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限江山-第6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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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也很清楚,重楼是想活下去的。
“好,我把他交给你们。但是,”她点头,做出决定,也强调,“若是他少了一根毛发,那无论我身在何处,为何身份,定会倾尽全力亡你天下!记住!”
话音一落,就听“哗啦哗啦”的清脆声,前方的黑影中倒多了几缕刺眼银光。
悬月坦然一笑,说这话时,她便不指望能够保命,只是听着说话人的语气,期盼他能信守诺言,搭救重楼。
“好一个月公主。”那人鼓掌赞道,“有你这样一位摄政公主,是天朝的大幸,是我东临的威胁。”说话的同时,一指弹出黑色的棋子,打上她的昏睡穴。
还好,来的是东临的人。
不知为何,昏倒前,她竟为此松了口气。
再醒来的时候,四周很是昏暗,只有十米远的墙上挂着一支火把,烧得不是很烈,光也弱,随时会熄灭的样子。她眨了眨眼,稍稍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一地的枯草,通顶立地的木栅栏,还有一人垂头靠着另一边的墙坐着,两腿不自然地伸着,白色的囚衣上有着早已干涸的血渍。
很明显,她是被丢进了牢房里,而且,她也还活着。
了解到这些后,她便空了脑袋,抱膝坐在墙角。
她不知道自己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还在灵山院的时候,师父常教导的一句话便是“切不可把主动权交到敌人的手里”。很不幸,她现在就是这种情况,不仅重楼还在他们的手里,而她的自由也由他们掌控。
但至少她不需要担心重楼的情况,她相信重楼没和她一样被关进这种地方,就一定是受到很好的照顾。她可以从这两日的情况推测,在东临人的眼中,重楼远比她这个不知真假的神女有用的多。
她笑了笑,知道没什么好担心后,便放心等待,等待生,也等待死。
也不知坐了多久,有狱卒送来两份饭菜。不是什么好菜色,但多少可以填个肚子,她怎么告诉自己,便拿起碗筷,勉强扒了两口,实在是难以下咽,却是没有选择的粮食。
她顿了顿动作,眼角扫到角落那人。那人依旧是自己醒来时的样子,一动不动的,也不见出个声。
她知道自己现在不是可以担心别人的处境,但仍是出了声道:“多少吃些吧!”
那人的身子一阵,微微抬了头,没露了脸,又垂了下去,两肩开始轻轻地颤抖,甚至有些低低的哭泣声传来。
悬月开始觉得有些不对劲,她是真不觉得自己刚才那一句话能让人感动到哭,那剩下的就只有一个可能了。
就是这个人的身份。
悬月觉得好象被人制住喉口般喘不过气来。
她放下碗筷,踉跄着起了身,却毕竟还病着,气力不如以前,楞是被手上缚着的铁链拖跌了下来。
走过起来,索性爬过去。
天朝的月公主很狼狈地抓着地上的草杆向那边挪动着。
越发的近了,她诧异地发现那人两腿上全是血,虽然早已凝固成血块,却化了脓,发出阵阵的恶臭。
她心一顿,两手捧起了那人的脸。
污秽肮脏下,是她熟识的面容。
“小八”
说实在的,濯雨领兵自帝都没日没夜地赶到燕洲,为的并不是龙帝。
听起来有些没心没肺,濯雨却觉得自己有违孝道。在他的认知里,龙帝是个相当爱惜自己的人,在冒险之前,他会为自己安排好所有的退路。
他在意的是南陵,那个孩子少年老成,但终究年少,较之其他兄弟,他的心思是单纯了些。加上洵玉临走之前的那番话,他的心都提到了嗓子口。
果然到了燕洲行馆,第一个得到的就是南陵连同重楼、悬月三人一起失踪的消息。虽然已命人沿岸搜索,但多日来,终是没有消息的。
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让他坐立不安,恰好龙帝遣人来召他觐见,他也不拖延,整了衣装便随那人去了。
到达主屋的时候,龙帝正与洲师将军商量着什么,见了他,只点了点头,转身拿过兵符交到他的手里。
濯雨脸上并没有龙帝预期中的欣喜若狂,相反的,那张漂亮的脸皮在微微抽动着,像在极力压抑着什么似的。
“什么意思?”他没有收下,掌心摊在两人的面前。
“现在情况对我们有利,朕决定领兵打下东临”
“应该先找到老八他们!”濯雨觉得浑身都浸透在怒火中,他甚至估计不出自己是花了多少力气才克制住自己的双手不去揪去他父亲的衣领。
真的是好自私的父亲!他的儿女生死尚且不明,可他的严重依然只有他的天下,他的野心。
龙帝淡睨了他一眼,转身取过桌上的小锦盒,重重放到他手里,说:“你自己打开看看。”
濯雨愣住了,带着些不确定地打开盒子,只看了一眼,差点失手打落。
盒子里头有着两块髌骨,不大不小,不属于孩童,也不属于,它们属于一个还在成长的躯体。
濯雨傻了,这一刻,连尖叫都忘记了,该是连哭泣都忘记了,可是眼泪还是顺从了他的心情,争先恐后地从他的眼眶里掉落出来。
“老八他才十七岁”可是从今以后,他将再也无法站立
“这就是朕要拿下东临的理由。”他拍着那紧抱着装着南陵髌骨的小盒哭得不成样的濯雨。“几个孩子中,你最像朕,不要让感情牵绊了你。”
濯雨抬脸看着他的父亲,眸中带泪,也盛满了愤怒。
从这一刻起,他半句话都不会相信他!
