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王首辅-第2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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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全的尖刀眉拧起,仔细算来,明军已经围城二十多天了,意图召然若揭。现在城中的粮价已经涨到天上去了,依然有价无市,城中人心浮动,治安混乱到极点,这样下去情况只会越来越糟糕。
“孙师弟,城中的粮食还能维持多久?”赵全沉声问。
孙才如实答道:“省一点的话,估计可以支撑两个月!”
薛冰犹豫了一下,道:“大师兄,近日城中有不少百姓饿死冻死,若再不采取措施的话……”
丘富立即面带嘲讽地打断道:“薛师妹想怎么着?把粮食分给他们,然后咱们吃西北风?”
自从上次在郓城县目睹薛冰馨救了徐晋,事后又拒绝刺杀徐晋,所以丘富对薛冰馨的意见很大,他甚至怀疑那天新泰城外的“斩首计划”之所以失败,也是因为薛冰馨没有尽力。
薛冰馨蹙了蹙娥眉淡道:“总得想个办法解决吧,更何况这样下去会出乱子的。”
赵全点了点头道:“薛师妹所虑倒没有错,这样下去会出乱子的,丘富,你负责把那些老弱病残都赶出城去,年轻的力壮的留下。”
老弱病残对守城没帮助,留着浪费粮食,还不如赶出城去给徐晋添点乱。
薛冰馨俏脸微变色,连忙道:“大师兄,现在天寒地冻的,你把他们赶出城,这岂不是等于要了他们的性命。”
赵全心中顿时生出一股莫名的烦燥,其实不仅丘富怀疑那天的“斩首行动”薛冰馨没尽力,赵全他也怀疑了。赵全本就是性格阴沉多疑的人,自从之前在郓城县,薛冰馨借口没机会下手而放过徐晋后,他心中早就积蓄了不满,再加上感觉薛冰馨打那以后明显对自己疏远了,心中更是不爽,所以这时一下子就爆发了,大声呵斥道:“妇人之仁,现在什么形势你还不清楚?更何况,你不是说徐晋是好官吗?既然是好官,他肯定会安置好这些妇孺的,你又何必操这份心!”
薛冰馨愕了一下,记忆中大师兄还是第一次这么大声地呵斥自己,而且说话明显带刺,不由眼圈一红,转身愤然跑下城头。
赵全心中不由生出一丝悔意,不过很快便被冷酷取代了,成大事者不句小节,冷道:“丘师弟,照我的意思去办。”
丘富点了点头便带人去执行赵全的命令。
孙才暗叹了口气,道:“赵师兄,算了,不说这个……城中的富户应该还私藏着不少粮食,我这就带人再刮一遍,说不定能多撑一段时间。”
赵全点了点头道:“去吧!”
孙才走了两步忽然停下,道:“赵师兄,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最好还是趁着有力气突围吧。”说完快步下了城头。
赵全面色阴沉,他现在已经明白固城而守,跟明军拼消耗是多么愚蠢的事,如果可以重来一次,他绝对不会拘泥于一城一池的得失,而是选择四处流动作战,这样子不仅能躲避明军的围剿,而且还能获得源源不断的兵源。
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
丘富带着人在城中挨家挨户地搜查,将所有老弱病残都强行带走逐出城,一时间家家户户哭声震天,数以千计的老弱在冰天雪地里哭喊,抹着眼泪走向城外的明军大营。
“岂有此理,这些白莲妖孽真特么不是人,灭绝人性啊!”看着数千在冰雪中哭泣瑟缩的老弱百姓,即便是铁石心肠的人都禁不住破口大骂。
徐晋亦是气得直哆嗦,这些被赶出城的大多是上了年纪的老人,还有残疾的伤员和几岁大的小孩,大多数小孩都是被强行从父母身边带走的,站在关闭的城门外哭得撕心裂肺,不断地拍打城门,哭喊要找爹娘!
