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清歌岁月长-第7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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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眼睛一亮，急切地问：“您的意思是，只要坚持复健训练，他还是可以站立、走路、正常生活的，是吗？”
医生严肃地摇了摇头：“我的话还没说完，你别着急。首先，要他身体素质够好，恢复到健康状态；然后，要坚持复健训练，这个过程很难熬。我刚刚说的，一年内恢复，那是很难得的情况。大部分的患者需要更长的恢复期很有可能，他一生都无法恢复。”
“可是你说，还是有一点希望的是吗？”清歌陷入了偏执之中，不依不饶地追问。
看着她恳切又哀伤的目光，医生一时语塞。思索了片刻，他才慢悠悠地说出一句富有哲理的话：“希望是件好事，也许是世界上最好的事情。人只要活着，就不应该失去希望。”
这句话像一句电影台词，可是从这位权威的医生嘴里说出来，让清歌得到了莫大的安慰。“谢谢你，医生。”她含泪微笑，喃喃地道谢。
飞机在黑暗的夜空中航行。机舱里，所有人都沉沉睡去，全世界都安静下来了。
在漫长的航程中，清歌作出了一个决定。
回到学校，郑如一见到她，就飞奔着扑上来，给了她一个结结实实的拥抱。
没有过多寒暄，郑如掏出了两张稿纸，摊在清歌面前。“这是这两门课的考试内容，我跟几个同学一起，东拼西凑地回忆起了全部题目，你对着这些题目复习，肯定没问题！”
清歌心里感动不已，不过也有些怀疑：“补考的试卷应该会重新出题吧！不然岂不是很不公平？”
郑如自信地说：“就算重新出题，也是换汤不换药，考试的重点和题型都是一样的。所以，这份真题绝对有用，你好好准备。”
“好吧，谢谢啦。”清歌淡淡一笑，收下了这几张稿纸。
回到学校的第二天，清歌就接到了辅导员的电话：“喂？宋清歌吗？学院这周要开一个交流会，你赶紧准备一篇演讲稿，在会上要发言的。”
“什么？我要做演讲？”她一头雾水地问。
“对啊。学院这次几个公派留学的学生，你的分数最高，去的学校也最好，所以就由你来做演讲，指导一下大一大二的学生，该为留学做什么准备。”
清歌沉默了许久，才缓缓地说：“我恐怕不行。”
“为什么？你不行谁行啊？”辅导员的声调一下子高了八度，“不要有压力嘛！只是简单地介绍一下你的学习和实践经验”
“我不行。”清歌顿了一下，鼓起勇气，郑重地说，“老师，对不起，我想休学。”
第303章 这是我的人生，我不后悔（）
半个小时后，清歌就出现在了辅导员的办公室里。
透过金丝边眼镜，辅导员的目光死死地盯着她，表情肃穆，沉默了许久，才语气凝重地说：“为什么要休学？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清歌低头望着自己的脚尖，闷声闷气说：“我家里人出事了。”
“出事了？是生病了，还是出什么意外了？”辅导员的语气顿时和缓了许多，关切地问：“有什么需要老师帮忙的吗？”
清歌本来还底气十足，下定决心要休学。但是，听到辅导员突然的关心后，她心一软，眼眶瞬间就湿润了。她低声说：“家里人出了意外，我得陪在他身边。”
“可是，你知道休学意味着什么吗？如果是别人倒还好，可是你——”
“老师！”她喊出了声，“我只是休学，暂时离开学校。等情况慢慢好转了，我再回来。”
辅导员痛心疾首地说：“我知道！可是，苏南大学会等你回来，海德堡大学会等你吗？你这一走，公派留学的事就泡汤了！就算以后回到学校，也不可能再有这种机会了！你可得想清楚啊！”
清歌低下头，不再说话。辅导员以为她在权衡利弊，就继续说道：“你说说，你家人出意外了，你休学也无济于事啊！你又不是医生，能去做什么？别犯傻了，你家人肯定也希望你顺利毕业和留学，不想看到你傻傻地放弃自己的前途！”
她呆呆地望着灰白色的地板，仿佛着魔般一动不动，连眼睛都忘记眨了。
“老师，对不起。”过了许久，她才开口，“留学其实也不是非去不可啊，我现在有更重要的事要做人生还长着呢，说不定，以后还有机会”
