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东王庭-第45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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舰艏驾驶舱，柳德米拉正在代替去吃早饭的珍妮弗操纵飞艇，罗兰则坐在助理机师的席位观察“监控水晶”，透过小小的魔法水晶球俯瞰大地，一座宏伟的城市在投影呈现出来，青灰色城墙连绵起伏，白鹿河环绕城墙蜿蜒流淌，河面反射秋日阳光，如同一条闪亮的缎带。
离开这座城市两年多了，眼前的景观使罗兰既熟悉又陌生，不由看得出神。
柳德米拉明明是个巡林客，按理说应该更喜欢与花草树木打交道而反感那些人造的机械，更何况是装备了最先进的杀伤性武器的军用飞艇。然而她在这个问题却显得很矛盾。或许是天性使然，她对机械装置有着难以抑制的热爱，跟随珍妮弗学习了一段时间掌握了驾驶和维修飞艇的大部分技术，以至于罗兰有时候会开玩笑说她是一位“被埋没的天才机械师”。
不过话说回来，相数以万计零件组成的飞艇，柳德米拉更在意也更想摸透身边男友那任何机械装置都更复杂的心思。一边熟练的操纵飞艇躲进云层，她扭头望着男友帅气的侧脸，轻声问他：“终于回到了故乡，是不是有点紧张？”
“多少有点近乡情怯，感觉像阅读一本厚厚的小说，主角经历了长达两百万字的漫长旅途，终于回到自己出生的地方。”罗兰揽住女友的腰肢，以一种超然的心态发出感慨。
女游侠似乎被他触动了内心那根被深深隐藏起来的、感情细腻的神经，如同温顺的猫咪偎依在他臂弯里，柔声回答：“假如我们的生活是一本，这个故事才刚开头，哪里会有两百万字那么长……”
罗兰会心一笑，垂头在她脸轻轻吻了一下。柳德米拉嗔怪地白他一眼，又朝驾驶席方的监控器使了个眼色，提醒男友别在这里耍流氓，要知道此刻坐镇飞艇监控室的可是鲁道夫大人。
“别在这里胡闹，被你老爸看到多尴尬。”
罗兰忽然想到一个很复杂的问题，禁不住失笑：“迟早也是你老爸。”
“呸，谁要嫁你这个花花公子呀”
“别误会，我是站在热妮娅阿姨的角度探讨辈分问题，迟早我也得改口叫妈不是？”
柳德米拉愣了一下才想明白罗兰的用意，顿时有些啼笑皆非，靠在他肩头冥思苦想许久，越发觉得尴尬。
“这的确是个问题啊，如果你父亲和我母亲在一起，那咱俩岂不成了兄妹……不不不，是姐弟”
“无所谓，没影响的。”罗兰满不在乎地说，“他们归他们我们是我们，互不干涉。”
“可总觉得有点别扭，万一将来我妈又生了个宝宝……这辈分怎么论啊？”
“我不介意多个弟弟或者妹妹。”
“那我到底是姐姐还是嫂子？”这可怜的姑娘愁得直挠头。
罗兰忍笑拍拍她的手，“刚才某人还说看不我这个花花公子，这会儿又自动带入嫂子的角色，女人的心思可真难琢磨。”
“你讨厌”“猫咪”瞬间变成“母老虎”，羞恼地扑过来捶打。
罗兰单手抵挡女友的“王八拳”，腾出左手护住水晶球，“别闹，城里好像出事了”
“少来这套，我才不你的当……咦，怎么有火光？不是吧……真出事了啊”
水晶球将城的景象投射在镜面平台，缩小后的画面看不清细节，街道只有手指那么宽，汹涌的人流如同黑压压的蚁群，即便如此模糊的画面仍然可以清楚的看到行省首府的地标建筑“培罗大神殿”，此刻神殿门前的广场已被火光笼罩，似乎发生了暴力冲突。
……
圣光纪元神圣亚珊帝国历法一六二零年九月四日这一天注定会被全体远东人铭记在心。经过一夜的酝酿，在“觉醒者俱乐部”、改革派牧师和报纸媒体的资金投入与精神动员等全方面大力支持下，到了这天午，赎罪堡的街头运动达到一个新的高潮，超过两万市民走街头参加抗议游行。
在人群最为密集的培罗大神殿，杰尼斯院长带领全体改革派牧师换便袍混迹在人群，以圣职者那独特而宏亮庄严的语调领导人们喊出响彻云霄的口号：
菲利普
菲利普
我们需要菲利普
菲利普
菲利普
人民需要你的领导
人们效仿便装的改革派牧师，高举手晚报，以整齐的节奏地挥舞手臂，以头版头条那篇匿名章作为共同的心声向大主教请愿，恳请菲利普立刻接受“人民的主张”。
杰尼斯牧师在这天午如有神助，燃烧自己全部的激情，把“万人大请愿”运动组织的近乎完美。坎普校和他麾下的治安部队也非常配合的低调行事：警察没有像往常那样挥舞大棒对付暴民，只是沿着大神殿围墙拉开一条象征性的警戒带，手持盾牌以一种消极的姿态维持现场秩序，脱下警服混进人群参加请愿者也不在少数。
