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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3章

浮世谣-第2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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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心里难过,脑袋别向一旁:“走就走。”

    不久前分明答应过我谁也不离开谁,结果只是哄我的,可我知道这件事情上我不能任性,否则师公要罚他,师尊要罚我,连师父也不能往外摘。

    我垂着眼睛,苦涩酸楚的想哭,他知道我是短命鬼,当初师公说我可能活不到四十岁,可是他哪能知道,我现在被浊气反噬的已经快活不过两年了。

    总有一天,他会后悔的,后悔过去的半年,后悔每次的分别。

    我装作打喷嚏,偷偷抹掉眼泪,被他拉着迈过颓塌的废墟,干涸的唾液到处都是,我闷闷道:“你刚才说这些是什么?”

    他一顿,回头:“怎么哭了?”

    我应激性的就叫道:“没有!”

    他静静的看着我,双眸深邃如潭,我不自然的低下头,下一瞬就被他拉进了怀里。光洁的脸颊贴在我发上,他高我太多,我只能抱住他的腰,把头埋在他胸膛上。

    听不见他的心跳,闻不到他的杜若,但是他的体温我可以清晰的感受到。

    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他就这么抱着我,很紧,没有说话。

    我也安静不语,沉默一阵,他松开我,回到正题:“是魔兽。”

    我那些伤春悲秋的想法顿时烟消云散:“魔族?!”看向那些白色污痕,我惊诧,“顾茂行,他养了只魔兽?”惊诧完又一想,他连九尾狐的心肝都可以弄到,区区魔兽又算得了什么?

    “嗯。”

    杨修夷朝破乱的书案走去,黑眸在凌乱芜杂的暗室中一一打量。

    我跟在他旁边,忍不住道:“杨修夷,我实在想不通,沈钟鸣这么疼爱沈云蓁,怎么会舍得让她魂飞魄散呢,还是说,在她出生时,沈钟鸣便知道她会有这么一天,所以才对她倾尽宠爱?”

    “后者吧。”极淡的口吻。

    我不悦的抬头,他眸色沉敛,眉梢眼角都写着严谨二字。

    他身上仍穿着那件白衣,胜雪如月,一头若墨青丝垂至腰间,身上跟我一样有着莹芒的淡光,可是他的高雅风华却是我比及不上的。

    我失意的耷拉下脑袋,刚要叹气,一团红光忽的将暗室照亮。

    书案上有一颗红色的小珠子缓缓升起,泛着莹光,温暖如炉。

    杨修夷凝视着那颗小珠子,清俊一笑,神采飞扬,那珠子登时一晃,转瞬就变作七颗一模一样的小珠子!

    我傻在了原地,他垂头望我,双眸如墨,脉脉含笑:“初九,看你的手。”

    我愣愣的抬起手,一只滟紫蝴蝶忽的从我指尖开出,扑着翅膀飞了起来!

    我惊喜:“哇!”

    下一瞬,更多的蝴蝶从浮空破出,翩翩而起,多彩艳丽,皆着莹芒之光,绚烂的绕着我们飞舞旋转。

    我掩着嘴巴,欣喜的抬着头,想说它美得像个梦境,话到嘴边醒悟这本来就是个梦境。

    “喜欢么?”

    我连连点头:“可为什么是蝴蝶?”

    他一手揽着我,一手轻拈住一只,双眸清漆幽深,笑道:“《石巫》第六卷的序语是什么?”

    我想了想,叹道:“浮世如梦,浮生若蝶,真应景啊。”

    “嗯。”他松开指尖,蝴蝶扑翅飞走,他低低道,“这是个幻阵,当世第一幻阵大家,当推沈钟鸣。”

    我笑着道:“你能这么快操控他的幻阵,你也不简单啊!”

    他弯唇一笑,似幽浮的月亮忽而跃出乌云,照的天地一片清白灿烂。

    从梦里出来,跟上次的情况没有不同,仍是被一大群人围着。

    我睁开眼睛的问的第一件事是今日几号,听到是八月二十时,我不由傻了眼,梦里几经春秋,寒暑更迭,梦外竟只过去五天。

    不多时,杨修夷也出来了,他坐起后的第一件事是问邓和:“怎么样了?”

    我纳罕:“什么怎么样?”

    贴心的邓大人笑道:“少爷放心,不止高鸣斋,此人在京兆一共十三处窟点,尽数被我们端了。”他从怀里拿出一份捂的烫烫的信函递来,“这是江左和平州寄来的书信,他负责帮左家打理洛城的九天门和松鹤的丹青府。”(未完待续)

346 青丝发蜡() 
顾茂行名义上是左家门客,尽得左宗世信任,暗中却借着左家培养自己的势力。杨修夷说他的真正实力绝不止此,但无论如何,我深深觉得顾茂行这次真是提到铁板,吃了闷亏了。

