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生姑娘-第8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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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事,……你怎么从未说过?”聂阁老语气迟疑。他只记得那时候天寒地冻的,聂墨就说要学游水,为此他还特意找老夫人说了一嘴。
“儿子都二十了,没为家族做什么贡献,却要因为一点小事惊动长辈么?再说,除了受了一点惊吓,呛了几口水,我甚至连生病发烧都没有过,这样的情景,我还要说出来,岂不是给人说我借此博取同情?”
落水之前跟落水之后他的心思其实都是颓唐不堪的,面上虽然一派高冷不畏死,可心中既脆弱又腐朽且薄弱不堪。
要不是怎生不顾冰凉刺骨的河水,义无反顾的救了他,说不定他这会儿已经重新投胎了。
聂墨当时在水里挣扎的时候,甚至连自己身故后,京中人的传言都想到了,不外是聂家那个不成器的二公子纨绔落水,溺水而亡……死后都得不到一个好名声。
他连这种事都想到,唯独没有想到怎生会救他。
那么小小的,孱弱的,还是个女子的怎生。
她从他身后圈住他的脖子,然后在他耳边轻声的说,“别怕,我来救你,你放松一下。”
她救了他,他就放松了,整个世界观都放松了,他再不是世俗中的聂墨。
聂墨将事情的经过说完之后,就被聂阁老挥手打发上路了。
当然此上路,不是彼上路,就是真真的上路而已。
他连夜坐了快船回溙州。
这次他留了聂江聂河在京中,“你们时刻关注宫中情况,若有反常迅速报给我知晓……,还有,黎王爷跟戚国公府,尤其是路平那厮,一定要给我盯好了……雇用的人手,不要吝啬花钱!钱没了,就从余记——对了,你们郡主的赏赐是一百斤金子,可不是一百两,尽量的把钱要回来,免得她乱花。”
聂江跟聂河大汗瀑汗,前头几条还能勉力搞定,这跟郡主要私房?即便怎生好说话,能好说话到这种程度?他们俩都觉得聂墨自信过了头。全然不知,聂墨这也是父凭子贵,怎生肚子里有他的娃娃,所以他有底气呀!
七月的天上似飘着流火,热的人处处不爽,为了照顾怎生,寿安宫没有用冰。
这叫一直想蹭点儿冰用的怎生差点愁白了头发。
这时候她就格外思念聂墨。
聂墨的身体就是一台纯天然的制冷机。
“郡主,奴婢给您打扇子吧!”松香见她热的难受便主动道。
怎生懒得摇头,一动就一身汗,只说话,“不用,看着你用力出汗,我更热。”
蓝莹送了几碗梅子汤来,不过也是热的,不知道为何,怎生一见到碗里热气升腾的水蒸气,就会联想到二师兄。
二师兄什么特点?肚子大啊!爱出汗啊!
“要不咱们再吃个西瓜吧!放到井水里头镇一个时辰。”怎生拿着帕子擦了擦额头又冒出来的汗水建议道。
一听她这么说,松香等四香就觉得自己有些脚步虚浮,非是郡主难伺候,实在是这几日她们为了不让郡主过量的吃东西,都拼命的往自己肚子里塞,长此下去,估计用不了多久,她们的肚子也该大起来了!
“郡主,蓝莹来了!”木香惊喜的说道。
怎生忘了西瓜的事,立即看向门口,蓝莹身上倒是干爽,“郡主,这次奴婢可不是来送吃的,而是来请郡主出去透透气的,寿安宫后头的小花园里还算凉快。”
怎生可有可无,不过这样老实坐着也不是个事儿,“那咱们就出去走走,都说走路带风,说不得还真是外头凉快呢。咱们啊,今儿就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
寿安宫后头的小花园不大,却扎扎实实的有几棵大树,树干高入云霄,树叶茂盛,树底下便很有些凉快劲儿。
怎生赞道,“这儿真不错。要是摆上一张竹椅,睡一觉也应该舒服。”放下团扇,揉了揉手腕,环顾四周,见绿草茵茵,繁花似锦,入目别有一番快活。
“郡主,奴婢去拿竹椅。”木香跃跃欲试。
怎生围着树走了两圈,木香已经取了竹椅过来。
“麻烦你们,不要铺什么锦垫了吧!”我都热成海绵宝宝了!