警方的消极态度很快传达到请愿者那里，大家心领神会，都知道警察也是自己人，对这场声势浩大的人民运动更加满怀信心。现在万事俱备，差大主教走阳台发表一篇激动人心的演说词了。
菲利普也很急，《告远东人民》已经写了两稿，都不满意，不得不作废重写，气得他咒骂克劳茨这个丧门星，打扰了他的思路。
秘维特被窗外汹涌的请愿人群吓到了，担心人们等得不耐烦，情绪失控冲进大神殿，把一场盛典变成暴乱，劝老师随便写写行了，平日里脱口演说不也应付裕如？
菲利普却像是着了魔，没好气的训斥维特：“你懂什么这将是我一生最重要的时刻，我面对远东人民所说的每一个字都将载入史册，必须慎重揣摩每一句话确保无懈可击，否则我将从英雄变成小丑，被后人耻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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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0章：大革命（Ⅱ）（）
维特不敢多嘴，心里却还是觉得老师未免太过虚荣，太过矫饰，现在这种时候哪还顾得史学家如何评价，后人有何看法，平日里他不是一直教导年轻牧师“言为心声”吗？怎么轮到自己的时候做不到了。
直到此时，赎罪堡的局势都还称得一片大好，菲利普只需要完成演说稿的最后润色可以昂首阔步登历史舞台，领导流放地的革命运动，而街头虽然有些杂乱，人们虽然有些亢奋，但是秩序总的来说还好，没有发生恶***事件，人们乐于以和平请愿的方式争取自己应得的权力。
时针走到午九点过十分，日后以“九四惨案”之名震惊远东的流血冲突还都看不出任何征兆，直到全副武装的骑士团突然从南北两个方向列队闯进城门，骑着战马径直冲向街头参加抗议和请愿的人群。
骚乱由城门前开始，迅速沿着街道辐射开来，多数人面对怒马冲撞明智的选择退避，街头人群像是被猎犬驱赶的鸭子，惊慌失措的散开，抱头躲进街边店铺。但是仍然有少数人拒绝退让，指着马背的骑士破口大骂。
铁面具遮住骑士的脸孔，回应抗议者的是冷酷的眼神和呼啸抽下的马鞭。拦路者头破血流摔倒在路边，骑士傲然催马从其身跨过。
骑士团的镇压行动立刻激起民众反抗，人们抄起石块、鸡蛋、番茄或者随便什么顺手的东西，叫骂着砸向马背那些耀武扬威的“铁皮罐头”。
一场和平请愿由此演变成暴力冲突，愤怒与仇恨在城里的街道蔓延。
“住手你们这群疯子，为什么要对手无寸铁的市民使用暴力？快给我停下来”冲突来的太快，杰尼斯牧师有些猝不及防，回过神来才发觉自己费尽心血营造的大好局面已经被那群愚蠢的骑士搞砸，气得他冲去一把扯住近战马的缰绳，试图阻止骑士行凶。
“死老头，滚开”铁面甲下传来恶声恶气的咒骂，骑士陡然挥出马鞭抽在杰尼斯牧师的胳膊，唰的一下撕裂袍袖，在胳膊留下一条鲜红刺目的血痕。
“你这混蛋竟敢动粗老子要代表培罗惩罚你”杰尼斯牧师可不是好脾气的人，平白挨了一鞭子顿时火冒三丈，反手握住圣徽念诵祈，为自己加持6环神术“正气如虹”，金色光辉笼罩老人，矮胖的身躯剧烈膨胀，转瞬间变身为一尊巨人。
“吾主在，你竟然是圣职者——”马背的骑士失声惊呼。
“给我滚下来”杰尼斯牧师挥出巨掌，如同老鹰抓小鸡似的将那骑士从马背拽下来，砰得一声重重掼在地。
骑士被摔得头晕目眩意识模糊，耳畔传来人群雷鸣般的叫好。
杰尼斯牧师听见人们喝彩，猛然醒悟自己一时冲动铸下大错。身为“和平请愿”的领导者他本该以身作则，现在却成了鼓动民众暴力反抗骑士团的带头人，禁不住抬手扶额，为自己的冲动行为深感后悔。
“一把年纪了，实在不应该啊……”
……
叶夫根尼娅一大早走街头，带着两名高阶游侠乔装的侍女混迹在人群，面无表情的观察着街头动向。杰尼斯所倡导的“和平请愿”似乎进展良好，这让她如鲠在喉。如果不能设法将这场“和平请愿”转变成“流血冲突”，杰尼斯与菲利普一党将借势而起，即便鲁道夫率军返回赎罪堡也很难扭转民心所向。这种时候，她不得不考虑动用一些不得台面的手段。两天前她传出密令，要求寇拉斯军设在各个城镇的情报站遴选忠诚可靠的精兵强将，连夜返回赎罪堡，到“友善之家”报道。
叶夫根尼娅接见了全体特工人员，并且为这支总数不过五百人的“秘密部队”准备了适合街头冲突的武器和装备，让他们换普通市民的服装，今天一早散布到各个街区，等候她的命令。
