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夜红楼-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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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始终都在。
它们不会涣散。
而宿命,从来遁逃无门!
第三十九章 卖药郎换骨脱胎(1)()
成阵的紫藤花散乱未架却,一眼过去便瞧见这油碧油碧、成盖成荫的一大片。就这么汹汹咄咄的闹了一季,眼下盛夏光景间,那自身的绿意便好似是有了沉淀,一如人历经成长之后便会于眉宇间生就出沧缓的一段神韵,这神韵其实呼应着内心自性的成熟、与蜕变。
这般素腕雪肤、被大滚灿金色并绣绘着凰鸟的凤袍宽袖所包裹着,绡玉样的面孔平添了些微淡淡的粉红,而上挑的长眸、并着斜飞的黛眉间生就出一丛旖旎的云雾,又加之沐浴过岁月的风尘之后所炼就出的几许沉淀,就这样将这个年华早已渐陨的女人那不合时宜的美丽、那绝顶的风情造势般铺陈起来!
这样看在眼里,太平发现母亲的妖娆生姿较之往昔时,明显是愈加的绮丽生鲜了!她心念一动,娇娇唇畔荡漾了几分笑意出来,泠泠声波中噙了一抹浅浅的玩味:“看来,儿臣不日前送予母亲的那味灵药……还当真是有着不假的奇效呢!”半含乖憨淘巧、又半含隐隐指向,太平芙面轻侧,明眸弯弯间颇为狡黠的言了一句。
武后闻言亦是抿唇一笑,随着语音的开合,这绾了高冠、又向两侧垂下去的流苏便一曳一曳的有了飞翔的美感:“你这丫头!”武后抬手满含嗔怜的点了一下爱女的眉心,目光一触间,见女儿那纤细的柳眉间点着的一瞥浅粉色豆蔻被勾勒出花瓣的形状,经了粼粼的阳光一映,便生就出盈盈的光波,竟是分外好看,“哎?”她依稀觉的这额妆很熟悉,微定眸子薄生惊诧。
太平转眸瞧见了母亲的神情,一眼含及时,心念微忖、即而便会意了武后的心思:“这红梅妆,是偷偷从上官姐姐那里学来的。”太平盈盈的笑起来,“女儿偶然见到,也不知她是何时研究出这般娇媚的额妆,看上去就像一朵梅花儿盛放在额头一般。心中惊喜,便忍不住也跟着绘了来。”她这才察觉到上官婉儿此刻并不在武后身边。
耳闻太平如此回复,武后心中了然,颔了颔首,但一提起这茬事儿,心中还是隐隐的疼了一下、即而生就出介怀……婉儿额上的红梅妆哪里是什么持着多好的兴致精心研究、推敲之后得出的新样子,那分明是婉儿为了掩饰左额的伤口、无奈之下想出的法子!
不过那额妆委实美丽,莫说太平,这阵子以来宫中也早有宫女开始争先效仿起来。比之往昔寿阳公主额贴梅花钿、现已司空见惯的梅花妆,上官婉儿这般以朱砂笔直接绘就而上的红梅妆委实更为娇俏。
“母亲……”似乎察觉出了武后心下的微妙变化,太平忽而有些惴惴不安,抬手牵牵武后的臂弯,糯糯的唤了她一声。
耳畔青丝合风飘忽,武后应声看了眼女儿,见她神情乖憨、眸色潋滟,便起了些忍俊不禁,忍不住唇角微勾了勾:“母亲叫你来,原是有件着紧事要跟你商量的。”没多兜转,这时将正题切入。
太平心中一恍,其实有那么些许的思量。虽然不知道要说的正事是什么,但她知道肯定与那冯小宝有关。边念及着,抿唇笑笑,颔首静静等待母亲后话。
武后语息渐沉,在自己素来贴心的女儿面前也就没了什么介怀:“小宝这么明晃晃的留在我身边,不太方便呢。”吐口是这样云淡风轻、*的句子,似在喃喃呓语,又似在自言款款。她目光微动,须臾又继续往女儿这里一掠,“故此,我让他做了白马寺的住持。”又如是补充。
第三十九章 卖药郎换骨脱胎(2)()
太平从来机变且狡黠,这时亦如是。又因为母女之间本就连心,故而她对武后还未曾有过会错心意的时候:“母亲开心便好。倘若女儿能够帮上什么忙,可不便是甘之如饴的好事么?”莞尔间就口回复,大有些谄媚示好的意味存着。太平抬手满了一盏清茶递给母亲,垂眸间看似不经意的含笑又道,“那冯小宝身上的很多好处,母亲慢慢不就都知道了?若是一瞧便瞧的见底儿的东西,也不值当的怎样喜欢呢!”心下又生了忖度万千,她不得不生就出另一番心思,思量着母亲突然说起小宝、且几句话都没有说到点儿上,是不是对冯小宝有了什么不满意的地方?
