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河惊涛-第135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头较颍κ怯辛饺恕KD庾判〉淖偌#贫献畔惹暗某【啊�
大鞋印沉稳清晰,间距特别大,看形状像是厚底靴。主人应是个魁梧的高个子,迈着大步拾级而上,径直到了窗边,出于谨慎眺望了片刻,便端坐桌前。他的指节轻轻叩击桌面,像是在等待。不一会儿,穿着轻底布鞋的汉子上了楼,个子略矮,步子有点拖沓。见了高个子,立刻恭敬行礼,半日不敢挪动。而后,他们不知商议着什么难办的事,让高个子徘徊许久。直到突然发现谢君和的出现,高个子跃身跳窗而出,矮个子几步窜上房梁,爬到隔间,便消失不见了。
能从他眼皮底下悄然无声地逃脱,显然都是高手。很可惜来晚一步。
谢君和顺着高个子的踪迹攀下楼窗,来到更阴暗的后巷。
拐过两三个弯,便又是另一番天地。逍遥馆的鎏金牌匾在灯红酒绿里招摇。巷子里涌动着怪诞的喧嚣,兵痞,乞丐,无赖,醉鬼融成一团混沌。唯独不见穿厚底靴的人。料想那样的富贵人出现在棚屋也是扎眼。猎物的气味早已被人群所掩盖。
不是冤家不聚头。君和嘀咕一声,瞪了眼逍遥馆的招牌,开在陋巷里的分号都那么红火,实难想象。大约越是走投无路的人越是沉醉于一赌翻身的美梦,渴望老天眷顾,未料这救命稻草,实是一株断肠草,飞升的美梦,不过是黄泉路上的接引。自己的梦早已醒来,可是,失去的,永远失去了。
他大步踏进赌馆,刀一样的目光从赌客身上刮过。不料迎面就是几声假惺惺的笑。“谢大侠,大驾光临,蓬荜生辉!”林立果佝偻着腰背拱手施礼,简直矮了他三个头。
“谁跟你客套!”君和横眉一扫。刚想开口问,又警惕地扫了眼闹哄哄的四周,半笑不笑道:“生意可红火?”
林立果在他的逼视下又缩了半茬:“呵呵,承蒙谢大侠惦记。大侠来此有何公干?莫非秦老爷子另有旨意?”
君和抓了抓头皮,随口胡诌:“老爷子有点不放心。这穷街陋巷鱼龙混杂的,稍有个疏忽,便要出大事。”
哈哈!林立果慨然大笑:“有我林某人在,管叫秦爷把心咽回肚子里。都看着呢,有消息定会回传。”
君和愣了愣,一个都字在他脑海飞旋。灵光一现,北岸哪有秦啸看不见的角落?这逍遥馆的馆主身份或许只是个障眼法。棚屋里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眼皮子底下。
“我也有个消息。”君和俯身探至他耳旁,神秘地说:“夜枭?”
林立果大惊失色,苍白着脸又极力维持镇定:“谢大侠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北岸谁不知这两个字,林馆主和秦爷走得那么近,怎会如此孤陋寡闻?”谢君和冷笑两声。“说听不懂的才是心虚吧?”
林馆主脸上一热,尴尬道:“谢爷,犬子与您的过节,秦爷已有话在先,您可别……节外生枝啊!大局为重,大局为重!”
夜枭的身份是绝密。谁能想到素来把钱字挂嘴边的林馆主竟是夜枭首领之一?藏得可真深!他依稀明白了当年秦啸宁肯把他支走也不愿得罪林家致使素素枉死的真正原因。
“我是那么小气的人吗?”谢君和一挥手,勾住了林立果的脖子,把他拖到角落里帐台边。“送个人情给我,我便管住自己的嘴巴。”
林立果闷笑几声,顺他的意:“但不知,谢大侠要的是什么样的人情呢?”
“来壶酒喝,顺便聊几句,比如:可有齐家人在此地常来常往?”
“呃……”林立果面露难色。
谢君和轻哼一声,说着就要往外去:“哎呀,铁公鸡一只,老子还是去花月楼吧!那儿的酒客最爱听故事——尤其是秦爷的故事。”
“哎!别……谢爷谢爷,走漏了风声,秦爷还不搬了我的脑袋?”
“呵呵,喝人家的嘴短。”谢君和的眼睛已瞄上了帐台上的酒。还有谁家的酒能瞒过谢爷?林立果自然是识趣的。总比让秦啸知道自己一不小心漏了底牌要好。
四〇一 阴魂不散(二)()
林立果没了辙,只好亲自给他取了一小坛美酒,低声道:是有几个熟面孔。偶尔看见沈爷。夜间也有几个白衣圣使出没于此。其实,三教九流,找到这个地方来的江湖人实在多——谢爷您不也来了吗?
“秦爷的令,我敢不来?”君和搪塞道。
林立果眼底一亮,低声一笑而已:“心知肚明,您不漏我的底,我也不敢胡说。楚家第一剑客,那么容易替秦家做事?”
