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不识月-第6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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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走进昏暗的楼道,爬到三楼;推开了那个连牌子都没挂、只拿了张白纸写着“办公中”的门。
推门进去;烟味、泡面味、印刷机的墨水味各种味道混在一起。
所有人都忙忙碌碌的,连熊小时进门都没有引起任何的关注。
她在原地站了几秒;那个拌了醋的海带味的声音就非常暴躁地传了过来。
寻着声音看过去;一个邋遢的男人揉着头发;对着电话怒吼:“你丫逗我呢?!不想干就给我滚!!!”
摔断电话;他用力吸了两口电子烟。
但蒸汽从他的鼻孔和嘴里扑出来以后;他的心情却更差了;眼神越发凶狠。
旁边站着的小员工战战兢兢:“老大要不你就继续抽烟吧,王姐又不是因为你抽烟才要辞职”
熊小时走近,一眼就看到他的桌子上醒目地摆着一个小黑板;上面写着:
戒烟第一天。
不容易啊。
留意到熊小时;戒烟中非常暴躁的周谅眼睛一横:“你谁呀?”
中年男人的胡渣已经很久没刮了,青青的一层。
上身大汗衫,下身宽裤衩,腿毛浓密,右脚被左大腿压在椅子上,右腿一抖一抖,十分地不耐烦,完全没有发散出一点友好的意思。如果不是声音一样,熊小时很难把他跟那天她在赌场里见到的男人当成同一个。
但既然声音一样,熊小时就很确定了。
她把准备好的名片拿给她:“之前在微信上联系过,我是大悟律所的熊小时。”
“啊对,你微信里跟我说,具体要见面谈。”
周谅把右脚搬下去,低着头好半天才给它找到拖鞋,然后拖着发麻的脚一瘸一拐,走进了一个空办公室。
“进来啊。”
他弓着腰挠着后背,招呼熊小时。
“说吧,有什么事?”
等熊小时坐下,他也坐到办公桌后面,下意识又把右腿抬了起来,搭到左大腿上面,穿着夹脚拖鞋抖啊抖。
但没等熊小时开口,他看着之前收到的熊小时的身份证打印件,又看看熊小时:“你跟身份证上长得是一点都不像”
说着,他抖腿的动作顿了顿,眼神盯回熊小时:”我们是不是在哪儿见过?”
熊小时特别肯定:“没。”
周谅不相信地继续盯了盯她,同时打开手头的电脑,没一会儿,他眼皮一抬,摸了摸下巴。
“你知道我最近刚曝光了一起地上赌场的事儿吧?我的目的是抓住赌场组织者,顺便发现一些沉迷赌博的老赌徒。至于有些只去过一次两次的人,我就没曝出去。这里边,这个,是你吧?”
他把电脑转向熊小时,上面是几张录像的截图,不仅有她,还有何阅!
这么说,他们去赌场的那天晚上也被拍下来了
warning。
熊小时眼前顿时闪过红底黑字的警告图案。
“你为什么会认为是我?”
熊小时面不改色心不跳,睁着眼睛说瞎话:“我跟这个人长得完全不像啊!”
她指指她的长卷发:“我头发这么长已经很多年了!”
天知道她那天为了把长发变成短发费了多大劲儿,终于发挥作用了!
被她这么一说,周谅也不敢咬定了。
熊小时那晚不管是穿的还是妆容,和现在都差别巨大。
她现在可是正在出外勤的工作中,为了方便找到周谅的所在,她清爽地穿着短袖和短裤,鞋也是运动鞋,脸上只抹了点防晒。
而那天晚上,不提她仔细用高光阴影扫出来的小脸颊和高鼻梁,她可是带着超大尺寸的灰绿色美瞳、还在眼角点了一颗醒目的痣呢。
女人的妆前和妆后,凭他一个直男,就想轻易看破?
但他的怀疑并没有持续多久。
因为熊小时拿出了陆昂的照片:“这是我的当事人,我正他的找不在场证明。2017年7月13日下午的16点40分前后,他应该出现在您暗访的赌场里。不知道您有没有拍摄到”
看了一眼照片上是谁,周谅当即差点站起来得拍桌子:“果然就是你丫!!!你那天就是为了调查他的不在场证明才到赌场去的吧?”
熊小时心平气和笑眯眯:“不是。”
承认是不可能的。死都不可能承认。
双方对峙片刻,周谅的烟瘾犯了。
他下意识拉开抽屉去老地方摸烟,结果摸到了昨天下定决心时替换在烟盒里的巧克力棒。
咔嚓咔嚓吃了一根,他的烟瘾却更大了,心里也跟着暴躁起来,抖着腿很想站起来出去吹风。
熊小时看对方终于无心恋战,于是继续把案子的事说了说,最后问他:“就是这么回事,可以请你作证吗?”