“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活!”徐晋冷冷地吐出一句,毫不犹豫便吩咐把这些百姓安置好,虽然这样子必然会给明军带来不小的负担,但徐晋实在做不到任由这些百姓自生自灭。
第422章 火焰()
傍晚,起风了,天空中铅云密布,细碎的雪花打着旋儿飘落。泰安城西一座低矮狭窄的房子里传出剧烈的咳嗽声,屋里的光线昏暗,没有燃烧炭炉,炕下也没火,冷得人瑟瑟发抖。
此刻炕上躺着一人,眼窝深陷,瘦骨嶙峋的,正捂着嘴咳嗽个不停,面色呈现出病态的潮红。此人名叫丁三儿,乃当初跟着唐经逃离隔马山的马贼之一。
话说当日跟着唐经逃出隔马山的,除了二当家石伯当和三当家牟蛮外,还有其他四名马贼,不过这四名马贼都不同程度受伤了,丁三儿便是其中伤势较重的一个,他的左肋挨了一刀,刀口深达脏腑。
本来,丁三儿如果一开始就得到妥善的安置和医治,还是有可能痊愈的,但是唐经只带了几名残兵前来投奔,所以并不受王堂重视。
事实上,自从那晚从唐经身边带走了马蓉儿后,王堂便没理会过唐经一伙,后来赵全兵败,率人来到了泰安城,为了给赵全手下的人腾地方,唐经一伙还被从原来居住的院子中撵了出来,住进了现在这处狭窄低矮的平房之中。
“大当家,俺估计是活不过这几天了!”丁三儿好不容易止住了咳,气若游丝地道。
唐经闷坐在炕旁的凳子上,昔日的彪悍壮实的大汉明显瘦了一圈,胡子拉碴,形容落幕而憔悴。唐经当日挨了谢二剑一拳,心肺都被震伤了,再加上气急攻心,落下了咯血的毛病,到现在都还没好转,平常行走倒没什么问题,一旦用力过度就会胸闷气短,甚至是咳血,自然不能再骑马战斗了。一个不能骑马战斗的马贼,就好比没了牙齿的老虎,已是废物一个。
正因为如此,就连手臂上受了箭伤的三当家牟蛮都被薛冰馨选进了马队,而唐经只能留在住处照顾重伤的丁三儿。昔日威风八面的大当家,如今沦落到要靠弟兄帮衬才能过活的地步。
“三儿,别说这些丧气的话,你能熬过来的,以后咱们还会东山再起,到时俺让你做四当家,一起大碗喝酒大块吃肉!”唐经搓着冷得发麻的脸皮安慰道。
丁三儿眼前一亮,似乎回忆起当初在山寨那段“美好的旧时光”,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肚子咕噜咕噜的打起鼓来。
饥饿仿佛是会传染,唐经的肚子也跟叽哩咕噜地叫起来,胃部就像有一团火在燃烧。
话说当日官兵突袭山寨,唐经扛上了马蓉儿就急急逃跑,根本没带上黄白之物,所以现在身无分文,不过,就算他身上有钱,现在的泰安城中也买不到食物。
明军围困泰安城已经有二十多天,城中所有店铺几乎都关门了,手里有粮的都藏着自己吃了,谁会白痴到拿出来售卖。
事实上,唐经这段时间都靠着牟蛮等人接济过日子,如今牟蛮、石伯当,还有另外三名山寨的弟兄都在薛冰馨麾下的马队效力,每天都能分配到一定的口粮。
不过,近日为了节约粮食,薛冰馨手下骑兵的粮食配额也减量了,所以牟蛮等人能带回来的食物也不多,只够唐经和丁三儿两人勉强吃个半饱。
咕噜咕噜……
唐经和丁三儿的肚子像在比赛似的,此起彼伏地叫个不停,眼看着已经快天黑了,以往这个点,牟蛮他们都会带食物回来,但今天却还不见人,估计是有事耽搁了。
唐经枯坐了一会,饿得实在难受,站起来道“三儿,你自个躺一会,俺去弄些吃的回来。”
唐经说完便开门走出屋去,那扇转轴已经磨烂掉的破门发出鬼叫般的支呀声,再加上迎面寒风一吹,唐经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唐经是练武之人,身体一直很强壮,以往大冬天洗冷水澡也没问题,不过自从受了内伤,身子便弱了许多,十分畏冷。唐经紧了紧衣服,踏着积雪穿过黑暗的小巷,往城北的县衙行去。
如果说如今的泰安城中哪里最多粮食,自然就是县衙的粮仓了,全军的粮食都集中在那里,由王堂手下的五大护法之一的金狗看管。
唐经来到县衙,找到管粮仓的护法金狗,厚着脸皮提出要几斗粮食。金护法当场瞪大了狗眼,上下打量着唐经,略带嘲讽地道“俺没听错吧,唐大当家要三斗麦子?”
唐经陪着笑道“三斗麦而已,也就维持个十来二十天,俺也不想老是来打扰金护法,所以一次过多借一点。”
金狗嘲讽道“唐经,老子叫你一声大当家,你还真当自己还是隔马山的马贼头子啊,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现在的模样,开口就敢问老子借三斗麦子?”
唐经脸色一沉,冷道“金护法,不过是三斗麦子而已,不借便算了,何必出口伤人,某家未必就没有东山再起之日!”
金狗嗤笑道“一个连马都不能再骑的马贼跟老子说东山再起,呸,哪凉快哪去吧,老子有粮食也不借给废物,滚!”
唐经勃然大怒,右手一伸便掐住了金狗的脖子,狞声道“草你大爷,有种再说一次,信不信老子拧断你的狗头。”
唐经毕竟是杀人如麻的马贼头子,这时发起怒来须发皆张,眼中的杀机如有实质,金狗当场吓得面色大变,吃吃地道“唐大当家,有话好说,有话好说啊……”
唐经脸上露出快意之色,手上力道增加,当场捏得金狗面色发紫,张大嘴像离开了水的鱼,两眼直翻白。
“不知死活的狗东西,刚才不是很嚣张吗?我唐经虽然受了伤,但要捏死你还是跟捏死一只蚂蚁……咳咳!”唐经话还没说完便猛烈咳嗽起来,连忙松手捂住嘴,再摊开时,手心赫然多了一小摊殷红的鲜血。
金狗这时终于缓过劲来,见状飞起一脚把唐经踹翻在地,接着又冲上去又猛踩两脚,骂道“废物,吓唬谁呢,瞧瞧你现在的熊样,老子要踩死你就跟踩死蚂蚁一样,滚出去!”