君和知道自己看低了这夜枭的心计,不由谨慎起来:“人总得找地方吃饭喝酒不是?说正经的,沈雁飞来这儿作甚?又不是他家地盘!”
“他和棚屋里几个少年有些渊源,听说都是齐家武师的遗孤。沈爷和这些武师素有交情,不能不关照他们的后人——大家都说他心善。我看他给的施舍也不少。”
沈雁飞,又是沈雁飞!谢君和与林立果又闲聊几句,到天亮,向他道了谢就径向棚屋深处去。或许会会那几个少年才能挖出此人底细。
君和遵循指点,拐回巷子里,七绕八弯地行了数百步,才在一扇低矮的木门前止步。院墙里灿烂的嬉笑声鲜活异常。可以预见孩童们穿梭不止,那该是个纤尘不染的世界吧!
君和正欲叩门,又收回了手。透过门缝,可以看见一张张稚气未脱的面容,几岁到十多岁的孩子们,衣着整洁简朴,沉浸在他们的游戏里。还有女人的声音。这让他想起了烽火岭里的末儿和那一村人。他的闯入会给这些少年带来什么?犹疑间,身后微弱的气息已随风传来。能将自己的脚步行动敛至几乎难以察觉,应是个高手。他暗自握紧了剑柄。
“你看到了。”身后的人说道。
“我看到了。”
“这里不欢迎你。”
“我没指望你欢迎。”
“对待不欢迎的人,应该用我手里的长枪。”
“对待看不惯的人,差不多。”
电光火石的一瞬,残剑的剑刃顶上了银叶枪的枪杆,炸出砰然脆响。
“沈雁飞!”
“是我又如何?”沈雁飞眼中透着阴郁的笑,一身的冷峻孤傲。
“沈叔?”院门洞开,一群持棍少年蜂涌而出,把谢君和堵在巷子里。
有人问:“他是谁?”
“别管是谁,和沈叔对着干的总不是好人!”
“看他这模样也不是啥好东西。”
一时棍棒飞舞,卷起簌簌风声。其中一个少年接连几个鱼跃,飞棍扑面砸来。谢君和刚刚抡臂挡开,身后就来了一记横扫。正跳脱开,先前站得很远的少年一眨眼已瞬移至眼前,与他缠斗。
斜眼正瞥见沈雁飞抱着双臂冷笑。
和孩子打架?他谢君和再没谱也不至如此掉价。但这些少年并非等闲,无论棍术也好轻功也罢,都显然受过高人指点。相持之间,只听一声长喝:“够了!”少年们立时听话地撤棍退守。沈雁飞满意地点头,顺带着嘲笑谢君和灰头土脸的窘相。
呵!谢君和恨恨地吐了口怨气。
“我向来讨厌管闲事的人。”
“老子偏爱管闲事!”
“这里的闲事你最好别管,你也管不起!”沈雁飞讪讪地笑。
“为何?”
“楚涛的闲事,你敢管?”
“胡说!”
“呵,我有什么能耐照看这些小鬼?靠在齐家的收入?没楚涛暗中支持,我能做成什么事?”
谢君和有些发懵。
少年却插嘴:“沈叔说的可是您经常提起的资助我们的那个人?他是南岸楚掌门?”
雁飞点头。
另有少年道:“难怪他总不肯露面。真该多谢他,没有他和沈叔,我们只怕早已饿死街头。”
君和更加吃惊了。“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几乎是脱口而出。
“哈!还说是好兄弟,连他想做什么都不知道?齐家,当然是冲着齐家去的。杀父之仇在先,夺爱之恨在后,另有废手之辱,难道你还看不出来他对齐家的憎恨?”
“不可能!”君和斩钉截铁道。
“呵,有何不可?他是南北两岸最恨齐家的人。他当然不惜一切代价要摧毁敌人。”
君和楞楞地望着少年们,从一张张因贫苦而瘦削的脸上,射着仇恨的凶光。“我们与齐家有不共戴天之仇。楚掌门若要扫除这江湖败类,我等愿效犬马之劳。”
沈雁飞冷笑道:“所以这里的事你就别管了。我会帮他布置好,只待齐家有一日灰飞烟灭。”
谢君和的思维停滞了,只感到后背嗖嗖的寒凉。而后,他忘了沈雁飞是如何离开的,自己又是怎么离开棚屋的。再次抬头回过神,自己已经置身于花月楼的牌匾下。棚屋里目睹的一切都已如烟云散去了无痕迹。
眼前正车马喧嚣,燃了一夜的灯笼余火未熄,在黎明的初照里诡异地挣扎,富贵人一掷千金的日子向来不分昼夜。江湖的恩怨也从来不管明枪还是暗箭。
此刻谢君和丝毫不怀疑北岸前些日子发生的事必有楚涛居其幕后,他更深信北岸齐家已如深阱中的猎物,迟早成了他人的盘中餐。
如果这真是楚涛所为,江韶云岂不仰天大笑?楚涛借机把他赶到北岸秦家,莫非只是不希望他碍手碍脚?
莫非,南岸的十年相知,不过另一场镜花水月?
