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没摁住她-第6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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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星洲面红耳赤:“诶”
“就是,”邓奶奶又评价:“——年轻人的毛病,爱装,你等着瞧。”
许星洲耳朵都红了,简直就想立刻逃离现场,她知道秦渡好,却不想知道别人眼里秦渡有多好。但是她没逃,忍不住想问邓奶奶那个困扰她许久的问题。
许星洲:“奶奶。”
邓奶奶嗯了一声,把小人书放下了。
“我就是想问”许星洲好奇地道:“您为什么总要说死不死的呢?不是都活的好好的吗?”
邓奶奶想了一会儿,又把小人书拿了起来。
“我见不到了,”邓奶奶漫不经心地说:“对我来说就是死了。”
“我都活了这么多年了,这两者对我来说,实在没什么分别。”
…
外头雾气弥漫,满是阳光和他们在化学课上学过的丁达尔现象。
秦渡已经帮许星洲走完了出院流程,全程不用她插手。他那辆奥迪停在住院大楼门口,后座塞满了许星洲的行李和大包小包。
许星洲穿着小红裙子和小高跟,笑眯眯地拉开了前面的车门。
秦渡板着脸:“笑什么笑,进来坐下。”
许星洲立刻钻了进来,秦渡伸手揉了揉她的头。
“你凶我,”许星洲威胁道:“我刚出院你就不爱我了小心我哭给”
哭给你看四个字还没说完,秦渡就变戏法一般,变出了一束向日葵。
“出院快乐。”秦渡忍笑把花塞给她,道:“凶你干嘛。”
许星洲终于不说话了,抱着那捧向日葵和绣球,笑得眼睛都弯弯的。
“——中午怎么吃?”秦渡揉着许星洲的长发,像是揉着小动物的毛,惬意地道:“想吃什么菜,师兄给你订,我们回家吃。”
许星洲笑眯眯地道:“我都可以呀!师兄带我吃的,都喜欢。”
她脑袋还被揉得翘着呆毛,眼睛弯弯像月牙儿,说出来的话也甜的不像样子,抱着那捧向日葵,眉眼亮亮的,秦渡简直觉得自己又被掐住了命门。
“那随便”他沙哑地道:“随便吃点吧,我们先回家。”
许星洲点了点头,抱着花儿,习惯性地将脑袋磕在了窗上。
秦渡那一瞬间才发现,他有多么想念他的小师妹的这个动作。
他第一次开车带她的时候,许星洲就像个小孩子一样,呆呆地用脑袋抵着玻璃,后来每次她都会这么做,有时候是发呆,有时候是和他吵一架。
可是她复发之后,就再也没坐过秦渡的副驾了。
他开着车,许星洲安静地闭着眼睛,脑袋抵着窗户玻璃。
他们离开宛平南路,那些熟悉的景色渐渐离他们远去,许星洲虹膜映着外面的景色,半天叹息道:“月季没有了,开完了。”
秦渡:“明年还有。”
“不行的话师兄给你买,”秦渡开着车,漫不经心地道:“买花还不简单?想要什么颜色就买什么颜色。”
许星洲点了点头,打了个哈欠,用戴着小手镯的手揉了揉眼睛,睡了过去。
她实在是太爱娇了,而且是一种熟悉了才会现出的娇柔模样,寻常人见不到,这模样独属于秦渡,秦渡思及至此,简直想不出任何词语来形容她。
“——许星洲。”
他说。女孩子迷迷糊糊地嗯了一声。
“好好睡一觉。”秦渡哑着嗓子告诉她:“你做的那些往师兄心头钉钉子的事儿,师兄只是只是不和你算账而已。”
…
单元的一楼,大理石映着明亮灯光,居然还有点酒店的味道。
秦渡按了电梯,许星洲好奇地看了一会儿大理石,半天踢掉了小高跟,赤脚在地上踩了踩。
秦渡以电梯卡一戳她,嫌弃道:“许星洲你脏死算了。”
许星洲争辩:“我回去会洗脚的!”
过了会儿,许星洲又好奇地抢过秦渡的电梯卡,看了看,感慨道:“我以前都没注意过,居然有电梯卡的哦。”
“嗯,这边管理比较严格”秦渡漫不经心道:“明天去给你办一张。”
办电梯卡,基本应该就是点了头,愿意和自己同居了。
她想到这里,脸就有点儿红
许星洲想,我身上连半两能让他惦记的肉都没有,他居然还愿意扶贫,和我同居
师兄人真好啊,许星洲由衷地感慨。
电梯叮一声到了,秦渡牵起许星洲的手,带着她走进了电梯。
秦渡刷完卡,突然疑道:“说起来师兄上次没给你办卡吧?小师妹,你怎么跑掉的?”
