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门关外有郎君-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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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他是被拒绝了之后才又来找她的啊。
她倒是并不介意被人当做备选,只要能带她逃离王宫,她还会感激他。
这样想着,她的脚步已经不自觉地向着渊泽宫的方向而去。
渊泽宫历来是专门给外来使臣居住,来往的宫人不多,多数都是他们自己带来的侍从,所以越白安出现在宫门处的时候,自然显得有些突兀。
她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没有主动走进去找他。
越白安觉得自己真是疯了,居然大白天想也不想地就跑来。
要是被人看见传出她和异族人私相授受,她也不用想着要如何逃离深宫了,这颗脑袋直接就落了地。
她正准备离开的时候,小锁子声势浩大地带着一大批尚衣局的宫女们赶到了渊泽宫,原是要给他们送来今晚宴会时需要的服装。
“白安?!刚还找了你半天,你怎么自己跑到这儿来了,衣服都忘了带——”
小锁子顺势把盛着一件极其贵重男子华服的托盘塞进了她手里,用只有他们两能听见的声音在她耳边低声道:“虽然不知道你们究竟有什么事,但你这么光天化日地来见王爷,不想活了?”
越白安感激地看向小锁子,急忙端着那件衣服混进了队伍之中。
踏孙国来访的人不多,所以偌大的渊泽宫里安静得几乎连掉一根针都听得见,越白安低着头将手中的衣服放在了指定的位置,正准备离开时,高位之上的人却忽然开了口。
他说的是萨斯语,除了他们的人和她之外,尚衣局的其他人全都听不懂。
可即便如此,越白安还是涨红了脸回头看向他。
“王妃留步。”
这一下所有的使臣都好奇地看向她,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原来王爷赖着这么久不走也从不提要娶哪位公主的话,是因为看上了这个小宫女。
而且都直接称呼她为王妃了,看来两人的关系匪浅。
墨云深却并不在意那些流连在他和她身上的目光,带着探寻的笑意继续和她私聊:“住了这么久,倒是第一次见你来当差。”
“回王爷话,这件衣裳并非奴婢所制,关于它的做工精巧,请恕奴婢答不上来。”
这男人简直不想让她活了。
大庭广众之下跟她用外族语聊天便罢了,还不依不饶非逼着她也回答他。
她干脆大大方方地随便胡诌了几句,让其他人都以为他只是在问她刚才放在桌上的衣裳。
墨云深如何猜不到她的心思,只见他配合得点了点头,也终于不再说萨斯语,而是装出那一副磕磕巴巴的长安官话:“明白了。”
越白安心底默默地叹了一口气,越发觉得自己把希望寄托在这么一个她根本掌控不了的男人身上简直天真又可笑。
还是安安心心地待到二十五岁出宫罢。
她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态,回到房间时便又恢复了平素的那一副淡然安乐的模样。
不过越白安听得懂踏孙国语言的这个消息却是不胫而走。
她怎么也没想到,原以为已经凭着她最后的力挽狂澜而解决的小问题,却成为了改变她一生命运的契机。
“越白安,不就是越元当年那个宠妾生下的孩子?”
栖梧宫中,符帆接过皇后递来的茶,抿了一口便放在了案几旁:“都这么大了?”
皇后微微一笑:“十五岁,正好是选秀的年纪。”
符帆靠着软塌,微微闭上了眼:“越元都走了十年了,像是没觉得一般。”
皇后依然保持着微笑,但那笑容之中也带了一些遗憾和失落:“听说那孩子去投奔了白时,一直长在边地,这才学了些西域各国语言。”
“朕知道。”
符帆又端起案几上的茶:“倒也是巧,朕刚想着寻位贵女封为公主嫁去踏孙,她能和墨云深那小子交流的事就传了出来。”
皇后接过宫女递来的糕点,手微微一顿:“皇上的意思是?”
“听说那一日墨云深是主动跟她用萨斯语交流。”
符帆面上并没有什么表情,但皇后与他相处多年,自是听得出他话里有话:“他知道她听得懂,可你说他和她若是素未蒙面,怎么会知道她能听得懂。”
第6章 好像她是犯了大错被流放一般()
“皇上是怀疑,他们——”
皇后犹豫了很久,终究还是没把“私相授受”那四个字说出口来。
“不必怀疑,肯定如此。”
符帆的面色冷峻,眼底的寒意直逼皇后:“说起来除了皇后之外,并没有旁的人知道朕想要偷梁换柱一个‘公主’给墨云深。”
“皇上明鉴!”
