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王首辅-第40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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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所谓兵败如山倒,如今贼兵的败势已成,就算是大罗神仙在此也无法扭转败局了,徐海在亲兵的护卫之仓皇如犬,数千溃兵哭爹喊娘,只恨少生了两条腿,要么被追上来的五百营悍卒和狼兵杀死,要么四散逃入田野山林。
当徐海逃到海边,临山卫的营地附近时,还跟在身后的贼兵只剩下两千人不到了,足足损失了八成以上,不可不惨重。
“啊——!”徐海心中悲愤难当,禁不住仰天吼啸,他自起兵劫掠大陆,数月来攻城掠地,势力急剧鼓胀,而今日,终于尝到了惨败的滋味,而且是败在仇人的眼皮底下,其中的不甘和憋屈就可想而知了。
世上有两种仇是不共戴天的,一是杀父之仇,二是夺妻之恨。鲨王徐惟学是徐海的叔父,实际亲如生父,死在了徐晋手中;王翠翘是徐海梦寐以求的女子,当初徐海还打算把她一道掳劫出海娶为妻,如今伊人却在徐晋的怀抱。
所以,徐晋之于徐海来说,杀父之仇和夺妻之恨都全占了,徐海作梦都想把徐晋的脑袋割下来当尿壶,可惜现实却很残酷,现在他反被徐晋打得屁滚尿流,仓皇如丧家之犬,恨啊!
“大将军,留得青山在,不怕无柴烧啊,咱们还据有海盐和平湖两县之地,麾下兵力近三万,待咱们返回对岸的海盐县,到时再整兵与徐晋一决高下,鹿死谁手还未知呢!”头号马仔洪东冈安慰道。
徐海不由精神一振,对,自己麾下还有三万大军,鹿死谁手还未知呢。当下,徐海振奋精神,策马驰入临山卫的营地,并命令留守的两千贼兵立即准备开船。
那两千名留在临山卫的贼兵,见到大将军只带着一支丢盔弃甲的残兵逃回,均明白发生什么事了,急忙登船准备扬帆逃命,而此时,五百营的铁骑已经杀到营外了,劈头盖面就是一波密集的弹雨,顷刻死伤无数。
贼兵们此刻已经吓破了胆,争先恐后地往港口的船只拥去,任由贼将们如何喊破喉咙,均没有愿意殿后。即使是受过严格训练的正规军,这种情况估计也没人愿意牺牲自己,给别人争取逃跑的时间,就更遑论一群海盗了。
约莫半柱香时间,双刀女子岑蓝也带着狼兵陆续杀到了,那些狼兵见到沙丁鱼般挤在港口的贼兵,顿时一个个眼冒青光,就好像见到一堆金元宝似的,争相冲上去大肆砍杀,收割人头。
在此值得一提的,柳州知州周良之所以轻易忽悠到了六千狼兵,正是由于有徐晋当初给出的杀贼赏格,一颗海盗首级五两银子,一颗倭寇首级十两银子。对于穷得恨不得把一文钱掰成两半花的俍族人来说,这无疑是天上掉馅饼的大好事,所以他们在头人率领下兴冲冲地来了,一个月不到就赶了数千里路。
有句话叫啥,千里而来只求财,用在这批狼兵身上就再贴切不过了。这些家伙以七人为一个作战小组,其中就有三人是负责收割人头的,每人都随身带了三只大麻袋,求财之心便可想而知了,此时见到唾手可得的满地“金元宝”,那有不疯狂之理?
