼,视野里一片幽蓝,仿佛我的眼眸带着忧郁的底色,因此无论看什么,都是萎靡困顿的。轻轻抬头,枕着的地砖上,竟然一片潮湿。
我挣扎着从会议桌下,向着地上林裳的断发爬去。每爬一步,灵魂都似被燃烧着火焰的鞭子狠狠抽打,痛到几乎无法呼吸。因而我用膝盖跪在坚硬的地板砖上,脱下手套,用双手将林裳的断发一根根、一束束地收集在一起。握在手上时,双腿已然麻木,失去站立的力量。
我就这么跪着,面对着这些几个小时前还在风中轻舞飞扬的、此时却被油漆黏腻地粘在一起、散发着难闻味道的发丝我想忏悔,却竟然不知从何时、何事开始
我收回了林裳所有的断发。离开会议室,扶着墙壁无力困难地步步向着宿舍区行进,期间我掏出手机,拨打了林裳的电话。我拨打了许多次,然而,每次我只听到一个机械而冷漠的女声:您好,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
我一次次地坚持,但坚持也终于消耗殆尽。我不确定林裳是不是看到了我的电话,因而一点点出现的羞愧和不安逐渐放大,在一次次按下挂断键后,终于彻底击穿了自己所剩不多的执着。我终于知道,昨晚林裳一次次打电话给我,而我一次次任凭电话响着也没有心思去接听时,她究竟是一种怎样的感受
我忽而想到,昨晚,包括今早中间交接大会开始之前,她打电话给我,定然是想告诉我,其实她便是时光国货的总经理,而不是她曾经告诉我的“秋期”
我沉痛地闭上了双眼,感觉着后悔像只发了疯的老鼠在我的体内上蹿下跳,折磨得我苦不堪言。倘若倘若我认认真真地听她说话,那么也许今早的事情,就可以有婉转的余地但人生没有倘若,我已然做出了再难挽回的错事我试图拔开捅向文惜胸口的刀子,但不想,回转了的刀刃,竟然切进了林裳的身体,直没刀柄
可是,为什么林裳说自己只是个“总经理助理”呢?为什么一幕幕相识以来的场景在我的脑海里飞速翻转那些我们在一起的时间里,真正属于我们两个人的快乐,其实少之又少。多的是,我总在刻意回避但又总会不经意浮现出来的,对文惜的留恋和不舍
是了!是了!林裳她她是知道我在上一段门户不对、地位相差的感情中受到的伤有多重的那么换位思考,她又要如何处理,我和她之间,比我和文惜之间更大的身份上的差距呢?
她只有瞒着我她的真实身份,只有这样才能保护到我这颗脆弱不堪的心灵!也只有这样,才能让我有勇气,试图去弥补我和她之间,看起来不那么夸张的差距她,这是给我希望啊!
而当化工新厂召开中间交接大会之际,她再无法隐瞒事实的真相,也许她也是在深思熟虑和左右为难之中,才为难地决定跟我以实相待。而我,却掐断了她倾诉衷肠的最后机会。
想及此,我并不觉得豁然开朗和大惑得解,我只感到深深的悲哀。我竟然是个需要女人在暗中保护的男人我看着洒在地上的我的影子,它简直像一个懦弱的“东亚病夫”,却哪里有半点阳刚的魅力!我悲极而笑,我从前所有的气概和勇气,都在此时灰飞烟灭,像是一团看似五彩斑斓,实则异常空虚的泡沫。又似一只聒噪的井底之蛙,不知这世界的广阔。
林裳曾说过,我是个拿不起、放不下的男人她言中了,但也许她还没看清,我是个多么懦弱、多么悲哀的男人
这将是一段,我人生中最黑暗、最难捱的日子。也将是我人生中,一块永远也洗不干净的污点我还有改变的能力吗?我还有逆袭的机会吗我并不知道。思绪纷杂的我,其实毫无头绪。
颓然回到宿舍。推门进去,郑满仓脸上堆着些感激的笑容,说:“陆鸣回来了。”我淡漠地点了点头,只是沉重地简直想要坐倒在地。
而郑满仓背后,一个怯生生的女孩,闪出了半个身影。她约摸十三、四岁的样子,扎着样式老旧的发辫,穿着色彩艳丽但并不搭调的,带着补丁,但很干净的衣裤。用她那干净地像是贵德的黄河水一样的眼神,直直地看着我。
郑满仓将女孩从他的身后拉了出来,说:“陆鸣,这就是我的尕丫头。阿妈已经送到省医院安顿下来了,多亏你和你的同学帮助,这件大事才能这么顺利。我和尕丫头,也代表她的奶奶,谢谢你”
他说着,拍拍尕丫头的脑袋,说:“尕丫头,给你陆鸣叔叔,说声谢谢。”
那女孩向我走了两步,又看了看我,却是猛地双膝一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颤声哭道:“陆鸣叔叔,谢谢你”
我惊愕中大窘,我这个几乎要自暴自弃的废物,如何受得这干净地像一张白纸似的姑娘的一跪。我臊得双颊通红,急忙扶她站起,说:“你快起来,我我受不起的!”
