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医夫人-第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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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云氏今天穿的襦裙，是织着蕃莲样式的妆花缎。虽与汤氏身上的这件古香缎齐名，可在颜色和花样儿上，却比汤氏的要好上不少。
听说今年京师最流行的，就是织着蕃莲样式的织锦缎。
汤氏为了今天的寿宴，也是下了重金，新打了一整套的头面，戴在头上那也是份量十足。
可云氏头上的只是一支华胜、一支步摇，虽只这两样，却金光璀璨，晃得人眼前发花。
足见在成色上，还是高汤氏一筹。竟是活脱脱的，将汤氏一身的大红赤金，给比了下去。
再者云氏在陆府，没有内宅里的那些勾心斗角。心境不同，人也就长的年轻。
且她原也比汤氏小了十多岁，这会儿二人站在一处，倒像是母女而非妯娌。
陆如雪站在母亲身后，冷眼看着眼前的这群女人。脸上带着虚伪做作的面具，强颜欢笑阿谀奉承着，哪怕是不相干不认识的人。
她真的很想问这些人一句，“这样活着不累吗？”
可是这些话，她这一生都只能烂在肚子里，是绝对不敢问出口的。
汤氏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这才又拉起云氏的手。
“看看！我只顾着和表弟妹说话，倒是没顾得上表外甥女，快上前来给表舅母看看！”
汤氏提起了自己的女儿，云氏忙将女儿让了出来。
陆如雪步行两步近前一些，给汤氏服了一个大礼。她是小辈，就算再不待见汤家子，可这礼是省不得的。
“哟！表弟妹可真是好福气的！几位夫人也看看，瞧咱家这表外甥女长的眉眼清秀，这叫一个水灵儿！”
汤氏出身并不高，虽也识字，可看的书却很少。所以这夸赞人，也有些捉襟见肘，搜肠刮肚的，找不到什么好词儿。
陆如雪服了一礼后，起身却又退回到了母亲身后。她又不是大熊猫，由不得这些人品头论足的。
云氏知女儿这是心中不喜了，忙将话接了过去。
“表嫂可别夸她，弟妹这女儿甚少出门，面皮子薄着呢！”
“倒是弟妹见表嫂身边的，这两位表外甥女，如今也出落得落落大方，如出水芙蓉般的好看！”
汤氏自己生的女儿，都已出嫁。如今身边的这两个，不过是庶女。
见云氏夸赞，也只是笑着点了一下点。让二女给云氏行了一礼，收了云氏的见面礼，就命其退了下去。
第七十六章，言外之意（）
陆承耀一家，于凤阳汤府赴宴。汤太太热情过了头，引起了陆如雪的反感。
云氏怕女儿露出不喜之色，忙将话接了过去。却不想汤太太，竟突然又将话，引到陆如雪的亲事上。
“表外甥女今年十二了吧？可许了人家？”汤氏有意无意的提起了此事。云氏心里一紧。
汤府一直想和陆府结亲，汤太太更是很早就打着自己女儿的主意，云氏心里本就不愿。
再加上昨天，儿子与汤家子，又起了冲突，她心中更是不喜。
这会儿见汤氏旧事重提，云氏只是淡笑一声，侧头朝女儿示意，让她先出去回避一下。
这未出阁的女儿，可是不能听人谈论自己婚嫁之事的。
陆如雪本就不愿在屋子里陪着，见母亲示意，忙服礼退了出去。等人走了，云氏这才回了汤氏的话。
“也不怕表嫂笑话，女儿的亲事，可由不得我这当母亲的作主！”
“自有婆母和大伯嫂去操心，我这当母亲的，倒成了甩手掌柜的，只管准备一副嫁妆也就是了！”
汤氏突然问出这句话，可不只是她自己，为着此事上了心。就是这一屋子想和陆府结亲的妇人，全都将此事放在了心上。
可一听云氏这话，大部分人都歇了这个心思。要知陆太夫人，那可是信国公的嫡女，太傅大人的亲娘。
且大夫人，也是出身延安侯府。有这二人帮着掌眼，别说是她们这些小门小户的人家。就是京城中的勋贵之家，那也是可着劲儿的挑。
汤氏原是打算趁着有外人在，就想旧事重提，强逼着云氏与她们家结亲。
却被云氏抬出了陆太夫人，将事情给掩了去。她这脸色就更沉了几分。
早几年前，汤氏就因此事，特意去了一趟京师太傅府。向太夫人提起过，却被太夫人一口就给回绝了。
