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成公主传-第5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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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孙皇后见雪雁只是低头不语,又叹了口气,说:“母后今日只想告诉你一个道理,要么不轻易对敌人出手,可一旦出了手,便要一举把敌人彻彻底底的击倒,绝不让她以后再有还击于你的机会。”
长孙皇后看了她一眼,心下有几分不忍:“母后本不想太快让你目睹后宫的黑暗,肮脏与残忍。可你将要嫁的是一国之君,过个不久,你不仅要亲眼目睹这一切,你还将要置身其中,会成为当中的一员,你要学会保护自已,懂么?帝王之爱最是恩宠尊荣,也最是靠不住的。你一定要仔细记好了。”
雪雁听得心惊胆战,下意识的摇头:“可母后,儿臣不愿与人为敌,不愿与人相斗……”
长孙皇后看着仍然脸色青白的雪雁,心下不忍:“母后知道你是个温婉良善的孩子,可你以后要面对的……只怕不能如你所愿。文成,你一要理解并记住母后的一片苦心啊!”
雪雁只好起身作礼道:“儿臣谨记母后教诲!”
长孙皇后点点头,一脸倦色的说:“要是累了,就先回宫吧。母后也累了,你快要远嫁了,有空多来陪母后说说体已话。”
雪雁便作礼告退。其实,雪雁从“清宁宫”一直行回“凤阳宫”,到后来很长一段日子,她还是不能理解长孙皇后对待杨氏的行径。
直到若干年后,亲身经历了几番生死曲折,才深深的领悟到,原来不是你不与人为敌,别人就会对你温柔以待的。在尔虞我诈的宫闱,你除了应战,别无选择!
第230章:我必如你所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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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近年尾,又下了一场大雪。
雪雁撑着青色油伞碎步而行,走在汰液池边,汰液池里的水都结了坚硬的冰,光洁如镜。目之所及殿宇连绵皆被大雪覆盖。因着天寒,少有人出来走动,连当值的宫女护卫都三五成群的躲藏在廊庑底下或屋内烤着火。
天地一片素白,整个大明宫似乎都失掉了原本奢丽的色彩。她的心,也失去了颜色。
圣旨已下达数日,宫内无人不知,皇帝将把最爱的长乐公主下嫁当朝礼部副尚书。
那个爱过她的,站在雪梨花下横笛而奏的翩翩少年,那个立如芝兰树,笑若朗月入怀的飞杨少年,那个曾对她说“我心匪席,不可卷也;我心匪石,不可转也。”心怀坚定的少年,即将成为大唐的驸马都尉。
他将骑着他的红棕宝马,去迎取那个如花似玉的女子,而这个女子,不是她。这一切,却是她一手安排的。
她永远无法忘却,圣旨下达的第二日。
他夜闯她的宫殿,看她的眼神冷如寒霜,又似蕴合了天地间所有的痛楚绝望。痛楚从他的眼内慢慢扩散开来,他就那样看着她,看着她,看得她的心也碎成窗外的片片飞雪。
突然,他一步上前来,双手紧紧握着她的双臂,像只受伤的兽:“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样做?你明明知道我心里只有你一人,从来都是!你这样做除了伤人伤已,又能如何?”
她迎视着他,拼力平着声道:“她是真心喜欢你的,你要好好待她。”
他眼内的悲伤似乎就要将他淹没:“这是你真心想要看到的吗?”
他用力的握住她的双臂,一字一字道:“这是你的心愿?”
她无言以对。她也问自已千万遍了,这是她的心愿么?她愿意这样么?她愿意他取别的女人么?她也不知道。
他却突然松了手,从怀内摸出那枚蝴蝶簪子,执起她的手,轻轻搁在她的掌心上:“这个还你,你要好好保重。”
说着,举步向外行去,又突然顿住脚,回过头来,凝着她一字一字道:“如果这是你的心愿,我必如你所愿!”一字一字擂在她的心上!她立在原地,再没有勇气回头去看他。
他等了一瞬,闪身出了内殿,寒风带起他黑色的衣袂,她能想象他的绝望与伤痛。她感同身受。他是她唯一爱过的人,也将是最后的吧?她李雪雁已没有能力去爱别人了,被他这样刻骨的爱过,又怎会再爱上别人呢?
对不起,政哥哥。可是我要你过得好。我要你彻底的忘了我。和亲出使就是生离死别,你是我在世上唯一的牵挂呵!我只能这样了,把你托付给一个真心待你的人。她在心里千遍万遍地说着,她跌在地上,任由泪纵横……
“殿下,您怎么了?”朱梅在旁急问道。
雪雁回过神来,才发觉自已竟不知何时已泪流满面,快速拭去脸上的泪:“没事,许是被雪光所伤,眼睛有点疼而已。”
朱梅何等的伶利,走过来把油伞接过来,轻声道:“殿下别哭,殿下无论去到哪,奴婢都愿意侍奉殿下的。奴婢愿随殿下和亲吐蕃,时时在殿下身旁陪着您。”
第231章:辞行()
虽然朱梅会错了意,可雪雁心内还是不禁动容:“可你的亲人都在长安,你都舍得下么?”