辅导员简直恨铁不成钢。他语气严厉地说：“还有机会？以后你还能申请公派留学吗？就算你自费留学，你能申请上海德堡大学这么好的学校吗？你知不知道，学院有多少学生羡慕你啊！现在你说走就走你对自己的人生实在太不负责了！”
“我知道，这个决定在别人看来实在太傻了，可我没办法他需要我，我不能丢下他一个人！就算我什么都做不了，能陪在他身边就够了。”她的泪水早已泛滥，声音抖得几乎听不清楚，“老师，对不起，请你理解我的难处。这是我的人生，我不后悔。”
辅导员愣愣地望着她，许久都没有说话，只是痛心地长叹了一口气。
清歌往前迈一步，双手递上了一封信。“老师，这是我的休学申请书。我现在正式提出申请，要求休学一年。”
“再去跟你家人，尤其是你父母商量一下，再做决定，好吗？”辅导员的语气竟然有一丝恳求，“你是我带过的最优秀的学生之一，我不想看到你走弯路。你也体谅一下老师，好吗？”
看着辅导员真挚的眼神，她心疼又内疚，语气也变得轻柔：“好，我会跟他们商量。这封信我就先留在这儿。老师，我先走了谢谢你。”
第304章 她，去意已决（）
休学手续整整拖了一周才办好。在这几天里，上至学院院长，下至同班同学，所有人都在劝清歌要慎重，不要拿自己的前途开玩笑。
而她，去意已决。
院长苦口婆心地劝导了她半天，她却始终只有一句话：“我的决定，我不后悔。”
最后，在申请表上签字盖章时，头发花白的院长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仿佛心中郁结难消。
“你要知道，你这么做影响到的不仅是你自己，还有整个学院。今年学院公派留学的人只有三个，你现在放弃了这个资格，明年上面分配给学院的名额就会更少。”
清歌心里装满了内疚和自责。她总是不停地道歉，可是，她到底做错了什么呢？她到底对不起谁？
归根到底，这是她自己的人生啊！
她试探着问院长：“说到那个公派名额，我可不可以让给别人呢？或者，学院再进行一次选拔，把这个机会留给更需要的人。”
院长瞪着她，语气带着一丝嘲讽：“你以为公派留学只是发给你一笔钱，可以随便转账吗？你觉得国家留学基金委会同意这么做吗？所有的程序都已经走完了，现在做什么都来不及！”
“对不起。”清歌只好为自己荒唐的提议道歉，“我只是在想，刘媛媛很很需要这个机会。如果当初我没有参加竞争，她应该会被选上的。有没有什么方法可以帮她留学呢？”
“你还有功夫替她操心？”院长的语气稍显冷淡，“她知道规划自己的前途，不像你！算了该说的话都说完了，申请表你自己交到教务处吧！”
清歌接过申请表，轻声说了句：“谢谢。”然后，转身准备离开办公室。
身后，传来了院长低哑的声音，口吻像是爷爷在对自己的孙女说话：
“孩子，你要记住你所付出的一切。既然决定了，就坚持走下去，不要后悔。”
在所有人中，唯一支持清歌的，只有妈妈。
在电话里，妈妈听完了清歌的讲述后，沉默了许久。就在她以为联系已经中断的时候，电话那头，突然响起了妈妈的声音：
“孩子，妈妈很心疼你。你选择了一条太艰难的路可是，我觉得你说得有道理。留学什么时候都可以去。人生的际遇很奇妙，也许，以后你会获得更好的机会。”
清歌的眼泪夺眶而出。这些天以来，她听过了太多反对、质疑、劝阻的声音，唯独妈妈，愿意永远无条件地支持和信任她。
“谢谢妈妈。”她哽咽地说，“说真的，其他人怎么看，我都不在乎，唯独你的支持，对我才有意义。”
妈妈认真地说：“大道理我不会讲。我只是发自内心地觉得，你的做法是正确的。”
“这件事情没有正确和错误之分，妈妈。我现在只想陪在他身边，帮他恢复健康，其它的事情我没有心思去考虑妈妈，你会支持我的，对吗？”她举着手机，等待着妈妈最后的表态。
妈妈的话就像一句郑重的承诺：“当然。任何时候，妈妈都支持你。”
第305章 我就算打飞的，也会第一时间赶到（）
清歌只花了一天时间，就把未来半年的行李都收拾好了。在起飞的前一天，她特意抽出一天时间，回家看望妈妈。
也许是因为离别在即，妈妈看上去憔悴了许多，脸上写满了担忧和不舍。但一整天，她一句挽留的话也没说，只是安静地看着她的女儿，眼里爱意满满。
临别前，妈妈把一张叠成卡片大小的纸，塞进清歌的钱包里。
“什么啊？”清歌好奇地问。
妈妈神秘兮兮地说：“糯米糖藕的菜谱，咱们家的祖传秘方。”