五六千狼兵把临山卫的港口码头挤得水泼不进,五百营的悍卒只能悻悻地在外围盯着,连枪都懒得开了,因为开枪把贼兵打死,首级最后还是便宜了这些狼兵。
惨烈的厮杀持续了近半个时辰,海水都被鲜血染红了,海面上飘满了浮尸,仿佛修罗地狱。最的,只有十数艏贼船成功走脱,其余贼兵皆成了无头尸首。
此刻,徐海率着一众心有余悸的贼将站在船头上,看着岸上那群凶狠的狼兵,面色阴沉无比,肉痛得心如刀绞一般。这次出兵便宜没捞着,一万多大军就这样没了,还搭上了大量的船只,就连从王直那敲诈来的二十门佛郎机火炮也全没了,一百杆火绳枪同样丢失过半,正是赔了夫人又折兵,恨啊!
半个小时后,岸上的战斗已经接近尾声了,当徐晋和周监军走入临山卫的营地时,狼兵们正在打扫战场。这些面黄肌瘦的家伙此时都咧着大嘴,一个个喜笑颜开地搬运战利品,有些作战小组则围着血淋淋的麻袋,在那里清点人头,掐着手指吃力地计算自己赚了多少两银子。
狼兵的头领岑蓝,此刻也是眉飞色舞,此女腰间围了一块类似围裙的东西,而围裙上缝了一只大口袋,此女的双手就放在大口袋中,老神在在地四周巡视着,还不时摸出一把零食往嘴里塞。
徐晋在远处见着不由有点啼笑皆非,监军周良摇头苦笑道:“蛮夷女子,倒是让徐大人见笑了。”
徐晋有些好奇地问:“对了?刚才听周大人说此女是田州知事,莫不成广西那边的女子也能当官?”
周良摇头道:“那倒不是,朝廷虽然允许地方推举头领,却不提倡以女子为土官,此女只是个特例罢了。”
徐晋不由来了兴趣,拱手道:“愿闻其详。”
周监军轻咳一下低声道:“此女叫岑蓝,乃归顺直隶州土官岑章之女,今年估计已经……二十有五了,一共嫁过三次!”
徐晋不由愕了一下,这个双手插在大兜里,还不时往嘴里塞零食的异族美女,竟然是已经嫁了三次妇人?
周监军表情精彩地续道:“不过前面两次都没有嫁出去,因为男方还在择日娶亲时都死掉了,一个是得病死的,一个是坠河淹死的。轮第三个男人倒是嫁成了,男方就是田州的土官岑孟。嗯,蛮夷地方跟咱们汉人不同,不避讳嫁给同姓。”
周监军叹了口气道:“本官跟田州土官岑孟倒是有点交情,可惜他福气薄,刚把岑蓝迎娶过门,还没进洞房,竟然在婚宴上醉死了。”
“她奶奶的,这么邪门,望门寡啊!”锦衣卫百户韩大捷不禁脱口道。
徐晋冷冷地瞥了韩大捷一眼,这货缩了缩脖子,知趣地闭上嘴。周监军摇了摇头叹道:“打那以后没人敢娶岑蓝姑娘,估计她自己也不想再嫁,于是就留在了田州。此女精通文墨,武艺不俗,而且还相当能干,为当地的百姓争取了不少利益,所以族人都拥戴她,推举她为头领,后来朝廷也承认了,封她为田州知事。这次下官之所以能说动她率狼兵入浙,有一部份原因是下官与她的亡夫岑孟是旧交。”
徐晋不由惋惜地看了一眼旁边的二舅子,这么一个年轻美丽的姑娘竟是个寡妇,可惜了,要不然这姑娘跟二哥倒是挺般配的。
徐晋是绝对不信什么望门寡的,不过其他人都信,估计就连这位岑姑娘自己都信了,封建迷信害死人啊!