松香咬着唇扯了垫子,怎生唯恐她改了主意,连忙躺了上去,“你们也端些凳子来在这里歇着,我先睡一会儿。”
树底下竟然偶尔能刮一阵小风,快哉。
她侧了个身子,几乎瞬间入睡。
蓝莹则悄声找了松香,“姐姐,你看要不要给郡主撑把大伞啊,这万一树上落虫子……”
松香连忙点头,吩咐人拿伞去。
怎生这一觉睡得十分香甜。
模糊听见几声男子说话的声音,都没把她从周公那里拉回来。
第127章 惩罚()
“这都一连五六个月了,不曾有一滴雨水……得了阁老庇佑的几个州县还好,那些被黎王选中的富庶之地,听说已经有不少闹事的了,只是都被官兵压了下去而已。”
“收集收集这些东西,拿给容郡王去。”
“他又没有差事,也上不了朝……”
“这你就不用管了,我也管不了,他若是还有一二分身为皇族的慈悲心,不会不管这天下百姓的。”
余承安看着聂墨晒黑的俊脸一阵牙疼,“头一次听你说慈悲呢。”
“不管上头的人有什么样的目的,百姓们的要求都是一样的,就是活的好。谁心里装着百姓,谁都多些胜算。”聂墨飞快的说道。
“行了,先别看了,我大老远的亲自过来,你倒是看看我啊!”余承安去夺聂墨手里的纸张资料。
聂墨没叫他抢去,却依言放下,“你一来我就看了你了,对了,俞婶跟么生还好么?”
“呶,俞婶叫么生写的信,她近来情绪仿佛有些起伏,不过么生在她身边,想来不会有大事的……哎,这是人家写给我妹子的信,你不问就拆,也太随便了吧!知道啥叫隐私不?”
“我就看看有没有不好的内容,免得怎生看了情绪起伏。”
“怎么,我妹妹已经如此柔弱了?”
“不是,她只是怀了孕而已。”
“而,而什么?”余承安张嘴结舌。
聂墨揉了揉太阳穴,“怀孕,我的孩子,是我先前……,算了,事已至此,你只要恭喜我还有八个月当爹就可以了。”
“八个月?这么说你偷偷进宫然后那啥?”余承安一脸“钦佩”。
聂墨皱眉,“你有点数行不行?是在溙州永县的时候有了的,现在都两个月了。”
余承安长长的“噢”了一声,“这不怪我,是你刚才说还有八个月的,要是按照你们在溙州来算,应该是还有七个月你就要当爹,我就要当大伯……”
“十月怀胎,你会不会算数?”
“哼,”余承安终于有一样能鄙夷一番聂墨,“你恐怕要普及一些孕产知识了!最多九个半月就能生出孩子来!并非足足的十月。”
“你怎么知道的?难不成你生过?”
“聂黑土你讨打是不是?”
“余素心你皮痒对不对?”
余承安一听聂墨叫他素心就暴躁了,没错,他这么光风霁月,俊朗多才,风流倜傥的人竟然有个小名叫素心……
两个人这次短暂的相聚不过两个时辰,却足足用了一个半时辰在打架。
若是怎生知道了,少不得要感叹一回两人好体力。
可惜她难得的一场好眠,错过了同时不同地发生的许多事。
宋太后歇了午觉起来,王嬷嬷见她缓步往东暖阁走,显然是去看永宁郡主,连忙道,“娘娘,郡主去了后头小花园里头玩耍,现在还没回来。”
她已经做好了陪着太后娘娘去寻乐不思家的郡主娘娘的准备了,谁料宋太后脚下一顿,立即匆匆的拐了进正殿,指挥蓓蓝,“快,趁着郡主不在,给哀家这里弄半车冰来,刚才睡觉,没得把哀家给热死!”
王嬷嬷:……
蓓蓝:……
怎生一觉醒来,蓝莹正在旁边笑的贼嘻嘻的。
“你做贼了,这么开心?”
蓝莹不干了,跺着脚,“做贼那不得心虚么!奴婢是听说太后娘娘趁着您不在叫用冰呢……”
怎生也笑,本来打算回去呢,这要不再在这儿逛逛,一扭头见松香几个也或坐在凳子上,或就倚靠在山石上,都是十分松散。
“你们且坐着,蓝莹跟我去看看花。”怎生对松香道。
松香见这会儿日头温柔了些,郡主又去的地方不过十来步远,便点头应了。
怎生仰着笑脸指了几朵鲜花让蓝莹帮忙摘下来插到瓶里,等觉得差不多了才从牙里挤出个音问道,“平日里送消息送不进来,缺银子了这消息就送进来了?”还他娘的哄骗我说庄子上的钱财被黎王的人洗劫一空。
她这样咬牙切齿,蓝莹也觉得替聂二爷丢人。
一个大老爷们,不自己想法子赚钱,眼巴巴瞅着郡主的银子,可见是打了吃软饭的谱。
虽则心中着实的想拿了菜刀剁一剁这谎话连篇的聂墨,可面上她还得替他兜着,只好又问,“聂江他们在外头忙活什么呢,到底什么事这么为难。”
聂江:郡主,就是二爷叫俺们跟您要钱这事最为难!