第119章()
这是头一次,重楼真心希望自己早一些走出梦境,只是永远是事与愿违,显然,他已经昏睡许久,久到足够让他被带至另一个国度。
是的,这里不会是天朝的范围。
天朝向来崇尚素净雅致,即使身处最豪华的宫殿,也不会见到现在这般富贵华丽的装饰。更重要的是
他提了提嘴角,按住还在微微发疼的胸口,屈膝坐起身,信手拿起案头的一块玉石翻看把玩。
这是一块鱼形的玉石,头尾相碰,合成一个很完美的圆。
东陆四国之中,只有海国东临奉鱼为尊。
他想他不仅是被带离了天朝,还是入了东临的国境。
他摇了摇头,为自己现在的处境感到无奈。
刚要放下手中的玉石,又听屏风后有人说了句“若是喜欢,它便是你的。”
这人说话的语气很是柔软,又有些小心翼翼,好象急于表达自己的心意又怕被毫不留情的拒绝。
重楼不是在民间长大的孩子,奇珍异宝也是见得多了。他一眼就瞧出这块玉石的材质难得,很是珍贵,再加上它的雕刻及其细致,连每片鱼鳞的形状和大小都是把握的恰到好处。
他手中的该是价值连城的宝物!
唇畔盈满了难解的笑意,心中赞叹着这人出手的大方,只是他重楼接受不起。
在那人失望的视线中,他放回了那块玉石,掀帘下了榻,动作却过于猛烈,牵动了伤口,带起了一阵钻心的疼,折磨着他每根神经,让他难以抑制地倒抽了口气,不得不缓缓坐回床上。
起落间尽是无声,那人却是体贴地遣了人过来帮忙。
有人分开床幔,有人搬开屏风,没有多久,两人间再无阻隔。
重楼稍抬了眼,看着面前端坐的华服男子,理所当然的有了些年岁,却保留了年轻时的英俊潇洒,尤其是一双温柔又多情的眼,可以让他想象多年前曾有多少女子为他碎了一颗心。偏就即使有了这样一双勾魂的眼,却丝毫不会折损他的气势,赤红的眼瞳让他看起来疏离而尊贵。
他想,他大概知道了这人的身份。
除了洵玉之外,整片东陆上只有东临海皇名正言顺地拥有这样的赤瞳。
也正因为如此,龙帝理所当然地认为他不是自己的亲生子,理所当然地认为他的妻子背叛了他。
他觉得可笑,却一点也笑不起来。
面前的海皇怕是也有了这样的想法,所以他虽是端坐在那里,捧着茶杯的手却在颤抖,看着他的眼神仿佛是找回了遗失了多年的珍宝那样的急切。
“承蒙海皇照顾了。”重楼欠身笑道,“重楼日后定将好好感谢陛下今日的救命之恩。”
“你是聪明人,你知道我要什么的。”海皇叹息了声,搁下手上未曾动过的茶水,起身向他走来,直到站定在他的面前,抬手碰触着他的五官。
重楼不知道此刻在他眼里看到的是谁,是他天姓重楼?还是他的母亲琴昭?
他和洵玉长得都不像父亲,他们都有一张酷似自己母亲的容貌,所以龙帝疼他,至于海皇,想也是很宠爱洵玉的。只是天意弄人,昭皇后的死让他们同时失去了自己父亲的宠爱。
“你该唤我一声‘父皇’的。”海皇收了手,深深地看进他因停服碧荷而泛出红色的眼瞳,“你是昭儿留给我唯一的礼物。”
重楼失笑地摇了摇头。
他早过了期盼父爱的年岁。若是早年,他会不顾一切的扑进这人的怀里,可能是大哭一场,可能是紧紧抱着他再不放手,无论真相是如何,他都会私心贪恋着这人的呵护。
但是他长大了,由鲜血铺成的成长之路让他早就认清了最残酷的现实。
海皇,其实和龙帝是一样的。
对于重楼过于冷淡的反应,海皇是预料到的。
他并没有灰心丧气,只是收了手,沉声告诉他:“你回来,整个东临都是你的。”
“我要的,您给不了。”重楼仰起了脸,捂着越发疼痛的胸口。
他真正要的是已经流逝的幸福,无论是谁也给不了。
“可以的话,把我的月儿还给我吧?”他摊开手,向海皇所要失踪在眼前的人儿。
海皇冷了脸色,侧了身道:“她是天朝的摄政公主,不可以。”
“那么,我没有想要的了。”他笑道,重新躺回榻上。
“你”海皇微怒,帝王的骄傲让他转身离去。
待到身后再度安静的时候,重楼才是重重地探了口气,落了床,走到窗前,伸出了手腕。
“你和我期望的都只是一份小小的幸福,真的过分了吗?”
