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王首辅-第7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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费懋中摇了摇头道:“那倒不是,我们要搬回铅山县了。”
徐晋恍然,现在铅山的匪患已经肃清,费家的根基在铅山县,自然是要搬回原籍的。
徐晋心中不由生出一丝惆怅,叹道:“都要走了,果真天下无不散之宴席!”
费家兄弟闻言亦露出怅然之色,自去年底搬到上饶县,不知不觉已经大半年了,在信江书院中结识了许多同窗好友,而徐晋无疑是最要好最亲密的一个。
“铅山县离上饶也不远,子谦届时若出发到南昌,可以先到铅山与我们会合,然后结伴前往!”费懋中提议道。
费家和宁王府势成水火,费家兄弟自然也不想提前到南昌自讨没趣。
徐晋点头道:“那敢情好,只是我要七月中旬才出发。”
费懋贤笑道:“自然没问题,时间上足够了,太早去了也是没趣。”
于是三人便商量好具体的出发日期和接头的地点。
三人回去城中正要分道扬镳,费懋贤忽然道:“子谦,这几天抽时间带徐夫人过府玩耍吧,家里几位妹妹近来老念着呢,就当是分别前大家聚一聚,她们跟咱不一样,过几年说不定就出嫁了,以后不知还有没有机会见面。”
徐晋的脑海中不由浮现出费如意那张宜喜宜嗔的俏脸,心中竟生出一丝异样的情绪,费如意今年十六了吧,这个年龄也是时候出嫁了。一想到这位美丽温柔的才女将会嫁作人妇,徐晋心中竟是怅然若失,点头道:“好的,正好小婉在家也无聊!”
徐晋回到西市,羊杂店现在已经不开了,就算开门恐怕也没人敢来帮衬,现在小婉可是王爷的义女了,谁还敢吃她做的东西?封建社会的等级观念深入人心,现在的谢小婉在老百姓眼中已经是地位尊贵的皇亲国戚了。
这边的羊杂店关门闭户,而对面的车马行却是车水马龙,生意十分火爆。
现在正值早稻收获时节,城中的大户和米行都纷纷出动大肆收购粮食,车马行的生意想不好都难了。
话说韩鑫还真是做生意的鬼才,车马行开业大半个月,他不仅打理得井井有条,已经还拓展了几条新线路,车马行的营业收入增加了不少,估计年底分红会很可观。
“相公回来了!”
徐晋一进院门,正在院子中无聊地清理菜地的谢小婉顿时眼前一亮,丢下小锄头喜滋滋地跑了过来。
徐晋看着满脸甜笑的小丫头,却是莫名的心疼。
现在羊杂店不开了,谢小婉每天在家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连上街买菜都有丫环小月代劳,这小丫头闷在家里,眼中的神采都逐渐黯淡了,徐晋每天下学回家倒成了她最开心的时候,见到徐晋就吱吱喳喳地说些琐碎的事儿,譬如今天在菜地里抓了几条虫之类。
徐晋毫不避讳地捧着小婉的脸蛋亲呢地揉了揉道:“娘子,明天相公不上学,带你出城效游吧!”
谢小婉红着俏脸白了相公一眼,甜丝丝地点了点头。
第118章 狠心()
今年的雨水似乎特别多,尤其是进入六月份以来,几乎每隔几天就有一场大雨,信江的水位暴涨,已经越过了南城门外的码头,漫到了城门边上,这可愁坏了知县刘清源,因为不断有村子受灾的消息送到县衙,而新任的知府还没到任,他现在是广信府名义上的最高长官。
六月二十五日,天黑风急,电闪雷鸣,苍穹就好被戳破了一个大窟窿似的,滂沱大雨足足下了一夜,炸雷一个接着一个,惊得全城人提心吊胆。
第二天雨停了,信江河水漫进了城门,城南低洼的地方甚至涉水过膝,位于信江边上的信江书院更是成了一座孤岛。
这一天,一则让人毛骨悚然的流言在江西境内悄然地流传开来,昨晚有人看到天空有两条龙在云层间打斗,一条黑龙和一条白龙,最终黑龙不敌败走,白龙也随即也消失了,大家昨晚听到的雷声正是两条龙发出的咆哮。
这天早上,徐晋跟往常一般起了个大早,屋檐下的漏滴还在断断续续,谢小婉种在院中那几畦蔬菜都被昨晚的狂风暴雨打得东倒西歪,辣椒也被大风刮断了两棵。
谢小婉站在窗前忧心忡忡,连上饶县都洪水成灾了,余干县娘家那边恐怕更不得了。谢小婉娘家就在鄱阳湖边上,距离南昌不足一百里路。
徐晋行过去从后面搂住谢小婉的纤腰,在耳垂上轻吻了一下,关心地道:“在想什么呢?”
谢小婉的耳垂最是敏感,顿时连脖子都红透了,软绵绵地靠入相公的怀中。
“夫人,东西都准备好了!”这时丫环小月正好掀帘子行了进来,见状顿时红着脸退了出去。
谢小婉羞涩地离开徐晋的怀抱,又替徐晋整理了一下衣服,低声道:“相公,走吧!”