清歌哭笑不得：“这个毫无用武之地啊！澳大利亚还不一定有藕呢”
“先留着嘛，万一能买到材料，你就学着做。”妈妈自信地说，“上次啊，我就发现那孩子喜欢吃这个。有机会你就做给他吃。”
“好吧。”清歌答应了。她感觉，妈妈已经把安德当作自家孩子来疼爱了。
这次飞往澳洲，郑如破天荒地坚持要去机场送她。
在人来人往的值机大厅，郑如有些心不在焉地往前走，一乱撞上了几个路人。
清歌停下脚步，认真地看着她。“你有心事？”
“你说呢？你个没心没肺的，说走就走了，留下我一个人”郑如说着话，眼泪忍不住流出来，“你这一走，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啊？”
清歌之前也考虑过这个问题。虽然现在国际交通十分便捷，但往返一趟的费用，对她这个没有收入的穷学生来说，还是太奢侈了。
她思索再三，还是说了实话：“可能只有过年才有机会回来了。要是你还在学校，我肯定会来找你的，放心吧！”
“可是现在离过年还有还有大半年啊，将近八个月！”郑如忍不住嚎啕大哭，“我不想跟你分开！你是我在学校唯一的朋友你知道我最怕什么吗？等你休学一年回来，也许学校还在，可是我们了啊！所有的同学都离开了，连宿舍也换了一想到你孤零零地留在学校里，我就很心疼”
清歌抱住她，轻轻地拍打着她的后背，柔声安慰说：“毕业之后，我们还是朋友吗？”
郑如斩钉截铁地说：“当然是啊！我们的友情会一直在。”
清歌笑着说：“那你还担心什么呀？不管以后在哪里，我们永远都是最好的朋友。也许因为距离原因，我们只能通过手机联系。但你要知道，只要你需要我，我永远在你身后。”
郑如伏在她肩上，小声地抽泣起来。“你不要什么事都一个人扛，这样太辛苦了如果你需要我，可以随时联系我。到时候，我就算打飞的，也会第一时间赶到的。”
“好啦！不要伤心了我真的得走了”眼看起飞时间快到了，清歌不得不结束这场依依不舍的离别。
然而，就在要通过检票口时，清歌突然想起来，还有一句话，她一直想当面对郑如说。此刻，也许是最好的时机。
第306章 再见，郑如（）
清歌飞快地钻出排队的人群，提着行李往回跑去。站在原地发呆的的郑如一抬眼，惊诧地发现，清歌再次出现在眼前，气喘吁吁地微笑着。
“我还有句话想告诉你。”清歌凑到她耳边，一字一顿地说，“如果你还喜欢他，就去追他吧。再给自己一次奋不顾身的机会！”
郑如瞪大双眼，呆呆地凝望着她。过了几秒，她才琢磨出来这句话的意思。
她的脸上愁云笼罩，眼神落寞而感伤地说：“我可能再也没有勇气了。”
“只要爱意还在，勇气就永远不会耗尽。”清歌微笑着鼓励她，“他没有拒绝你，只是需要多一点时间，去明白和接纳你的真心。”
郑如目光恳切地望着她：“可是，我该怎么做才好？他似乎不喜欢我这种类型的也许我应该像你一样——”
“不，不用像谁。做你自己就好。”清歌笃定地说，“你已经很可爱了。而且，真实的你，才值得他去爱。相信我，再去试一试。”
郑如眼中含泪，浅浅一笑，点了点头。“好。”她又重复了一遍，“好，我会的。这一次，不管结果如何，我努力过就不后悔。”
清歌鼓励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挥一挥手：“这次我真的要走了。再见！”
郑如忍住眼泪，微笑着点点头：“嗯，谢谢你。再见！”
这已经是半个月内的第三次长途飞行了。清歌依靠在舷窗上，呆呆地望着机翼下银灰色的城市，感到全身都瘫软了，被彻底的疲惫所笼罩。
再见，南京。
再见，大学。
再见，妈妈。
再见，郑如。
她短暂的前半生，看上去充实又精彩，可是，在挥手告别时，她却只想到了这几个名字。
在这趟航班的终点站，等待着她的，又会是怎样的未来呢？
她不想去想。她太累了
十几个小时的航行，在半睡半醒的状态中熬过去了。一下飞机，她就轻车熟路，直奔医院。
她拖着沉重的行李箱，走在病房外的走廊里，轱辘滚动声音很轻，回荡在空寂的走廊里，吸引了几个路人的注意。
“嘿！”前方一个瘦高的身影跟她打招呼，“好久不见。你要搬过来了吗？”
她定睛一看，原来是利奥。他的身上没有绑绷带、打石膏，也没有穿着病号服，看上去很健康。
她笑着说：“对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