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中谁寄锦书来-第8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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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姐夫？那个黄阿牛？

　　　　说什么保护宛城，真是开玩笑，那可是巨石阵，如果全砸下来，跟成百座山倒下来没什么区别……

　　　　然而，当锐锋被拽着，靠近宛城时，才彻底愣住了。

第175章　存乎一心（）　
强烈的光亮，像是长夜中升起的月芒，覆盖了整座古城。

　　　　巨石轰然倒塌，接连砸在那静谧光芒之上，如同融进了银月河流，静静地消散。

　　　　不禁锐锋愣住，急速向前接近的素念和小藕，遥望着这一幕，也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一座城……真的是，一整座城。

　　　　“怎么可能……”锐锋受到的冲击更大，好像这次真的傻掉了，只是望着那皎洁光芒，“阵……阵法，怎么可能，有这么大范围……”

　　　　这么大范围的阵法，几乎已经可以和控制难度最高的结界相提并论……不。

　　　　力度更强，更加稳定。从那两人过来时开始，到现在为止，一直沉入宛城，静静拦截着冲击过来的巨石……

　　　　这等级，甚至已经远远超过结界能承受的极限了。

　　　　平地之上，忽升激流，直入云端。

　　　　锐锋觉得自己就是站在平地，去看云端之人的感觉。

　　　　如果不是小藕提过，这是“姐夫”的阵法，今生，无论百年千年，绝不相信有人能将阵法，结成这样。

　　　　这两人……是神灵吗。

　　　　六界最顶层，神界的神灵吗？

　　　　锐锋就这么看着，有些眩晕，如果不是被木须束缚着，现在有可能要摔下去了。

　　　　还好，没摔下去，而是被人一脚踢下去的。

　　　　从半空，直接坠入地面，流星一般。

　　　　“你真是疯了！”

　　　　要不是坠地前，强运了下术法，从地面升起缓冲的尘土，现在锐锋肯定要摔得魂灵出窍、面目全非。

　　　　本想指责两句素念，但看着她那眼神，还是知趣地闭嘴了。

　　　　身为御地仙，守护失职，无论谁放下的巨石阵，自己都要至少负一半以上的责任。

　　　　加上那眼神……锐锋实在是不敢多说，感觉随时可能会被素念暗杀。

　　　　“给。”素念也不多说，扔过去样东西。

　　　　本能地接过素念扔来的弯刀，锐锋还抖了下，以为暗杀短刃，这么快就飞来了。

　　　　“去协助临溪，把巨石阵停下。”

　　　　“谁？”锐锋一愣，没听过的名字。

　　　　“就是姐夫，别啰嗦了，快走！”

　　　　小藕也在后面推了他一把，一路将这只黑犬，押运到了城东北角。

　　　　很多百姓，躲在屋中观看，也有人站在街上，看得忘了出声。

　　　　城外那圈光芒……平民百姓们，连见都没见过。

　　　　天神，降临了。

　　　　说不出话的人，默默在心中，传递着同样的想法。

　　　　素念和小藕一路飞奔，回到出发前的位置，找到钟临溪和天昊。

　　　　“你们回来了。有没有受伤？”

　　　　钟临溪站在巨大的主阵中央，流光层层荡漾在周身，好似降临在清波月影之中。

　　　　右手中，第一次，能清晰可见那些光芒的本体。

　　　　确实是把剑的形状，只是形状奇特，似乎没有固定边缘。寸寸流光，从溶解的顶端滴落下来，坠入阵中。

　　　　素念还是第一次如此清晰见到钟临溪手中的剑，不禁呆了下。

　　　　原来，他的武器，真的是把剑。

　　　　但也只呆了一下，随即心就揪紧了。

　　　　钟临溪，一直在颤抖。

　　　　很少看这个样子的钟临溪，一扫平时的游刃有余，即使在笑，也能看出来是在咬牙硬撑。

　　　　自己这样，还问别人有没有受伤？如果不是他在结阵，真想训斥他两句。

　　　　天昊也帮不上什么，只是静静地伫立于一边，将按阵法摆好的地火玄晶之力，引向阵术之中。

　　　　四块地火玄晶，上次消耗，力量已经丧失了一半，现在漆黑光芒也在逐渐减弱。

　　　　“临溪。”素念知道不能多打扰结阵的人，但不知该怎么插手，只剩下着急，“我们该做什么？”

　　　　“锐锋，你过来。”

　　　　钟临溪指名，让锐锋过去。

　　　　按理，按照平时，是拒绝的。但此刻，锐锋却想不到任何理由拒接。

　　　　何况那话音，恍惚有种师训的感觉。

　　　　“你借用这阵法，将巨石阵停下。”