今天是六月二十五,再这几天费家就要举家回迁到铅山县了,昨天徐晋已经和费家兄弟约好,今天带小婉过府玩。
徐晋和谢小婉行出房间,二牛和小月两人已经在外面候着了,二牛提着一篮子时鲜的水果,而丫环小月则挎着一只食盒,均是谢小婉昨晚赶做的点心。
徐晋直接牵着谢小婉的手行出院子,对于徐晋这种大胆的亲密行为,丫环小月从一开始的震惊,到现在已经见惯不怪了。
话说小月是兴王府调教出来的丫环,自身的容貌也出众,所以心气挺高的,结果却被世子朱厚熜转送给谢小婉作陪嫁丫环,一开始还觉得委屈和沮丧,但现在反而觉得挺幸运的。
谢小婉心地善良脾气又好,而徐晋这个男主人也十分随和,所以在徐家过得很舒心自在,不像王府那么多规矩,每天都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地侍候主子。
关键徐晋还是个年少英俊的才子,通常情况下,陪嫁丫环的宿命都是通房丫环,所谓通房,就是在小姐不方便的时候,譬如小姐怀孕了,不方便房事的时候,代替小姐服侍老爷。所以陪嫁丫环只要运气不是太差,所服侍的小姐不是太刻薄,最后都能捞个小妾的名份。
徐晋年少英俊,年纪轻轻就摘了县试和府试的案首,日后的前途肯定是无可限量的,所以丫环月儿对目前的境遇还是挺满意的,还有一丝隐隐的期待。
徐晋等人来到费府,门房也不用通报就热情地迎了进去,由专门的家丁带到客厅奉茶。
刚坐落不久,费家兄弟和三位妹妹便一道出来了,彼此打过招呼后,谢小婉便被费小玉等拉去后院内宅玩耍了。
这过程中,费如意只是刚开始时和徐晋打了一声招呼,自始至终都神色淡淡的,也不跟徐晋打正眼,不知是生气,还是有意回避。
徐晋失落之余,又暗松了口气。虽然古代三妻四妾很正常,但徐晋毕竟是现代穿越而来的,人生价值观与古人不同,实在做不来心安理得地左拥右抱,享受齐人之福。
当然,被费如意这种美少女芳心暗许,徐晋半点也不动心是不可能的,所以,现在费如意对他冷淡了,徐晋的心便不舒服了。
正如某位女作家很深刻地写道:每个男人的身上都长了一条贱筋。
徐晋和费家兄弟聊了一会,费宏的长随便来请徐晋到书房了。
费家兄弟不由苦笑,老爹对徐晋这个门生的器重和关注,让两兄都有点吃味。
徐晋到了书房,将最近做的几篇文章交给费宏点评,后者看完后十分满意地点头称可。
话说徐晋的经义水平稳步提升,八股文章也越发的精熟,每次月考的排名不断提高就是最好的证明。
费宏捋须微笑道:“子谦,以你目前的文章水平,通过院试是必然的,关键就看你的临场发挥了,另外可别犯民献那样的低等错误,污损卷面可是要作废的。”
既然费宏这权威都认可自己的水平必过院试了,徐晋自是心中大定,点头道:“学生省得了,谢费师提点。”
可能是过几天就要搬回铅山县,检查完徐晋的功课后,费宏破天荒地和徐晋闲聊了一个多小时才让他离开。
徐晋走出了书房,候在外面的婢女红缨福了一礼道:“徐公子请跟奴婢来。”
徐晋微笑着点了点头跟在红缨的身后,后者带着徐晋穿廊过院。
徐晋本以为红缨要带他到前面的客厅,结果走了一段便发觉不对劲了。徐晋是费府的常客,从费宏书房到前院这条路也不知行了多少遍了,自然一下子就认出这不是到前厅的路径。
“红缨姐姐,这是要带我到何处?”徐晋疑惑地问。
红缨微笑道:“徐公子,前面就到了!”
徐晋倒是不担心红缨会害自己,带着满肚子疑惑跟着她走了一段路,来到一座小亭外面。
徐晋一眼便看到贮立在亭中的少女,那如弱柳扶风般的窈窕背影,即使不用看正面都能猜到是谁了。
婢女红缨在亭外站定向徐晋使了个眼色,示意他进亭去。
徐晋不禁暗暗苦笑,举步行进了亭中,费如意一袭素色的罗裙,莹白如玉的双手轻搭在栏杆处,看似在望着亭外的小鱼池出神,不过从那微微颤抖的香肩看得出她其实很紧张。
徐晋暗叹了口气,轻唤道:“如意姑娘!”
费如意缓缓转过身来,那些俏脸酡红如醉,长长的睫毛羞涩地低垂着:“徐公子,你……来了!”
