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清歌岁月长-第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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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6章 你有退路，而我没有（）
之后的几次小组讨论，刘媛媛虽然没有忘记，但都赶在正式开始前以各种理由请假了。几个成员对她的不负责任早已满腹怨言。
在她第四次缺席讨论后，小组成员于菲实在忍受不了了。她本来脾气就火爆，这次忍住没有发火，只是冷冰冰地丢出一句：
“干脆我们把她换掉吧！”
另一个男生也皱着眉头，支持她的提议：“我也这么觉得。小组里每个人都是有任务要完成的，要是不参与讨论，怎么能保持进度一致？”
清歌知道刘媛媛有她的难处。这个学期，她几乎每天晚上都是十点之后回到宿舍，带着一身的疲惫和愁闷，连话都变少了。她的理由是：在培训机构上课，她需要连续不停地讲话，早已口干舌燥了，回到宿舍只想当一个哑巴。
周末两天，她的工作量就更大了。从早上七点钟出门，到晚上十点后回来，除去吃饭和课间休息，她必须滔滔不绝地讲10个小时。而即便这样压榨自己所有的课外时间，她每个月能拿到的，估计只有五千多块钱。
看到她的眼神越来越呆滞，脸色也越来越憔悴，清歌实在心疼不已。她忍不住劝她放弃这种高强度的兼职，不要用时间和健康换金钱。
“我跟你们不一样。”刘媛媛语气平静地回绝了她的建议。这个“你们”，毫无疑问指的是清歌和郑如，以及早已远赴美国的林可飞。
“你还记得林可飞说过的那句话吗？”刘媛媛模仿着林可飞刻薄又高傲的语气，“‘我们这些大城市来的，跟她这个农村来的不一样！’虽然我讨厌她，不过我必须承认，她这句话说对了。”
原来，刘媛媛并不是不介意。那句伤人的话，从说出口的那一刻起便深深地刻在她心里。每当她想放松或者偷懒时，鲜明的贫富鸿沟就在她脑海里发出刺耳的嘲笑声，像极了林可飞的冷笑。
回想起当初那一幕，清歌的心头就像被黑云笼罩。可是，她还是试图安慰刘媛媛：“如果真的有什么不一样的话，那就是——你比我们活得更踏实、更努力。对于拥有的一切，你也更懂得珍惜。其实，我们的家庭背景没有太大的差距，你看，我现在也在做兼职啊！我向我爸伸手要钱，还得看他们一家人的脸色，我不想再过这样的日子了。所以啊，我们现在都差不多——”
刘媛媛的笑容有些苦涩，像是一个饱经风霜的大人在笑话一个天真的孩子。“根本不一样。”她摇摇头，打断了清歌的话，“你就像是一个跟父母闹脾气的公主，你流落到民间，打工挣钱，只是为了体验底层的生活。万一哪天，你腻烦了辛苦的工作，或者陷入了经济危机，你随时可以转身投向父母的怀抱。”
清歌沉默不语，但在心里她清楚地知道，刘媛媛一针见血地指出了她们之间的差异。
“你跟我这种穷人最大的区别就在于，你随时都有退路，而我没有。”刘媛媛淡淡一笑，仿佛在诉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今年五月二十号，我爸从一个六层楼高的脚手架上掉下来命是保住了，可是下半身瘫痪，一辈子都要坐在轮椅上家里不仅少了经济支柱，还欠了一屁股的债从那时起，我就只能拼命找兼职赚钱”
怎么会这样？作为她的同学兼室友，她家里出了这么大的变故，清歌竟然毫无察觉
第217章 生而为人，务必善良（）
清歌呆呆地看着她，仿佛在努力消化这一切。刘媛媛的语气太平静了，脸上除了疲惫的神色，看不出其他的情绪波动，就像在漫不经心地转述别人的故事。
“对不起，我一直不知道”清歌忍不住落泪，难过和内疚在心里交织，像一片黑云，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对不起”
“你道什么歉啊？没必要。”刘媛媛耸耸肩，一脸云淡风轻，“我没事。现在我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拼命挣钱。所以啊，你也不要再劝我了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难处”
“嗯。”清歌点点头。她想帮助刘媛媛，可是她清楚，捐款、借钱或者其他直接的金钱援助，以刘媛媛的性格，肯定不会接受。