    我同他接触不多,从目前的所见所闻来看,他着实是个矛盾的家伙。面貌上,他清逸俊朗,可又妖娆邪魅,性子来讲,他既可以说寡淡随和,可又带着一股子的狂妄。

    这次的较量,我们连面都没在他脸前露过呢,他在京城的这些窝点就被各种乱七八糟的理由给端翻了。邓和做的滴水不漏,顾茂行是绝对查不到端他窝的是杨家的人,更查不到我和杨修夷的头上。回想他在梦里对我那不屑一顾的态度,我再忖度一下他此时的心情,我就忍不住要开心大笑。

    可也有不顺心的地方,入梦之前,杨修夷根本不知道公孙婷和顾茂行会有那番勾结,所以,邓和和楚钦雷厉风行端人家老窝时,也打草惊蛇了。这几日邓和动用了杨家所有暗脉,可公孙婷就像人间蒸发了一般,音讯全无。

    其实不论公孙婷还是蔡诗诗,目前都是可以搁一搁的,我最担心的是左显的身体,他至今未醒。

    现在不过未时三刻,天色却阴暗低沉,我坐在一堆木箱中间,边喝姜汤边啃薄酥饼,手上翻着花戏雪画给我的地图。

    他一只狐狸能画出这么一幅画着实不容易,我能看懂那就更不容易了。研究半天总算弄清了他要表达的地理位置,他一共看中了三个铺面,最贵的要十三万两。最便宜的也要八万,我实在不敢要。八万,在宣城我都可以买一百个二一添作五了呢。

    收起地图,我支起了腮帮子,一手摆弄着调羹。撞在白瓷碗上,咣当,咣当……

    在我们入梦的那五天里,店里发生了不少事,又忙又乱。

    首先,上门闹事的人是少了。但不是没有,不过这次再撞上来就不像之前揍一顿那么简单了。楚钦狠厉干脆,甄坤脾气火爆,孙深乘狡猾诡诈,吕双贤没轻没重。那些人落在他们手里,就像一只小白鼠落在了一堆制毒高手手中一般,被蹂躏的苦不堪言。

    其次,后院如今密密麻麻全是盖着红缎子的上好乌木,我几乎无处落脚。数下来大约三十二抬,婇婇耷拉着脑袋对我忏悔,木材太好,光买它们就花了九百多两。剩下的银子根本就不够了,我真是哭笑不得。

    最后,妙荷替我接了单生意。她什么都不懂,被人糊弄着按了自己的血印。我若不在规定期限完成,我就得准备口庞大的棺材把她塞进去了。

    这些都是过去的事了。

    现在,杨修夷严禁我插手左显梦外的那个阵法。我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他一拿出尊师叔的身份,我就菴下去了。想想当初还在山上的时候。就算当着师尊的面,我也没把他这个尊师叔当回事的。

    想到这。我烦躁的把调羹撞的更响。

    已经过去三天了,我们才见了两面。虽然知道他在帮我找阵法,可我就是不开心,过一天就少一天啊,烦烦烦。

    还有我们的婚期,定于九月初七,戊子煞南,吉日良辰,天喜,三合,福生。

    算算已经不到十天了,可是师父他们却一点消息都没有,寄往汉东的流喑纸鹤全部石沉大海,有去无回。我开始胡思乱想,是不是这臭老头嫌弃我又穷又寒碜,嫁妆那么点,丢了他的面子,不敢来了……

    我就这么百无聊赖的坐着,叹一口气,再叹一口气,叹第三口的时候,后面传来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人呢?”

    我回过头去,是一个中年男子,一身靛蓝色直裰朝服,袖口领口纹着银丝云纹,头发一丝不苟的束冠着。身后跟着两个小侍,他在一堆木箱里面找到了我,摸了摸八字胡,神气道:“规矩呢,出来呀!”

    我奇怪的走过去:“你是谁?”

    他挺了挺胸板,斜觑我一眼:“我姓刘,我叫刘大人。”

    “……”

    他径直走下台阶,朝四周的木箱啧啧啧了一番,然后在石桌旁坐下,翘着兰花指将我的白瓷碗往一旁挪去。

    我不悦的皱眉,他却悠然自得的跷起了腿,双手整齐的搭在大腿上:“去喊你家姑娘出来吧,我是丘夫人派来的。”

    “丘夫人?”

    好像是给我找的全福太太,顺带教我一些礼仪规矩的。

    我走过去:“我就是……”话说至一半,我目光落在他的头发上,不由一愣。

    他皱起眉头,很是不耐:“你干什么呐,还不快去!”

    “你这头发……”

    他伸手一拂:“怎地?”

    “你打了发蜡?”

    “嘿!”他在石桌上一拍,“你这没规矩的死东西,你家姑娘是怎么……哎哟哎哟!你滚开呐!你你……”

    我确实没规矩,一个好奇,我直接就凑上去了。

    他的头发上面涂了一层浓厚的香料,可是发蜡的味道还是可以隐隐闻到,又酸又臭,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做的。但不得不说,这发蜡的色泽很好,好的夺人眼球,我几乎一眼就认出这不男不女的头发跟沈老先生用来缠着我的那些青丝近乎一样。

    他疯了似的躲开,口中骂骂叨叨:“你这小贱人要气死我了,难怪你家姑娘要我们夫人去当……”

    “闭嘴!”我伸手一指,“你这发蜡是哪买的?”