蓝莹嘿嘿笑着,把剪下来的鲜花先递给怎生看了,也学怎生的样子,从牙缝里说话,“仿佛是黎王侧妃办了消暑宴,戚国公夫人又提到了郡主您的亲事呢。好像皇后娘娘的娘家承恩侯府也对您的终身十分关怀,他们家的大公子尚未娶亲,近日更是悄悄发卖了两个通房……”
敢情她还是块唐僧肉,怎生又忍不住磨了磨后槽牙。
龙虎卫值房里头,因为要值夜,所以一般夜里当值的人午时过后就要歇着,以免晚上巡夜的时候精力不济。
可路平却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他是首领,就睡在大通铺上,翻个身什么根本就不用顾忌谁。
可是他就是睡不着。
一闭眼脸前全是那细细的腰肢,侧着的身影,起伏的曲线。
那时候郡主背对了他躺着,身上搭着一件薄披风,又是隔了老远,其实实轴东西真没看到,不过就这么一眼,也是他这半个月里头看到的好东西了。
睡不着,干脆就起身。
走到外间,发现杜九竟然也在。
两人对视一眼,各自颔首。
杜九娘虽然挂了个龙虎卫的职,却实际上是宋太后的人。
等路平出去,原本跟杜九娘说的卫三十诧异的摸头,“路统领今日怎么不睡了?”
“不睡不想睡,是睡不着吧。”杜九讥笑。
若说她看不出路平的心思,可她又不是聋子,戚国公夫人的那点儿想头可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卫三十见这其中仿佛还有八卦内幕,忙谦恭的虚心请教杜九,“您怎么知道的?”
“明明躺下了,又起身,不是睡不着是什么!”杜九的差事已经办完,这会儿懒懒的说道。
她虽是女子,却一副男子的样,龙虎卫里头的男人们大部分年纪比她小,年头一长都见怪不怪了,偶尔甚至能忘了杜九其实是个女子。
卫三十好歹是个男人,听杜九这么说,便得意的嘿嘿一笑,“这您可就不懂了,男人睡不着啊,大抵是有那么个缘故。”
“哦,什么缘故?”
“诗经上不是都说了,睡不着想睡的姑娘呗!”
“诗经还教这个?”
“对啊,您啊,还得多读书……”
对面杜九指了指卫三十身后,“刚才那话不是我问的。”
卫三十忽然觉得冷飕飕,扭头一看,统领!
侍卫值房里头,卫三十头悬梁锥刺股。
路过的侍卫莫不低低碎语,“统领这惩罚人的法子越发的惨绝人寰了。”
路平在练武方面是个学霸。
但是还是那句老话,上天给你打开一扇门,必定要再关上一扇窗。
他着实的不会勾搭小娘子,所以听见卫三十那样跟杜九说,他便本着不耻下问的心情问了一句。
“你很懂这个?”他身量高,卫三十虽然不矮,站到他面前,却还要受他俯视。
“属下,呃,不懂。”卫三十冷汗都流下来了。
“不懂?抄一百遍《女戒》。”
抄女戒?那还不如打一百板子呢,“统领,属下略懂。”
“真的?”
“真的。”卫三十的眼睛充满了真诚。
“对了上官撒谎,加抄二百遍女戒。”
卫三十差点哭瞎眼。
*
路平值夜回来,扭了扭脖子,咔咔作响。
在回廊里头碰上捏着一只酒壶独自小酌的杜九。
他脚步停顿了一下。
《诗经》——不是一本经文么?和尚们念的东西竟然还教怎么睡女人的问题?
杜九娘撩起眼皮一看是他,没有作声。
路平咽了一口吐沫。
想着白日里头回家,自家老娘说的话,“原本以为这圣旨之后,太后娘娘还不得让郡主出来走动啊,谁知这都多长时间了,寿安宫竟是谁也进不去了,就是皇后娘娘,也免了好几次请安……”
寿安宫守卫森严,这个路平自然是知道的。
他上次挟了太医闯了一回宫,太后虽然没有斥责,却换了守门的侍卫,先前守卫不利的龙虎卫侍卫听说被回炉重造了。
“郡主看着温温柔柔的,别说你看着喜欢,就是娘也挺喜欢的,可是这不出宫,宫里也说不上话可怎么办?平儿啊,娘觉得你在宫里,这近水楼台,花前月下的,你就不能跟郡主来个偶遇?”
他今日倒是偶遇了一回,可惜,郡主在树下睡觉。
也不知日后她还会不会再去那树下。
若是去,趁着她没睡着之前,他上前说两句话?
这样想着,路平的脚步不再迟疑,反而脸上勾起一个若有若无的浅笑,然后大步往前走去。
下半夜,或能睡个好觉了!
杜九娘摇了摇酒壶,听不见声响,胸中哼笑了一声,也不知道是笑路平蠢样,还是笑壶中没了酒。
怎生果然第二日又到了那树下,这次带的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