许星洲愣了愣。
秦渡眯起眼睛:“是有人帮你?”
“我”许星洲艰难地道:“我好像是自己走下去的。”
她其实已经有点记不太清了。
那时候她发病的状态极为严重,连思维都非常木僵,只记得按了电梯后电梯迟迟不来,却又恐惧被突然回来的秦渡发现,就走了楼梯。
整整三十层楼。
许星洲一边向下爬一边想从楼梯间的窗户跳出去,却又极为害怕让秦渡知道,一边又理智地觉得如果死了人就算凶宅,晦气,万不能做这种事。
许星洲刚要说话,秦渡就紧紧抱住了她。
那个拥抱带着一种难言的柔情和酸涩,许星洲几乎都要被抱哭了,电梯往上升。她那一刹那,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究竟对秦渡做了什么。
电梯到了三十楼,许星洲眼眶都红了。
“师、师兄”许星洲乖乖地说:“我以后”
我以后不会这样啦。她想说。
可是,柔情,就持续到了那一刻。
因为秦渡下一秒就开了口:“对了,你办缓考手续了吗?”
…
许星洲:“”
秦渡皱着眉头道:“我是不是忘了和你说?缓考要在学期第十七周之前申请,必要的话附上医院诊断证明,否则就不允许申请了——你申请了没有?”
许星洲立刻呆逼了:“什、什么?”
电梯叮一声到了三十楼,秦渡将呆若木鸡的许星洲拽了出去。
“你周围没人申请缓考过?”秦渡莫名其妙地问:“怎么这个都得我提醒吗?”
许星洲颤抖道:“不、不是去了就能考吗?跟着补考的一起考,成绩如实记载?”
秦渡拎着大包行李,开了指纹锁,一边开门一边道:“怎么能一样,你入学的时候连指南手册都没看过?”
“缓考要求:在第十七周之前,下载缓考申请表填写,要有院长签字和任课老师签字,”秦渡头疼地说:“——你别告诉我你没填,没找人签字。”
许星洲:“”
许星洲出院后的中午,本来高高兴兴快快乐乐开开心心,打算跟着师兄蹭吃蹭喝过个资本主义的生活,晚上还想计划看看能不能把师兄推倒——然而。
——然而,世界崩塌,只需要秦渡一句话。
许星洲颤抖道:“我我没有。”
秦渡:“”
秦渡幸灾乐祸道:“牛逼。恭喜师妹喜提期末考试。”
第七十章()
第七十章
…
“啊啊啊啊啊——!”
惨叫划破午后寂静。
客厅漆黑的大理石地砖有种极致的无机质感;许星洲赤着脚踩在上面;绝望地、没头苍蝇似的转了好几个圈。
秦渡坐在吧台边上。
他亲手磨了杯黑咖啡;面前电脑亮着;显示着作业的界面。他今天穿得极其性冷淡;一身的黑白;个高腿长;赤脚踩在地上。
许星洲窒息地道:“妈、妈的下一门考试在下周五?可是今天周六了啊”
秦渡毫无波动:“我不是让你早点复习?连材料都给你打印出来了。”
许星洲把自己的一打专业书摊开,几乎落下泪来
“我想回去住院,”许星洲悲伤地说:“你可不可以给我找找关系?”
秦渡面无表情地说:“已经有人怀疑你是躁狂了。”
许星洲:“”
他戴上眼镜肝论文;片刻后,又问许星洲道:“你还不开始复习?”
许星洲下一门就要考应用统计,泪水都要呲出来了;心里也知道自己如果再不看书就要完蛋;只得乖乖拿了书,坐在了秦渡对面。
秦渡正在做结课作业;还有点儿不紧不慢的——这个人浪归浪;狗归狗;做的一切事情却挑不出半点错:他下周和许星洲一样;也是考试周;可是他把时间分配得恰到好处,上课也认真;现在没有半点着急复习的模样。
许星洲:“”
许星洲又受到了来自人生赢家的暴击
曾经高考估分能估到六百五的学生们其实天生骨子里都带着点傲气,虽然许星洲入学之后已经被摩擦了一波;如今只有一点幸存——那一点幸存;终于也被秦渡挤压得一点都不剩,许星洲只觉得自己是个标准学渣。
秦渡把自己的咖啡推给她,道:“提提神吧。”
许星洲斩钉截铁地说:“不用。我精神得很。”
温暖的阳光泼洒在他们中间,黄玫瑰被映得透明。
许星洲翻开应用统计,抢了秦渡的荧光笔和圆珠笔,十几分钟把第一章看完了。
第一章按照宇宙通用规律,主要出名词解释和简答——如果有的话。第二章也并不难,介绍了几种特异曲线,其余就是高中数学学的基本知识,方差中位数离散程度调和均值切尾均值。
许星洲高考数学一百四,线代高数最差的也是b(突击),简直觉得自己不存在任何学不会的可能性,得意地咔哒了一下笔。
然后,许星洲翻开了第三章。
十分钟后,许星洲如遭雷劈
一个学期没听课,这都是什么玩意儿,这啥呢?这课程怎么办?