“二哥,去把岑知事请过来!”徐晋吩咐道。
谢二剑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向着远处的岑蓝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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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8章 大胜入城()
谢二剑行过去时,岑蓝正站在一堆战利品前,摆弄一支火绳枪,只听得旁边一名狼兵头目十分市侩地道:“头儿,这东西应该很值钱吧,我们一共缴获了三十六杆呢,反正也不会用,要不就卖给官兵吧,待会你问问那边的大官儿,看他出多少银子一杆,要是低于二两银子,咱们就不卖给他了。”
谢二剑差点便一头栽倒,皱起剑眉咳了一声,岑蓝和那名头人抬头望来,前者见到谢二剑,不由眼前一亮,自来熟般招手笑道:“谢佥事快过来,贼人的火枪好像跟你们五百营的火枪有点不同。”
谢二剑不由满头黑线,但还是行了过去,淡道:“西洋人的火绳枪如何比得上我们五百营的燧发枪,岑知事,请吧,总督大人让你过去一见。”
谢二剑说完便转身而行,行了两步忽又停下,冷声道:“战场上的斩获禁止据为己有,全部上交,这是军规,甭打歪主意,否则军法处置。”
那名狼兵头目挠了挠后脑勺,不明所以地问道:“头儿,什么意思?”
岑蓝道:“意思就是这些战利品都是朝廷的,咱们不能私吞。”
“呸,想得美,咱们族人用鲜血性命换来的东西,凭什么属于朝廷的,这小子太过份了,属下教训他一下。”这名狼兵头目眼露凶光,撸起衣袖便欲追上去教训谢二剑,结果被岑蓝一脚踹翻在地。
这名狼兵头目倒是皮实,被踹了一个跟头,马上便若无其事地爬起来拍拍屁股,不解地看着自家老大。
岑蓝寒着俏脸斥道:“瓦南,这里是汉家的地盘,咱们就得守人家的规矩,少给我惹事,再说,你打得过人家吗?别给我丢脸……”
这名刚才还凶神恶煞的狼兵头目畏惧地低下头,唯唯诺诺地挨骂,服帖得像羔羊一般。尽管人的头领是大家推举出来的,不过却有着绝对的生杀大权,所有族人都得无条件服从。
岑蓝严厉地教训了属下一通,马上又恢复了邻家少女的模样,双手插在围裙的大兜里,一溜小跑追上谢二剑,笑嘻嘻地道:“谢佥事,等等艾啦!”
谢二剑站定脚步,心情复杂地看了一眼这个明眸皓齿,神彩飞扬的异族女子,竟然有点怅然。
岑蓝噗嗤地笑道:“看什么看,没见过美女?”
谢二剑不由微窘,皱眉警告道:“待会在总督大人面前不可如此无礼。”说完转身而行,岑蓝撇了撇小嘴跟了上去。
“大人,岑知事带到!”谢二剑带着岑蓝来到徐晋面前拱手施礼,后者也连忙把插在兜里的双手抽出来,豪放地拱了拱手道:“田州知事岑蓝,参见总督大人。”
徐晋打量了岑蓝一眼,越发觉得此女明眸皓齿,英气逼人了,微笑道:“岑知事不必多礼,本官介绍一下,这位乃五百营指挥王林儿。”
王林儿客气地拱了拱手,岑蓝也拱手还礼打招呼,倒是应对得体。
“这位乃五百营指挥佥事谢二剑。”徐晋继续介绍道。
岑蓝妙目俏生生地看着谢二剑,笑嘻嘻地道:“艾,原来你叫谢二剑啊,为什么不叫一剑?你有两把剑吗?”
韩大捷等锦衣卫差点失笑出声,有人甚至猥琐地瞄向谢老二的胯间,暗道,人家谢佥事可不是有两把剑,一把在手,一把在那里挂着。
王林儿不由暗汗,果然是蛮夷女子,要是换着汉家女子,哪个敢当众“调戏”男子。
徐晋这个现代人自然不觉这有什么,微笑着解释道:“谢佥事在家中排行第二,上面还有个大哥叫谢一刀,下面有个弟弟叫谢三枪。”
岑蓝咯咯地笑道:“什么刀呀剑呀枪呀的,莫不成谢佥事家里是开打铁铺的?”