说实在的,太平这种示好、邀宠,武后不是很喜欢,甚至或多或少有些失望。但是很快,她又平静了;帝王之家,几度不是如此?太平她能够如此快的做了这般的蜕变,就证明她已经适应了这感业寺之外一片风波诡异、明暗勾心的皇权,武后也就可以放心了,这是好事。
片刻的时间做了平定,武后压下诸念,重又抬了一抬眼睛:“母亲……想给小宝一个高一点儿的出身呢。”终于一下子提到了点儿上去!
既然冯小宝是太平送来的,那么便交由太平来打点好这一切吧!这档子事儿太平去做,武后是放心的,且太平也是最适合在这事儿上去替武后“分忧”的。武后需要她的帮助。
于亲情也好、爱情也罢,并驾齐驱着的亘古东西,唤作“利用”。
话已经说在了这个份子上,善解人意的太平公主没有理由不明白。该怎么做、要怎么做,心谱之上渐趋条理分明:“这个简单!”皓齿泠泠、落音犹如碎瓷。她灵动的眸子流盼出些微的华彩,“便叫薛绍认冯小宝为‘叔叔’,赐姓‘薛’就是了!”言的颇为利落。
顺着这份利落便又可以显见,这个答复该是早在太平心里思量好了良久的!
冯小宝一个区区卖药郎的出身,这等出身即便入得了武后的宫帏,也依旧不大好抬得起头来。而依武后的性子,也一定希望她身边儿的人能有份体面。太平便思量了这么个曲线迂回的法子,要薛绍认小宝为叔叔、或者说是给小宝扣个“叔叔”的名头。
如此一来,冯小宝便不再是卖药郎,而是薛家驸马的叔父、白马寺的住持!在这潜移默化间,地位便被顷然的哄抬起来,也算是配得上出入武后的后宫帏幕、做那裙下之臣了!
阳光斑斑的在四周流离出一室慵懒,又掺杂着几许浅浅的缱绻。流苏晃曳,武后唇际展了一抹涟漪薄笑,稳稳的点了点头。
女儿到底是贴心的。女儿此刻提出的这个建议,正合武后的心意。
。
大唐开始流传出这样的说法:太平公主牵线,将冯小宝引荐于驸马薛绍,且将冯小宝拜为叔父,且顺“薛”姓。
后不久,天后亲自赐小宝“怀义”二字为名。于是卖药郎冯小宝就此之后再也没有了,他变成了一个全新的人,有了一个全新的名字,“薛怀义”。
这于前朝、后宫、民间瞬时变成了一个喜闻乐见、言之灼灼的话题!都道这位薛怀义究竟有着怎样的魔力,能在同时获得当朝太平公主的青睐、且对了驸马薛绍的意、更厉害的是顺了那英锐霸气果敢独绝的武太后的心?