　　　　锐锋抬头，望了下钟临溪，片刻，才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

　　　　反应过来时，瞳孔也张大了些。

　　　　借用钟临溪的阵法？他的意思，是要将御地之力，和这阵法结合，关闭巨石阵？

　　　　他知道在说什么吗？

　　　　那不就相当于，一人之力，还要叠加上御地的负担，同时承受外界的冲击……

　　　　元神不摧毁了才怪！

　　　　“少开玩笑！”锐锋不管钟临溪在说什么，右手扬起，天元之地专有的木牌，开始绽放褐色光芒。

　　　　御地之力，解放。

　　　　……果然，还是有难度。

　　　　锐锋简直不知道钟临溪是怎么坚持这么长时间的，拼命集结御地之力，才勉强将最后一层没跌落的巨石阵挡住。

　　　　再想向前追进，仙元动荡，大脑一阵疼痛。

　　　　这种程度。锐锋冷笑一声，想换个方向，帮忙拦截下倒塌的巨石试试。

　　　　“住手！”

　　　　钟临溪看出他要做什么，还没来得及拦截，锐锋已经操纵御地之力，出手。

　　　　素念小藕，几乎是眼看着锐锋，差点跌出阵法光圈之外。

　　　　若不是钟临溪引得阵法之力，将他强行震开，现在就不只是被震到头晕眼花、五脏燃烧这么简单了。

　　　　“搞什么？”锐锋咳了两声，从地上爬起，面色严峻，盯着那些砸落的巨石。

　　　　“不是那么轻易……能靠近的。”

　　　　钟临溪也没好到哪儿去，本已快要支撑到极限，现在则是无法站立，半蹲在地上。

　　　　“那怎么办？”锐锋不想说，难道只有他提的办法，这一条路可走？

　　　　开什么玩笑，那黄阿牛，还能活着吗？

　　　　“如果你速度快的话，尚可挽救。”钟临溪微微一笑，“不用担心。”

　　　　“什么叫我速度快的话……”

　　　　锐锋还想说什么，又强压了下来。

　　　　没时间了，根本不是吵架的时候。

　　　　“就是说……把性命，托付给你了，锐锋。”钟临溪罕见地换了称呼，连语气，也听起来很是认真。

　　　　万钧压力，都压在了身上。

　　　　确实，速度快的话，赶在阵法崩溃之前，停下巨石阵的话……

　　　　锐锋抬手，将手放在阵法中央，才发现，手抖得厉害。

　　　　长留上仙，确实传授过很多次阵术……但还是第一次，和人联合结阵。

　　　　有一步错了怎么办？没赶上怎么办？记错了、控制不当，将整个阵法都毁了怎么办……

　　　　锐锋深吸了两口气，依然停不下这些想法。

　　　　“你还记得，长留上仙，说过什么吗。”

　　　　忽然间，前方传来一句。

　　　　锐锋望向钟临溪，目光茫然。

　　　　“要结阵，第一件事，要做什么？”钟临溪温和提醒。

　　　　“……五行制御、结阵玄位？”锐锋呆愣了下。

　　　　“不。在那之前，还有更重要的。你忘记了？”

　　　　更重要的？锐锋很是迷茫，想着长留上仙的话，摇了下头。

　　　　“运用之道，存乎一心。”

　　　　钟临溪轻声提醒，声音依旧温和，“阵法也好，符术也好，皆以此为根本。”

　　　　存乎一心。

　　　　是啊……长留上仙，确实这么提过，却紧张过度，全忘记了。

　　　　“别想其他，用心感应。想想你的使命。在做什么……以及，想守护什么。”

　　　　锐锋抬头，看着钟临溪。

　　　　话语，像是这满地的月芒，撕开云层，渐渐照亮。

　　　　“你……到底，是谁？”

　　　　事到如今，锐锋于冥冥之中，已经感到，这个黄阿牛……不。眼前的人，绝对和自己有些联系。

　　　　钟临溪似想到他会有这么一问，微微一笑。

　　　　事到如今，隐瞒，也没有意义了。

　　　　“阿钟，这个名字，不知你是否有印象……能见到你和松果，很开心。”

　　　　何止有印象。

　　　　前方巨石塌陷，好像都砸在了眼前，头顶，锐锋呆望着钟临溪，差点忘记了肩负的责任。

第176章　同门之情（）　
御地之力，一层一层，向外扩散。

　　　　叠加于月芒之上，更如添了翅膀，如潮水，布向四面八方。

　　　　巨石阵，本就是长留上仙依托御地之力设置而成，此时，如听到了召唤一般，渐渐归于沉稳。

　　　　已坠落的，在力量中破碎，其他，重新竖立而起，归附原位。

　　　　整个过程，锐锋一直闭着眼。

　　　　不去看，不去听。集中精力，去回忆巨石阵的构成。

　　　　有人辅助，有大家在身边……背后，是一城的百姓。

　　　　还好，引导顺利。

　　　　最后一块巨石散去，阵法光芒，同时消隐而去。

　　　　从头至尾，宛城，未损半片屋宇。

　　　　守护……成功了。

　　　　锐锋刚松了口气，前方的钟临溪，已经倒下。

　　　　“师兄！”

　　　　这一句，几乎是下意识喊出的。

　　　　锐锋冲上前，素念小藕，速度比他还快，两人同时开启了治愈术。

　　　　“不用……这么夸张。”

　　　　钟临溪尴尬笑着，不仅是对素念小藕二人，而且还对锐锋那声“师兄”。

　　　　“你还是叫……阿钟，就好……”