呵呵,他把冷笑抛进风里,一头躲进了花月楼的笙歌里。管他个鸟,江湖人有几个干干净净的?所谓替天行道,伤的永远是些无辜的人。倒不如换一壶酒,图一场醉。
清澈的杯,倒影出一抹苦笑,怪自己把义气看得太重,把承诺看得太真。
苦笑的背后,陡然折射出一缕剑光寒。
杯惊,风破,洒落一地的晶莹。剑刃已入桌。
没有血色,只有沉寂。酒客们似乎对这样的事习以为常。
谢君和并不意外,更不担心——对手的剑已不在手边,而他毫发未伤,剑还未出鞘,这点胜算足够了。兀自换杯斟酒,目中无人地饮着。
却显然,对面的愤怒愈加浓烈。“当年北岸闻风丧胆的血鬼,南岸的黑煞之称,莫非已是老迈?”
君和嗤笑而不答。挑事儿的,心情好便不用理,心情不好,便把酒喝完等他人头落地。
四〇二 阴魂不散(三)()
“真剑客自不必废话。”朗润的女声响起,整个厅堂仿佛射进一道强光。
身旁登时哑火。
君和微抬眼,才看清身边的是冷家老三,冷英实,说话的自不必说是他姐。这桩新仇,应是由于冷英华去世而起吧!北岸人至今把这笔帐牢牢地算在楚涛头上,他谢君和是楚涛的人,当然这账也顺便算在谢君和的名下。没有哪个北岸女人能让一个剑客瞬间寂然无声,除了花月楼厅堂里的这位。珠钗,罗裙,行云流水的衣褶映衬着无与伦比的典雅。虽不见锋芒,举手投足却尽是唯我独尊的冷艳。
“姐,”冷英实鼓胀着两腮,略有不服,“这家伙……”
“他若不想让你活命,此刻花月楼早已血流成河了。”冷凤仪只淡笑道,“你哪里是谢大侠的对手?何况,秦爷的座上宾,也不是你一句话能驱逐的。”
冷英实黯然敛了双眉中的煞气,却郁结成了个川字。在凤仪的注视下,不得不拾剑离开。
英实年少,冲动不知礼数。谢大侠见谅。说话间,凤仪已经坐在他的桌边。
冷凤仪来此作甚?谢君和略有些意外。当然不是劝架那么简单。或许冷英实的出现不过是一个被安排的引子,让这场会面显得顺理成章。
“何事?”君和直截了当道。
“谢大侠果然聪明人。楚掌门差你来此,必已告知。”一串银铃般的笑声,如环珮空鸣。“北岸之局或有所变。”
“他怎么知道北岸将如何?”君和着实气恼。沈雁飞与楚涛有关联,冷凤仪也来凑热闹?这个女人心狠手辣,实难测其图谋。
“谢大侠对我或有些许误会。”凤仪却不说正题,兀自微笑。这让谢君和心底一阵毛绒绒地痒。只见她端过桌上的杯盏,浅斟慢饮:“花月楼的酒,浓烈灼人,不似凝香阁的甜香幽醉,不知谢大侠是否喝得惯?”
“有酒便成,哪儿的不一样?心若不在,喝什么酒都不知其味。”
“谢大侠这么说,楚掌门大概不乐意了。”
“他?见了啥酒都是见了冤家,我可不指望他乐意。”谢君和一杯见底,冷声嗤笑。
冷凤仪略见尴尬,先前的花容好似蒙霜一般僵硬。“看来谢大侠在北岸甚是舒坦。原先还怕几个与血鬼有仇的朋友寻衅滋事,如今料想应是多余。谢大侠对付那些人游刃有余。”
这算是要挟?君和抬眼望见对面光晕下的朱颜,渐渐明白了些许:“你若想让我做什么事,明说罢了,不必如此大费周章。他们若要找我算账,先得算算自己的底子够不够干净,以及,自己的剑够不够结实。”
凤仪浅笑一声,大概这与她所想的搭讪不尽相同。但似乎她仍有十足的把握。“有时,即便谨言慎行,麻烦也会主动送上门来。这不能不说是遗憾。”
“必有因果。”君和脱口而出,却是明白了:“程大侠之事?”
“云鹤着实有些冤屈。他随齐家那么多年……谁都知道他出生入死古道热肠。”
“你身在齐家,呼风唤雨,若想帮他还不容易?”
凤仪微微摇头:“我插手不得——刺杀齐爷,非小罪。”
“北岸不是已有定论了?楚涛从中作梗,买凶杀人!”
凤仪低眉叹息:“可他做不出这事儿。便是他肯,云鹤也没那么容易被收买。我了解他们。”
君和沉默着,兀自斟酒饮尽。他也了解楚涛,却猜不透为何楚涛对本应与他无关的事三缄其口。
“我在雪域的信使报讯说,云鹤北往,一路有不明人物相随甚紧,恐有加害之心。要置他于死地的人,或许只有——”凤仪轻蘸茶水,在桌上比划了一个沈字。“我想你应当不会拒绝吧!你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