尕丫头抹着泪花站了起来,又缩回了郑满仓的背后。
我对郑满仓说:“你这是何苦,我又没有做什么,只是举手之劳”
郑满仓拉住我的手说:“这次阿妈能住进省医院,多亏了大虎联系车队、二民和王顺给我凑钱,还有你兄弟,不嫌弃的话,让我叫你一声兄弟我们几个那样对你,没想到你不但不记仇,反而”
我痛楚地掩饰着内心的愧疚,摇头说:“最没本事的就是我,我出的这点力,受不起尕丫头跪我的”
“受得起!怎么受不起!尕丫头听说你们几个帮她奶奶治病,一定要我带她来厂里,说要给几个叔伯跪下磕头。”
我叹口气,说:“好孩子,是个好孩子。”心里却难受地颤抖。这一刻,我看向几个面色黝黑的粗糙的汉子,看向水灵的尕丫头,就在一瞬间,我忘记了他们对我这个“新人菜鸟”的“招待”。我开始反省自己,也许是我,并没有在初次进入这间宿舍时,放低姿态,真正像一个学徒一样,恭恭敬敬地对待这几位走过漫漫人生路的前辈。
这又是悔,但也是悟。
我用冰凉的自来水冲了澡,骤冷的温度将浮躁的心思强硬地压制。我迫不及待地想要去找寻林裳,但在那之前,我必须要让自己彻底地冷静下来,否则以我这冲动又简单的头脑,难免不再犯出错来想着想着,思绪又跳到高予仁身上,经过这件事情,我深刻地领教了他这种高层人物的行事风格,因此心里冷得可怖。但我不再用初生牛犊不怕虎的盲目自大去思考他,去思考自己我在想,我该用什么样的办法,反制高予仁!
冰凉的冷水浇灌中,我身上剧烈地颤抖,但思维却在此刻异常清晰:试图可怜求情,让他放过我放过文惜,看来是绝无可能的!而按他所说,我服从他,一年后他便会删除所有的相片,也并不可信唯一的办法,是我也找到一件他的把柄,一件属于他的不可告人的秘密,反过来要挟他,这样,既解了我的围,又消除了他曝光我和文惜相片的危险只是,找到高予仁的把柄,并且是极富威慑力的把柄,且又不能被他察觉,又谈何容易。我将如何入手?
一时想不出个所以然。而回到宿舍后,跟尕丫头拉了拉家常,得知她早早辍学在家,一个人伺候奶奶,母孙二人孤苦伶仃地相依为命,不禁既同情又感叹。而郑满仓在尕丫头的娓娓叙述中也是热泪盈眶,一个劲儿地说自己是个不合格的儿子,是个不合格的父亲。
走廊外忽地传来一阵纷乱的脚步声,来者径直走进我们的房间。带队的,是艾仲泽和王瑜。
屋里的人,和屋外的人错杂地对视着,而尕丫头似乎很怕面色严肃的一众来者,躲在郑满仓的背后,缩得更紧了。
王瑜阴沉地对着郑满仓问道:“郑满仓,这两天你请假之前,最后一次在装置里,你做了哪些工作?”
郑满仓有些疑惑地答道:“漆管线啊”
“在哪里漆管线?”
“在b区”
郑满仓还未说完,周虎却猛然砸掉手中的烟头,急忙站起,一胳膊将郑满仓护在身后,他大幅度的动作引来尕丫头的一阵惊叫,也迷惑了门外一众衬衫革履的高层。
周虎黑着脸,瞪大了眼睛问道:“王瑜,你啥意思嘛?”
王瑜毫不理会周虎,加重语气继续问郑满仓:“在b区哪里漆管线?”
周虎一把推在王瑜的身上,将他推得步步后退,吼道:“我听说,董事长发了话,要开除那个负责主席台上方漆管线的工人,是不是?王瑜,难道你要开除满仓兄弟吗?他妈的,你敢!”
第106章云雾山庄()
犹如一盆清水泼在了极地的岩石上,气氛只在一个瞬间便冻结到了冰点。艾仲泽和王瑜一众人,穿着名牌的衬衫西裤,领带质地幽亮光滑,锃亮的皮鞋像是能够倒映出每个人的表情。那表情,无一不是错愕的阴沉。华丽的衣装令他们原本高位者的气势变得更加胜人一等。但站在肮脏的板房宿舍里,他们却又显得格格不入。
王瑜站定,理了理衬衫衣襟,说:“没有人要开除郑满仓,我只是需要他配合一下。配合我们查清,油漆事件的真实始末。”
周虎恶狠狠地说道:“你们要用事实说话嘛,不能诬陷好人!满仓兄弟这几天请假去成都给母亲看病,用脑子想想,倒油漆的人,怎么可能是他嘛!”
