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里千秋-第17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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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如今不同,刘都督发声了,这等分量的人物,手握军权,统领一州,谁敢不给他面子?他就一句话,抵得上整个十里八乡数百位乡贤。
上一次说是“送富贵”,“富”是送了,只要身份还是个商贾,万没有“贵”的说法,即是腰缠万贯,见到九品书吏,也得俯身作揖,喊声“老爷”。
他喜意冲头,还道今天祖坟冒烟,身子抖得越来越厉害,再看对面的沈弘文,模样可比自己狼狈了许多,脸上笑得牙都掉光了,两人悄悄对视一眼,都恨不得冲上去,打对方几个嘴巴。
赖二他们两人欢欢喜喜得出门,两人今后即是同僚,同一个碗里捞食,自然该多亲近亲近。当下便由赖二作东,自去怡红楼狎妓喝酒,沈弘文推脱不过,只得同去风流。
看得刘小川羡慕不己,这才是自己理想中的古代生活啊,怎么如今越活越没出息的,丝毫没他们这般放得开?
回到府衙,已近黄昏,数骑快马沿着扬州官道飞奔而来,进了王府,原来是刘旋回来交差。
十个铁匣子已经秘密分散埋到扬州各处,之后会发生什么事,全都听天由命了。
想着想着,忽然打了个斗大的喷嚏,眼泪流鼻涕全都流了出来。
一个喷嚏过后,紧接着另一个又跟了上来,有如浪潮一般,一个接连一个,好不容易停了下来,模样颇为狼狈,看得侍立一边的刘旋不住地笑。
“你笑什么?”
忽地又是一个喷嚏,刘旋收了笑容,关切道:“将军,是不是昨夜着凉了?”
“这大热天的,露鸟睡都不会着凉。”
“末将以前听俺爷说,若是一连串地打喷嚏,或是暗地里被人咒骂也说不定。”
刘小川心道:“你既然是我的小祖宗,你的爷爷自然是我的祖爷爷。这扇门搞得老子疑神疑鬼,难道真有这种说法?不过是埋了十个‘藏宝图’而已,还能有谁在背地里暗搓搓地咒老子?”
第390章 再次入京()
过了许久,喷嚏总算止住了,拾掇清楚,对刘旋吩咐道:“给我备马,明天随我进京。”
刘旋领命自去不表,府中诸人听说刘小川明日远行,顿时好不热闹,下人们给老爷准备干粮和沐浴香汤,衣物细软自有薛怀仙给收拾。
“夫君,我想陪你一起去。”
“不用,你好好在家呆着。”
刘小川一脸宠溺的笑容,解了外衣,又问道:“妈呢?”
“老夫人由梁妹妹陪着,在寺里礼佛,今晚不回来了。”
在这个孤单的世界上,老人家找点心理寄托,刘小川还是相当支持的,只“嗯”了一声,便没再说话。
薛怀仙想了想,终是心里不安,又问道:“夫君,既是去取东西,派个人去就行了,你是千金之躯,何必亲自跑这一趟?”
“我要以吴公公关门弟子的身份,去大内取件东西,这差事叫别人做可不好做。你放心吧,我没什么事。”
“可是”
“扬州城和江都近在咫尺,没有人敢动我的。”
他说这话的时候,那股压抑不住、睥睨天下的气概,让薛怀仙甚至产生了陌生的感觉。
今时不同往日,除了军中元老,没有人知道刘小川到底掌握了一股什么样的力量。
那是这个世界的人所无法理解的力量。
满满一仓库的枪支弹药,只要他愿意,足以籍此践踏一切的权威。
薛怀仙只好点头,她当真跟这个年代所特有的贤惠妻子一样,替即将远行的夫君尽力把包袱收拾妥当,哪怕一个细微的皱折,也要细心地给他摊平。
嘴唇吻了上来,薛怀仙红霞满面,耳边只剩下一个酥酥麻麻的声音:“等我回来以后,咱们的婚事要提上议程。”
次日天明,刘小川带着俊儿,两人两马,往南而去。
此行刘小川不欲惊动扬州城里的将领官员,不过是出门办件小事而已,扬州去江都,快马两日便到。
刘旋还想点兵护送,却被刘小川推拒了,一来有俊儿在侧,加上怀里的两把手枪,天下间恐怕没人会对他们不利。
二来他也不傻,知道如今江都那两位,对自己这个赖在扬州不走的滇王早就生了嫌隙,刘小川本着井水不犯河水的原则,一直装傻充愣。
今日要是带兵过去,没来由得惹得那对孤儿寡母睡不好觉,损人不利己的事他是不愿意干的。
夏日炎炎,两人两骑,走在官道之上。
俊儿推说她的的那幅马鞍有问题,磨得她屁股疼,硬是要爬到刘小川的马上,可惜那只黑马,承担了它所不该承担的重量,因此拖累了行程,夜里还未赶到滁州,只能找个小店借宿。
刘小川倒也不急,他对俊儿颇为宠溺,内心又感激她多次舍命相救之恩,这一路上,陪着俊儿赏花游玩,野炊烧烤,说是去江都办事,倒不如说带小姨子出来郊游。
次日到了江都城,京师之外,俊儿指着敞开的城门,奇道:“姐夫,怎么看这往来人流,江都怎么如此凋蔽?”