“要不这样吧，我现在在一家翻译公司兼职，他们很缺德语专业的人才。我把你介绍过去吧！”这是她能想到的最不伤人自尊的一种办法了。
刘媛媛的眼睛慢慢恢复了神采，似乎对她的提议产生了兴趣。“是吗？主要是做什么的啊？怎么计费的？”
“有口译和笔译两种。口译一般是半天500元，笔译要低一点，一千字60元，半天可以赚300元。”
“啊？可是我的口语和听力不太好。”刘媛媛露出为难的神色，“笔译我倒是可以做，但是太廉价了，不划算唉，算了，我还是继续做我的课外辅导班吧！还是要谢谢你！”
“好吧。”清歌只好作罢。沉默了片刻，她诚恳地说：“要是有什么我能帮到的地方，你尽管开口。”
“知道啦，谢谢小天使！”刘媛媛爽朗地笑了起来。阵阵笑声，在清歌心里泛起无处言说的感伤的涟漪。
所以，在小组成员纷纷提议要把刘媛媛换掉时，清歌态度坚决地反对：“她这学期确实太忙了，不是故意要缺席的我们多体谅一下她吧！”
关于刘媛媛家里突然遭受的巨大变故，她没有告诉任何人。巨额的债务可以慢慢还清，可是自尊心一旦破碎，就再也不补回来了。她不希望刘媛媛被他人怜悯的目光伤害到。
“我知道你跟她关系好，可是，我们这是团队作业，不能有任何人拖后腿啊！”于菲强忍住心头的怒火，眉头紧皱，瞪着清歌，“对于这个课题，她做出什么贡献和努力了吗？什么都没有！最后还坐享其成，这对其他人公平吗？”
虽然这些指责并不是针对清歌，她还是努力解释道：“这几次开会，我们讨论的内容，还有具体的分工，我都告诉她了。她负责的那一部分——文献综述，她已经开始整理了。你们不要着急，她肯定能按时完成的！”
“要是她不能完成呢？你来吗？”于菲步步紧逼。
清歌头脑一热，刚想说“好，我来！”，就被身旁的人按住了。小组的另一个女生目光严肃地看着她，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冲动。
于菲用鼻音重重地“哼”了一声，满眼不屑地说：“你简直是当代圣母！”
当然，现在谁都知道，“圣母”这个词，满是嘲讽的意味。可是，清歌并没有介意。她曾经看过的一部电影，里面的一句台词深深铭刻在她的脑海里：生而为人，务必善良。
善良，不是圣母。这是一种发自内心的选择，是对别人遭受的苦难的同理心，是她始终坚持的信念。
第218章 反正，我还是会坚持（）
周六下午，清歌特意推掉了公司安排的一个商务会谈，选择留在学校，就为了一场期待已久的重要讲座。
这是国家留学基金委在几所重点大学安排的巡回讲座，主要用来宣传明年的公派留学项目。
清歌很早就开始关注公派留学的相关政策。虽然在德国留学几乎不需要学费，但生活费、住宿费、往返机票还是一笔不小的开销。她可以想象，要是她开口向爸爸要留学的费用，金阿姨的脸色会有多臭。
她早早地赶到举办讲座的阶梯教室，找了个后排靠窗边的位置坐下。环望四周，前排醒目的位置上，一个熟悉的背影吸引了她的目光。
刘媛媛，她怎么也在这里？她不是一大清早就出门，赶着去培训机构上课了吗？
也许她也想申请公派留学吧。清歌虽然觉得有些意外，但仔细一想也是合情合理的。外语专业的学生大部分都想出国涨涨见识，即便是家庭贫困的刘媛媛也不例外。国家公派留学可以报销绝大部分费用，对她来说，是最好的机会了。
正在遐想之际，清歌的耳畔突然传来了一声清脆的响指声。她一脸茫然地转过头，突然间，她整颗心脏似乎被吊起来，暂停跳动了。
展睿伫立在她左侧，嘴角微微上扬，勾出了一个温柔的笑容。
“好久不见。”她礼貌地打着招呼，脸上的笑容恰到好处，友善中带着淡淡的疏离。
“嗯。”他简洁地回应了一声。没有过多询问，他直接坐在了清歌的身旁。
其实，她早就知道，展睿也想去德国留学，他找她练习口语就是这个原因。不过，以展睿的家境，他完全可以负担得起留学的费用啊！为什么也来关注国家公派项目呢？
虽然心里疑惑，但她没有问出口。两人都在尴尬地沉默着。毕竟，他们上次
想起那次展睿醉后的表白和冲动的拥吻，清歌现在依旧觉得不真实。那一夜发生的所有事，就像一个混乱的、虚无的梦境。也许，真的就是一个梦吧！
“你想去哪所学校？”展睿每次都那么直截了当。
“如果能去海德堡大学，那是最好的。”清歌老老实实地回答，她觉得这种事情没必要藏着掖着。
展睿轻微地点了点头：“嗯，海德堡大学确实很好，法学专业在世界排名也很靠前。”
咦？法学专业？她不是要去读法学啊？清歌刚想纠正他，突然，她明白了展睿这句话隐藏的意思。
