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中谁寄锦书来-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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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总觉得有点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呢？

　　　　“举手之劳，真的无须挂齿。”钟临溪的话音中似还带着笑意，“还未曾请教姑娘芳名？”

　　　　素念的心再次提了起来。

　　　　“……依云。”少女声音也变得很低。“公子，你……”

　　　　“临溪。钟临溪，可以自由称呼。”钟临溪隔了一会儿，才接上后半句，“依云，依云，依山坐看云起，出尘不染，真是个极为符合姑娘的好名字。”

　　　　为什么到了依云这里，就忽然这么坦率了？连骗都不骗一下，直接连本家姓名都报上了。

　　　　而且，依云……连名字都解析的这么透，不停赞美。素念攥了下修缘竹，不知在和什么赌气，却无端地不服气，想着曾经御地主人给自己起的名字，云锦。

　　　　若是钟临溪知道这名字，不知会做什么反应？也会一样，这么赞美……

　　　　素念眼中的光芒黯淡了下，那个名字……已经丢失了。

　　　　连同漂亮的锦鲤，一起烧毁在满园大火之中。活下来的，只是素鲤一条，光秃秃的，无生气的，身上带着墨点，游来游去的小鱼……

　　　　“公子……过誉了。”屋内，依云的答话很久才传来，似乎能想象到她美丽的脸上，微微挂上了红晕。

　　　　嗯。被那么称赞的话，一定也被盯着目不转睛的看。依云，确实是个让人牵念的名字……

　　　　忽然知道哪里不一样了。钟临溪……好像除了对依云，对其他人的事，没这么热心和执着过。从小巷，到镇里，又追到人家家中……

　　　　不知为何，素念突然存在有些多余，很想就此逃走。

　　　　“但是，这些药材，辅以运气疗法，也只能暂时拖延些时日，若要根治……依云姑娘，建议你还是去镇里请名医，为二老诊治为好。”

　　　　向外移动，屋里的话音还是能追出来，进入耳朵。

　　　　“不瞒公子……实际上，已经请过名医来看的。”一旦缓解下来，依云声音则变得柔柔的，如三月春风，“但……”

　　　　“姑娘可是有什么难处？”见依云半天没有回应，钟临溪适时追问。

　　　　院内，忽然传来声不小的响动。

　　　　“什么人？”

　　　　钟临溪速度一贯地快，还没等人逃跑，先追出来，将外面的人抓了个现行。

　　　　一桶水，全都翻倒，旁边蹲着个慌张想要扶正木桶的少女，抬头看向这边，目光晃动如江心乱流，惊扰不定。

　　　　“小念？”

　　　　钟临溪似乎更为吃惊一些，看着素念，“你……跟踪我过来的吗？”

　　　　平生第一次，素念有些埋怨眼前的水。

　　　　若是平时，看见水桶里装着清澈的水，是非常想跳进去畅游一番，泡着享受日光的……但今日，真是太不凑巧了。

　　　　着急逃走，对水的气息太过熟悉，反而没有任何警觉……撞上时，已经来不及了。

　　　　而且钟临溪的话……也让人，难以应对。

　　　　素念不想解释，仅苦笑一下，将头转到一边。

　　　　“这位姑娘是……啊，和公子你，曾经在一起的那位……”依云也从屋里跟了出来。

　　　　“介绍一下，这位是小念。”钟临溪落落大方，走上前来，和素念站在一起，向依云介绍。

　　　　“念姑娘好。”不知是不是错觉，素念觉得依云看着自己的目光有些说不出的古怪……好像隐隐地流动着奇怪的执着。

　　　　“民女素念，云姑娘好。”尽管被依云盯得有些头皮发麻，素念也只能跟着回礼，随即赶紧把刚刚想到的说辞一股脑说出来，“二位若是有事，素念先行告辞，还有些要事……”

　　　　“等下，别急着走啊。”钟临溪直接堵住了素念的去路，目光还带着好奇，“要事？你有什么事很着急做吗？”

　　　　最着急的就是不想看到你的脸。素念默念了句，实在不想在这古怪的气场中继续待下去，想推开钟临溪，但再次被拦住了。

　　　　“稍等。等我片刻，跟你一起去。”钟临溪厚颜无耻的本事真是练到家了，丝毫没察觉有什么异常一般，跟素念低声说了句，又转回依云方向，“依云姑娘，刚才提到诊治，似乎有为难之色，可是有什么顾虑？”

　　　　“这个……”依云低下头，为难之色更加显露。

　　　　“实不相瞒。”钟临溪出言惊人，大约是为了抢时间，拦住老是想逃走的素念，“昔日在巷口，见姑娘有些古怪，于是一直冒犯，跟在姑娘身后……后来，又见姑娘进了花柳之处，莫非姑娘所为难的，是钱吗？”

