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双姝-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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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真冷啊!好像无论自己穿得有多厚,凛冽的寒风依然会渗透骨髓,让人不停地打颤。才不过这样的寒冷程度,她就有些吃不消了。也许,没去关外也是一件好事。这么想着,窃玉不禁自嘲般地笑了笑。就在她失神的一瞬间,一个巨大的雪球以极快的速度凌空飞来,狠狠地打在了她的背上。
“唉哟!”窃玉被雪球击打得一个踉跄,向前进了两步,差一点扑倒在地上。
她愤怒的回头,一个大大的灿烂的笑脸映入眼帘。精致漂亮的眉眼,天生妩媚慵懒的神色,花珩穿着火红色的裘皮大衣,一脸戏谑地看着她,大声嘲笑:“哈哈,玉儿真是越来越回去了。我不过随手丢一个雪球,你号称轻功一流举世无双,竟然躲不过去!”
身侧传来一阵笑声。莹白的雪地里,有五六个同样身穿斗篷的年轻人,正是连翘的几个爱徒。除了杜咏和偷香出外执行师父新给的任务,其他人都在玩雪。
皇甫凭栏与童离秋站在一处,万年冰山般的脸上都泛起了一丝笑容。童离秋清秀的小脸被冻得红扑扑的,愈发可爱。蓝津素来庄重矜持,修长的身材立在雪地中,似乎想要对着漫天飞雪吟诗。方梧身边站着一个娇俏的女子,正是随他一道回山庄的陈尔馨。此时她的脸上带着幸福满足的笑容,一只手紧紧握着方梧的手。她与窃玉眼神相交,二人都微微一笑,点了点头。看来尔馨过得很不错,方梧也接纳了她。陈大人他们在天有灵,应该也会很欣慰吧。
好像被他们所有人快乐的思绪所感染,窃玉不禁嘴角上扬,却假装生气地使劲跺了跺脚,呵斥身边火红衣裳的男子:“臭花珩,你戏弄我!”
“真是个没大没小的野丫头!”花珩懒懒地说道,声音性-感而慵懒,“不可以再直呼我的名字,你也老大不小了,应该娇滴滴地唤我一声‘师兄’,才会惹人怜惜。”
窃玉本想反驳几句,比如“本姑娘貌美如花倾国倾城,天生就惹人怜爱,不需惺惺作态”。但她转念一想楚烟在唐不惊面前娇弱动人的样子,的确令人心神荡漾,于是禁不住问了一句:“真、真的吗?”
这句话刚一出口,她便后悔了!因为花珩正一脸坏笑地看着她。一种不好的预感从心底生出,窃玉还未来得及制止,花珩却语不惊人死不休:“嗯,果然是少女怀春!不过,现在可是飘着雪花的冬天啊……”
“臭花珩,你去死!”一声咆哮从雪地中传来,今天的观雪注定变成一场“鏖战”。
跟师兄们打打闹闹了一天,窃玉这一晚睡得格外安稳。第二日清晨醒来,雪已经停了,不过经过昨天一整天,外面的积雪足以没过脚面。这真是一个适合“遗世独立,红泥小炉煮酒”的季节。
不知为何,窃玉突然想到了容且遇。这个时候,容公子一定还独自一人在竹林精舍中吧。也不知道下过雪的竹林,会不会美得让人窒息呢?