她装作不明白的样子，随意地问道：“那你呢？决定好报哪所大学了吗？”
“本来没有，”展睿目光深邃地看着她，微微一笑，“现在，决定好了。”
她本来还紧绷的心脏，突然开始剧烈地跳动起来。展睿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了，她还要继续装傻充愣吗？她无力地掀了掀嘴唇，想说话，却又不知道说什么，最终只发出了一声轻微的叹息。
“别着急拒绝，”展睿移开了视线，看着刚刚走上讲台的主持人，像是在喃喃自语，“反正，我还是会坚持。”
第219章 穷人不敢奢望出国？（）
讲台上，主讲人在对国家公派留学的政策进行逐条讲解。在听他讲到：“每年，全国只有几千个公派留学的名额理工类专业居多，人文社科类名额较少”时，清歌跟周围一圈的学生不约而同地叹了一口气。
随后的内容，又让大家的注意力高度集中。“关于申请程序，首先同学们要向所在学院申请。学院初步审核筛选后，上报给学校最后，由我们委员会组织专家进行审核，择优录取。”
听上去就困难重重。首先，大部分学生会卡在学院筛选这一关。清歌了解到，外国语学院每年只有三个申请名额。具体这三个人是怎么选拔出来的，她还不太清楚。
清歌转过头，四下望去，偌大的阶梯教室被学生挤得密不透风。这些人都跟她一样，意气风发、雄心勃勃，向往着外面更大的世界。光这一所学校就有那么多竞争对手，那全国有多少这样的学校？又有多少这样的学生呢？
这时，讲台上传来的一句话，把她的思绪拉回了现实。主讲人的神色也变得格外严肃，仿佛威严的将军在对士兵训话。
“近些年，有少数公派出国的留学生滞留当地，没有按照要求及时回国。对于这种情况，我们会严肃处理！他们不仅要返还留学费用，还必须支付违约金”
一字一句铿锵有力，台下的学生都正襟危坐，鸦雀无声。清歌也不由得紧张起来。
身旁，展睿发出了一声轻微的嘲笑声，似乎对主讲人的“威胁”嗤之以鼻。清歌转过头，不明所以地望着他。
他凑到清歌的耳畔，压低了声音说道：“别被他唬住了，大部分的留学生都想借此留在国外的。就算是要交违约金，也交不了多少的，顶多十万。”说完，他摇了摇头，嘲讽地笑了一声。
清歌皱着眉头，不解地问：“可是，大部分申请公派留学的人，家庭条件应该都不太好吧，拿不出这些钱。”
“对一个学生来说，这个数字可能有点大。可是，如果他们能在国外找到工作，尤其是在欧美国家，不用半年就可以还清了。这点钱对大部分人来说，不算什么难事。”
虽然是在讨论别人的事，但不知为何，清歌觉得有些气恼。“我觉得这样不好。虽然留学生可以自由选择回不回国，但公派留学的性质不一样。国家支付了你留学的费用，是希望你学成回国，有所建树的。你接受了国家的资助，就应该信守承诺。”
展睿转过头，认真地看着她，许久都没有说话。清歌猜想，他一定觉得自己太天真、太理想主义了。可是，她依然坚持自己的观点。
半晌，他轻声说道：“你看看这间教室里面的人，有几个是真正的贫困生？这个年代，真正的穷人是不敢奢望出国的。”
清歌忍不住向前排望去，在那个醒目的位置上，刘媛媛的侧脸看上去格外专注。她无力地掀了掀嘴唇，最后还是什么话都没有说。
第220章 精致的利己主义者（）
两个小时的讲座在一片热烈的掌声中结束了。主讲人的身旁，迅速围上来一大群学生，争先恐后地向他提问。
清歌一边收拾着书包，一边回答展睿的问题：“就算申请国家公派的人不是贫困生，就算那笔违约金只是个小数目，那也不应该故意违约啊。不然，干脆自费出国好了，这样也省了很多麻烦。你是学法律的，不是更应该注重契约精神吗？”
展睿跟着她站起身，摇了摇头：“你以为大家是为了国家提供的那点资助吗？错了，能选上国家公派，说明你是万里挑一的人才，这是来自官方的认可。有了这个身份，不管是在国外还是回国，都能如鱼得水。”
清歌没有想到，公派留学还有这层好处。突然，她想清楚了一个问题：为什么家境优渥的展睿，也想申请国家公派呢？就像他说的，不是为了那点钱，是为了这个身份，这是一种值得夸耀的荣誉称号。
他这么做，似乎也无可厚非。只是，清歌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如果大家都像他这么想，那吃亏的是谁？是国家，是那些有留学梦想、更需要资助的贫困学生。
抬起头，她看着展睿俊朗的侧颜，就像古人笔下温润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