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夜红楼-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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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俊臣却觉这久坐之后身子骨一阵发僵,便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我去觅食了,你们继续。”就口闲闲一句言语打趣,在得了目光回应之后便将身走出去。
不算开阔的厢房便只剩下李隆基、与太平公主两个人。
三郎侧目瞧了一眼仍是满含期许的太平,却将首颔下去,铮然一下沉了声色把话锋转到了另一重事态上:“太平,有件事儿一直在我心里搁置着,搅扰的我不问出口便总觉不得安宁。”
“你先继续讲完这个故事!”太平声息泠淙,扬了花唇、音波清朗的将他打断,“那女子叫什么名字?嗯?”此时此刻这颗心全被吊在了那只开头就委实离奇扑朔的故事上,她的注意力丝毫都不得转移开去。
隆基恍惚了一下,旋即颔首一笑,有些无奈:“那女子……名唤窈娘。”
“窈娘?”太平微有忖度。
“嗯。”隆基点头,“至于之后的故事么……我也不知道。”就此半真半假的猝地一句极快落地。
有溶溶的灯火在他薄薄的唇兮打下一道淡色金波,太平看在眼里便起了一欢喜,却又因隆基此时这有始无终的故事而感到很无趣:“你故意的。”抬眸嘟唇嗔他一句。
他笑起来,须臾便重又将那两道精致的眉峰微微聚拢:“公主。”启言唤她,神情面目再度浮起一层依稀的正色,“你时今的年景,也合该凤台选婿、得一驸马了吧!”一语落定时,却是冷不丁的来了这么一句有些突兀、亦有些唐突的句子。
光影曳曳、明暗交叠间,太平被唬了一下,倏然抬眸,见眼前的三郎虽在同她认真说话,但眉目间分明挂着一层若有所思的忖度之态。
这般神色,只让人觉的他是正在不动声色的酝酿、筹谋着怎样关乎贴身利益的一场心机!
第二章 生魂报哀讯(1)()
冷不丁一道门轴转动的声息坦缓传来,不多不少,正堪堪逢时的把这屋内二人顷时一怔!下意识回目去看,见是来俊臣端着一盘洗好的苹果优哉游哉的走进来。
隆基适时的缄默,只转目对他一笑,旋即将几上倒扣的茶盏翻起来,又若无其事的提了茶壶自顾自斟茶。
“呦。”这架势看的来俊臣心中好笑,嘴上便也没见外的顺势就问了出来,“三郎这是跟太平说什么呢,前遭还那样热闹,怎么我这才一进来你们俩就默了言声?”且说着话,边将手里的果盘往几上一搁置,有心凑趣的同隆基开起了玩笑,抬手便将他那才斟好的茶端了起来便要自己饮下,“莫不是在背后数落我的诸多不好?”
被隆基半路拦住:“要喝自己倒!”反凑趣回去,旋即抬目扫他一眼,又把这目光隔过朦胧的烛影、望似*的往屏风处落去,“唉,有些人他就是喜欢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啧。”一缕无害的玩味氤氲在唇,“若是自个真的有数不尽的千般好,又怎么还会怕谁人背后数道?”
“看见没,果然是在说我的不是!”俊臣捉住隆基的话尾巴,见缝插针的就是这么一句。
一旁太平已经起身走过来,很不失时机的抬手一指隆基:“哝,我们没在说俊臣对吧!”边如是很顺势的对俊臣笑言,“俊臣,三郎说让我跟母后要驸马!”没心没肺极率真的一句。
是时的太平正值十七岁的年景,她长了隆基两岁,而俊臣又刚好长了太平两岁。说来他们正处在的这个年龄段儿不算大也不算小,但都刚好还没有来得及丧失掉与生俱来的童真、与率直。这正是这个年景的魅力所在,半大的孩子们总会显得那么的真、那么的纯净美丽。
若是可以选择,唯愿人生只如初见,唯愿孩子永远都不要长大……
蓦地一下,太平这话才出口就带的室内氛围沦为须臾的声息俱默,轻软秋风穿堂入室之余,便带得轩窗“沙沙”作响,杳然沉寂里忽起的点滴声息终于将这默然氛围重又搅出些许生机。
李隆基最先回过了神,扫了眼一旁的俊臣,见他此时此刻那刀雕般的薄唇正在竭力克制着不抽。搐,便知道他是在努力憋着不笑出来。心念一恍,隔过俊臣又对太平:“你这么快的,就把我给卖了!”亦是笑言。
“你还说我?”太平扬起一张盛了韶光水润的芙蓉面,眉目弯弯、语息盈盈,“俊臣你看。”边转目飘了神光重往来俊臣身上落,“三郎他讲故事都不给人讲完,只起了个头就完事儿了!”言语时余光扫了眼李隆基,见他颔首会心的挂了一缕微笑。