不如去看一看吧,雪中的竹林,温润如玉的白衣公子,听他奏上一首琴曲,温一壶甘冽的美酒,多么逍遥!这么想着,窃玉立刻跳下床换上了厚厚的衣裳,蹬上了一双嵌着绒毛的皮靴,欢快地出门了。
第四十八章 听琴(2)()
一向繁华的京城,在经过一场大雪的洗礼之后,难得地安稳下来。那些娇生惯养的富贵人,此时都躲在烧着地龙、温暖如春的屋子里,手捧着精致的暖炉,喝茶闲聊。而平日的金主们不出门,小商贩自然也就收了摊子,清闲几日。
浩英山与竹林分别在祈城的东西两侧,所以要去竹林,窃玉需要穿过雍容的帝都。而唐府,正位于祈城的主干道朱雀大街上,可谓是一条必经之路。然而窃玉如同自欺欺人一般,弯弯曲曲绕了许多小路,硬是没有路过那处奢华大气的府邸。
来到那一片竹林,还未走进去,只是看着,窃玉就莫名觉得心安。连日来的委屈、怨恨,此时都化作一缕青烟,四处散去。积雪压住了高瘦的竹子,原本挺拔的翠绿,此时微微弯了腰,却不肯屈服,想要站直身子。难怪世人都敬仰修竹的气节,的确是清高坚韧。因为人迹罕至,竹林中的积雪纯白无暇。窃玉一路行去,留下两串细密的脚印。
小小的精舍依然孤零零地伫立在竹林最深处,如同被这个热闹的世间所遗忘。窃玉慢慢走过去,心中突然有些紧张。也不知道容公子在不在呢?上次去淮南之前来与他告别,就落了空。这一次也没打招呼就过来了,会不会有些冒失?不管了,反正她心里是想要见他的。想到这里,窃玉抬手,轻轻扣了扣门。
屋里传来悉娑的响声,窃玉心中一喜。果然,一个长身玉立的白衣男子打开了房门。看到门外立着的少女,容且遇不禁讶道:“诶?窃玉姑娘,怎么是你?”
“我……”窃玉绯红了脸,一边挠着头一边支吾着,“我路过这里,就过来看看……”
哪有人会路过这样僻静难寻的地方的?她的借口如同他们第一次相见,她隐瞒自己为何被人追杀时一般拙劣。但且遇从不计较那些,他看着面前这个让他欣喜的“不速之客”:精致漂亮的脸大半被兜下的风帽遮住,只有眼睛明亮闪烁,让人不容忽视。一缕黑发顺着她左侧的脸颊垂下,衬得她肌肤更加雪白。厚重的白狐斗篷依然掩盖不住她窈窕动人的身姿。她粉黛未施,俏生生地出现在他的门外,在一片白雪皑皑中,如同一个偷偷溜到人间玩耍的精灵。
开门之前,他以为门外是父亲派来的人。每年冬日将近年关的时候,他都不得不被“请”回父亲的府邸,去面对他不愿意见到的人。原本是厌倦憎恨地打开了门,没想到来人却是窃玉。不知不觉间,且遇整颗心都温暖了起来。他让开一步,引着窃玉进屋:“外面天寒地冻,窃玉姑娘快快进来暖和一下。”
窃玉欢欢喜喜地应着,随着他进了温暖的竹舍。
小小的竹舍内温暖如春。
火炉里烧着上好的银炭,红彤彤的,却没有一丝呛人的黑烟。竹舍没有被熏黑,也不会令人感到不适。屋内的摆设与上次窃玉在这里养伤时没什么不同,大概因为天冷,多了一张巨大的白虎皮而已,平铺在地上。窃玉看着那张虎皮,心想赤脚踩上去,一定非常柔软、温暖。墙上依然挂着几幅字画,窗边摆着一张红色的古琴,倒是与之前容且遇的那把不同,想来就是前段时间姐姐陪容公子到威沂山雪师傅那里求得的“无名”。
只是那时的窃玉还太年轻。她从未曾仔细看过那墙上的字画,更未注意落款处那个行云流水的名字。那画是出自光衍朝间第一才子画师的邱行止之手,他的作品,万金难求;那张巨大的、剥工漂亮干净、丝毫无损的白虎皮,皮毛光滑,无一丝杂色,比同等分量的黄金更加值钱;而屋里烧着的银炭,据说皇宫中要嫔位以上的主子,才能分得到,且分量也不够成日用着取暖。瞒天山庄内虽也烧银炭,但只师父与他们几个大弟子才有。而这竹林中毫不起眼的小竹舍,随便一样东西,便价值连城。就算换做他们的师父连翘,恐怕也很难做到如此奢华。若那时窃玉多一个心眼,而不是一门心思地只做着少女的幻梦,她会轻而易举地发现,眼前这个谪仙般美好的男子,是多么的尊贵和不同。
此时,窃玉只是脱下了厚重的斗篷,一屁股坐在了白虎皮上。且遇微笑着问她:“窃玉姑娘是贵客,来我这里,可想让我怎么招待呢?”