事情轻重缓急周谅还是知道,他咬着巧克力棒,点点头:“啊,如果有需要,可以。”
在从周谅手里拿到了可以提交给检察院的证据以后,熊小时走出了这栋老楼。
她走到路灯下,桀桀桀地回头看了一眼三楼的窗户,给何阅打了一个电话。
这一切,周谅当然不知情。
他走到外面的大办公室,和大家一起凑合着吃了顿泡面加腌菜,然后打开电脑,准备再看一遍刚才那个女律师在赌场的照片时,才发现电脑里所有和熊小时有关的录像片段和照片全都不见了。
旁边,穿着格子衫的员工听说了这件事,好心地告诉他:“老大,你这是被黑了吧?”
“我脑子不好用啊还用你告诉我!?”
周谅仰天长叹:“为什么我就找不到这样的高手来为我工作?!”
看到旁边的格子衫在笑,他立刻找到出气筒:“笑什么笑?我们部门负责网络技术的人是不是就是你?!你除了在网卡了的时候能重新连个网还能干什么?还敢问我什么时候涨工资?!”
可他不知道,被他夸赞不已的临时工,已经对着电脑苦恼了很久。
再次看了看老板发过来的工作要求,临时工点开聊天框,决定给何阅发一条消息。
与此同时,熊小时也收到了证人大姐发来的消息。
大姐说,她的朋友已经回到家了,很快就能把那天拍到的照片传过来。
但这对熊小时来说已经不重要了。
她已经拿到了陆昂的不在场证明,就等明天把证据甩到驴脸的脸上。
想一想就爽得不行!!!
因此,她收到照片后,也没急着看,先是上了公交车、在后排找了个空座坐下,才打开新消息随意地一瞟。
然而,就在那一秒钟,她全身的血都冻住了。
另一边,何阅的电脑,闪出了新的消息:
临时工:何阅,照你说的,你和熊律师的照片视频我全都删除了,但另一个人出现在录像里的时间,和你给的对不上啊。
第 93 章()
112
看着照片;熊小时呼吸不畅。
她紧盯着那张照片;不断放大、不断放大;直到放大到不能再大;也还想继续放大下去。
周遭的声音像是被隔了一层膜;传进她的耳朵里;都变成了嗡嗡的噪声。
压制着手指的微颤;熊小时打开通讯录,但电话播出后,却迟迟没有被接通。
在听到“thenumberyoudialed”通知音的瞬间;她果断地挂断电话,重新换了一个号码拨,却依旧没人接。
这个时候;她好容易稳住的心又慌了起来。公交车到站停下;熊小时下意识小腿用力想站起来,但她马上又想起来;她现在就算下了公交车;也根本不知道到底该去哪儿找人。
不安逐渐蔓延。
时间慢慢流逝;熊小时握着手机的手指越来越用力。
猛地;手机铃震动响起;她先是被震动吓了一跳;接着就看到了屏幕上显示的小姑,心莫名揪了一下。
电话接通,耳机里;小姑的声音急促慌乱:“小时;小泽被刑侦探员带走了!我在他们后面跟着到了刑侦总局,但他们不让我见小泽,也不肯告诉我为什么要抓小泽!”
熊小时毫不犹豫地站了起来,挤着向公交车后门走。
现在,她反倒异常镇定了。
“小姑,”她冷静地说,“你就在那儿等着,我现在马上过去。”
因为放心不下让小姑一个人等着,她始终没有挂断电话。
跑下公交,招手打着出租,熊小时继续说:“小姑,你慢慢跟我说,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从头说,能想到的细节一个也不要漏。”
“我和小泽在外面吃完饭,刚回到住的旅馆,就看到有刑侦车,还有好几个探员站在旅馆门口。他们看到小泽,直接拿着证件走过来,确认了小泽的身份,就把他带上了车。我没能拦住他们,他们也不理我,后来周围人提醒,我就打车跟了上去。可到了总局,他们还是不让我见小泽,也不肯告诉我他们为什么抓小泽”
说这,她的哭腔越来越重,终于忍不住,捂着嘴蹲下去、小声呜呜地哭了出来。
熊小时一听到她的哭声,鼻头也忽地一酸。
熊泽的父亲平时倒还好,可他酗酒,一旦喝醉酒就经常对妻子动粗。但为了熊泽有一个完整的家庭,小姑即使受了伤,也都默默忍了下来。然而,当他打了熊泽第一个耳光,小姑立马二话不说,甚至宁愿什么都不要,无论别人说什么,铁了心去办了离婚。
熊小时再清楚不过,这么多年,小姑的命都系在了熊泽身上,如果熊泽出了什么事,她都不敢想小姑会怎么样。
布满细细裂纹的瓷瓶,只能小心平稳地放在柔软的地方,别说摔在地上,就是用手轻轻碰一下,都有彻底碎掉的风险。
她一直很努力地想要保护好这个瓷瓶。
她觉得她都快拼尽全力了,可好像就是没办法做到。
当她赶进刑侦总局的的大厅,正好看到小姑拽着一个年轻的探员不让他走。
“小姑!”
