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武侠]美人裙下-第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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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起开始挑担的小伙子见老人目光始终盯着一处不由问道。
那老人缓缓摇了摇头:“这天气冷的要人命,那姑娘却穿的如此单薄。”
她说的煞有其事,年轻人顺着目光看过去却什么都没有。
心中不由有些奇怪。
可他却没有再问。
像他们这样的人,每日活着已是很辛苦,又哪里能顾得到别人呢。
病容书生自是也听到了那番对话。
忽而想起江南坊间的传说来:渡口之中,每逢圆月便有艳鬼借路献茶。
将死之人方可得见。
那老人病入肺腑,已是活不过明日了。
鸡叫一声。
天已大白。
可那艳鬼却并未消散。
她手中持伞静默,却似未曾有人看见一般。
城门之上已经有人开始贴出了告示,悬赏灭知州满门之人。
这渡口是江南最后一座城镇。知州府中死去的男人便是当朝权臣傅宗书的得意门生。
一月前因雁门一役升任至此。
那高楼府邸昨夜初建成便成了如今荒凉景象。
很少有人知道雁门一役的真相是怎样的。
三万士兵因粮草被活活拖死,而罪魁祸首却谎报军情,在这寸金的渡口中歌舞升平。
这江湖中有不少人想杀他。
可他们却都慢了一步。
两人已走到了城门外。
日头也要出来了。
青袍书生忽然停了下来。
“我要去京师。”
他道。
身后穿着烟紫宫裙的女子微微蹙眉:
“那里冬日里很冷。”
她语气淡淡,似京师于她只是过冬一般。
青衣书生轻轻咳嗽了声。
他好像经常咳嗽,这样久病沉疴亦是时日无多。
“可以定制套狐裘。”
他道。
这日头照的雪地已经开始消融,水珠自烟梅伞骨上缓缓滴下。
落在美人眉眼之上。
她长的真是很美。
连轻颤的长睫也是美的,可那美却如同冬日一般覆了层寒霜。
吴裙微微颔首。
从江南到京师要十日。
两人俱是不喜多话之人,一路上倒也清净。
穿着烟紫宫裙的美人静静坐在车厢内看着窗外。
这车上有两个人,可车夫却以为是一个人,连准备饭食时也准备了一个人的。
苏梦枕淡淡将手中干粮递给她。
这世上很少有男人会让人感到惊艳。可苏梦枕便是这样的人,如同他的名字一般。
也如同金风细雨楼一般。
吴裙伸手接过干粮来。
那原本香软的食饼到她手中时忽然便成了黑色。
“有毒。”
她淡淡道。
苏梦枕微微挑眉。
即使知道这饼中有毒,他面色依旧淡淡的。
像他那样的男人,很少会露出别的表情来。
马车还在不紧不慢的走着。
两人谁都没有再说话。
再有五个城镇便到京师。
那车夫依旧每日送着热饼来。
第九日。
京郊密林,马车终于停了下来。
这林中静静地,却有着不同寻常的杀气。
吴裙缓缓打开烟梅骨伞来。
“他们要杀你?”
她说的是他们而不是他。
这林中已有不下百人埋伏。
苏梦枕又咳了声。
“都是些老相识。”
而这些老相识却是金风细雨楼中一起拜过把子的兄弟。
他声音沙哑,面色却清寒孤傲,像是这世间没有什么能让他动容。
林中暗箭无数,只消一声令下,这马车就会被射成蜂窝。
可两人谁都没有动。
日头已经落了下去。
从马车中忽然走出了一个穿着宫装的绝色美人。
她真的很美。
烟紫雾纱皑皑低垂,手中落梅骨伞更衬的容颜如画。
即使那神色如冰雪一般,可依旧有不少人已经看痴了。
唯有车夫,像是见鬼一般抖个不停。
他们都见到了她。
这世上只有将死之人才能见到她。
吴裙微微叹了口气。
那车夫已瞪大眼睛倒在了地上。
无人看到他是怎么死的,江湖中最可怕的便是如此。
这密林中死了很多人。
苏梦枕淡淡收回手来。青色袖口处微微露出一抹艳红。
那是柄很漂亮的小刀。
杀人时的光芒亦很美。
“走吧。”
他声音沙哑笑道。
紫衣美人撑开伞来,静静地跟在他身后。
“我听说艳鬼是不能笑的。”
“因为心中有怨,一笑阳气便散了。”
走了很久,病容书生突然道。
吴裙微微抬眼看着他。
她眼睛很美,像古画一般,饶有余味。
她并未否认。
苏梦枕也不再问。
两人静静地走着。
天色黯淡,不知不觉又飘起了雪,落在骨伞之上缓缓消融。
远处高楼积雪。
披着黑色大麾的男人立在江边垂钓。
他有一个很好的名字,叫白愁飞。
第76章
夜已深了。
客栈楼台的灯火却还亮着。
年轻书生轻咳了声; 面前却多了碗热水。
这并不是什么苦口良药,它只是碗热水。很平凡的热水。
没有人会认为这热水可以治病。
可书生却接过来一饮而尽。
他喝水的样子很好看,像这天外茫茫白雪,孤傲凄寒。
这人啊; 连天下最铁石心肠的女子都要为他动心。
吴裙轻叹了口气:
“你在等谁?”