只是这个时候,大家的所思所想尚且都太纯粹,满心认定一个男宠、一件玩偶、一场闲时因了寂寞所滋生出的泱泱闹剧,这一切都不过是浮生长河中一道小之又小、痕迹难寻的涟漪,实在登不得什么大雅之堂!
却不能够知道,往往看似平整既定的辗转延伸,偏生不会随着那个一早定好的完美印记、就此轻车熟路的一直走下去。
风过树无痕、雪落地无声,很多事情从一开始,便已注定了无逆的结束……劫数!
第四十章 兄弟酒肆闲夜话(1)()
向晚的帝都皇城没有因为暗黑色的铺陈而显出寂寥,那天幕由边际漫溯至中心的垂云流雾虽然压得很低、一眼过去觉的这氛围有些惨淡,但当华灯初上、茶楼酒肆之间幢幢灯影被次第点亮时,那所谓的阴霾感很快便涣散了,且又因了这漫天低垂的云峦晚霞,而无时不在昭示着另外一种不同寻常的、别样的夜色繁华。
夜色锦簇、花灯如昼,从来都是风姿旖旎的大唐盛世所特有的殊丽胜景。
酒肆一间厢房的临窗位置,来俊臣端身静坐。颔首扬了扬浓密的睫毛,借着天风的扑面而即兴的睨了一眼楼外夜景,把。玩在指间的鲤鱼戏荷塘青瓷盏被他一扣。这动作看似闲适,其实是百无聊眼中的索然无趣!
而与来俊臣相对而坐的李隆基倒是很沉稳的样子,颔首微微、眼底有着沉淀,似乎正在忖度着怎样的心曲。
来俊臣持了酒盏小抿一口新鲜的葡萄美酒。他不言语,眼神安静里透着少许的玩世,且品饮着盏中美酒、那目光却又极用心的凝看在呈酒的薄盏上,似乎时光就此凝住,似乎小小的酒盏耗尽了他的全部心力。
月华并着灯影就此绰约在俊臣秀美而精致的侧颊,打下的乌沉暗夜将他这副生就的极好的眉目烘托的更为立体。
一眼瞧过去,似乎眼前相对而坐的来俊臣并不是一个人,甚至都不是一个真正的实体,而是一抹幽灵、一阵清风,似乎随时都会涣散而去、消泯无踪,就在不经意间!
这忽起的异样心绪叫隆基下意识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看住来俊臣,生怕他就此在自己眼前昙然便不见!
转念又觉自个这想法实在是可笑又无端的很!隆基勾唇想笑,这笑容又猛地收住,因为他不禁觉得,这自小一起在感业寺里长大的兄弟来俊臣,他究竟是怎样一个奇怪的人?看不透他、读不懂他,这是他一贯给自己的感觉,哪怕与他自小一并长大、历经了彼此的生命也见证了彼此的成长与蜕变,都也永远读不懂。
“你日后有什么打算?”心念微定,隆基细细的俊眉因着略挑的姿态而斜飞入鬓,启口时正了衣襟、严整而坐,这话问的不低不扬,如此肃穆。
很显然的,同李隆基眼下的正派相比起来,来俊臣的一举一动、这般的轻姿慢态,二人之间忽地显出一种天壤之别来:“效忠天后,杀尽她欲杀之人。”锦袖摩擦着薄薄的酒壶边缘,袖口在空气里滑出一抹圆弧来,优雅的似在跃动一支精巧的胡旋舞。俊臣脱口而出,很随意的一句,目光依然凝在酒盏之上没有移开。
隆基知道,他越是这般看似*、看似云淡风轻,其实越能说明他内心里对这个问题的重视程度。而来俊臣对于隆基这话背后隐藏着怎样的深意,也必定是明白的,但他的话锋一向很随意,随意到让人摸不清这言语间的真假。他不会给任何人一眼看穿自己的机会,哪怕是李隆基、哪怕是太平。
温热的晚风穿堂时周匝卷起一阵苍茫水汽,隆基抬袖挡了一挡,旋即低头笑笑,唇畔牵出的这一丝笑容是心照不宣的心事沉淀:“你的性子一点儿都没有变,还是这样做什么都不欲盖弥彰!”
