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兵夺鼎-第70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只是如今剩下数百汉军各个据守辎重车或马尸以弓弩还击,己方军卒强弩投射十余、挽弓者已二十余箭,箭雨已至后继无力之时,若再拖下去便有令敌人走脱之机。
眼见如此,燕北以颜色会近卫部属,撩衣襟按刀跃出,眼见箭矢投胸而来,举盾挡下快步奔出密林。
挥刀横斩,起手处甲肉相平,顷刻砍翻数名汉军,身后配铁大铠骁牙亲卫亦扬刀挺矛而至,林中余部舍了弓弩呼喝而出,血透衣襟,燕北于阵中高呼,“辽东燕北在此,降者不杀!”
正待此时,官道右侧叛军亦举刀杀将出来,依燕北之言喝声大作,“降者不杀,降者不杀!”
南北叛军步卒亦以大盾推着长矛将所剩无几的汉军逼至道中,汉军见大势已去,余部亦皆在疲敝之时,纷纷放下刀剑,不敢再抗兵锋。
刹时间,刀剑落地一片乒乓之音。
孟益尽其万余汉军渡辽水欲讨燕北,于今日彻底兵败。
汉军纷纷投了兵器跪地乞降,部下骁牙亲卫快步护卫在侧。
燕北带着战士的骄傲神色收刀归鞘,微微昂头,在汉军一片跪伏中昂首望着仍旧在马背上端坐的老迈将官,带着笑意揉了揉发麻的双手,这才按刀笑道:“老将军今日败于燕某之手,何不弃了兵刃下马受缚?”
自燕北率部于林间冲杀而出,孟益就知道这场仗他已经败了……士卒死伤溃逃,余者十步存一,又如何防备下山猛虎般的燕北?
直到看着这些随他入幽州平叛,追击十万乌桓四郡千里之遥的士卒终于不再听命于自己的号令,纷纷放下掌中兵刃跪地乞降时,孟益就已经认命了。
他一直在观察这个年轻到不像话的叛军首领。在长达年余的讨伐叛乱中,燕北这个名字从丝毫不显至声名鹊起,那时他还并未将这个名号的主人放在心上。
到后来,就算经历了青石桥大败,孟益仍旧认为那只是燕北部占尽先机,他还能卷土重来。
可是这一次,他彻底输了。
“唉……老夫竟败于小儿之手!”
孟益长长地叹了口气,深深望了一眼意气风发的燕北,忽而间双眼怒瞪,垂首便向腰间攥住剑柄,反手便向脖颈间抹去。
“住手!”
燕北一见孟益朝他瞪眼便心说不好,掌中扣着的短刀便再度出鞘,还未来得及防备便见孟益的汉剑朝着自己,仓促之间已来不及阻拦,只得大力将环刀倒掷而出。
二人相距不过三步,燕北的环刀正掷中孟益手腕,沉重的汉剑应声而落,燕北怒极,抬手竖起二指向孟益喝骂道:“将他给老子拖下马来绑紧了!”
部众闻言应诺,登时七手八脚地上前将孟益用扯开的麻衣布料捆地结实,这还难以令燕北放心,硬是扯了一块碎布上前,一拳击在孟益腹间,只教五花大绑的汉朝老将矮身干呕。
顺势,肮脏的麻布便将孟益口中堵个严实,燕北这才放心。
冷若冰霜的脸上一双鹰目对着怒视的孟益,燕北寒声说道:“老匹夫杀我士卒伤我心腹,燕某若要杀你,你早死了还用等到现在?若非你与公孙伯圭阻断道路前来讨伐,燕某早西投刘幽州,还用背着叛贼之身于此!”
燕北看到孟益便会想起遍身浴血昏迷不醒的张雷公,此时见孟益要自我了断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深呼出两口浊气,这才转头对士卒喝道:“收了俘虏的兵器,押往襄平。把那些板车都卸下来,装上弟兄们的尸首带回襄平安葬。”
部下问道:“将军,那这些辎重不要了?”
“怎么不要!”燕北一摆手,对传令骑卒招呼道:“快马传信潘棱,让他率部下前来想办法收拾战利辎重……我们回家!”
第107章 杀人刈麦()
孟益想要自杀的原因有很多,燕北能想明白。诸如败给叛贼的羞愧、即将受辱的畏惧,亦或是有辱皇命的委屈……燕北都明白,无论这种想要自杀的举动出于什么理由,燕北也都能理解。
但他不赞成。
站在燕氏辽东的土地上,杀了燕氏的人,败于燕氏之手。燕北想要他死,他才能死……若燕北不想他死,那他就不能死!
燕北能有今日,全赖部下效命以死拥戴,所以他始终把亲信对事情的看法放在处事的第一要务。甚至有时候为了手足部众,他可以放弃自己本来的坚持。
就像对沮授,他既然说要饶恕汶县长吏,那他便就饶了。
即使一开始他要让汶县血流成河。
在燕北看来,他可以抗拒孟益于辽水以西;他也可以将孟益击败押做俘虏;这都是他的自由,但他绝不能杀死孟益。
一个活着的将军俘虏,可以让他在击败公孙瓒后对刘虞的谈判拥有一件不小的筹码。
而一个死掉的孟益?