　　　　这话说得太过直接，惊得依云差点惊呼出声，倒退一步，呆呆地望着钟临溪。

　　　　被一个男人直视进入花柳巷，这比缺钱本身还要难堪吧。素念不知道钟临溪大脑是怎么长的，唯一佩服的，就是这观察力和推断，还是这么见缝插针加一针见血。

　　　　“既然公子救了家父家母……那依云，也不对公子隐瞒了。”依云的脸色和刚才相比，略微苍白，“医馆的医师，确实开过药方，只是……”

　　　　“你的药方，方便借我看看吗？”

　　　　依云思考片刻，勉强点点头，从锦囊里拿出一张发皱的单子。

　　　　这个，就是钟临溪那天提过的，依云在花柳巷看了半天的东西？原来当时是在看药方，下决定去那种地方吗。

　　　　素念也稍感好奇，忘记了逃跑的想法，跟着凑过去，一起看药方上的内容。

　　　　清露草，白芡……一看到这些歪歪扭扭的毛笔字，素念就惭愧没多了解点人类的字体了，而钟临溪却非常熟悉的样子，看得无比认真。

　　　　依云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神色忧郁。

　　　　“我想讲两件事，希望不会冒犯姑娘。”钟临溪放下药单，难得地神色严肃。

　　　　“公子请讲。”依云依然没有抬头。

　　　　“第一件事，希望不论花柳巷那边，能给多少银两，依云姑娘都不要轻易涉足。纷乱之地，扰人清白，姑娘还请三思。”

　　　　这家伙，原来也会用这种神情，说这么多有板有眼的话。素念打量着钟临溪的侧脸，觉得又有些不认识这人了。

　　　　“第二件事。”没等依云发言，钟临溪先接了下去，“依云姑娘，恕我直言……你这药方，似乎不太完整。是否缺少三样重要的药材？”

　　　　“咦？”

　　　　不仅是依云，就连素念都一时愣住，两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钟临溪身上。

第45章　药材，疑心（）　
怎么知道的？

　　　　钟临溪看着素念一脸被吓到的表情，甚为得意地回以微笑。

　　　　时远时近，缥缈无形。素念此刻，对钟临溪就有这样的感觉，认为是骗子，却又时常做出些让人意想不到之事；认为实力超群，又让人无法一心相信，时不时就出个格……

　　　　“公子，你是从何而得知？”依云也是吃惊不小，上前一步，“家父家母的病，由来已久……”

　　　　“说来话长。为了确认，能否允许我再进去看一下？”

　　　　这次，钟临溪又重新回到屋子，而且是强行拖着素念，一起走进小屋。

　　　　为什么这人，连重新确认都要带着别人。素念无奈，又挣脱不了，只能被强拎着，拖进了门口。

　　　　刚进屋口，一股刺鼻的药味便扑面而来，仔细看去，这是间简陋的厨房，前方灶台，铁锅，左侧竹篮，里面堆着各种尚未来得及洗的衣服，熬好的米粥清香，也一并混入药味之中。

　　　　竹篮旁边，小紫砂锅正在冒着热气，里面蒸炖着各种叫不上名的药材。

　　　　屋子被油烟燎黑，看起来像是久未打扫，油腻，也沾满了可见的所有地方。

　　　　素念仔细看着竹篮，感觉有些奇怪，再看看厨房，感觉更奇怪了。

　　　　换下的衣服，只有破旧的汗衫，完全没有年轻女子的绫罗之物。

　　　　而且，白衣飘飘的依云……怎么看，都和这油腻、脏兮兮的房子，气质完全不符合……

　　　　素念还在想着，又被钟临溪拖进了里屋。

　　　　屋子不大，右侧只有一扇屏风，将两个区域隔开，里屋，躺着一对老人。

　　　　时值正午，却都在沉睡。

　　　　这对老人，是依云的父母？素念脑海中升起个问号，看岁数，感觉老人们至少有六十以上，按十八岁婚嫁的话，早该是孙子们都成亲、抱重孙子的年纪了，可依云，看起来还这么年轻……

　　　　有什么特殊情况吗？无论怎么看，都感觉特别不自然……

　　　　素念正想着，突然手肘被轻轻碰了下，一抬头，发现钟临溪不知何时靠近过来，那眼神，加上这动作，仿佛在提示要注意什么一般。

　　　　但前方，只有躺着的两位老人……但按这家伙的意思，难道有什么不对吗。素念悄悄调出仙力，向两位老人身上试探，但依然没有感觉到有任何妖气的存在。

　　　　他们的昏迷，只是和长期的疾病相关，顽疾消耗气力，与街道上那群人不一样。

　　　　“公子……”

　　　　依云欲言又止，应该是想询问钟临溪还要看什么。

　　　　“好的，已经确认完毕。”钟临溪转过身，煞有其事地咳了声，“我想，要应对这顽疾，除了单子上现有药材，缺的应该正是‘无根之草’、‘无蓬之花’和‘无影之菇’，这三样存在吧。”

　　　　还没从疑惑中拖出，又新增了迷茫，素念惊讶地看着钟临溪。

　　　　“公子，真是世外高人。”依云看着钟临溪的眼神都变得不一样了，“正是。不怕公子笑话，当时医师开出药方时，额外交代了这三样珍贵药材，可是依云并不太明白，这三样东西到底是什么，所以……”