熊小时赶忙过去。
“小姑,不能这样!”
她按住小姑的手让她放开人,紧接着又向探员道了歉。
“我知道不能这样,”看着走开的探员,小姑一脸颓然,“至少,至少要知道小泽为什么被抓”
“会知道的,如果他们决定,”熊小时顿了顿,把’拘留’改口成了更加不容易让人紧张的措辞,“如果他们暂时不让小泽出来,肯定会通知家属。到时候我们就知道了。而且说不定只是问问”
“对了,”小姑精神紧绷,都没有意识到她打断了熊小时,“小泽被带走的时候,让我告诉你,他没有。”
她握紧熊小时的手,紧紧注视着她的眼睛:“你明白他是什么意思吗?”
熊小时迟疑地,摇了摇头。
就算继续耗在这里,探员也不可能让家属见人。
好容易想办法把小姑劝了回去,陪着小姑睁眼熬了一个通宵,第二天上午,看小姑终于睡着,熊小时拎着包悄悄离开,直接去了检察院。
但电话里明明约好了见面,她到了以后,却不见驴脸人,每个电话都说让她在检察院等、一会儿就到,结果熊小时一等就等了大半天。
就在熊小时觉得她一定是被驴脸涮了的时候,驴脸才慢悠悠地走回来。
熊小时当即冲过去:“坠楼案是不是有新的进展,你没通知我?”
“哟、哟、哟,”驴脸怪腔怪调,“什么时候检察官收到案件进展得马上给律师报备了?熊律师,这也就是在熊猫市,也就在是这两年,换一个市,早两年,你看看律师在起诉前能拿到多少案子资料。只要没开庭,你就别想看到全部的资料!”
等了一会儿,看熊小时没有要和他争辩的意思,驴脸才继续说:“找到了17号球衣。”
他详细道:“暑假期间,大学学校的监控设备基本是全都关了,但校内的健身房还开着,监控也开着,就是靠那份监控,我们才找到了装在塑料袋里的17号球衣和案发后把17号球衣藏到健身房柜子里的人。”
说着,他咧开嘴,看着熊小时:“熊律师,你要不要猜猜看,那个人是谁?”
熊小时对上他的目光,一言不发。
“也不跟你兜圈子了,”驴脸告诉她,“在找到的17号球衣上,发现了鞋印,确定就是孙衡坠楼时所穿的鞋造成的。装球衣的塑料袋上的指纹和监控视频都能证明,丢掉这件衣服的人是熊泽。“
“啧,陆昂杀人,熊泽帮忙处理后续,这哥们儿真是够铁了。”
驴脸嗤笑:”陆昂还说当时他们两个人在一起,连去赌场都编出来了,这是看准了我们很难在赌场找到证据、想靠互相作证不在场来脱罪,想法很专业嘛。”
紧接着,他意味深长地补了一句:“听说熊泽是你的堂弟?”
字里行间,明显流露着“是你给他们出招了吧”的讽刺。
熊小时面无表情:”陆昂说孙衡坠楼时他和熊泽在一起?”
驴脸:“可不嘛,好像就是在你见过陆昂以后,小伙子迫不及待嚷着要交代自己的不在场证明。”
如果是在昨天傍晚前得知这件事,熊小时大概还会气得在心底骂两句“这孩子怎么一点不听话好想砸他的脑袋!”。
但现在,熊小时觉得,无论再突然发生什么事,她都不会觉得生气了。
她已经被无数的坏消息打击到麻木了。
但即使她什么回应都没有,驴脸的语气也还是变得非常不客气:“熊律师,这次就算了,可我还是要说一句,虽然你们这些刑辩律师从站的立场上看,就已经没什么良心可言,但做人的底线要有。林京的案子,你比我熟,里面到底有什么弯弯绕绕,你也比我清楚。前阵子、就在你漂亮地帮林京无罪释放后,孟建国可是接受了好一顿的调查。虽然最后没能查出证据,调查不了了之,但能不能一直这么好运、是不是谁都能这么好运,可真是说不准。”
“哎呦。”安静片刻,他咂咂嘴,“让我想想,体育大学坠楼案,一个故意杀人,一个最轻是包庇犯罪。当然啦,你已经做了陆昂的律师,熊泽的事儿你是管不了了,有时间在我这儿晃悠,不如赶紧去给他找个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