窃玉滴溜溜的眼珠一转,随机念道:“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她的声音清脆悦耳,如玉珠落地,表情生动娇俏,令且遇不禁有些痴了。
他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道:“原来窃玉姑娘是来我这里讨酒喝了。巧了,我正有一坛上好的竹叶青,一直没舍得喝。今日就拿出来给姑娘尝尝。”
“唔,”窃玉假装严肃又挑剔的样子,“我的嘴巴很挑的,不知道你的酒合不合我的胃口。师父那里好酒很多,所以我那被养刁了的嘴,轻易不会被满足。”
且遇一边笑着,一边从门后找出了铲子:“酒被我窖藏在外面了,需要挖出来。”
“我随你去。”窃玉从白虎皮上爬起身,一蹦一跳地跟在且遇身后。
从温暖的屋内出来,冷风呼啸着吹过,窃玉不禁浑身一颤。前面的白衣男子好像穿得也很单薄,却不见他冷成自己这个样子。且遇绕到竹舍后面,用铲子将地面上的土刨开,露出里面深褐色的酒坛。
窃玉探过头去,发现那酒坛被密封地严严实实,一丝酒的味道都不曾透出来。窃玉狐疑地盯着那个看上去丑丑的酒坛,表情就像是面带疑惑和鄙视的阿幽。且遇见到她这个样子只是笑,然后抱着酒坛往屋里走去。
且遇取了一条干净的帕子,细细地擦拭着酒坛表面的泥土,窃玉就托着腮坐在他身边看着。他的神情那么认真,就像对着一件稀世珍宝。他的头发柔软而漆黑,眉眼深邃的太过迷人,年轻而饱满的白皙肌肤,被衬得仿佛门外竹叶上落满的皓雪。他的嘴唇永远含着微笑,有一种微妙而诱人的开合,让人为之心醉。
第四十九章 听琴(3)()
仔细地将酒坛擦拭干净,且遇小心翼翼地打开了封口——清冽的酒香迎面扑来,让一旁有些昏昏欲睡的窃玉一下子来了精神。
她不禁轻呼一声:“好香啊!”
且遇笑着凝视馋嘴的少女,舀出一小口酒,倒入杯中,递给窃玉:“尝一口看看。”
少女急忙接过杯子,一饮而尽。被掩埋在泥土中的美酒,带着冰天雪地里的凉意,顺着喉咙滑下。然而清寒过后,唇齿留香,寒凉又幻化出一丝辛辣、甘甜和温热。窃玉满足地长叹了口气:“嗯,果然好酒,再来一些吧。”说罢,她举起酒杯,眼巴巴地望着且遇。
长身玉立的白衣公子却摇了摇头:“凉酒易伤身。况且这酒被我埋在外面许久了,冰得很。你刚刚不是提及‘红泥小火炉’吗,所以还是将酒煨一煨,热了再喝。”
于是且遇不顾窃玉那迫不及待又哀怨辗转的神色,取了小炉和酒烧,煨起酒来。透明清纯的美酒被注入酒烧之中,加上小火,不一会那甘甜的香气便弥漫了整间屋子。待到那酒终于煨好,且遇斟满了一杯,递给窃玉,自己也倒了一杯。
望着男子莹白修长的手指执着白玉盏的样子,窃玉突然不那么心急饮酒了,她怕破坏了这画一般的场景。且遇微微一笑,与窃玉轻轻碰了杯,二人一饮而尽。
酒过三巡,原本肤色白皙的两个人,都微红了脸。且遇看着有些“贪杯”的窃玉,因为屋内温度高,她除了狐裘斗篷和紫貂坎肩,只着一件浅紫色绣玉兰花苏缎罗裙,不足一握的腰身用银色百蝶云锦束着。她随意挽起的发髻上不戴任何金饰,只在发间嵌着一粒一粒莹莹的紫瑛珠子。不施粉黛却风华自成的脸上,染了一抹俏丽的绯红。她盈盈的笑着,因着有些醉了,漆黑的眸子漫上一层雾气。
且遇的心,就在那样安静的凝视之下,漏跳了半拍。他轻声问道:“窃、窃玉姑娘,我,可以唤你‘玉儿’吗?”
