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母在上-第9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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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他的麾下一如既往的忠诚,即使在众人眼中他受伤应该算是‘意图不轨的自作自受’,他麾下的心腹们也还是首先将她划分到敌对的那一面。
他伤得严重,这人幻化的利爪插/入他的侧腹,几乎触及内脏,凯里恩不敢冒险移动他,最后只能就近开始治疗,也就是她的舱室。
他在她的床上接受紧急手术,失血过度而失真的听觉收到无数杂音,他麾下军官们杀意沸腾的怒吼,乔纳森的质问,凯里恩检查伤势时的惊愕与慌乱。
混乱不堪的嘈杂里,他唯一听不见她的声音。
无论是罗纳德他们险些对她采取行动的时候,或者乔纳森逼问她事件经过,她始终一言不发,既不曾反驳辩解说出真相,也不曾反抗几乎落到她身上的攻击。
彻底昏迷之前,萨卡斯基命令麾下不许轻举妄动,并且在麻醉药起效之后死死扣紧她的手,任凭谁来攥都不肯放开,他把她留在身边,不让她离开。
他的举动代表着什么,萨卡斯基相信他的属下清楚得很,只不过,清楚是一回事,也会服从命令,但要打消敌意,短时间是办不到。
直到现在,罗纳德盯着她的眼神还是无比痛恨,连带迁怒到提出要为她检查的军医。
隔了会,许是从打击之中回过神,罗纳德的表情不再象之前那样扭曲,就是瞪着军医的眼神凶恶不改。
为了避免凯里恩惊吓过度,萨卡斯基只好挥手示意军医先行离开。
收到示意,凯里恩迅速抱着医疗器具逃命一样扑向舱室出口,目送军医的背影消失,萨卡斯基这才压低声线,对着留下的副官说道,“前天交给军需官的那件东西,去取回来。”
短暂的静默过后,罗纳德转身去执行他交代的任务。
舱室的门又一次开启,随即阖上。
最后一点忙碌与嘈杂随着室外副官远去的脚步而消失,萨卡斯基动了动身体,小心为自己调整出较为舒适的角度,随后半垂下眼帘,静静看向唯一留在身边的这个人。
她睡得很熟,许是真的非常困倦,方才众人的声音只是叫她换了几个姿势,又在他不轻不重握紧却不肯松手的情况下,她用自由的那支手扯走他盖的被单一角,用它盖在自己的脸上,小鸵鸟一样恨不得把整个人藏起来似的,象个没长大的孩子。
现在舱室里安静下来,他松了手又小心扯开被单,她才不恼
他的视线停在她身上,从他半坐起身的这个高度看,他看到她半侧的脸,一边脸颊压在被单上,睡梦里眉心微微皱起,疲惫的容颜衬着纯白布料渐欲透明。
萨卡斯基微微眯起眼睛打量她许久,最后探出手。
指尖缓缓挑起这人滑落的几缕乱发,勾着那点柔若无物的丝滑,目光随着他的手一点一点沿修长脖颈游移,慢慢的,慢慢的,将散下的发丝挽回她的耳后。
随着他的举动,他微微倾身,在缝合伤口允许的范围内,悄无声息靠近她。
睡梦里一无所知的人浅粉嘴唇微启,绵软呼吸拂过他的手腕
心脏急速跳动几下,萨卡斯基在手指印上她的嘴唇之前猛地扯回自己的手,狠狠地重新靠坐回去,仰高脸,呼出胸腔盘旋的炙热。
他的伤口在提醒他,此时此刻所有一切不过是他自导自演而已。
这个人不是他伸手就可以得到。
他的那些暗无天日想法,是时候该偃旗息鼓了。
时隔许久,背靠着枕垫闭目养神的萨卡斯基等到去而复返的副官。
开口示意舱室外请示的人能够进入,萨卡斯基睁开眼睛,目光投向一前一后进入的人,领先的是罗纳德,落后一步的是暂时替他指挥西里斯号的乔纳森。
萨卡斯基接过副官去后勤部取来的东西,耳边又听见同窗调侃意味十足的笑声。
“哟哟精神不错嚒”
站在不远不近的位置,含笑打量他几眼,接着又拿肩膀顶了顶退回去并肩而立的罗纳德,乔纳森一边开口一边挤眉弄眼,“我说嚒你长官很紧张的美人,幸亏你没有失礼到监/禁她啊”
闻言,萨卡斯基拨冗抬了抬眼帘,见他看过去,他的同窗就笑得更不着调,“所以说,美人在侧果然比医生的治疗有效啊怎么样?萨卡斯基你有没有觉得自己精力充沛啊”
乔纳森话说得隐晦又一语双关,间隙看向床边沉睡那人的眼神却冷得厉害。
萨卡斯基警告的瞪了同窗一眼,想了想就拿空着的手拍了拍她的肩膀,顿了顿又轻轻推了推,意在弄醒这个睡得非常熟的人。
过了会,在乔纳森似笑非笑的注视下,睡着的人低低嘟囔几声,又不舒服地躲了躲他的手,最后才不情不愿的抬起头,眼神迷迷糊糊的,显然是还没有清醒。
只是很快,萨卡斯基盯着的碧透眼眸褪去惺忪,重新变得澄澈,她随即直起身。
他也没有给她开口的机会,直接就将另一手递到她眼前,“还给你。”
萨卡斯基这样说,同时松开手,托着东西的手掌静静悬在半空。
“少将大人!”