朱梅屈膝跪下:“奴婢宁死追随殿下!”
雪雁又感动又心痛,伸手去扶起她,责怪道:“知道你忠心本宫,可那边不比长安,吐蕃不仅气候恶劣,且吃食用度都与长安无法比。本宫怎么能让你跟着本宫去受苦呢!”
朱梅正要辩说,远远有人撑着黛色油伞漫步而来。
近了,雪雁看清来人,心一窒,竟然是他!
朱梅愣愣看着,也忘了刚才要说的话,只低低对雪雁道:“是杨大人。”
一身铁色淡雅的袍子,他踏雪而来,脸色比雪更为苍白清冷。他芝兰玉树般的身姿慢慢走近她。她只好对朱梅道:“你先退下吧!”
朱梅看了一眼杨政道,欠了欠身,退开数丈之外。
雪雁四下看了一圈,责怪道:“你怎么会在这里?这里可是后宫重地,外臣是不能进来的。”
他嘴角牵出一枚浅淡的笑意,敛着严冬的寒意:“你别忘了我如今的身份,我可是堂堂的驸马都尉,陛下已准了我在宫内自由行走。而且,今日我也是奉召进的宫。”
雪雁才吁了口气,平着声说:“你怎么知道我来了这里?找我可有要事?”
“我去过‘凤阳宫’,她们说你来了汰液池。下这么大的雪,不在屋里好好待着,跑来这里做什么?”他一只手撑着伞,一只手把自已的月芽白大氅脱下,不由分说便往她身上披去:“衣衫这么单薄,会冻坏的。如此不懂得爱惜自已,叫我怎么放心你?”语含斥责,更多的却是心痛。
她退开一步,四下看了一圈,语带薄怒的说道:“让人看见,你就不用活了!”
他却紧步而上,淡淡道:“要是你被冻坏,我更不用活了。”她语结。
他把油伞扔在地上,双手在她的领口处打了个结:“我是来向你辞行的。”雪絮落在他的头上,肩上,脸上,却无法抚平他的忧郁。
她心一紧:“辞行?你要去哪里?不是过了年便,便完婚么?”
他嘴角含笑,眼睛却是落寞的冷意:“婚期已推迟。吐谷浑可汗违反盟约,又发兵扰我大唐国土,陛下遣我再次出使吐谷浑,明日就启程。”
她困惑:“我大唐国富民强,怎么竟要三番四次的向小小的吐谷浑求和?”
“不是求和,是警告。也是保存自我的实力,打仗苦的是老百姓,耗的是国力,战争能免则免。这也正是陛下的英明之处。许你和亲,也是如此。”
顿了顿,他又说:“不过,你一定要记住,无论我身在何方,我的心…。。”他说着,执起她的手,用指尖点着她的掌心:“都会在这里的。”
她闻言,心中滚滚,泪水在一瞬就要夺眶而出。她抬头向天,生生把泪逼了回去:“政哥哥,这一走,你多多保重。”
他放开她的手,慢慢俯身拾起地上被雪水濡湿了的油伞,仿佛拾起的是一天一地的悲凉:“这一走,可能来不及送你了,你自已也多多保重。先告辞了。”
她鼻子一酸,终是没忍住,看向他的双眸,低低道:“政哥哥,你是否真心要取长乐?可不能负了她对你的一片心。”
第232章:谁敢动我分毫()
杨政道没料到她会有此一问,似乎刚刚包扎好伤口的纱布又被狠狠的撕开,露出了血肉模糊的真相,他痛得不能呼吸,不能言语。只愣愣的看着她,半响,才哑着声一字字道:“我说过,如果这是你的心愿,我会拼尽全力,如你所愿。”
他的身影一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他离去的步痕,因雪下得大,也被慢慢湮埋,似乎他从不曾到来……。
而令雪雁没想到的是,这一次,却是她在长安见他的最后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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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乐公主驾到。”内监的唱调刚落,便听得长乐清脆的娇斥声:“快!快把门打开!狗奴才!你手脚倒是利索点啊!”
狱卒恭敬的应声:“是,是,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紧接着,暗牢的门“咣当”一声被打开。
长乐娇俏的身形一阵风的卷进牢内。正在闭目养神的朵儿,听得长乐的声音,心内一喜,赶忙起身跪地相迎:“奴婢参见公主殿下,殿下千岁!”
长乐急急来扶起她,嗔道:“朵儿姐姐,你糊涂了么?在我这还那么多礼!”
朵儿还是拘着礼:“殿下就别叫姐姐了,可折煞奴婢了!”长乐急得眼泪直掉:“姐姐,好姐姐,在长乐心里,你永远都是我的好姐姐!你若还这般多礼,我可走了,不理你了!”