皇后手中的餐盘“啪”地一声掉在了地上,有几块糕点顺着地板滚到了房门处,她却也顾不上喊人来清理,只是看向符帆:“臣妾就是有一百个胆子,也不会把这样的消息去跟墨云深说啊。”
“朕知道。”
符帆看着面色惨白的皇后,下意识地伸出手把她扶了起来:“但他们两人,一定早就已经认识。”
皇后是怎样的人,符帆和她成亲四十年,如何会看不明白。
可以确定的是,墨云深的确不知符帆想要选个贵女封为公主嫁给他,但墨云深却是一位真公主也没看上,反而自己先盯上了符帆后宫里的女人。
墨云深这小子,和他爹比起来太难猜,让符帆不得不防着他。
虽早就对后宫无甚兴趣,但就是真的要挑一位贵女,也是再从宫外选。
墨云深倒是胆子大,敢打大翼国后宫的主意。
若他选中的是别的女子,符帆此时必定已经把两人都下狱了。
可他选中的人却偏偏是越白安。
因为是越白安,他可以留他们一命。
但又因为是越白安,他十分难做。若是越元知道他把越白安嫁去了踏孙,不知道会不会被气活过来。
“皇上,白安或许是在沙州时见过他也不一定,少年人之间的友情,您又何必这般在意。”
皇后见符帆沉默了许久,以为他已经定了主意,要将那两人问罪。
“只是因为白安通晓他们的语言,他们才能多聊几句,就凭着几句话便认定他们违反宫规,未免太苛责。”
帝王自古多疑,虽然符帆是自己相处多年的丈夫,皇后却很清楚他有着和所有帝王一样的疑心病。
“你放心。”
符帆看向皇后,知道她也是因为越元的关系而如此心焦:“朕不怪她。”
“现在她通晓踏孙语言的事被众人知晓,朕若是提出封她为公主和亲之事,众人自然都不会反对。她又长在边地,无论是从语言还是环境来看,她都是最适合的人选。”
符帆的话让皇后的面容渐渐恢复了血色:“只是踏孙山高路远,终日苦寒,真让她嫁过去,你觉得若是越元还在,他会同意么?”
越白安其实没有怎么体会过父爱,记事没有多久,越元就病倒了,之后没到一年的时间,他就撒手人寰,连句道别都没来得及和她说。
听奶娘说,越元的这个病根是当年为了救当今圣上和皇后而留下的。
那是圣上还是太子,皇后还是太子妃的时候,有一次微服出宫,越元随侍,没想到他们一起遭遇了政敌势力的伏击,跌落山崖。
夜里极寒的冬天,圣上发起了高烧,越元一夜泡在冰水之中,等到自己的身体凉下来便去给圣上降温,往返数十次,终于在天明时,圣上恢复了意识。
越元却因此落下了恶疾。
偏生越元还是个对加官进爵无甚兴趣的人,每每符帆说起要报答他,他都摆手不听,坚决不接受任何爵位侯位的晋封。
越白安觉得父亲很清醒,甚至清醒得都有些可怕了。
他知道皇家最忌为何,所以巧妙地避开了这一切。最后因为当年的那恶疾离世,还在圣上和皇后心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歉疚之情。
真是幸运啊,最后在他们三人的记忆里,都始终是当年策马飞扬的美好时光。
每每想起越元,越白安的感情总是很复杂。
在沙州有时想得睡不着觉了,她便会爬上自家庭院的房檐之上,看着满天繁星,发呆直至天明。
自从进了宫,她已经很久没有看过星星了。
她正想着要不要爬起来去庭院里走一走,却忽然听见了公鸡打鸣的声音。
她居然一夜没睡。
当越白安肿着两个眼睛准备去打水洗漱时,正好撞上了急匆匆赶来的崔掌事:“哎呦我的小祖宗,快快快,马公公来宣旨了!”
“宣旨您和薄尚宫听着就行了,跟我们没什么关系呀。”越白安揉了揉眼睛,懒洋洋地看向崔掌事。
“嗨呀,要你接旨!赶紧去把你进宫那天的宫装穿上来接旨!”