谢二剑不由脸色一沉,周监军见状连忙斥道:“岑知事,不得无礼。”
岑蓝白谢二剑一眼,笑嘻嘻地道:“你这人开不得玩笑,行啦,不逗你了,还是总督大人好说话。”
徐晋不禁暗汗,又介绍了戚景通赵大头等五百营骨干。岑蓝却一指宋大眼问道:“总督大人,这位勇士你还没介绍呢!”
宋大眼刚才斩将夺旗时被利矢所伤,此时脸上留了一条可怖的血痕,扛着镔铁棍立在徐晋身后,像一座铁塔金刚似的。
“他是本官的亲随宋大眼,大眼,给宋知事见礼!”徐晋介绍道。
宋大眼把五十斤重的镔铁棍往地上一戳,四周的地面都震得抖了三抖,随意地拱了拱手。岑蓝欣赏地点了点头道:“总督大人身边果然猛将如云。”
徐晋微笑道:“如今岑知事到来,本官更是如虎添翼了。”
“徐大人谬赞了!”岑蓝扬起下巴,得意地拱了拱手,双手放下时却习惯性地往围裙的兜里插,意识到不对时急忙又把手抽出来,神色讪讪地呵呵傻笑,竟然有点憨态可掬。
谢二剑无语地掉转头去,没眼看啊!
“咳咳,总督大人,下官有个问题不知当不当问!”岑蓝自我救场地清了清嗓子,然后正容问道。
“岑知事请讲!”徐晋越发觉得这位俏寡妇有趣了。
岑蓝瞄了谢二剑一眼,小心翼翼地问道:“西洋人的火枪值多少钱一支?”
谢二剑差点喷出一口老血来,这……女人还真敢问啊!
徐晋微愕,沉吟了片刻道:“西洋人的火绳枪造价几何本官不得而知,不过咱们的燧发枪造价得六七两银子。”
岑蓝眼前一亮:“这么值钱啊!”
之前兵仗局打造出一批燧发枪时,平均造价得十两银子,不过现在技术愈加成熟,所以造价也开始降下来了,但还是得花六七两银子。
谢二剑估计是担心这位真敢向徐晋开价卖枪,连忙插嘴道:“西洋人的火绳枪远比不上燧发枪,造价顶多就一二两银子。”
徐晋古怪地看了谢二剑一眼,二舅子向来不是多话的人啊,平时总是一副云淡风轻,对什么都漠不关心的样子,有点反常!
幸好,谢二剑担心的事并没有发生,岑蓝并未向徐晋开价卖枪,大家又寒暄了几句,徐晋便下令打扫战场,清点伤亡,救治伤者。
两个时辰后,结果出来了,一共斩首四千余级,俘虏两千人,缴获佛郎机炮二十门,战马五十多匹,火枪六十余支,大小船只八百多艏,以及各类兵器一大批,这无疑又是一场漂亮的大胜。
当然,狼兵也付出了不小的代价,伤亡近千人,五百营损失倒是十分轻微,伤亡不足百人,这就是本身装备的优势。
接下来,徐晋留下一部分人马驻守临山卫的营地,便率着兵马返回余姚县城。此时,城中的百姓和守军已经把堵城门的砖石挖通了,县令仇禹率着一众地方官绅恭敬地出城迎接,不过,三朝元老谢迁没有到场,纵观整个大明朝,有资格让他出城迎接的人屈指可数,徐晋显然不在其中之列。
“下官余姚县令仇禹,参见总督大人!”仇县令见到锦衣卫簇拥着的徐晋,连忙郑重地颠了颠官袍的衣袖,然后率众上前行礼。
“参见总督大人!”一众官绅亦是尊重地行礼。
徐晋翻身下马,目光扫过眼前本县的一众士绅,从容地道:“诸位不必多礼!”
又是一番介绍和寒暄,仇县令便邀请徐晋和诸将入城饮宴。此时已经是下午时份,徐晋和诸将均已饥肠辘辘,于是便随同入城去,五百营和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