死掉的孟益非但不能成为筹码,反而会成为燕北归附幽州最大的阻力。
自冀州一路跟随他的两万名好儿郎,在辽东一战中死伤甚重,粗略估计便有四千余埋骨异乡。若问燕北恨不恨孟益,恨不恨这些汉军?燕北恨极了,恨不得将这些活活坑杀。
但他更担心无法归附幽州之后的事情。
就好像他对未来的担忧一般,他不希望那种莫不见底的苍白无力感始终追随着他。
这场战争,这些损失,归根结底是他咎由自取……他一意孤行地要救下张纯的性命,甚至不惜于孟益、公孙瓒这样的朝廷兵马为敌,这才致使这场战争。
曾经燕北认为自己如果不做叛军就活不下去,在他作为军侯知道中山太守张纯要举兵反叛时,他真的这样认为。
天大地大,他一介毫无声威却被整个幽州画出画像通告缉拿的流贼,不跟着张纯走还有其他的路吗?
但是现在,他知道,如果再做叛军……不单单他,就连他所重视的兄弟燕东、所亲信的心腹部众,甚至那些追随他的冀州好儿郎,都难以活下去。
尽管现在他们实力强悍,万余健儿可雄于辽东。
但这种日子可能旦夕之间,或许旬月之时。只要他头上还顶着叛军的称号,眼前的威风与富贵,终究只能是一场镜花水月。
他不能再叛乱下去了。
在收拾兵马一路北上的行军途中,燕北还在回想……那个去给刘虞送信的骑卒怎么还不回来。他是不是已经死在路上?
还是说,那封信为驻扎在辽西的公孙瓒所截?
这令他焦躁。
内心深处,燕北仍旧不愿与积威已久的公孙瓒在正面战场上对决……从前他没听说过孟益的名字,因此从来不怕孟益。但是公孙瓒不同。
他是听着公孙瓒的名字长大的。
公孙伯圭四个字,在幽州就是一块金字招牌,在燕北心中也是如此。这几个字所代表的意义,甚至都远远超过冀州小山坡上远远一眼见到那个威风凛凛的男人本身。
那些深埋在心底的东西,并不是短时间的际遇变换就可以改变的。
就像那年那月那一日,饮了塞外巨马河畔风沙,带着十几个穷困粗鄙老兄弟的燕北蒙着麻布从太行山道上连滚带爬地翻落而下,不避荆棘草木只为了偷偷地用羡慕眼光对那年轻威武的将军看上一眼。
他不信命,他从不矜持,他走到哪里便要将一脸地桀骜不驯于傲气带到哪里。
可他还是蓬头垢面地攀上松树,折了枝桠挡着自己,羡慕都写到脸上去,在心里默默问自己。
“我什么时候……也能像公孙将军一样啊!”
我想变成他的样子。
可人与人,终究生来就是不同。
有些人生来就是为了光耀世间,而有些生来却只能负重前行……可最怕最怕的,那些生而为赢的人们却还铆足了力气努力,拜名士学艺、得太守赏识、作战奋勇轻命。
削尖了脑袋要钻到天下的最顶端。
人家生来便是普通士人,拼命努力为了让自己成为人上人。
燕北生来便是人下人,拼命努力只是为了让自己看起来像个人。
同生于幽州,一个是年少成名的英雄受人敬仰;一个是年少作恶的亡命徒令人畏惧。
公孙瓒成了燕北心里的阴影魔障。
‘我要打败公孙瓒。’
‘我必须打败公孙瓒。’
燕北对自己说。
如果不能打败公孙瓒,他永远都无法正视自己。
永远,永远,都只能是走出太行八径蓬头垢面的流寇,卑微到尘土里。
……
“司马,南面有一支兵马顺着官道出了密林。”
年轻的渔阳少年高高昂着脖子,头顶着大了一号的铁胄立在刘备马前,奔跑了数百步让他有些气喘,脸上带着些许潮红指着山下南边说道:“我看到他们押着俘虏,那些士兵穿着汉军的衣服!”
刘备跨马于山坡,举目南望,便见确如少年所言,蜿蜿蜒蜒的官道走出军阵严明的叛军,能看到那些持矛的叛军把几百人排成长蛇裹在中间,于是问道:“国让,你能不能看清他们的旗号?”
