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德的预言之千古一帝-第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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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说我要出去了?”露西安娜依旧莫名其妙,“外科医术我也懂一些,必要时可以打下手。”
厄兰格被噎住了,他突然意识到眼前的雇主跟他见过的那些贵族小姐都不一样,虽然身上同样有着门庭教育沉淀出来的贵气,但是却看不出半点娇气。至于她说她还懂外科医术,可以给自己打下手——创世女神在上!厄兰格突然有些头晕目眩,她真的是一个贵族小姐吗?
“好了,厄兰格你别婆婆妈妈的!”队长发话了,“离银湖镇还有好些天的路程呢,太阳落山之前走不出门德尔松山脉的话,又要耽搁一个夜晚扎营!”他转头看向露西安娜,“女士,根据约定,我们只能送你到银湖镇。”
“嗯,我知道。”露西安娜心不在焉地回答。
……
埃修做了一个古怪的梦,他梦见一个人以思考者的姿势半跪在黑暗中,背对着他不停地长吁短叹,埃修只能从他的叹息声中听到些许只言片语,“最后的狮鹫”、“陨落”、“生不逢时”……你是谁?埃修不明所以,他张开嘴,想要发问,却发现自己发不出任何声音。
那个人慢慢地转过了头,表情连同五官一起淹没在黑暗中,埃修看不清他的脸,却感到一股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像是打开一口被岁月尘封的木箱,从中腾出带着血气的硝烟。他突然知道面前的人的身份了。
“父亲……”埃修听到自己的声音飘荡在一片空寂的虚无中,面前的人影骤然破碎,发出玻璃一般清脆的裂响,肉眼可见的音波如同裂纹一般蔓延了整个空间,最后囚室一般的黑暗轰然倒塌。埃修的脚触到了实地,他发现自己站在一座古朴的殿堂内,林立的石柱支撑着并不存在的穹顶,其上是一片惨白的天空,悬挂着一轮漆黑的太阳。埃修有一种奇怪的错觉,那轮并不刺眼的黑日仿佛距离他很远又很近,连同这片天空一起充当着这间殿堂的穹顶。
埃修转过身,眼前突兀地立起一座塑像,没有五官,只能从那丰腴起伏的身段中看出那是一名女性,左手端着一杆维持着平衡的天平,右手则握着一柄短剑。这是——埃修认了出来,秩序主神尤诺米亚的塑像!他曾经在萨里昂王城的异端裁判所见到过类似的雕像,只是雕刻的手法却比这尊塑像要高明太多。眼前的塑像不仅没有威严的五官,甚至部分关节还残留着岩石原始粗犷的棱角,若是摘掉那标志性的天平与短剑,会以为是哪个不成器的雕塑师随心所欲的作品。
埃修总感觉这间殿堂存在着违和感,可又说不出来。他围着塑像慢慢地走了一圈,终于察觉到别扭的地方了:无论他走到哪,塑像那没有五官的脸始终对着他,可身体却又纹丝不动。
埃修在塑像的身后站定,塑像的脸扭过一百八十度,虽然没有眼睛,可埃修能感觉到它在直勾勾地“看”着自己。
不对,还有不对劲的地方!埃修抬起了头,那轮黑日依然挂在天空中,保持着微妙的距离感。他又低下头,看了着自己的脚,又扫了一圈四周——周围光源很充足,可是他自己,连同塑像,乃至于那些石柱,都没有影子!
剧烈的痛楚席卷过埃修的脑海,一瞬间他感到自己头疼欲裂!他捂着额头,不由自主地在塑像面前半跪在地。“这里是哪?”埃修呻吟着问。
没有人回答他,只有不属于他的声音从他的嘴里发出,那是一个陌生的女声,一字一句,仲裁者一般铿锵威严。
“我乃尤诺米亚,秩序之神,潘德的第一主神,小心,被选中的人,你的未来危险重重!”
埃修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战,梦境支离破碎,意识重新回到了身体,他慢慢地睁开眼睛,首先感受到的是一阵自骨髓深处刺出来的寒意,仿佛他刚从亘古的冰川中破封而出。他很快注意到自己正身处在一辆不停颠簸的马车中,车外是密集的脚步声。
身体依旧软弱无力,但是右肩的伤已经被白布简易地包扎起来,伤口处的皮肉有些麻痒,应该是涂了止血的药汁。埃修一时有些惘然:我这是被路过的走私商人给救了?他们有这么好心?
那个梦境,很诡异啊……埃修有些吃力地撑起身体,他的额头还在隐隐作痛,像是刚刚被烈马刨过,他甚至分不清这是失血过多的后遗症还是单纯因为梦境导致的幻痛。
马车的车帘被人掀开了,一个少女猫着腰钻了进来,一眼就看到了苏醒过来的埃修。“哦,醒了?”少女平平淡淡地说,坐在埃修对面,“能说话吗?”