唐经胸口挨了两脚,顿时又吐了口鲜血,咬着牙爬起来掉头就走。
金狗不屑地呸了一声,唐经要不是还有几个弟兄在薛冰馨手底下效力,他刚地绝不会放唐经活着离开。
唐经脚步踉跄地走出粮仓所在的院子,扶着墙咳嗽了好一会才平息下来,屈辱地打了一拳墙壁,恨恨地道“狗贼,今日之辱,老子日后定然加倍奉还!”
唐经正要恨恨地离开,结果刚抬腿便停住了,呆呆地看着院径不远处。
只见一名身段妖娆的女子正站在梅花树下的小径,穿金戴银,打扮得花枝招展,脸蛋和眼睛妩媚勾人,正是令唐经食髓知味的马蓉儿。
马蓉儿现在显然过得不错,从穿着打扮就看得出来,而且身边还跟着两名婢女服侍。
这时马蓉儿显然也认出了唐经,低声向旁边一名婢女吩咐了一句,那名婢女便提着食篮走到唐经面前,从里面取出一碟还冒着热气的馒头递来,面无表情地道“给,拿着吧!”
唐经接过馒头,神色复杂地看着从身旁经过,往后衙走去的马蓉儿,忽然心中一热,脱口道“跟我走吧!”
马蓉儿并没有停留,加快脚步走远了,唐经失落地看着女人摇摆着动人的腰臀消失在院径的尽头,忽然自嘲地一笑,拿起一块馒头狠狠地咬了一口,眼中露出野兽般的光芒,如同两束熊熊燃烧的火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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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3章 账本()
泰安州衙门后衙原是知州和家眷居住的地方,不过现在被王堂霸占了,他独自一人居住在东花厅一则的正房,而西花厅一则的房间则用来安置搜逻来的美人,如今十几间房都住满了,俨然成了“王将军”的小后宫。
王堂只要兴趣来了,就会跑到西花厅这边,推开某间房便直奔主题,完事后就拔鸟离开,偶尔遇到特别可心的也会带回东花厅自己的房间中过夜。
今晚零星的下着雪屑,屋外风刀霜剑,王堂的房间内却是温暖如春,炉子里的炭火烧得正旺,铺着一层毛毯的地面上凌乱地散落了几件衣服,其中就有女子的抹胸和肚兜之类。
由酸枝木打造成的床榻很结实,虽然在微微震动,但是却没有发出让人牙酸的吱呀声,不过帐内却传出令人血脉贲胀的婉转呻吟。
透过帐幔,隐约可看到一妖娆女子塌着腰像小狗般跪伏着,迎合身后男子的猛烈冲击,男子在发出一声悦愉的低吼后便抽搐着摊倒在床上,呼呼地喘大气。
良久,一名赤裸的女子掀开帐幔爬了出来,皮肤白花花的晃眼,赫然正是马蓉儿。马蓉儿轻手轻脚地下了床,用早就准备好的热水清洗了一遍,然后拿起地上的抹胸肚兜穿上。
王堂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侧头欣赏女人弯腰捡拾衣物时的风光。在众多搜罗来的美人当中,马蓉儿不是最年轻的,模样也不是最漂亮的,但是这个女人却是最知情识趣的,关键是此女内媚,让男人尝过后欲罢不能,王堂便是如此,现在几乎每隔两天就忍不住把马蓉儿带回房间过夜。
啪
马蓉儿正准备把裙子穿上,一本书籍般的东西却从裙底下掉了出来。马蓉儿急忙把书籍捡起,王堂坐起来好奇地问:“什么东西?”
“没没什么,解闷的闲书而已!”马蓉儿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并且下意识地把书籍藏到身后。
马蓉儿此举顿时让王堂大起疑心,他跳下床一把将马蓉儿拽过来,劈手便夺了那本书籍,随手翻开查看。
王堂识字不多,但也认出这是一本记账的,三角眼登时斜睨向马蓉儿,沉声问:“说吧,这是什么玩意?”
马蓉儿摇着头吃吃地道:“路上捡到的,妾身也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王堂抬手便扇了马蓉儿一记耳刮子,骂道:“贱货,当老子白痴吗?路上捡到的犯得着宝贝般藏到裤裆里,难怪你每次都这么主动地宽衣解带,敢情怕被老子发现是吧,快说,这到底是什么?敢隐瞒半个字,老子打死你信不信?”
王堂虽然十分享受马蓉儿的身体,但终究也只是把她当成玩物罢了,发现事情蹊跷,自然要问个清楚。
马蓉儿脸色煞白地跪倒在地上,哭着道:“将军,妾身真不知道这是什么啊,饶了妾身吧!”
马蓉儿越是如此,王堂便越怀疑,转身便拿起挂在墙上的刀,骂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