这时酒楼的小二一阵疾步的奔行过来,讨喜的上了新酒两坛。
俊臣对他礼貌的点点头后将他唤退,姿容儒雅而美好的有如初春的杨柳风。旋即转首瞧向隆基,薄唇徐展、不觉笑了:“你呢?”月光恍惚,淡淡的玉色流转在他桃花一样精致的俊颜之上,这一笑启口间,似乎这笑容点亮了一派繁华烟柳的盛唐肆夜。
第四十章 兄弟酒肆闲夜话(2)()
“我?”隆基闻言,唇畔的那抹笑意没有收却,辗转时反而蜕变成斑斑的苦笑自嘲,“我不知道!”一定后又叹气,他转目瞧着雕花楠木香几,抬手执了薄盏,将内里的葡萄酒灌饮了一口,“或许我能做的……仅仅只是保命。”半含宣泄,低低又一声叹。
他是羡慕俊臣的,虽然俊臣的答复如若放在从前,他一定会嗤笑一声、大为不齿!可是时今,自己又能比他强的了多少?
至少至少,来俊臣他还可以活的落拓不羁、活的洒脱而没有多少后顾之忧……而他李隆基呢?
他是帝室皇族,且是时今有名无实、被武太后幽禁于宫的皇帝李旦的儿子,是这盛世大唐风云际会的政。治前台上最醒目的一抹亮色之一,他不能够同一个无家无业、毫无背景的人一样说什么、做什么、世人看在眼里那举动是正义或者邪恶都无所顾虑。
他的背负太多,顾虑太多,前惊后怕太多……他很累,不,是太累太累了!
隆基眼角眉梢不经意间浮起的一抹波动,被对面的来俊臣刚好清晰的看在眼里。他心口一定。
本是朋友间几句随心的调侃,却万万没想到竟会把隆基一腔积蓄已久的郁郁情怀搅涌上来!自小相处了那样久的兄弟,原本自顾自饮酒的俊臣单从眼前之人方才说话时那语调、那姿态便猝地洞察出了什么地方的不对劲儿。
俊臣急忙敛住自己这副不羁落拓的随意模样,停盏在小几上,再抬目时便见隆基分明该是湛黑的皎皎瞳孔竟有些水雾样的徐白。俊臣眉心微蹙,心里明了,那是强忍不出的男儿泪水遮迷了眼睛。
“瞧瞧,这是倦了么?”微有思量,俊臣勾了微笑试着安慰他。
这时一阵鼓乐笙歌自酒肆之外漫溯进来,混杂着人流的笑语欢声,有老叟慈爱的抚慰、妇人随心的闲侃、以及稚童欢蹦乱跳泠泠清越的童音。这该是不知哪坊哪家正在举办一场热闹的婚礼。
这情这景在无意间触痛了心弦!
热闹都是旁人的热闹,欢喜亦还都是旁人的欢喜……念头猝至,隆基唇畔那苦笑渐浓,浓到至深时便又有了些收敛、凋谢的意味了!
李隆基今晚邀了友人来俊臣出来,半是因俊臣时今有了官职、且又是武后身边儿的红人,故而隆基思量着探探他的想法,因为日后必然会有用得上的地方。也有一半是因隆基真的有些累了。
自打出了感业寺、成了如是有名无实权的临淄王之后,隆基便一直处在一种空茫惶惑、满腔抱负并着不甘却无处承载、无处发作的境况之中,久而久之整个人都似乎被掏空,身心俱疲间作弄出的那累、那倦,忽而叫他寂寞如雪。很自然的,他便想到了同来俊臣聚一聚。
太平是女子,且又已经嫁为人妇。放眼世间,他尚还能够的着的、寻的到的,便也只有兄弟来俊臣这一个人了!又或许会在日后那风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