“江都一直都是这样,从来没有变过。你之所以觉得它变得凋蔽了,只是因为扬州太过富庶,而你在扬州呆久了而已。”
刘王爷来到江都的消息飞入宫墙,大内之中传来圣旨,皇帝亲自安排驿馆。
城北驿官员战战兢兢,将整座驿馆最豪华的房间清扫干净,静侯刘王爷入住。
圣喻里还以抱歉的口吻提到,皇帝病体有恙,太医说肝气虚旺,乃是操劳过度,需要早早歇息,没法深夜召见爱臣。
刘小川挥了挥手,宫里的太监如释重负,退了出去。
这间驿馆,当初第一次来江都的时候,住的就是这个地方。
那时候前脚刚把行李放下,后脚就被老太监领着,连夜入宫,老太后和小皇帝深夜召见,尚贤殿上明烛如炬,而今过往一切,尤且历历在目,想起来时,却像是好多年前的旧事,令人唏嘘。
自老太监身死,红花会投诚,扬州方面的能力威望,甚至早就在江都朝廷之上,刘小川也代替了柳尚文,代替了红花会,甚至代替了休养生息的北魏悍卒,成了老太后和小皇帝心中的一块石头。
床边上酣然大睡的壮汉,即使努力压抑住鼾声,对于失眠多梦、神经脆弱的同伴,亦是一种不少的负担。
刘小川正躺在床上想着事,耳朵里传来一阵敲门声。
来人不是俊儿,因为这丫头进门从来不敲门,几次吓得酷爱裸睡的刘小川以光速钻进被子里,才免得大出洋相,饶是事后训斥这丫头,她也只是吐了吐舌头,卖个俏皮,便当事情没发生过,然后过了大半个月,每每旧态复萌。
“是谁?”
刘小川伸手往枕头底下摸去,那里躺着一柄手枪。
“刘大人,是我。”
门外传来的这个声音,刘小川对她熟悉不过,他握上枪柄的手很快又松开了,不由想起,当时心病发作,痛苦地捂着胸口,伏在他背上的静怡小公主。
门“咯吱”一声,打开了,在互相看到对方面容的那一刹间,两人明显地都怔了一怔。
短短一年时间,静怡公主成熟了,渐渐脱去了当年的稚气,却还是那么美如天仙。只是今晚的她,脸色有点苍白,显得十分憔悴。
刘小川请她进屋,倒满了茶,两人相视而坐,竟是一片无言的尴尬,过了好久,又同时开口问道:“你”
“刘大人,你过得还好吗?”还是公主抢了先。
“还好。公主,你呢?”
静怡公主摇了摇头,映衬着她毫无血色的脸颊,在窗外泻入的银光下,多少有点清凉的味道。
“我也很好。”
“公主,这么晚了,来这里找微臣,所为何事?”
“微臣”这两个字,讲得很含糊,连刘小川自己都没觉察到。
从骨子里来讲,他根本不是这个年代的人,只不过借着那扇铁门,一路顺风顺水,少有大的挫折,也因此,他从未迫于生存压力,强迫自己去适应这个年代。
第391章 进宫寻药()
然而,就是这种不卑不亢的性子、独立而没有依附的人格,这种在现代人看来再是寻常不过的品质,在静怡公主的眼里,就显得尤为刺眼了。
如果是以前,尚可说他年轻气盛,恃宠而骄。
可是,如今整个羸弱的梁廷都禁不起他一次气盛,无法纵容他一次骄傲。
“我听皇兄说,你明天要进宫,找一样东西?”静怡公主小心翼翼地问道。
“你想知道是什么东西?”
“我只是好奇,不知道是什么东西,需要刘大人亲自跑一趟。”
“吴知仁,吴老公公留给我的东西。”
他提起了吴知仁,静怡公主眼眶霎时便红了。
老太监忠心耿耿,为了大梁朝千秋万代,可谓鞠躬尽瘁,更是一手把小皇帝小公主拉扯带大。
帝王无情,平素里自然严守主仆之分,私心当中,二人对老太监都是又敬又爱。
结果老太监死于反贼之手,不见尸骨,落到这样的下场,叫人怎能淡然处之。
静怡公主止住了眼泪,道:“吴公公生前最看重你,他常在皇兄和母后面前说你的好话。”
“他都说什么?”