“兄长,我刚刚看了,是燕字旗……兄长。”名叫田豫,田国让的少年顿了顿,带着些许担心对刘备说道:“恐怕孟中郎将已经败了。”
刘备沉沉地点头,脸色也不太好看。
若是孟益未败,凭五百白马效死,当可护孟益自辽东杀回属国,再经由属国回到辽西不是难事……怕就怕孟益已被叛军所杀,那他们过来非但没有一点意义,还要平白使自己陷入险境。
当他们历尽艰辛走到这里,却看到燕北的部下一路高歌,押着失去战意的汉军俘虏向北朝襄平而行。
自中平元年起,历数叛军乱党打赢战役通常不会俘虏平叛兵马的主将,大多是直接斩了了事。若是好大喜功的贼首,反倒还会将汉军主将的首级飞马传送州府,以期能够震动天下。
还未曾,有过将汉军主将俘虏的叛党乱将……叛军要的是令人畏惧,又不是要人爱戴。
所以刘备根本就没想过燕北会将中郎将孟益俘虏起来。
一介叛军,俘虏汉军主将有什么用?他的兵都打完了,难不成用来招降啊?
但是很快,刘备就知道自己错了。
这燕北是个很特别的叛将首领。
“三位兄长,诶,你们快过来看看,那军阵里是不是有个穿着将军铠的俘虏?”年轻的田豫看得不够真切,揉着眼睛小声对刘备等人说道:“太远了,我看不清。”
刘备翻滚着跃下坐骑,按着汉剑快步走到山坡边上,远远望去只见军阵中招展的旌旗下有一俘虏明显不同于他人。那些汉军俘虏被推搡着,但都没有受缚,只有那个穿着铁大铠的俘虏身上被五颜六色的麻布捆绑着,几个士卒拉着他向前走着。
几人对视一眼,步行的关羽撩起衣襟轻抖长刀便已跃上骏马,拱手对刘备道:“兄长且稍待领兵马接应,关某前去冲阵!”
言笑间,骏马人立而起,关羽扬刀在山坡上喝道:“本部义从,随某冲阵!”
“屯将稍等!司马,豫请收百件兵器!”田豫虽然年少,却显然也是胆大之辈,此时眼见关羽欲前往冲阵非但没有惧怕,倒是一脸跃跃欲试对刘备指着远方叛军阵势说道:“那些俘虏并未被束手,豫请领义勇三十冲入,将兵刃散与他们制造混乱!为云长兄分忧!”
“哈哈哈,有兄弟如此,何惧大敌!”刘备纵声长笑,挥手会一旁驻马的张飞道:“益德,且与我为云长掠阵!”
刹那间,以数百人之骑卒冲数千军大阵的壮举便被分配清楚,刘备与张飞跨马,田豫飞奔将白马义从的配身短刀收起,领数十骑自山坡上兜个圈子向官道飞驰。
而另一边,身高九尺的红面关羽擎长刀御精骑,自山坡轰踏而下,卷起十八道土龙朝着燕北阵中不闪不避地疾驰而来!
早在刘备几人于山坡上纵声大笑时燕北便看到这些跳来跳去的白马军,只是燕北根本就不在意……那才多少人?小山坡距离千余步,走出密林他便看到了,至多六百骑一览无余。
六百人能干什么?四千兵马都在燕二郎弹指间化作枯骨,更何况这些土鸡瓦狗了。
接着,他便见有一小将领着几十骑人人身后捆着包裹策马奔来,这些人甲色不明,衣服甚至有浅有深打着补丁……明显就是一伙乡勇嘛。
“不过那小子骑术不错啊!”燕北扬鞭笑着,招呼部下给强弩上弦,“用箭雨击退他们这些小毛贼!”
但是很快,燕北的笑容就僵在脸上。
那青衣小将带三十余骑直奔俘虏而去,明显是解救俘虏,仗着精湛骑术左躲右闪,竟是连弓弩都不得沾身。临近了部下尚有十余骑,将身后包裹一抖便朝着俘虏阵中丢了过去。
片刻间,数十件兵器便甩在地上。
俘虏有了兵器,那还得了?
更令燕北震惊的还在后面……斜刺里来了一将,横勇无敌势不可挡。那人身高九尺赤红脸膛,丹凤眼,卧蚕眉,唇若涂脂,五绺长髯,擎着一柄长刀左冲右突,在身后白马义从泼洒出的箭雨之下,策马撞在自己中军之上,投射过去的箭矢被他轻描淡写地撩挑而开,长刀劈斩之下竟如猛虎下山,阵中士卒无人能在长刀下阻其片刻。
虽只一人,长刀在手便教士卒若劲风刈麦,所及之处血肉横飞,在他千军之中如入无人之境,刹那间便已向他杀将过来!
第108章 世之虎将()
世之虎将!
什么******朝廷中郎将孟益,什么******幽州白马将军……望着红脸大汉驱马疾驰,长刀一摆就削断十几杆长枪,尾攥一砸便是人仰马翻,突杀前驱,数百人之边阵竟无一合之敌,燕北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
这般虎将,若在我麾下,便是平分辽东又有何不可啊!
想归想,己方士卒都摄于关羽的威风,军阵像劈开的海浪般闪出一条人胡同,燕北便看着那威风猛将长髯一甩,抽着长刀再度劈翻挡在中间的士卒便向着自己这边杀了过来。隔着百十步重重叠叠的部下,燕北只觉这红面猛将威风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