埃修沉默以对,他不确认来者的身份,但是能听得出对方的潘德通用语中夹杂着很明显的南部口音。
而潘德的南部,是帝国的领土。
“不说?你还是很警惕的嘛?”少女耸了耸肩,“是不是我的南方口音太重了?”她朝着埃修微微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
“是吧,埃修·巴兰杜克?”
第105章 一边倒(上)()
身份被人一口道破,埃修脸上的肌肉微微抽搐了一下,有些诧异,他看了眼露西安娜,很眼生的面孔,他确信自己既没有跟这个少女打过照面,也没有在《潘德志》中见过她的画像。在今天之前,两人之间没有任何交集,她是怎么认出自己来的?脑海里的疑问有如潮涌,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埃修觉得自己的头愈发地痛了。
埃修脸上的变化没有逃过露西安娜的眼睛,她笑得颇有些得意:“想知道我是怎么认出你的吗?”
埃修目光轻轻闪动了一下,似乎是在挣扎着要不要回答。露西安娜没有给他继续犹豫的时间,干脆利落地说:“答案换答案,很公平吧?”
埃修本能地从露西安娜狡黠的笑颜中嗅到了一丝危险的味道,并非是生理上的威胁,而是心理上的压迫。答案换答案看似公平,但这是建立在信息对等的基础上的!而埃修对露西安娜却一无所知!自从她叫出埃修的名字开始,便在这场博弈间占尽了上风!埃修有种预感,若是任由她牵着鼻子走下去的话,他的一切将会有如被拔丝抽茧般一点点地暴露在这个少女眼前!
埃修闭上了眼睛,不去理会露西安娜,果决地用沉默将话题一刀斩绝。
一声轻笑落在耳边:“果然是不出所料的反应呢。巴兰杜克先生,我救了你的命,你就对救命恩人这么冷淡吗?”
埃修刚想说话,却被露西安娜抢先打断:“这个算是我的问题,这样就很公平了吧?”
埃修突然有一种一败涂地的感觉,他深吸一口气,长叹一声认负:“你是帝国人,既然能知道我的身份,那更该明白我都做了些什么。不管出于什么目的,你救下我的动机并不纯良。”
露西安娜“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就这样?你的心思并不难懂嘛!好,我来告诉你我是怎么认出你来的,”她半蹲在埃修面前,却俨然一副导师的气派,“年祭上时我看了你一眼,就记住了你的脸。至于你的名字……当年流亡进入帝国境内的旧潘德贵族,都处于严密的监视下,还有一份专门的档案,不过保密程度并不高,一个十夫长都能随意借阅。”露西安娜得意地摇摆着手指,“而本小姐呢,有一个很了不起的特长,那就是过目不忘!”
“难怪。”埃修点点头,“第二个问题——”
“为什么救你是吧?”露西安娜抢白道。埃修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接话,舌头僵在嘴里,只能沉默着点了点头,再次败下阵来。
“从狼嘴里救出你后我才认出你是谁——我对马迪甘的预言长诗很有兴趣,我觉得他所说的预言之子很有可能是你。”
“就算我是,可你是帝国人,难道不应该帮着马略铲除我这个隐患吗?”埃修语气里有着淡淡的嘲弄,得,感情是碰上了一个女版安森,只不过这个姑娘的智商怕是要甩出安森不知道几条街。
“那又怎么样?”露西安娜语出惊人,“帝国边境的塞伦米思村,村民今天是帝国公民,明天很有可能就变成了萨里昂的平民,大后天又可能成为帝国公民。当然了,这个例子可能不适合用在我身上,但你应该能看出来我对你跟帝国之间的那些旧恩怨一点兴趣没有。而根本原因呢,就是因为马迪甘的预言长诗。”
露西安娜转过身,埃修这才注意到马车的角落里堆着一摞书籍,露西安娜从书堆里抽出几张羊皮纸,抑扬顿挫地对埃修念着:“仿佛水滴汇入河流/火星投奔烈焰/逃出囚笼的恶鬼闭目沉睡/没有听见身侧命运的窃窃私语/看哪/于无声处沉睡着的/是英雄的化身/还是地狱的代表/这一天/预言实现!”
“这是诗歌的第一节,然后是第二节,我之前没法解读,但现在大致了解了,这节应该描述的是你之后的经历。‘以秩序的名义/血珠在天使的黑翼上滚动/狂徒的快刀斩破了暗色的狂潮’。秩序女神是萨里昂的国立信仰,而恶魔袭击了萨里昂王城监狱的事件我也有所耳闻,那你是帮秩序教团解决了这个麻烦?”