“我在等一个女人。”
书生拢了拢身上青袍,隐于其下的指节苍白修长。
穿着烟紫宫裙的美人手中依旧持着伞。
迎面而来的雪花落在纤长的睫羽上缓缓融化,她身上有一种难言的韵味。像是古画里静谧的仕女,幽然动人。
他们等了很久。
街角的拐角处终于出现了两个人。
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
他们看起来像是情人; 却又不像。
至少在女人心里认为他们并非如此。
雷纯身上穿着件水绿色的罗裙; 瞧着清丽曼妙。
她走的很慢; 那男人始终守在她身后。
他们就这样一前一后走着。
风雪更大了些。
快靠近客栈了。
男人忽然将身上黑色大麾披在了那女人身上。
这本是极亲密的动作; 雷纯并未拒绝。
客栈上的两人就这样看着。
吴裙微微蹙眉:“她是你的心上人?”
她说的是楼下那个女子。
苏梦枕淡淡地看着夜中雪色。
他的神色很奇妙,也有些惆怅,可那惆怅却又似并非为了那女子。
“或许是。”
宫装美人听见这话轻轻回过眼去。
她盯着那青袍公子看了许久。
那双如梦如雾的眸中带了几分清冽:
“那你眼光可真差。”
她淡淡道。
病容书生不置可否。
那两人已经靠近了。
客栈中灯火明明。
白愁飞淡淡抬起头来。
便见那楼阁之上立了一个面容俊秀的青袍书生。
这样的雪天; 那青袍之上已覆了一层落白,衬着眉目温寒孤傲。
白愁飞停了下来,雷纯自然也停了下来。
她虽不通武功却比一般人要敏锐许多。
那绿衣美人看向楼上年轻公子时,面上终于绽开一抹笑颜来。
苏梦枕微微颔首。
他面色淡淡; 却有几分温雅轻慢。
一旁着白衣的男人也笑了。
“你回来了。”
雷纯柔声道。
病容公子轻咳一声,不语。
“我们听说你在京郊遇袭,本欲去找你,谁知……”
她说道这儿微微褪下身上黑色大麾来; 那雪白的肩头竟已染了血色。
白愁飞轻叹:“他们许是猜到我们会来找你; 在路上也设了埋伏。”
两人一言一语间便已解释了清楚。
苏梦枕却依旧没有说话。
因为那穿着古烟长宫裙美人轻轻将伞撑在了他头顶。
她的手很漂亮; 宛若玉雕一般。
雷纯也是这世间极美的女子,可若细看却总比她少了几分精致风骨。
她什么都不要,所以更美。
楼下血液的气味很明显,吴裙微微有些忧愁:
“我饿了。”
这声音似沉香袅袅隔了云雾,在雪中靡靡动人。
苏梦枕淡淡勾起了唇角:
“艳鬼难道不吃香火?”
那客栈堂前不知何时竟插了三柱香,恭敬供奉。
吴裙轻轻看了眼,嫌弃道:
“味同嚼蜡。”
那香还烧着,可血的味道却越来越明显。
雷纯是个很聪明的女人。
她在看到苏梦枕的那一刻便咬破了藏于齿间的毒药。
她本就受了伤,命在旦夕才更惹人怜爱些。
雪色慢落在青石阶上。
绿衣美人目光如水。
可很快,那目光便顿住了。
因为她看见了一个女人。
一个比她还要美些的女人。
那是一个穿着古烟宫裙的美人,柔紫的裙摆袅袅地散在地上。她就那样站在楼上淡淡地看着她,却无端让人感到自惭形秽。
夜生古画,清鹤拂雪。
雷纯紧握着的掌心已被指甲滑出血痕来。
可她很快却笑了:
“多谢姑娘这些日子照顾。”
雷纯目光温和的看着那美人,似将她当做了救她未婚夫的恩人。
这举动着实有些奇怪。
白愁飞缓缓皱起了眉。
这楼上只有苏梦枕一人,她这话又是与谁说的呢?