朵儿才平了身,微微一笑:“好妹妹,你能来看姐姐一眼,姐姐便知足了!”长乐才笑起来:“这样听起来也舒服些。
说着,上前执起朵儿的手左瞧右瞧:“姐姐还好吧?他们没有为难你吧?有没有对你用刑?”朵儿笑着摇摇头:“有你这个公主罩着,谁敢动我分毫?”
“可是,可是大皇兄说连那些个狱卒都想欺负你。”长乐气恼道:“那些狗奴才,本宫迟早把他们打发去做苦役!”
朵儿心下一暖,含笑道:“没有的事,那是你大皇兄哄骗你来看我呢!这不,真把你给骗来了!”长乐眼一红,低低的说:“对不起!姐姐,我早就想来看你了。可母后不让。”
朵儿一愣:“那今日你怎么进来的?”
长乐急道:“姐姐别担心。”说着,竟羞红了脸:“姐姐还不知道吧?妹妹过完春节就要大婚了。母后特许了我一个恩典,让我来告诉姐姐这个好消息。”
“妹妹要大婚?驸马爷是谁?”朵儿与她感情向来亲厚,自然也替她开心:“陛下给妹妹招了哪位青年才俊当驸马?”
长乐低下头,含羞带笑道:“是,是杨大人。”
“杨政道,杨大人?”朵儿听着,心里“咯噔”一声:“陛下何时下的旨?”
长乐小声道:“父皇前几日下的旨,杨大人也接旨谢恩了。”
“你是说杨大人接旨谢恩了,他,他有没有说什么?”朵儿艰难道:“他就没有抗旨?”这倒是怪了。朵儿想,杨政道心系雪雁姐姐多年,虽说圣旨不可违,可依杨政道的性子,也不可能二话不说就接受了皇帝的赐婚的。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杨政道怎么就那么轻易的妥协了呢?长乐瞧着朵儿的神色,小心翼翼问道:“姐姐是怎么了?姐姐不高兴我嫁给杨大人吗?”
第233章:我不屑杀人灭口()
朵儿闻言,回过神来,急急笑道:“没有,没有,姐姐是想,之前他说过‘宁死不取’,怎么这次…”
长乐心思向来单纯,一听朵儿这么一说,也困惑起来:“是啊,他这次并没有抗旨,我也觉得奇怪,父皇下旨的时候,我心里也很忐忑,生怕他不惜一切抗旨,可没想到……他倒是一声不哼的就把圣旨接下了。还好,我这个大唐公主也不至于颜面尽失。”
怎么会这样呢?杨政道不是攀龙附凤之辈,又对雪雁一往情深,怎么一转头就要取别人呢?难道就因为雪雁要和亲远嫁了么?心思百转,面上却笑道:“妹妹也胡思乱想了,陛下既已下了旨赐婚,他就是你的驸马了。妹妹就安下心做这个新娘子吧!他定是被妹妹的一片真心感动了,姐姐在这恭喜妹妹了!”
“可是,可是姐姐却不能看见我大婚了。”长乐伤感道:“姐姐要是可以看着妹妹出嫁,那该多好!”
“真是个傻丫头!”朵儿伸手刮了下长乐小巧的鼻尖:“大婚那日,你差人给姐姐送喜糖来也是一样的。姐姐就在这里祝福你们!”
两人说话间,朵儿总觉得有一束视线绕在自已身上,那目光来自长乐的随从……他?朵儿定眼一看,心中一窒,以为是自已的幻觉,闭上眼又睁开,再看,还是那张再熟悉不过的脸,那冷如寒星的眸子……他终是来了!
一瞬间,她愣愣看着那人,要说的话咽在喉里……那人轻咳两声,长乐反应过来,对朵儿说:“姐姐,妹妹先走了,过些日子再来看你,这牢里牢外的我都打点了,没人敢欺负你了!”
朵儿心一热,歉然的唤了一声:“妹妹,我…。。”
长乐凑近她,压低声道:“你和三皇兄之事,妹妹都知道了,你们好好聚聚吧!妹妹先告辞了。”
朵儿由衷的说:“多谢妹妹!”说完仔仔细细行了大礼:“奴婢恭送公主殿下!”
长乐点点头,对侍从打扮的李泰使了个眼色,扬声道:“福子,你看着姑娘用完饭,把食盒带回宫里来。”
李泰心领神会,作了个礼也大声道:“奴才遵命!”
长乐向朵儿调皮的挤了挤眼,出了牢房。朵儿看了眼一身内侍监打扮的李泰,听着他装内侍监阴阳怪气的腔调,终是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福子?长乐竟做了你的盾牌。”
李泰往桌上摆弄食盒里的酒菜,含笑道:“亏你还笑得出来,牢里没有老鼠么?”朵儿一愣:“你怎么知道我怕老鼠?”
李泰还笑着:“我还纳闷了,看你平日里一身的胆,竟然还怕小小的老鼠。”朵儿大大咧咧的往凳子上一坐,讪讪道:“怕老鼠怎么了?”拿起双筷,把一块肉丢进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