来俊臣颔首微微:“只怕又是三郎他自己杜撰的,本就是个没有结局的故事呢。”边将身落座,自果盘里取了一枚果子咬了一口。
这么守着昏灯聊聊闹闹的,太平也委实有些困倦,一时又没了诸多兴味,便就辞了二人先行回了房去歇息。
夜波幽幽、红烛重重,若许大的厢房少了这明艳的少女,独独留下两位初落成型的公子合月而坐,似乎也是一件颇为珠玉在侧的赏心悦目之事。
耳畔太平的脚步声已然远去,俊臣却并没有起身回房的意思,只把面上方才那神色往端正里放放,旋即声息有了些沉淀,看定李隆基:“你在利用太平。”他是笑言的,但这两道目光之中却沉淀着许多弥深的意味。于此微顿,他缓口气,把身子侧侧,看似不经意的闲然继续,“如果太平大婚,那么她便可以离开感业寺。那个时候你若要再重新从这里边儿出去,封个郡王之类的……”转目往隆基身上再是一定,“倒也从容些。”如是这似笑非笑的调子。
第二章 生魂报哀讯(2)()
经年来相处长大,来俊臣是怎般利落的人、有着怎样洞穿表象的精准眼光,李隆基心里自然有着数。此刻见他昭著不晦的把这层薄纱给挑了明白,便也无心继续瞒他:“我哪里是利用。”隆基笑喟,“太平公主,她终归是不能一辈子都呆在感业寺里的吧!”于此甫一抬目,直对上俊臣含笑也含戏谑的双目,神色从容如素,“若太平她自己不向武太后提点,只怕武太后她一时半会子也想不起该为女儿遴选一驸马之事。”
隆基他的心里是有着主意的,诚然是被俊臣给一语道破个中玄机。但他不会向旁人承认自己的虚伪,即便被一眼看穿,也如是讳莫如深。
同样的,经年相处如斯之长久,隆基是什么性子,俊臣亦是明白:“我也没有别的意思。”俊臣呵一口气,心里盘算着借个机会转过话锋将这有些尴尬的氛围涣散了去,“就是你们都走了,把我一人扔这里?”顺着侧首半是凑趣。
隆基见他如此,知道他是在有意转了前话,便也心下起了一打趣:“你好好修行,没准儿日后最先成佛得道的是你呢!”且笑言着叹了一声。
这时原本安静且暗沉的厢房外院忽然传来一道惊呼,那尖利利的女声灌入耳廓委实撩人,是发着颤也带着抖,想必是被什么给吓到了的样子!
这二人铮然便听出了是太平的声音!相视一眼,猛地一个激灵!不约而同的起了身子才要奔出去,却见门扇兀然被推开,太平已经自己跑了回来。
猛然的门扇开合,带起屋外一股洒沓夜风倏然灌入,一时顿起一重料峭的寒意直扑心口。
有冷月淡银色的金波顺着太平头顶徐徐的挥洒下来,合风荡涤出恍若水波游鱼的朦胧韵致,又将她这一张秀美的面靥照映的泛起徐徐的素白,也不知是被惊的、还是单纯只被这月华给辉映的。
“怎么了?”最先凑上去的是来俊臣,他见太平这如此急急慌慌的神态,心下顿然生就出许多不放心。
“那,那个女人……”太平已然花容失色,此时此刻挂着一脸忐忑与不祥,“那女人好吓人!”嗫嚅阵阵,终于把这话尾一落定。
不知道为什么,在太平吐出这句话的当口,李隆基忽然觉的自己心里猛地起了个亏空……似乎被什么感应力给揪拽的生一钝痛!但这感觉好似一把茅草把这一颗心给塞的满满当当,何其作弄,却又偏生没个源头发处!
“什么女人?”不知人是不是都天生一种第六感,俊臣这时亦不能自持的起了一股无端的不祥。他把这如麻心思竭力克制住,如是镇定的继续问了句。
一来二去间,太平已经隐有平复,才意识到自个此时还站在门边,便又下意识起了一哆嗦!
俊臣已经不失时的将房门重新掩好,侧身迎着公主进来。
她只觉自个一颗心在胸膛里上下跳动的缜密,抿抿红唇把乱心定定:“就是那个一袭红衣的女人……我方才出去的时候,见她就在那里站着,惨白着一张脸……她冲我笑。”且回忆起方才那历历在目的诡异场景,娟秀眉目不由重又聚拢起来。
“哪里?”俊臣侧目。
“就在那里,在那里……”不知是不是因三个人在一起而大了胆子,太平干脆重把房门一把推开,抬手向那被夜波月华辉映的拐角指过去。
可那边儿空落落一片,除了天幕不时有游离的天光打下丝缕暗影之外,便什么都不曾有。
“倒是奇怪……”这叫太平下意识蹙眉忖度,“明明就在这里的,怎么转眼便又不见了踪迹?”
“是窈娘么?”隆基冷不丁的飘来了一句,字里行间透着些微慵懒。
“啊?”太平一时没解过这个中的意思,下意识转眸瞧他一眼。
来俊臣有须臾的愣怔,旋即面色一恍惚,不禁也是侧过身子连连抚额。
李隆基松了一口气,抬步走到太平身边颔首顾她:“好了,你是听故事听的太入了神,便就眼花产生了幻觉。”
“可刚才明明……”太平蹙眉一急,旋即又甫地缄默了言声认命般的把身子侧侧,“算了,反正说了你们也不相信,就当是我看错了吧!”旋又一扬眉目,“但是我害怕,我要俊臣陪我!”