雪花轻轻飘落在骨伞上,那红梅似开的更艳了。
吴裙并未看向她。
她只是看向了身旁的男人,幽幽叹道:“这世间女人大抵都很奇怪,一面想要杀了你,一面又继续爱着你。”
“你也是这样的女人?”
苏梦枕轻咳了声,笑道。
他的声音很沙哑,也很冷,像是刀光划过雪色。
穿着古烟宫裙的美人微微蹙眉:
“我与她不一样,我只喜欢杀人。”
艳鬼当然喜欢杀人。
尤其是――看到她的人。
那手已落下,骨伞映着红梅凄寒。
风雪沉寂,那是没有杀意的一只笔,像是女子描眉所用的黛笔。
温柔旖旎。
吴裙叹了口气。
冰凉如玉的手却被另一双手握住。
“她现在还不能死。”
病容书生淡淡道。
那指尖很温柔,却也很强势。
吴裙静静地看着他,忽而收回手来。
“你可真无趣。”
她说完便已走了。
持着红梅骨伞缓缓消失在天街尽头。
苏梦枕淡淡垂下眼来,指尖却似还余着那雪脂一般的触感。
雷纯尚有些惊魂未定,却听那人温言道:
“回去吧。”
分明是温和语气却无端让人感到一丝冷意,雷纯竟有些看不透这个男人了。
雪依旧下着。
那烟紫的宫裙袅袅垂地,像是古画里走出的仕女。
吴裙尚未走多远,便停了下来。
“你跟着我作甚?”
她声音清寒,却似有些疑惑。
身后始终低着头的少年淡淡道:
“这路很大,你又怎知我跟着你。”
那美人转头看了他一眼,忽然将伞扔了过去。
“我手困了,你来帮我打伞吧。”
她似乎一点儿也不在乎那少年是谁。
只任性的提出要求。
穿着白衣的少年并未抬头,可他的手却很稳。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着。
这样的雪天瞧着倒也和谐。
这世上只有将死之人才能看见艳鬼。少年也是将死之人,因为他只有一口气,便连说话也不得不轻声,但他却活了很多年。
天渐渐亮了。
身后人终于开口了:“你要去哪儿?”
吴裙似有些忧愁的蹙了蹙眉:
“我饿了,想找些吃的。”
旁人饿了要食五谷,而艳鬼却是要杀人的。
白衣少年温和道:“你似乎很挑食。”
那美人微微回过头来:“可能是还未饿到极点,要是饿到极点便不挑食了。”
她语气此刻倒不似方才冷淡,好像因这少年帮她撑了伞,所以温和了点。
又或许是这白衣少年太过好看了些。
“你叫什么名字?”
她轻声问。
“狄飞惊。”
低首的少年淡淡道。
他的声音很寂寞,也很洒脱,与那很好看的面容相比又多了丝孤冷。
顾盼白首无人知,天下唯有狄飞惊。
他那样的人,连江湖也是惊艳的。
吴裙点了点头:
“你可以叫我阿裙。”
她说完便要接过伞去,却听那少年淡淡问:
“你要走了?”
两人手指覆在一起,俱是冰凉。
狄飞惊微微敛目,便听那美人叹了口气:
“可惜我已经死了,不然倒可以替你暖暖手。”
她语气清寒,幽幽垂下的衣袖若沉烟轻浮。
白衣少年指尖微顿:
“是谁杀了你?”
他问。
吴裙摇头不语。
她静静地看着皑皑雪色,连肩头落雪似也不觉。
少年也不再问。
只是将手中伞又往前了些。
过了很久。
那长烟宫裙的美人低头吹了吹冰凉的掌心。
她的睫羽很长,如小扇一般覆了层落雪。
那样子很美。
吴裙已经要走了。
她将似有些暖意的指尖贴在少年面上。又轻轻划过那孤冷清隽的眉眼。
那指尖其实依旧很凉。
狄飞惊敛目不语,便听那人道:“我记得你的样子了。”
她语气有些惆怅。
再回过神时便已消失在了将明雪色之中。
“我也记得你的样子。”
那白衣低首的少年轻声道。
这已经不是他们第一次见面了,那艳鬼却总是不记得。
鸡叫天白。
吴裙将手中黛笔缓缓抽出。
那暖帐深巷里又多了抹血色。
她的神色很冷,也有些寂寞。
忽而又想起那白衣温柔的少年问她:
“是谁杀了你?”
她微微敛下眉眼来轻倚在窗柩前看着幽幽落雪,那指尖凉意更甚。
这也正是她此次前来的原因啊~
每杀一人便多活一天,直到找到真正杀死她的人。
古烟长宫裙,所求不过如此。
高云乌鬓的美人缓缓摘下耳边珍珠小坠来,掷于男人身上,轻慢的走出了屋内。
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