崔掌事的年纪其实没比越白安大多少,跟她说话也从来不像是她的上司,更像是一对好姐妹,她一边推搡着越白安,一边已经开始替她翻箱倒柜。
等到越白安收拾妥当前来接旨时,她终于彻底清醒了过来。
因为这个旨意实在是——
太玄乎了。
“王昭君也是宫中人,却还是被元帝嫁往宫外。”
那男人一语成谶,应验在了越白安身上。
只不过睡了一觉,这一觉还根本没睡踏实,她就摇身一变成为了圣上钦封的“顾恩公主”,指婚给了踏孙国的孤竹王。
她接过那明晃晃的谕旨时,正好对上马聚山的目光。
马聚山看着她,欲言又止,终究还是轻叹了一口气:“恭喜公主。”
算起来,这一段缘分的开始,还是由他亲眼见证。
只是比起宫中安稳,即使成为了公主,那万里之遥的踏孙国,也终究不是好相与的地方。
这几日宫中谣言四起,说是七公主拒绝了孤竹王之后,宫中实在找不到适龄的公主能够指婚给孤竹王,所以圣上要选一位贵女封为公主嫁往踏孙,以示对两国友谊的期许与热忱。
说是贵女,估摸着也就是哪位落魄诸侯的女儿而已,毕竟踏孙国与富庶的大翼国和繁华的长安城如何能比,真因为此事被封了公主,也没什么好羡慕的。
不仅没什么好羡慕,甚至还会因此收获无数的同情。
越白安原本和尚衣局的诸位女孩都不算熟悉,这会儿她们听闻了这个噩耗,竟都赶来为她惋惜。
“白安这样的样貌,这样的品行,若是留在宫中,定有一日会走到高位,怎么就被嫁去了踏孙呢!”
“就是啊,也不知圣上是怎么想的!你爹可是当年的越相,啧,真是树倒猢狲散,越相的女儿都要被嫁到踏孙去了!”
“我说,肯定是那一日你和那王爷对话的事被圣上知道了,嗨这语言一通,生活当然不必担心,所以才选了你。”
女孩儿们越说越伤心,仿佛越白安是犯了什么大错被流放一般。
越白安听着这些话,虽然内心并不在意,但她还是认真记住了一些重点。
她的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已经想好了要如何跟墨云深谈判。
第7章 谢谢王爷好意()
进宫还没有一个月,越白安便又回到了越家旧宅。
只是兄嫂都已返回沙州,长安城里也只剩她一个人而已。
不过既然已经被封为了公主,圣上还是大手笔地赏了她很多侍从婢女,除了人丁之外,看着这一箱箱抬进越府之中的金银珠宝,绸缎布匹还有古玩珍奇,越白安的脊梁忽然冒出了几滴冷汗。
“公主,这是清单,您点点是不是齐了。”
小锁子被马聚山钦点来给她送这些赏赐,他乐颠颠地把手上的文书递给她,越白安却是半天都不敢接。
这,这还有人敢审皇上的赏赐是不是齐了吗?
她大致瞟了两眼,敷衍地点了点头:“自然是齐了。”
就算不齐也没人敢去真的找皇上要吧,不知道非要走一遍形式的意义何在。
“好,那奴才这就回宫复命。”
小锁子大概是尚衣局唯一一个没有对越白安报以同情之人,相反,他还十分兴奋:“我听王爷说起过,踏孙国位于一片绿洲之上,国都木疏城城中便有雪山融水的大河流过,虽然冬季极寒,可是夏季却不似长安这般闷热酷暑。”
“白安你一定会喜欢那里的。”
没有旁人在的时候,他还是称呼她的名字,越白安很喜欢这样的小锁子,抛却了所有的身份,他和她做朋友,是因为他认定了她这个人。
“要不你和我一起去吧,这深宫里待着多没劲啊,长河落日,我们一起去看好不好。”
越白安自从知道了自己即将嫁往踏孙,便一直想怂恿小锁子作为侍从之一与她同行,可是小锁子却摇了摇头:“白安,我还有爹娘要养活呢,不能说抛下就抛下。”
“可是——”
可是从此分别,我连给你写信的机会都没有。
虽然越白安从来不是愿意以身份论事之人,但等到她真的嫁往踏孙,一国王妃和深宫内侍,无论如何也没有通信的机会。
若是被人发现,还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锁公公,你等等!”
眼见小锁子带着大批人马即将离开越府,越白安急忙叫住了他,往他手里塞了好几个金元宝。
小锁子愣了愣,就算是打赏宣旨的公公也用不着这么多,更何况他还只是个送货的:“白安,你疯了——”
他的声音很低,旁人都听不见他是如何唤她。
“你就别推辞了。我在宫里这一个月,就属你跟我最好。”
越白安把金元宝塞进他的衣袖和手中:“这一别也不知何时能再见,我出城那日你也无法来送我,金钱虽然俗了点,好歹也是一份心意。”
“小锁子,以后飞黄腾达了,可别忘了踏孙国还有我越白安这个朋友。”
她对着他眨了眨眼,又站得离他远了些,目送着他和一众宫人踏上回宫之路。
越白安回过身,示意旧宅的老管家霍叔关上了府门,她看着面前怯生生地站着的几个小婢女,抬步向着正屋之中走去:“都进来我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