如今云氏将事情仍推到太夫人身上，那不是明显的看不起如今的汤府吗。
云氏才不管汤氏是什么心情，反正她的女儿，绝不会嫁给汤府那个败家子。
刚还热络的气氛，因着云氏的一句话，屋子里一下子冷了下来。
汤氏心里就算是再气，可今儿是自家老爷的五十大寿，她只能将闷气压下，讲了几句场面话。众位妇人也跟着借话又都聊开了。
陆如雪出了屋子，深吸了一口气，将胸中的污浊一吐而快。
朝四下望了一眼，这才命采星去打听，这汤府的后花园之所在。
与其留在这里，对着一群雀喧鸠聚的妇人，她宁愿去后花园里赏花。
汤府的后花园，与怀远县陆府祖宅相比，倒也差不多。陆如雪顺着花径一路走着，却不想几步，就进了位于鱼池上的一处凉亭。
看着池水中，随风摇曳的荷花，陆如雪两眼，不由自主的泛起了一股贪婪的亮光。
正在陆如雪看得如痴如醉的时候，就听采星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了起来。
“大小姐，这里可是汤府，您可什么都别乱想了去！”
“采星，你家小姐我想什么了？竟值得你这般的小心提醒？”
陆如雪脸上一红，可嘴上却不服输。采月掩着嘴，可仍没忍住，“噗嗤！”一下笑出了声。
采星见采月想的和她一样，胆子更大了些。
“在别府小姐眼中，这些花啊，草啊的，左不过是拿来赏鉴之物！”
“可在咱们大小姐的眼中，那全是可以治病的药材！”
“但凡是那能入得了药的花草，大小姐见了，就会两眼放光，掩都掩不住的！”
被采星一语道破，陆如雪反而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脸也不红了，而是一点采星的额头。
“错！她们那都是暴殄天物，而本小姐这才叫惠眼识珠，懂吗！”
却不想陆如雪这话音刚落，就听见亭外不远处的假山后，传来一片男子的笑声。
吓得她忙从怀里取了面巾，先将脸遮了起来。采月和采星也是一惊。
这可是内院后花园，怎的会有男子进来。二人忙并排的站在凉亭的入口处，用自己的身子将大小姐挡了起来。
“什么人这般冒失？汤府还有没有规矩了？这里可是内宅，还不赶紧的退出去！”
采星的呵斥声刚止，就见假山后走出五人。
为首之人，一身锦缎长衫，手拿一把折扇摇个不停。这些人竟然不退反进，竟是朝着凉亭而来。
这些人一现身，陆如雪就冷静了下来。看这些人穿着，应该是汤府的客人而非下人。
而能进内院者，想来是为给汤夫人请安问候的。只不知这些人，为何会出现于此？
她又不是真的古人，原是不怕见什么男人的。
可这里不再是她生活的现代，即来之则安之，所以她也只能循着古制礼法，不得不避嫌，呵退这些人。
“几位即是读书人，理应知男女授受不亲，此为礼制也！”
“亦或是贵府的门风家规，与那寻常人家有所不同？”
“凡男子者，皆可随意在内宅里闲逛。这般的家风，倒真让我这深居内宅的小女子，长了见识！”
“但不敢问，几位是哪府出身？祖父长辈可有在朝为官？”
“哪天小女子必让家中兄长，也去贵府登门拜客，向诸位的长辈，好好的讨教一番！”
陆如雪一句话，呛得五人哪还敢再进前一步。甚至后面的几人，还退了一步，只是并未离去。
为首之人原还一脸的得意，这会儿脸色却黑沉的有些可怕。要知他身后的这些人，可都是他请来的客人，却不想被一介小小女子，挤兑至此。
可他是主人，自然是要他出头，说些场面话，来缓和一下尴尬。
“是在下等人唐突，原想着这会儿各府的女眷，都在内宅处陪家慈闲话。固才带着几位朋友，先来后花园处走走！”
“却不想冲撞了小姐。敢问这位小姐贵姓，是哪府的女眷？”
这人一说话，陆如雪就已知他身份。毕竟昨天在酒楼的时候，她才听过这人的声音。
“原来是汤家表哥，小女子姓陆！”女子的闺名，轻易是不会告诉外男的，一般都只有自己的家人方可得知。
一听说这位小姐姓陆，五人不约而同，一起又后退了一步。
第七十七章，弄燕调莺（）
陆如雪本想一个人到后花园走走，却不想被汤诸方带人拦了去路。
汤诸方一听这小姐姓陆，不由得一阵心喜。脸上哪还有刚才的沉色，堆上一脸的奉迎，抱拳朝陆如雪一礼。
“这可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相见却是不相识。在下汤诸方，见过陆表妹！”