“他说你是国之栋梁,是大梁朝的基石。他还说,他收你当了入室弟子,虽然你天资不高,他还是把毕生的功力传给了你。”
静怡公主又道:“你是他唯一的徒弟,他是你的师父,师父故去,自然会有什么东西要留给徒弟。吴公公的遗物都在宫里,他原先的住处,皇兄和母后都不让人清扫整顿,皇兄说了,明天天一亮,我就带你去。”
“陛下让你明天带我进宫?”
“嗯。”
“那公主你为什么不等到天明,反而这么晚了,跑出宫城,来到微臣这里?岂不是”
“我想见你!”
静怡公主大声地说道,刘小川整个人愣住了,公主又道:“自从吴公公出事以后,我就被禁足在宫中,再不能去扬州见你。我不知道你现在过得怎么样,我怕我担心你,更担心皇兄和母后。”
“你怕我?”
刘小川讶然,可他不再是愣头青了,稍微一想,旋即苦笑道:“怕我是应有之义,我不怪你的。换作是我,我也会害怕。”
静怡公主鼓起勇力,她尽量让自己的表情看上去显得严肃,“刘大人,我想知道,吴公公他,他究竟是怎么死的?那天发生了什么事?”
“好,我跟你说,我保证说的是实话。”
“那我一定会相信刘大人。”
静怡公主信誓旦旦地说道:“我还会让皇兄和母后,也相信刘大人。”
“不需要。”
刘小川冷笑道,静怡公主吃了一惊,她喃喃道:“刘大人,你”
“清者自清,浊者自浊。陛下和太后信我也好,不信我也罢,世上有许多跟我不相干的人,如果我做的每件事,都要和每个人解释清楚,那该多累?”
静怡公主心里又惊又惧,又喜又怒,她从小到大,没有听过这么大逆不道的话。
原来在他的心中,皇兄和母后,居然是和他不相干的人?
那这么说来,我我是和他有所相干的人?
“怎么,你不想听了?”
“我想。”
“好。”刘小川喝了杯茶,详叙了襄州雪谷之夜所发生的事,顺便将朝廷与红花会、吴知仁和韩山药之间的过往仇事、洪金方亲口所说的陈年秘辛,一五一十地,都告诉了静怡公主。
静怡公主两只眼睛越瞪越大,她听完了刘小川说的事,内心久久不能平静,过了好半晌,瞪大眼睛问道:“刘大人这次进宫,就是为了找到‘阴阳绝命丸’的解药?”
“是的。吴公公必定藏有破解之法,再不济,或许能找到其他的‘阴阳绝命丸’,只需按时服用,可保无恙。”
“刘大人。”静怡公主小声说道:“吴公公,他他没什么恶意的。”
“我知道。但是被认真对待的人背叛,真的很难受,你知道吗?”
“嗯。”小公主呆呆出了会儿神,忽然间,她全身剧烈地颤动了一下,“刘大人,吴公公走的时候,跟你说了什么吗?”
“如果有那么一天,他叫我不要伤害你们。”
“刘大人,会有那么一天吗?”
“不会的。”
“可是人活世上,总有身不由己的时候。”
小公主叹了口气,流着泪笑道:“大梁十三州,扬州繁华,有目共睹,运到江都的税粮,甚至不如徐州。我听宫里的人私下说,西羌那边,拿牛皮换扬州的盐铁,羌人都打到大宛国去了,而这些牛皮,都被硝制成了皮甲。”
这个时候,刘小川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最后所能做的,只是尽量地安慰她。
到了夜深时刻,小公主伏在桌上沉沉睡去,只独留刘小川一人看着她的背影,留下深沉的叹息。
次日一早,刘小川带着俊儿,随静怡公主入宫。
江都虽然不比扬州繁华,毕竟是一国之治所,天子脚下,街上往来人,尽着绸缎,看到公主车驾,知道里面坐着的是当今陛下最宠受的妹妹,都驻足丈远,不敢亵渎。
到了江都皇宫,刘小川二人,由静怡和小太监在头前带路,前往后宫。
回廊千曲百转,雕梁画柱,往往随意一瞥,就是美纶美奂的宫殿园林,虽说比不上后世的紫禁城恢宏庞大,耗费的民帑亦是车载斗量。
小皇帝龙体有恙,老太后闭门斋戒,接待刘小川的,只有静怡公主。
这两年来,皇家大事,事无巨细,大到羌梁结盟,小到滇王进京,老太后和小皇帝居然忍心全都推拒到静怡公主身上。
刘小川心里固然为小公主感到不忿,但他倒也明白,小皇帝和老太后闭门不见,不一定满揣着都是对他的恶意,也有可能这两位身居上位者,实在不知道在如此臣强君弱的境地下,该拿什么态度来和刘小川见面。
他们打从心眼里,害怕君臣面谈,害怕难言的沉默,以及无法化解的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