    “你竟敢叫我闭嘴!你,你就是个……”

    这种人最难纠缠了,我扫了一圈,瞅到了一根扁担,隔空抓来叉着腰往地上就是一敲,粗鲁道:“你再废话试试!”

    他瞪大了眼:“……”

    问出地址后,我过河拆桥,立马轰人。

    回房换了套简便的行装,把头发打散,用木簪盘起,技术不够好,垂了根马尾下来。望着镜子时我一瞬呆愣,发现自己跟当初刚下山时的模样几乎不差,过去了五年,我竟一点都没变,难怪老有人把我当十六七岁的姑娘来看。

    心绪复杂的抚了抚镜子,我出门上街,恰好遇上买菜回来的妙荷。跟她打了声招呼,不用准备我的晚饭了,京城实在太大,一来一回的,说不定都要明天了。

    卖发蜡的店铺在玄武区雁书长街,马车颠簸而去,我趴在车窗上望着人流如织的街景兀自发呆。

    杨修夷的小红珠子和蝴蝶是幻阵而出,虚无缥缈,但是缠着我的青丝却是切切实实存在的。我闻不到杨修夷身上的杜若,却能清晰的闻到它的酸臭。

    它不是幻阵,是巫阵,确切来说,是巫器药材。

    世上要用到头发的阵法实在太多了,其中阴邪之阵占数最多。我甚至有个可怕的想法,除了那些头发,那颗头颅大约也是巫器药材吧。还有,别的不说,就沈钟鸣那一头稀疏的白发,他上哪弄这么一大捆青丝去?我能想到的只有尸体……蓦然一阵恶寒,它们当初还缠过我的嘴巴呢,我呕。

    马车在雁书长街转悠了好大一圈,总算找到了那家门面。

    我付了车钱,回身细细打量一番,越看越觉得古怪,它这摆设,分明比二一添作五更像个巫店。

    门口台阶附蕴了四象钦引,门槛色泽青黄,是无尘灵草之露,堂中桌椅是既不富贵也不清寒的于华木。我不通风水,却也能看出它的摆设都是极具考究的。

    我心下嘀咕,真是奇怪,一家卖发蜡和胭脂水粉的,店里竟有这么多的辟邪之物。

    不过它生意真好,有三个丰姿艳丽的女人正在笑脸迎客,言行老练的很。

    我这边瞅瞅,两边望望,一个女人过来招待我,我望了圈后,目光转向她。

    来之前本是想拜托店家去翻下账本,查查几年前卖过最大的一笔发蜡是给谁的,现在却改了注意,我笑道:“借一步说话?”

    她笑脸一凝:“嗯?”

    我双手抄胸,歪了下头:“不然,想让我在这里把你的客人都吓跑吗?”

    她柳眉微拧,定定望着我,我面色不改,唇角带笑。

    僵了一会儿,她过去对另外两个女人说了几句,而后领着我进了偏厅。

    她的年龄大约三十上下,衣着打扮可见生活富裕,她虚扶了下:“姑娘坐。”

    我直接开门见山:“说吧,你们的发蜡是用哪儿的尸油做的?”

    谈话过程不太愉快,她先是怀疑我是官府派来的,再是怀疑我要挟此索财,最后竟怀疑我是来偷方法的竞争对手。

    途中几次要对我动手,看她步伐和手腕力度便知道她功夫不弱,可我敢这么大胆的过来自然也有防备,真要动起手,我数不到五下就能让她趴在地上。

    终究她还是将地方说给了我听,并给了我一百两要我替她保密。我嗤鼻,从怀里摸出杨修夷给我的一大叠银票放在她手里:“你们还是正正经经做生意吧。”

    她一愣,我赶紧把钱抽了回来:“你饱饱眼福就行,我走了。”

    “……”(未完待续)

347 诡异沈府() 
天色已经大暗,现在出城门肯定来不及了,我叫了辆马车,去了长安区丰儒路的沈府。

    长街光鲜亮丽,万家灯火,但拐过一个弯后就阒寂了。

    沈府大门是显而易见的破败颓寒,占地不小的府邸如今空无一人,暗无丁光。路过的妇人小孩皆是匆匆而过,目不斜视,这也是山下的规矩,谁家绝后断嗣都是要被人诟病和远远避开的。

    我这么望着,心里陡生一股物非人非,年华骤逝的苍凉,我一个过客尚且如此,更遑论沈云蓁。

    我不敢贸贸然爬进去,在巷弄里徘徊张望了很久,反复用石头排着寻人阵和破敌阵,再三确定里面没人后,我猫到一棵树下,双手抱着,一点一点的挪上去。

    黑灯瞎火,我在墙上适应了下光线,借着稀薄月色看清下面的地形,小心翼翼的爬了一段,这才放心的跳下。

    拍了拍手,我长吁了口气,其实翻墙还是蛮好玩的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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