王瑜显然也是压抑着心中的怒火,用手指抓过直立的短发,说:“我说了,我只是找郑满仓了解一下情况,周虎,我劝你不要堵在这里,阻拦调查的进行!”
周虎眉头紧皱,拳头握得越发的紧,郑满仓见情形不对,急忙拉住周虎的胳膊,小声在他耳边说:“大虎,没事的,我配合一下就是,可别跟领导对着干”
周虎斜眼看了看郑满仓,无奈地缓缓放下了抬着的胳膊,点了点头。
郑满仓被王瑜叫到了走廊里,在一众领导的包围圈中显得有些无助。尕丫头有些紧张地透过门缝看着她的父亲,紧咬着嘴唇一个字也不说。她的神情令我极不自然地低下了头,颓然地坐在小板凳上。我的双手不受控制地微微颤动,我不敢相信,自己的举动,竟然连郑满仓和他的女儿,也竟然被牵连在内,或多或少地受到了伤害。
周虎点了支烟,深深地抽了几口,对吴二民和王顺说道:“嘿,我早就说过的嘛,王瑜做事这么激进,迟早被人视作眼中钉肉中刺,这可不就遭了暗算嘛想一想,的确也是时候了嘛,厂子再开下去,功劳就都是他的了嘛,到时候投产了,还有哪个副总能跟他在资历上平起平坐嘛!”
吴二民说:“就是就是,以前,咱们爱羽日化好好的一间小工厂,自给自足,有钱赚有肉吃。可自从他当了副总,硬是要大刀阔斧地改革扩张,唉咱们就再没过过以前的好日子了。”
王顺叹气:“是啊,这小子目中无人,不知收敛,终于得罪人了大虎,你说,算计他的,究竟是什么人啊?”
周虎想了想说:“肯定是‘鸽派’的人嘛,高予仁和金鑫的可能性最大!他们两个,有个词怎么说的嘛,叫做‘利益联盟’的嘛只有他俩,才和‘鹰派’的王瑜、黎靖尿不到一个壶里。”
吴二民想了想说:“那‘中立派’的周吉磊呢?”
周虎道:“他一个搞技术的四眼田鸡嘛,脑细胞都用来做研究了,咋可能琢磨出这么精彩毒辣的手段对付王瑜嘛再说,公司在科研这块投入不少,又少不了他的油水,他没有动机的嘛!”
王顺骂道:“龟儿子的,搞这事的,不是高予仁就是金鑫!”
吴二民急道:“小声点,别叫外头的人听见。”
周虎骂道:“怕个球,听见就听见了!”
约摸有个十几分钟,宿舍大门被人推开,郑满仓没什么表情地走了进来,尕丫头见他进来,急上前环抱住她的父亲。而郑满仓低头拍了拍尕丫头的脑袋,低声安慰。
周虎大声问道:“满仓兄弟,他们没把你咋样吧?”
“没事了。”
周虎道:“嗯,没事就好。”
宿舍门敞开着,王瑜拉长着脸向里面环视一周,扫过我的脸时,忽然目光闪烁一下,多停留了那么几秒钟。我被他瞅得有些心虚,急装作浑不在意的样子,既不躲闪也不迎合,只是面无表情地与他对视。他看了我几秒钟,目光移开,对着身边的艾仲泽小声说道:“艾总,于董事长那里,有劳您美言几句吧?这几个老哥挣点钱都不容易,尤其是郑满仓,母亲重病刚刚送到成都住院,女儿这般大了,却一直照顾年迈的祖母,连书都不能去读,郑满仓是他们这个家庭的顶梁柱您看,能不能劝劝董事长,别开除他。”
艾仲泽拍拍王瑜的肩膀说:“她那里我会去做工作,你不用背包袱,工作还是好好干着。于娜削了你的位置,也是为了平息客户方的愤怒,回头装置开起来了,该是你的总是你的,跑不掉。这些都能理解吗?”
“我理解!谢谢艾总!”
艾仲泽说:“行了,这件事先这么揭过去,今晚还要请方方面面的人物参加晚宴。来你这边了,是你的主场,由你来安排,我不想让行政部的人喧宾夺主。抓紧时间安排一下,找几个能喝点的弟兄,今晚肯定少不了要喝酒。”
“是艾总,时光国货那边林总还会留下来参加晚宴吗?”
“不清楚,我试着沟通一下吧如果可以的话,今晚你态度诚恳点,跟客户多敬几杯,以后时常多走动走动,两家公司才能相处融洽。咱们爱羽日化想要进一步扩大经营,离不开时光国货的协助!”
“是,艾总。”
一众领导离去,周虎问郑满仓:“满仓,他们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