若放在常人那里,一个清白女子却要男子夜晚看护、与男子过从甚密,未免太过失了规矩!但他们三人是自小一并长大的,素日总也黏在一起,自然也就少了许多忌讳。
“那你在内室,我在外厅打地铺给你守夜。”俊臣揉揉太阳穴,这一时困倦之感亦是层叠着涌了上来。顺口也就应下。
天幕之上那一轮梨花月分明该是黄澄澄的一片清丽,但在这时不知怎的,豁然一下隐现一片血色瘴气。这气息初时只有团扇大小,旋即猛地一跃,被涣散的大如车盖!一下子便把整个月亮都给实实障住,天地之间登时有若被倾瓶浓墨晕染,倏然间带入到一大片更为渊深的永夜昏黑之中,无边无际,没有一丝光波照路……
第三章 梦境隐偷香(1)()
这是一条幽暗昏惑的暗渡迷津,周遭一切都被沦陷进一大片一大片不见尽头的昏黑里,连一星光影都不曾有。身处此地甚至会觉的自个已经没了形状,只幻化成一股撩拨迂回的烟雾,但感觉却还不曾抽离,云里雾里,只是一阵阵使人迷失。
俊臣奇怪自个怎么会闯入到这样一种不曾有过映象的境地来?且耳闻周围厉鬼哀魂萧萧空鸣,他却出乎意料的不曾感觉到半点害怕,只是下意识皱起眉目,心道这样的气场委实令自个不舒服!
好似有一股力道牵引着他下意识往前走,目之所及处仍然是这一大片幻似死亡的昏黑,鼻息里缪缪飘转着趋于腐朽的味道。
空气里好似有笙歌绵绵呓呓断续唱起,时有时无,似哼唱、又似诉怨:“困于这一点迷妄、万丈幻海,好容易走脱下世……却为何又回来?为何又回来……”
这个声音时而尖利时而柔软,似男似女委实品度不清楚!但因这一利一柔之间气场的不断变化,更是将这声息一点给烘托造势的尤其诡异而狰狞!
这时忽见眼前一亮,这无边昏黑、死海样的黑烟瘴气只在瞬间便全部消散!眼前倏然一下呈现开来的是亭台楼阁、水榭回廊、粉殿朱阁,处处笙歌艳舞、时时花香盈鼻。
看得他一倏然心情大好!
因听紫塞三更雨,却忆红楼半夜灯……一个念头迂回落定,陡然一下又想起了自个合该是在感业寺里才对的!不是该在太平公主屋外的小厅里为她守夜么?怎么好端端的便游历至此处?
太平……这念头才起,眼前景致便又换了格局,一切亭台楼阁、安谧幻象顷然消散,青烟一缕缠绕撩拨间,忽觉有浓郁麝香直扑面门。
俊臣再定睛时,见自己已然身处一殿堂之内!
却说这殿堂边角回廊处处垂挂着流光蹿云的彩绘织锦、空气里熏着催人情爱的麝香、而珍馐明珠并着云母翡翠更是处处可见时时可辨。却不似是个人间去处,倒像是神仙桂子登仙羽化后跻身而处的一座殿堂!
正思绪惝恍,忽闻那一道水晶帘幕铮然弄脆,泠泠水波韵致倏忽灌溉入耳。俊臣打了个激灵,整个人魂不守舍的一路行过去,见那铺陈着香樟木、牡丹碧桃熏香干瓣的坠珠玉的贵妃榻上,正软软儿躺着一位淑丽的女子。
那女子着一件云锦素色流光儒裙、挽飞仙髻、眉宇间点三瓣梅花印、面靥绘就粉面桃花妆。这纤纤的玉骨、水蛇的身段,一切一切看在眼里极其妖娆魅惑、叫人只觉自个这一个身子一个魂儿都跟着被勾了去,却是那样欲罢不能也挣脱不出这温柔囹圄!
他心头微动,凝眸时刚好瞧见榻上这神仙桂子般的佳人侧首回眸对他盈盈一笑,嫣然顾盼间抬了脂玉样的柔荑、对着他轻缓勾了个兰花儿指。这当口,一臂罗衫已经缓缓滑落,露出其中莹白如雪的一段肌肤。
饶是立场再坚韧的男子,此时此刻面对这样一种荡涤心魄的美好、这直白的引诱,也委实难自持!
但来俊臣心念还是定了一下。
便又在他迟疑不决间,那榻上女子生就的一张俏面渐渐在他眼里勾勒的更加清晰起来!那分明是他所熟悉的眉和眼,只是比记忆里那抹清丽倩影,更添置了些典丽风华、明艳暗动……那是太平公主!
第三章 梦境隐偷香(3)()
一入神就忽略了身边的太平:“俊臣……”
直到她软糯的声音徐徐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