　　　　“所以你四处奔走询问，并且因为缺钱，暗中落泪，甚至想到极端之法吗。”钟临溪笑笑，“别再有那种念头了，若有难处，我们来协助便是，对吧，小念？”

　　　　“嗯……嗯？”好端端的，怎么突然点名，素念还没等发表下自己的看法，依云已经先落下泪来，清泪配上那娇美的面容，实在宛如水中芙蓉般，楚楚动人。

　　　　“钟公子，念姑娘，你们的恩情，依云，实在无以为报……”

　　　　“不用客气。我们先走一步，待凑齐药材，再回来找你。”

　　　　不……等下，什么意思？

　　　　素念就这么莫名其妙地被卷入到两人的谈话里、莫名被答应了寻药，又莫名被钟临溪拽了出来。

　　　　这家伙倒是……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素念已经整条鱼都迷茫了，钟临溪做决定之前，有考虑过别人的意见和感受吗？既然是他承揽的活，为什么要牵扯别人……

　　　　恰巧，手头也有事要做，还没和小藕会合，素念没时间多理这人，刚回到街上，转头就要走掉。

　　　　“小念，你会帮忙寻找药的吧？如果可以，无蓬之花，交给你了？”

　　　　“我为什么要帮你。”素念不想回头，看身后那位无耻的家伙。

　　　　“别生气，说实话，看到你过来，我挺意外的，原本还打算一会儿去街上找你。”钟临溪没事人一样，微笑跟过来。

　　　　大家在昨晚灯笼街上的事，他都知道？难道也看到了阿莲姐和小藕……素念正在吃惊，钟临溪先露出了些关切的表情，“没事吧？”

　　　　“什么？”素念都没反应过来他问的什么。

　　　　“上午你们应该很累，一直在救那些被妖气影响到的人。老实说，其实是我跟踪你们。”钟临溪微微一笑，语气温暖，“以你现在的身体状况，还是不要硬撑为好。”

　　　　“这……不关你的事。”素念其实吃了一惊，被钟临溪跟踪？竟然一点都没发现，不过反正跟着跟着也跑到别人家去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当然关，而且很重要。”钟临溪围着素念转了半圈，似乎有些惊讶，“我为什么总感觉，你在生气呢？”

　　　　“没有。”素念顿了下，绕过钟临溪，继续向前走。

　　　　“真的？”钟临溪顽强地跟上，在一边赔笑跟着，“小念，我也想快点和你们会合，但有理由的……”

　　　　因为看到依云，所以追上去了。素念替钟临溪在心里补充完，脚步再次加快了些。

　　　　“相信我，绝无二心。这么做，都是情势所迫。”钟临溪也不知道在发什么誓，忽然语气就变了些，望向前方，声音放低，“会相信我吗？”

　　　　“为什么我要……”素念还没等说完，钟临溪的第二句话已经抢先到来，“你也觉得，依云姑娘，哪里有些奇怪，对吧。”

　　　　素念愣了愣，这家伙，难不成还会读心？

　　　　“那也不代表……”会因此帮助你，谁知道你安的又是什么心，素念还没说出口，钟临溪的神色，忽然严肃起来。

　　　　“建议你，还是先闭上眼睛，免得受到打击。”

　　　　怎么了？

　　　　素念愣了愣，偏过头，望向街道前方。

　　　　前方，空空荡荡的街道上，竟然站着两个人，而且，都是熟悉的身影。

　　　　身背战斧的男人，正将什么东西拔地拎起，而那东西，细长一截，雪白滚圆，还在挣扎晃动……

　　　　素念的脑子里轰的一声。

　　　　……被打回原形状态的，小藕？

第46章　迷糊藕（）　
修缘竹上忽升波光，一道水柱，从男人脚下冲出bsp；　　　男人仅微微侧身，躲开这道攻击，连那飞溅的水花都没看一眼，只是冷冷地望了眼这一侧跑来的两人，将木藕甩在地上。

　　　　一阵微亮光芒，小藕从原形状态中恢复过来，还捂着脖子，不停地咳嗽。

　　　　“小藕！没事吧？”素念扶住小藕，简直不理解男人的行为，更加惊讶他为什么出现在这里，“你想干什么？”

　　　　“我记得，和你们说过，不要妨碍。”男人面无表情，仅是活动了下手指，似乎杀死一只御地小仙，对他来说，如同捏死一只昆虫一般简单。

　　　　“兄台，又见面了。”钟临溪慢慢走过来，看似无意，站在素念前方，非常不要脸地和人攀起了关系。“真是缘分所致，对吧？”

　　　　哼了一声，男人略微抬起目光，冰冷地盯着钟临溪，“你，到底所为何来。”

　　　　“彼此彼此，我也想冒昧询问兄长，所为何来。”

　　　　素念望望小藕，又望望前方这两人，感觉他们说话，再次听不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