“萨卡斯基!”
他的副官和乔纳森同时出言,语气也是相同的焦急与不赞同,萨卡斯基扫了他们一眼,手却更往前递了几分。
“你的海楼石匕首,我已经让后勤部替它装上鞘,现在物归原主。”
第八十章()
咫尺之间的这人静静盯着他看,碧透双眸眸光澄澈明净似水,又深得看不出任何情绪。
他的手就这样悬在半空,良久,却不见托在掌心之物的主人取回它,萨卡斯基也不催促,保持着伸出手的姿势等在那。
片刻过后,倒是一旁的乔纳森率先开口打破平静,“哟哟”先是故作轻佻的笑了声,接着才说道,“萨卡斯基你真是不解风/情啊”
“怎么可以当面拒绝一位美丽女士的好意呢?”说话间人不疾不徐走近几步,嘴里一边曼声道,“既然是送给你的礼物,为什么不坦率点收下它?”
半开玩笑似的调侃他一顿,停了停,乔纳森又接着开口,“再者说,安娜小姐是能力者,这件海楼石匕首之于她可没什么用处。”
萨卡斯基飞快瞥了站到近前的同窗一眼,两人目光一碰,他不出意料的从对方眼睛里看出几许劝诫意味来————海楼石匕首,乔纳森是在示意他不要太过轻率交还
电光火石间,他和乔纳森两人交汇的目光错开,萨卡斯基重新看向不动也不言语的人。
他看进她的眼睛,以相当郑重的态度,缓声道,“西里斯号上只有一件海楼石,就是它,现在还给你,安娜。”
西里斯号军舰之内只有一件海楼石,就是她的匕首,她是恶魔果实能力者,除了大海,现如今他托在掌心的东西也是能克制她的物件。
萨卡斯基很清楚乔纳森那一番话里边藏的是什么意思,能够克制恶魔果实能力者的匕首,留在他手上才是最稳妥的做法,对军舰内尚未掌握霸气的那部分士兵来说是一种保障。
可是,此刻他将它归还。
正如失去意识之前所想的那样,萨卡斯基希望她不是敌人,他醒来后西里斯号安然无恙,她确实不是敌人,那么,对于之前的怀疑算计,种种所作所为他很抱歉。
比起乔纳森或者波鲁萨利诺那样长袖善舞能言善道的家伙,萨卡斯基从来拙于言辞,更不懂得对女人说什么温软的话,所以只能这样直白告诉她,他信任她。
他的话令得她眉梢微微一动,又等了会,似乎是判断出他言语的真伪,她看向他的眼神里也有了别样情绪,仿佛是释然,又是似放松,最后终于给予他回应。
她伸手接过他掌心之物,指尖把玩着它,短暂的静默过后,轻声说道,“多谢您,萨卡斯基少将大人。”
萨卡斯基一言不发收回空无一物的掌心,视线由上而下落在这人身上。
从他这个角度看下去,她低垂的眼睫遮去碧色双瞳,他看不见她眼睛里的神采,只能从浅浅牵高的嘴角辨认出一点点愉悦情绪。
为着她此时流露的温婉笑意,他大概也不来不及反悔了吧?心里这般想着,萨卡斯基抿了抿嘴角,看了她几眼,视线又下落几分停在她的指尖正把玩的那物件上边————海楼石匕首。
那日在荒岛初相见她放在他身边的东西。
匕首中的药物救了当时奄奄一息的他,海贼来袭时他用它克制温迪。盖恩,后来几经变故,他一直来不及还给它的主人。
前些天萨卡斯基将匕首交给副官,让罗纳德带给军需处为它重新配制一个鞘。
匕首是她随身之物,他原也没有据为己有的意思。
虽然这件匕首对他很特别,因为它的存在,象征她给予的两份救命之恩。
此刻归还,除了是交付信任给她,萨卡斯基也希望经由此举,来彻底泯灭他心头险些破土而出的那份悖德又黑暗的妄想。
无论是匕首,亦或者她。
终归不是他能拥有。
他知道,眼前这个人对他并没有特殊想法,他看得出来,她那双碧色/眼瞳由始至终清澈,丝毫没有往日里遇见的女人和他一起的时候,眼神里带的迷恋和诱/惑。
既然得不到,那么陷得更深之前,他会彻底斩断妄念还自己一份平静。
片刻过后,萨卡斯基平静的移开目光,眼睛抬高少许,随即却见这人同样看着他。
想了想,他又一次开口,“之后如果需要解释匕首中那份药物的下落,我可以出面说明。”微微吸了口气,顿了顿才接下去说出他要表达的意思,“向把它给你的那个男人。”