　　　　还想说什么，但却说不出，钟临溪望着锐锋，视野在渐渐变黑，“接下来……交给你了。锐锋。”

　　　　“喂！”

　　　　锐锋有些慌乱，推了下钟临溪。

　　　　这人，已经像是交代了一切，沉沉入睡。

　　　　治疗，锐锋插不上手，只能呆望。

　　　　阿钟。

　　　　从小，长留上仙，就经常提这个名字。

　　　　“阿钟……是谁啊？”小小的松果，那时候还是只松果球，只会说几句话，在地上爬来爬去。

　　　　一本书，扣在松果头上。

　　　　“没大没小。那是你们师兄，知道吗。”长留上仙教训完松果，又扫了眼旁边的锐锋，“你有意见？”

　　　　锐锋也不大，头上顶着两只黑色耳朵，赶紧摇头。

　　　　谁敢和长留上仙有意见，除非想找死。

　　　　“师父。”意见没有，疑问倒是有，年幼的锐锋望望长留，满眼好奇。

　　　　“他是什么人？怎么不带他回来？”

　　　　“哼。要能带回来，还用你说。”长留上仙没好气地哼了一声，“能破我十多个陷阱，也算这小子有点本事。”

　　　　锐锋差点咬到舌头。

　　　　阿钟师兄，这么厉害？听长留上仙讲，他是修仙者，看岁数，比自己也大不了多少，怎么破的陷阱？

　　　　上仙的“陷阱”，可都是极其厉害的阵法，别说解，看着，都觉得头晕……

　　　　天赋。哼。

　　　　年幼的锐锋非常不服气，发誓一定要追上那个阿钟师兄。

　　　　可惜追了多年，还差得很远。

　　　　从每次师父兴致盎然，想从沧海之地将阿钟捉回来，又都空手而归，就能看出来。

　　　　“我为什么要培养一个这么专门和师父作对的徒弟？”没事时，长留上仙静对明月，徒然嗟叹。

　　　　那就对了。我们为什么要跟着你这么个专门欺负人的师父……

　　　　锐锋此时，还被困在阵法最底端，已经三天没出去了，不无哀怨地想。

　　　　但是某一日，忽然就听不见师父再谈师兄的事了。

　　　　松果已经慢慢能控制人形，在山洞中跑来跑去，数十年时间，悠悠过去。

　　　　“师兄呢？”

　　　　松果也很好奇，往常和锐锋哥哥修炼稍微差几分，都会被长留一顿训斥，然后感慨，还是阿钟最有天赋，可惜他不肯来。

　　　　这从未谋面的师兄，简直给两人留下了“别人家孩子”的重重阴影。

　　　　“你怎么不再提阿钟了？”锐锋这时，已经稍微长大了些，正好处于人间界，叛逆的年龄，连师兄都不肯叫。

　　　　满心想的都是如果他敢来天元之地，非要和他一决高下，然而好久听不见他的传闻，也感到几分不自然。

　　　　“人，总是要长大的，修仙者也不例外。”长留上仙望着远处，悠悠叹息，“我就是再不讲理，也不能缠着徒弟不放啊。”

　　　　“是吗。”

　　　　锐锋满头黑线，总觉得这话被他说出来，没有一点说服力。

　　　　“总之，别再想了。”长留上仙悠然一笑，“就当他……去了远方吧。”

　　　　什么意思啊，说得跟死了一样。

　　　　不会真的死了吧。

　　　　锐锋之后，又等了很久，也没听长留提过阿钟，感觉后一种可能，几乎越来越大。

　　　　“天行有道，六界浮沉……天理不可逆，红尘不可留，既已为仙，应该明白这道理……余罪难消亦难解，何必执着追逐呢。”

　　　　偶尔，听到长留上仙独自叹息。

　　　　什么“余罪”？

　　　　锐锋听不懂，只有一个感觉，就是自家师父——虽然晋升为御地主人，但一样没吃药，又犯病了。

　　　　但还有种思绪，挥之不去。

　　　　这话，应该和阿钟师兄有关。

　　　　再过后，长留真的没再提过关于阿钟的任何事情。

　　　　时间悠悠过去，关于师兄的记忆，也慢慢淡忘了。

　　　　就在那里，从未消失，可不提的话，也不会刻意再想起。

　　　　直到今天，才将所有记忆，全都炸开。

　　　　黄阿牛……竟然就是阿钟。

　　　　锐锋心念复杂，呆望着昏迷的钟临溪，感觉逝去的岁月，一点点接入轨迹。

　　　　这个人，就是曾经做梦都想打倒的那位师兄。

　　　　锐锋以前，想过很多次，如果见到阿钟，第一句话，要说什么。

　　　　可不经意间，阴差阳错，早就错过了第一句话。

　　　　如果此刻，算作初识……想说什么？

　　　　还能说什么。

　　　　“阿钟，你听好，我只承认一次……你确实是……超越不了的，天才。”

　　　　锐锋低下头，轻声自语。

　　　　素念和小藕，还有一边的天昊，同时望过来，眼神诧异。

　　　　“那又有什么用？同时，也是个白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