汤诸方本就是好色之徒。陆如雪虽只有金钗之年，可却已初显倾国之姿。
再加上她今天穿了一身的红，更是衬得她千娇百媚，说不出的好看。
不过因她面上掩了面巾，所以汤诸方只能看到个眉眼。可管中窥豹，就只这么一点，也足以勾魂摄魄撩人心弦。
“汤表哥多礼！”对于汤诸方看过来的眼神，陆如雪只感觉一阵的难受，胃里翻腾，差点儿没吐了出来。
强压下身上的不适侧过身，远远的回了一礼，仍没有让采月和采星让路，就这般隔着两个丫鬟，与汤诸方说话。
“你看我这两天，也不知是被什么迷了心神去！”汤诸方一脸苦笑的打了句哈哈，这才又接着说。
“昨天险些与陆表弟起了冲突，今儿又差点儿唐突了表妹，实在是该罚！”
“去将我屋里，那串玛瑙手环取来，送与陆表妹，全当是表哥给表妹赔罪了！”自有那随行的小厮，领命退了下去。
“不敢，这里本是汤府，汤表哥自是想来便来得。这赔礼表妹受之有愧！”
“若是表哥无事，我出来也有一会儿了，恐母亲担心派人来寻，就先告辞了！”
出凉亭只有一条路，这会儿汤诸方，正带着人挡于路口，陆如雪根本出不去。所以陆如雪只得出言提醒。
“表妹难得来汤府做客，这园子里桂花开的及好，那池子里还养着不少的锦鲤，表妹不如多坐一会儿！”
陆如雪算是看明白了，这汤诸方，根本没有要退开的意思。正要拿话再挤兑他两句，就见汤诸方身后一人，却先开了口。
“汤兄，我等可是进来给汤太太请安的，再这般耽搁下去，可就来不及给汤伯父敬酒了！”
陆如雪扫了这说话的人一眼，长的男不男女不女的。说好听点儿，算得上小鲜肉，说不好听点儿，就是娘娘腔。
所以并未因此人帮着自己解围，而对其添什么好感。
汤诸方早几年前，就听母亲说起过，想要与陆府结亲。求娶的正是这位陆府嫡出的大小姐。
所以今日难得遇见，现下又没有长辈在场，他又怎肯善罢甘休，就这般退去。朝身后一摇纸扇。
“宋兄莫急，表妹难得来汤府作客，小弟总要一尽地主之谊，与表妹再说两句话！”
“晚些再去给母亲请安，想来母亲必不会怪罪的！”
被陆如雪认作娘娘腔的，正是京师第一美男的宋玉书。
他原就不喜这汤诸方的为人，如今见他，还要对陆府的大小姐，纠缠不休，不由得脸色一沉。
要知刚才在外院他释出善意，想与陆崇宇交好。陆崇宇原对他，也是很客气的，甚至两人还相谈甚欢。
可后来汤诸方出现，与他称兄道弟后。陆崇宇就再也没理会于他。
这会儿，若是他再跟着这汤诸方，唐突了陆府的大小姐，只会为自己和家门招来不幸。
刚要再劝，却见那汤诸方快步朝凉亭而去，看样子是要冲进那凉亭里。
采月和采星大惊，二人伸手将人挡了下来，陆如雪在后面看着，更是气得脸都白了。
“汤府好大的规矩，这是要活活的把客人，逼死在这里！”
“好啊！既然汤府想将寿宴变丧席，小女子也不在意，上阎王爷那里，讨个公道去！”
陆如雪一句话尽，竟然站到了凉亭边上，大有汤诸方只要再敢进前一步，她就直接从凉亭上，跳进鱼池里去。
要知这鱼池可是不浅，内宅女子又多不会游泳。跳下去若是救助不及，可能真的会一命呜呼。
不过这不包括陆如雪，她前世可是会游泳的。这般做来，不过是吓唬一下这个登徒子罢了。
汤诸方也没想到，陆家表妹竟然如此刚烈。他不过是想近前套套近乎，没想到这个小女子，竟然敢当着他的面寻短见。
若是陆府的大小姐，在汤府被逼跳池而死。别说是他的命，就是他老子的命怕也要保不住了。
且一想到陆太夫人，汤诸方哪里还敢再妄动一下。
采月和采星急的眼眶都红了，大叫着“小姐不要啊！”
可却不敢松手去拉自家小姐，就怕这姓汤的，不管不顾真的冲了进去。那小姐的清白可就毁了。
这下子不只是汤诸方，就连宋玉书，和同来的谢成钰等人，也吓了一跳。
冲上来将汤诸方架去了一旁，将凉亭的小路给让了开去。
采月和采星这才扑到大小姐身边，将大小姐从鱼池边拉开些。
“小姐！”看着两个大丫鬟，哭得满脸的泪水，跪在地上紧抱着她的双腿。
陆如雪心里也不好过。可现下她也顾不得解释安慰，眼睛只是冷冷的瞪着汤诸方。
“表妹，表妹，别误会，别误会！”
“表哥不过是见你戴的那坠领，甚是好看。这才想近前一步，绝没有唐突之意！”
汤诸方这不解释还好，这越解释反而是越描越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