将匕首给这人的男人必要的时候,萨卡斯基会出面说明一切,毕竟,刀柄中那份药物原本应该是为她而准备,让她在性命攸关之时有活下去的机会。
海楼石是珍贵的物资,这种矿物极其稀少,又是当今世界已知矿物中最为坚硬的物质,加工制作它非常困难,由它制成的匕首更是少有。
有资格持有它的,都是海军将领。
这也是萨卡斯基一开始相信她所说的‘海军家属’这一身份的理由,制式匕首,吞口隐蔽处刻有海军标记,刀柄中空放置救命药物,这些都是海军内部的不传之秘。
她乍一眼看起来只是个无害的良家女子,即使后来她的力量与头脑叫他万分惊讶,可是,萨卡斯基也能轻易辨认出,这个人不是海军,因为她并不具备军队出身的特质。
既然不是海军,也就只能是‘家属’这个答案。
算上那份神奇的药物,给她匕首的男人,军衔一定相当高。
并且,那位军衔极高的将领非常很珍爱她,给她匕首是男人的保护,因为那份药物甚至能够把命悬一线的人从濒死境地直接恢复到接近痊愈。
然而,匕首之中的药物已经被他用掉,之后如果她再次遇到相似情况,或者她自己身陷险境
那样效果神奇得连萨卡斯基海军少将军衔都不曾听闻的药物,她男人一定会追究,即使愿意重新给她,前一份的下落也必定要有个交代。
他此刻事先告知,为的是不让她为难。
顺便届时他也见一见让他有些嫉妒的男人。
萨卡斯基不否认,为了确认她身后那个男人的身份,这些天他已经按照印象把知道的高级将领全部分析过一遍,只是始终不得要领。
马林弗德海军本部,甚至别的基地指挥官,所有符合条件的知名将领,他却怎么也想象不出,究竟是哪一位幸运的家伙才能拥有她。
听得他的话,这人似乎愣了下,等了会才回过神似的弯了弯嘴角,说道,“如果知道是救了萨卡斯基少将大人,他也会很高兴。”
也不知怎么,她象是想到什么很愉快的事,带着点笑意的碧透眼瞳犹如蕴着天光的湖水,音色显得轻缓又柔和,“解释的话我会亲自说明,您不必放在心上。”
他看了她半晌,嘴角不易察觉地往下沉了沉,冷声回答,“随便你。”
或许是她提及那个不知名男人时的态度,也或许是她瞬间的笑靥如花,看在萨卡斯基眼里竟是刺目。
那不是愤怒,却绝对不舒服。
这人不肯说出她男人是谁,提起的时候匆匆一言带过,看似漫不经心又敷衍,实际上,那样笃定是一种信赖吧?
她自信她的男人不会追究,即使那份药物极其珍贵,她用掉了就用掉了,就算用在别人身上也没什么,平日里对她千依百顺万般宠爱的男人不会和她‘计较这种小事’?
他盯了她一眼随后转开视线,心头隐约有些异样起伏,只是也不过转瞬间,萨卡斯基强迫自己重新忘掉因她而起的情绪,把注意力投给一侧始终安静的同窗。
乔纳森,除了一开始看似玩笑实则劝诫对他说了些话,接下来都保持着一种旁观的态度,静静看着他和她两人,此时见萨卡斯基的眼神投过去,就挑了挑眉梢,笑得颇玩味。
对上他这同窗仿佛洞悉一切的目光,萨卡斯基几不可闻的哼了声,不过到底没说什么,隔了会,却是乔纳森收起面上的戏谑神色,打圆场一样的开口换了话题。
“嘛萨卡斯基你和安娜小姐的私人问题暂时放一放吧西里斯号还有很多事需要处理呢”
“你养伤也养得够久了,该回到指挥官的位置上去,你手底下那些家伙的情绪,我可安抚不了啊”
乔纳森还是那种无论什么事都不放在心上的神态和语气,只能从一双眼睛里看出暗藏的锋利与沉重,“今天已经是第七天,预计应该结束的航行却看不到终点,西里斯号”
“诶?”斜地里横插/进来的一记短音,蓦地打断乔纳森还未完全说完的话,“为什么说看不到终点?已经快结束了啊?”
听得她这般说,萨卡斯基和乔纳森俱是一怔,两人对视一眼复又同时将目光投到开口的这人身上。
原本重新低头把玩匕首的人抬起脸,许是看他们表情有异,她挑了挑眉梢,一副波澜不兴的样子,“我以为你们早就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