叶夫根尼娅一直在寻找投入这支秘密部队的时机，只需要引燃一点火星，可将街头变成战场，问题是她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时机来制造暴力冲突，毕竟大主教和治安部队都显得很克制，没有对民众采取任何敌意行为，在这种局面下，她实在狠不起心肠搞阴谋。
或许是命运女神垂顾，克劳茨骑士团的出现终于给她带来期待已久的机会。既然骑士团首先对和平请愿的民众动用暴力，既然连杰尼斯牧师这样的“改革派”领袖都忍无可忍出手反抗，那么理应有更多不堪忍受克劳茨一党残暴镇压的人民站出来做出响应。
叶夫根尼娅紧握“高等通信石”，连续发出预定的战斗信号。分成五十个“战斗小组”混进人群的寇拉斯军特工立刻行动起来，宽松的斗篷下面藏着手弩，混在人群里抬手一箭射向战马，咻的一声闷响，战马眼珠爆裂，痛苦嘶鸣人立而起，猛然扬起的前蹄将一名路人踢翻，紧接着闯进人群疯狂践踏。马背的骑士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试图勒住缰绳控制战马，非但于事无补，连自己也被发疯的战马甩了下去，结结实实跌在地。还不等他爬起来，愤怒的人群涌去拳打脚踢……
赎罪堡街头风云突变，在有心人的怂恿下，民众自发的寻找武器对抗克劳茨骑士团。冲突愈演愈烈的时候，克劳茨本人则带领一支卫队披着斗篷匆匆穿过街道，将大神殿的前后门都堵了起来。
维特牧师一直在窗前密切观察街的动态，发觉骑士团进城立刻猜到大事不妙，急匆匆登阁楼向菲利普汇报。
“老师，不、不好了……”
大主教阁下正在推敲他的演说稿，见秘狼狈的闯了进来，心里顿时咯噔一下，一步跨到窗前向外窥望，街头的乱象映入眼帘，使他面部肌肉禁不住剧烈抽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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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1章：大革命（Ⅲ）（）
扶着窗棂的手掌微微颤抖，菲利普沉默许久，转过头来面对维特时仿佛一下子衰老了二十岁。……
“老师，您不要紧吧？”
“不要紧……”菲利普颓然摇头，“克劳茨那个混蛋真的动手了……这下麻烦大了。”
维特迟疑了一下，壮起胆子提出建议：“您赶紧出去发表演说，呼吁骑士团停止使用暴力怎么样？”
“已经来不及了，骑士团只听克劳茨的命令，我说话没用，只会激化冲突。”从野心的巅峰一下子跌落到现实的谷底，连日来支撑菲利普运筹帷幄的那股力量仿佛突然从他体内抽走，使他显得格外颓废。
“克劳茨骑士长应该不会……对您下毒手吧？”维特忧心忡忡。
这话倒是提醒了菲利普，他勉强振作精神施展预言神术，抛出一颗骰子查看凶吉，过后脸色变得更加难看。
“被你说了，我们的处境很危险。”菲利普匆忙拉开抽屉，将一叠件塞进储物袋，略一思索，又将储物袋递给维特，“这些重要件不能落在克劳茨手里，你拿着，马离开神殿，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
“老师，您还不走吗？”
菲利普摇摇头，心有不甘地说：“我留在这里还有机会翻身，如果逃走……那彻底没指望掌控局面了。”
维特还想劝说，菲利普摆手阻止，沉声道：“你离开神殿，马去找一个人。”
“杰尼斯先生吗？”
菲利普轻轻摇头：“克劳茨肯定会派人盯着神学院，你不能直接去找杰尼斯……去‘友善之家’，叶夫根尼娅夫人或许有办法帮我们摆脱麻烦，你告诉她，我在写给鲁道夫将军的那封信所做的承诺，仍然有效”
“好的，我记住了”维特含着眼泪拥抱菲利普，“老师，您多保重。”
目送维特从后门匆匆离去，菲利普的心情反而平静下来。他整理了一下件，将来不及带走的重要档案直接丢进壁炉烧掉，然后抄起法杖大步向正门走去。
咚神殿大门被重重撞开，一群披着灰色斗篷的不速之客闯了进来，气流掀起帽檐，走在前头的正是克劳茨。
“杰尼斯那个老家伙自作聪明，把牧师团全都带到街头去煽动暴民，神殿反而成了整个城市最空虚的地带，这倒为我们提供了方便。”克劳茨的心情很好，与身旁的埃尔大骑士一路谈笑风生走进神殿，仿佛对面那位形只影单的大主教根本不存在。
“克劳茨，你做得太过火了”菲利普紧握镶金法杖，满面怒色走下阶梯。
克劳茨冷笑着迎去，“更过火的还在后头，你等着好好享受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