她欣然应允,笑容愈发甜了起来:“当然。其实我也在介怀,这左一句‘姑娘’,右一句‘公子’的叫着,倒显得生分了。那从现在开始,我便唤你‘且遇’?”说着,她又摇摇头,“不,不好,你比我年长,还是唤你‘容哥哥’吧。容哥哥,虽然我同你相识不久,也仅见了几次,却觉得格外投缘。好像是,唔,好像是……”
窃玉一时忘记那句话是怎么形容的,郁闷地揪着头发苦思冥想。且遇放下酒杯,接道:“好像是,前世相识了一场,今生便一见如故吗?”
“对,对!”窃玉笑开了花,“容哥哥你这么博学聪慧,又有这么多好东西。若不是因为你跟我说过你的身世,我真会怀疑你是世家贵族出身呢!”
她只是微醺而说了一句玩笑话,不料且遇明亮的眼眸突然黯淡了一下。他低垂着眼睛,不愿她发现自己的异常,而是转了话题:“玉儿,你好像永远都很开心呢。”
窃玉使劲点头:“会有什么不开心?”
是啊,有什么不开心的呢?即便被唐不惊放了鸽子,深深地抑郁了一段时日。但现在,不是还能有人陪她恣意饮酒吗?多看开一些,才会有更多的快乐。窃玉一边这样想,一边问且遇:“容哥哥不开心吗?”
“没有。”且遇重又抬头,望着那双关切的眼睛,发自内心的笑着,“同玉儿一起的时候,我总是开心的。”
他的眼神那么温柔,像是一汪春水:“我才去雪师傅那里学了琴,琴艺倒是比以前大有长进。玉儿可要听我奏上一曲吗?”
见窃玉点头,且遇起身,取了琴放在腿上,细细地拨弄起琴弦。干净纯粹的琴音飘出,不同于之前‘倾世’的缠绵悱恻,而是多了一份洒脱和恣意。他想了想,挑了一曲《画中仙》弹来。窃玉闭着眼睛,仔细聆听着,右手轻轻打着拍子和着。
琴音渐渐地柔和起来,且遇的眼睛从未离开过窃玉的面容。看着她因自己的曲子而沉醉,且遇不禁心神荡漾起来。这个冒冒失失闯入自己生命中的少女,也许是他这一生都放不下的牵挂。没有缘由的,只想这么凝视着她……
然而在如歌如慕的琴曲中,窃玉突然睁开了眼睛,恰巧对上了且遇来不及收回的柔情!
窃玉微微一怔,随即下意识地瞥开了眼。经过淮南之行,她已不再是青涩懵懂地少女。刚刚,且遇望着自己的眼神中,好像有种叫做“情愫”的东西!
她有些怔忡,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她不是对他很有些好感的吗,初见时的惊为天人,相处后的一见如故。甚至在淮南时,因为姐姐抢先一步陪他去了威沂山,自己心中还酸涩了许久。但为何此时,她高兴不起来?
还是因为有些人,在不知不觉间,已然霸占了她的心?
且遇也有些尴尬,他不曾料到窃玉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