秦渡那头传来嗒嗒敲键盘的声音——他的姿势相当闲散,突然冒出一句:“小师妹,你是不是还在你应统老师那里挂了号?”
许星洲:“”
秦渡说:“开学没多久呢,上课就引起骚乱,抄着书殴打来旁听的师兄。”
许星洲额头上爆出青筋
秦渡又慢条斯理地说:“老师让你起来回答问题你还什么都不会,全靠师兄口算救你。”
许星洲愤怒道:“不是你欺负我吗!”
秦渡咄咄逼人:“上统计课的时候是你揍了师兄还是师兄揍了你?”
许星洲:“”
“那个老教授看上去挺严格,估计平时成绩上会卡你一下,”秦渡火上浇油道:“再加上你出勤率还不高,上课不回答问题,早就已经在待挂科名单里呆着了,别人考六十分及格,你得考七十五。”
许星洲气得拿笔丢他
秦渡乐呵道:“你不信?”
许星洲直觉觉得自己现在怼不过秦渡,直接拿起笔开始做题,对着例题写了个假设h0之后过了片刻,秦渡又挑衅地问:“你会不会啊?”
许星洲气急败坏:“我还能学不会吗!”
…
学不学得会呢?
许星洲是典型的形象思维。
形象思维一般对应作家和画家——是一种思考的时候往往有对应的实物的思维方式,这种思维方式在他们的行业内其实非常吃香,无论是写稿子还是做剪辑,都是非常受欢迎的。而许星洲的幻想和跳脱的思维就来源于这里。
举个例子来说,许星洲小时候理解11=2,并不是理解算式内在的逻辑,而是理解一根胡萝卜再加一根胡萝卜就会有两根。
这种思维擅长写作,擅长绘画和设计,但是。
——但是,统计这种需求抽象思维的学科,要是让许星洲学的话,她就会立刻完蛋。
下午五点半,夕阳落在黄玫瑰上。
空气中一股佛手柑香气,香薰机冒着雪白的烟雾。
秦渡聚精会神地看着屏幕,敲下小论文的最后一个句号,打了个哈欠,去拿自己磨了黑咖啡的马克杯——马克杯没了。
他抬起头一看,许星洲正对着课本打哈欠
她将秦渡那杯黑咖啡喝了一大半,杯沿上还有一点咖啡渍,此时困得不住点头,演草纸上划得乱七八糟,解题步骤全部推翻也没写出新的来,估计还睡了个午觉,正在百无聊赖地玩手机。
秦渡将咖啡杯捞了回来,问:“下午看了多少?”
许星洲诚实地说:“看了两集电视剧,国产剧好雷啊。”
许星洲又小声道:“师兄,你能不能给我讲一讲题?”
秦渡想是等这一刻等了很久,带着种“我早就知道”的欠扁味道,站起了身。
“——应用统计,”秦渡故意使坏地说:“这种非专业课都是送分的,这还是经院开的统计呢,小师妹。”
许星洲满怀期待地望着他。
秦渡问:“让师兄给你讲题?”
秦渡靠在许星洲身边,在她脸上捏了一捏,又低头看那道例题。
落日余晖之中,许星洲眉眼柔软,带着丝祈求,拽住了秦渡的衣角。
男朋友数学那么厉害,拿了三年国奖,许星洲想,别人要这样的男朋友还没有呢,资源一定要合理利用才行。
“师兄”许星洲狗腿地说:“你给我讲讲嘛,我是真的不会,给你亲亲,讲讲嘛。”
…
许星洲人生其实被讲过很多次题。
她数学本来就是短板,高三的时候请家教也只请过数学的,因此非常依赖别人。
高中时林邵凡给她讲过,然而讲过几次之后许星洲就不太愿意找他了——林邵凡相当聪明,做数学特别喜欢跳步骤,讲题只讲框架,听他讲题等于没听,而且还有一种找ph。d讲题的感觉——明明公式就可以解决的东西,他就喜欢用微积分,讲完之后本来会的地方都变得云里雾里。
程雁讲题倒是朴实很多,有种脚踏实地的学霸感,每个步骤都有理有据,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许星洲高中时特别依赖她。
秦师兄讲题的路子,和上面这两个人,完全不一样。
林邵凡还有拿不准的时候,可秦渡什么都会。
学工科的歧视学社科人文的,学理科的歧视学工科的,其中屹立于顶端的学科就是数学。
——学数学的本来就已经是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