徐晋自然明白一个自小受封建礼教熏陶的大家闺秀,要多大勇气才能做出这种举动,所以既感动又惭愧,一时也知该说些什么好了。
费如意轻声道:“徐公子,我……我们家过几天就要搬回铅山县了。”
“噢,那……如意姑娘要好好保重了!”徐晋忽然间变得不会说话了。
费如意长长的睫毛抬起,剪水双瞳定定地看着徐晋,期待地道:“徐公子没别的话跟如意讲?”
徐晋能清晰地从费如意明澈的双瞳中看到自己的影子,真彻得令人动容,叹道:“如意姑娘,你……你这是何苦呢!”
费如意那双明澈的眸子渐渐盈满了泪水,本来布满红霞的俏脸变得苍白,仿佛所有力气都瞬间被抽空了,摇摇欲坠。
“拒绝了,他拒绝了,好狠心的男人!”费如意万念俱灰,没想到自己屏弃女子应有的矜持和尊严,甚至不顾名节,换来的却是这种结果,此刻的心仿佛像是被揉碎了的花瓣。
徐晋不禁一惊,下意识地伸手扶住了费如意的肩头,后者香肩一抖,捂住脸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凉亭。
“三姑娘!”红缨无奈地白了徐晋一眼,快步追了上去。
第119章 素描画像(求票求订阅)()
“岂有此理,负心薄幸的无良家伙,枉三姐那天豁出性命,不顾名节地护着他,哼,我这就追上去骂他一个狗血淋头。”
费府的后宅,费小玉把裙裾一提便气乎乎地奔向门口,却被红缨给死命拦住了。
费小玉杏目圆睁地骂道:“贱婢让开,这个时候你还要护着徐晋那负心汉。”
红缨皱眉道:“五姑娘,难道非要闹到阖府皆知,全城皆晓你才满意?”
费小玉闻言渐渐冷静下来,这小辣椒虽然脾气爆了点,但并不是白痴,这事若传扬开去那三姐的脸真是丢光了,名节也不用要了。可是让她就这样放过徐晋那“负心汉”又极为不甘心,如果这时徐晋站在面前,她保证扑上去狠咬几口。
“可恶!”费小玉悻悻地跺了跺脚道:“不行,我得亲自上门找徐晋讨个说法。”
正在安慰费如意的费吉祥不禁皱眉道:“五妹,这个时候你就别再添乱了。”
费小玉行到床边,看着趴在床上涰泣的姐姐,既心疼又后悔,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要怂恿三姐了。
此时,“负心汉”徐晋正带着谢小婉走出费府的大门,看上去有点心不在焉,下台阶时差点踏空,幸好身后的二牛及时扶了一下,要不然就糗大了。
“相公,你哪里不舒服吗?”谢小婉见徐晋精神似乎不太好,不禁担心地问。
徐晋勉强笑了笑道:“没有,走吧,今天玩得开心吗?”
谢小婉闷闷不乐地道:“如意姐姐不知是不是生我气了,大家才玩了一会她就离开了,后来我到她房里也见不着人,入画说如意姐姐突然病了,不方便见客。”
“可能……真是病了吧,大户人家的小姐身子弱。”徐晋有点心虚地道。
谢小婉叹了口气道:“相公,如意姐姐好可怜,没爹没娘,体弱多病,继母还要逼着她嫁人呢。”
徐晋剑眉不由皱了皱道:“不可能吧,费三姑娘还在守孝期间。”
“先把亲事定好,等过了孝期再成亲呗,我听说……如意姐姐的继母十分贪利。”
徐晋不禁心中一动:“这些都是费三姑娘告诉你的?”
谢小婉摇头道:“那倒不是,如意姐姐怎么可能跟我讲这些,是小玉的丫环观棋和小月闲聊时讲起的。”
旁边的小月忍不住搭话道:“老爷,确实是观棋讲的,听说如意姑娘的继母还放话了,要娶三姑娘的聘礼不得少于一万两,啧啧,一万两啊,她还真敢要,王爷给夫人置办聘礼才花了三千两银子。”
徐晋的心微微一沉,费如意的继母赵氏他上次去探病时见过一次,心中对此人也极为不喜,没想到竟还是个如此贪财的人,费如意的婚事若是由她来操办,怕也是不靠谱的。
徐晋回到西市住处,在书房心不在焉地看了一会《圣谕广训》,实在看不进脑子,于是便拉开抽屉,摸出一支用木炭削成的铅笔,铺开一张宣纸勾画出轮廓……
天色不知不觉地昏暗下来,徐晋依旧一无所觉,全神贯注地伏案作画,炭笔在宣纸上勾画发出沙沙的声响。
这时小月端着一盏油灯行进书房,谢小婉轻手轻脚地跟在后面。
“老爷,该吃晚饭了!”小月叫了一声,徐晋毫无反应,依旧在写画着。
小月还待再叫,谢小婉连忙制止了,两人端着油灯好奇地凑近案前一看,小月的眼睛蓦地瞪圆了,急忙用手捂住嘴,这才没有发出惊呼声。
徐晋正全神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