埃修摇了摇头:“我没有想问的问题了,我选择不回答。”
“是吗?那你要不要去银湖镇了?”露西安娜小恶魔一般的声音恰到好处地在他耳边响起,“我可以送你一程哦,前提是你要回答我三个——不,两个问题就够了。而我呢,额外附送一个‘你怎么知道我要去银湖镇?’的答案。”
一股寒气直窜上埃修的脊梁,一瞬间他有一种举起双手投降的冲动,好在他按捺住了这个不争气的念头。自从逃离雅诺斯以后,他还是头一次如此狼狈不堪,上一次他被人玩弄在股掌之间还是当年在雅诺斯的角斗场接受老酒鬼的训练的时候,但是露西安娜跟喧闹者不一样,她不靠蛮力碾压埃修,但她那仿佛能洞察人心的本领依然让埃修难以招架。
答应?还是拒绝?可是以自己目前半残废的身体状况,别说走出门德尔松山脉了,就连跨出这个车厢都是痴人说梦。
还是要被拔丝抽茧啊……埃修心里苦笑一声,点了点头:“成交。你怎么知道我要去银湖镇?”
“因为预言长诗的第三节提到了“北境”,你的目的地自然是瑞文斯顿。而对于任何一个前往瑞文斯顿的冒险者而言,银湖镇都是他们必经的落脚点。”露西安娜露出了胜利的笑容,“好,现在轮到你回答我的问题了。”
“问吧,但是我不能保证完全如实相告。”埃修倒也痛快,他想了想,自己浑身上下好像也没什么秘密可言,就算问起自己为何进入门德尔松山脉,被赫拉克勒斯追杀至此也并不是什么难言之隐。
然而露西安娜第一问就击中了埃修的死穴。
“奈德·史塔克是不是你杀的?”
埃修还在消化这一问给他带来的冲击,第二问已经如影随形,像是一耳光后反手附赠的又一耳光,抽打得他头昏脑涨。
“你打算在瑞文斯顿如何立足?换而言之,你打算怎么发展?”
第106章 一边倒(下)()
埃修的呼吸短暂地停顿了一下,他看着露西安娜,艰难地开口:“你……怎么做到的?”
“推断咯。”露西安娜回答得理所当然,“既然你是马迪甘预言长诗中的主角,那么只要把最近闹得满城风雨的大事往你头上套就行了。萨里昂最近的大事,除了一场不宣而战却尴尬收场的战役,便是恶魔袭击萨里昂监狱,再然后,秩序之鞭被人刺杀。除了第一件帝国是当事人之外,剩下两件总有一件跟你脱不开干系吧?”
埃修沉默,对方的思维委实太过天马行空,却又有着惊人的敏锐。我是预言长诗的主角?他想起那个诡异离奇的梦境,林立的石柱,没有穹顶的殿堂,惨白的天空,漆黑的日轮,没有五官的秩序女神塑像,还有那个铿锵威严的声音,直呼他是“被选中的人”。
预言之子,被选中的人……
埃修的头愈发地痛了,他闭上眼睛,呻吟一般地说:“第一个问题你已经知道答案了,第二个问题是我安身立命之本,无可奉告。”
“那算你欠我一个问题。”露西安娜耸了耸肩。
“你还想问什么?”埃修条件反射一般地睁开了眼睛,现在他一听到“问题”那南部口音浓郁的音节就止不住心惊肉跳,几乎就跟见到了一坛摆在自己面前的劣质麦酒一样。虽然很不情愿,但是他不得不承认,他在这名少女面前夺不到任何谈话的主动权,原因无他,就是两人之间信息的不对等。
“哈哈,你不要怕嘛。”埃修那惊弓之鸟一般的反应让露西安娜忍俊不禁,“你不想我问问题,那就帮我做几件事。”
“不行!”埃修一口回绝。
“啊原来你也不傻啊。”露西安娜有些气馁,“我救了你的命,这该怎么算?”
“……我会救你的命。”埃修别过头去,回答得颇有萨里昂奸商开出空头支票时的风范。
“我的命值几件事?”露西安娜步步紧逼。
“命归命,事归事。”埃修言简意赅,却是在竭力避免话题往更不利的方向发展,他有预感,若是再这么下去,露西安娜估计会掏出一张卖身契让他签字。不过这么一直斡旋下去埃修也迟早会被逼到死角,因为他实打实地欠着露西安娜一条命,若不是她,埃修恐怕早已经葬身在门德尔松山脉了。
埃修的目光落在车厢的木板上,心里一动,眉头一扬。耳边露西安娜仍旧在不依不饶地追击:“既然要救我的命,那就先当我的贴身护卫好了,哪天救了我的命,你就可以走了。”
“也可以不用救你的命。”埃修转过头,平静地与露西安娜对视着,他抬起左手,指着车厢的某处,“我可以告诉你,那几个字符的所有意义。”
……
菲尔兹威北部边境。
基亚带领着萨拉曼等人,昼伏夜出,小心翼翼地避开耳目众多的大道,拣着崎岖偏僻的小路前行。小路虽不起眼,却依然凶险,不过是半日功夫,他们已经遭遇了好几波剪径的毛贼,好在队伍里还有萨拉曼这么一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