苍穹之上有雄鹰盘旋长鸣,又扑翅落下,停落在他腕间镯上,体贴地避开利爪可能对他造成的伤害。
“洵玉,我承诺得都会做到,只希望你承诺的也可以做到。”
语毕,振臂惊起雪鹰,直到那雪一样的身影消失在蓝天之中也未收回目光。
八月初十的时候,江面上诡异地泛起只有在秋日才会见到的雾气。
濯雨站在船上,远远地看着雾气里渐渐靠近的东临海后的船只。
重楼和悬月下落不明,一想到这点,他就牙咬得咯嘣响,平日窝里反是一回事,现在被外人欺负那是另一回事,再想到被送来的盒子,他心里头更有一种被沸油泼过一般的焦心疼痛,对海后的恨意更是水涨船高,恨得几乎要呕出鲜血来。
他终是如了龙帝的愿,领兵征讨大胆侵入天朝水域的东临水师。他是不齿龙帝那句“你最像我”,但他很想亲手拧下海后的脖子,所以他来了,手握着银色长枪,望着雾气中那船上高升的旗子,望着旗子上用金色写成的一个字——“东”。
这个字让他秀丽的眉间顿现暴戾之气,几乎是从牙缝中迸出了声音。
“东!临!琴!锦!”
第120章()
“东!临!琴!锦!”
这四个字一脱口,便有细细血丝滑下嘴角,竟是他在不经意间咬破了唇!
依他的性子,他是会立刻冲上主船,把海后撕成碎片。
可是他不能。他天姓濯雨不是初上战场的毛孩,他是久经沙场的战士,他该沉着冷静,该为大局着想!
他深吸一口气,才缓下心头翻滚怒火。回头观望,辽阔江面上,天朝战船一字排开,数量不多,却是鼓声隆隆,战旗烈烈。狭长的眼眸眯得更细,优美的薄唇抿起一道冷酷的弧度。
他足尖一点,整个人跃离了船头,往东临主舰掠去。
他的速度相当快,影卫水潋反应过来时,那道赤红的身影已消失在越发浓郁的雾气之中。
“水大人”濯雨这般突然离去,让洲师将军冒了一身冷汗,是着实放不下心,转向他贴身的影卫小心打探,那人却是依旧沉默,只是一双好看的眼笑得弯弯,环着胸的手指有节奏的敲打着自己的臂膀。
“起了雾,又惹醒了麒麟,该担心的是海后了。”
该担心的人,确实是东临琴锦。
雾气犹如女鬼的衣袖,眨眼的功夫已经浓得让人瞧不了多远。好不容易看清了些,竟是见有黑发的青年傲然立于船头,他红衣似血,手中一杆银枪,好似上古麒麟神兽雪亮的獠牙。
后知后觉的东临主帅觉得这一刻有桶冰水兜头而下,在盛夏的气候里硬是淋得他手脚打颤。
“放箭!”
密箭如雨,直射而起,有落入江水中,激起万朵水花,平添了更多的水气,让雾更浓了些。
东临主帅扬掌,弓手停下攻势,重新降临的是令人屏息的沉默。水气散去,那头已无人影,众人瞪眼困惑之际,却有红影飘过,还未来得及回神,已发现自己的视线陡然拔高了几尺,赫然看着自己没有头颅的身躯抽搐着扑倒在地。
鲜血还在从每截断颈里喷涌而出,一时间,无人敢轻举妄动。
“就这些鲜血来祭我八弟的两条腿还是远远不够的。”那人横过雪亮的枪头,伸舌舔去上头残留的鲜血,狐狸一样的双眼眯出魅惑的神采,妖精一般地哄道:“再来啊!”
竟真有人迷离了神志,恍惚着往前走去。
眼见又有惨剧在自己面前发生,阻止不得的东临主帅不忍地闭上了眼。
“就用你们的血为海后铺路吧!”
犹如水晶相碰般清脆的声音以完全冰冷的温度说出这句话后,濯雨一掌握住锋利的枪头,下一刻,一股血流顺着锋沿落下,却没有一滴落下,尽数被银枪吸入枪身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