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色-第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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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上的风更猛烈，陆锦瑶站到地面的时候，烈风刮起她柔软的裙摆，飞扬间。她看到了满山的桃花。
一时间，陆锦瑶愣住。满山的桃花，在风中瑟瑟颤抖，远看犹如一片片粉红的彩霞。
如今已经不是桃花盛开的季节，有些好奇的走进，这才发现哪里是桃花，明明是彩纸一朵朵裁剪出来的桃花，栩栩如生，朵朵精致。或全开或半开，被人掐制，而后用细长的丝线绑在了树上。
陆锦瑶有些讶异的回头，猛然间整个人愣在当地。
无归已经褪去面具，站在了不远处的桃林中。
桃花殷红，晚霞璀璨，只映得他俊美的面庞红力透白。原本被面具遮挡的半张面容，此刻袒露在了陆锦瑶的面前。
那是一张无法形容的美，曾经面具下的无归虽然俊美确是朦胧的，似雾中的月华，美丽，但遥远动人。
而今褪去面具的无归，整个人仿若微风朗空的一轮皓月。明亮而美丽的光芒，带着说不出的诱惑。
俊美挺秀的鼻梁，在长睫毛的陪衬下，被夕阳勾勒出一个瑰丽梦里才有的侧影。
他仅仅是在那里站着，却犹如天地间一颗磨光的宝钻。
那双不沾尘埃的眸子，流泻如水般清雅，似乎世间所有的美丽，都镌刻在了里面。
天底下，竟有如此美丽的人。
无归微弯了眼眸，像一双月牙，透露着温柔的笑意。
陆锦瑶忽然想起她曾经笑话无归不敢真面目示人，如今看到，她才恍然，这样的面容，不论在哪里都能引起灾祸。
无归嘴角挑了一抹淡淡的笑意，温润如水，“锦瑶，你可还记得，我曾说过的话吗？”他抬头，食指划过自己的额头，“见过我的容貌，可是我的人了。”
陆锦瑶看着无归，他的红唇轻启，声音华润，仿佛在说着世间最美的话。可是，陆锦瑶的心却禁不住有些难过。
这张脸……她，曾经见过的。
燕擎天登基第二年，她入宫选秀，那时花园风景秀丽，她调皮的进去，私心是想偶遇一下那位帝皇。
然而就在那天，她在花园里，看到了一生都无法忘记的靓丽身影，美得仿佛是花中仙子。对方坐在花圃中，目光流转间，流淌出来的都是忧伤和惆怅。
她不敢上前，只是远远看着，却不知道那位仙子为何那么忧伤。
后来入了宫，她曾经找过那个花园，可是却再也没有看到那位仙子。同年，征战西北边塞的燕凌霜，通敌叛国被刺死。
她闻言只是觉得那个人可怜，可是无意间听到人说，他的相貌只应天上有。行刑那天，容貌惊艳天下。
她正在绣着手里的帕子，针尖毫不留情的扎进了手指晕染了帕子，落上一点嫣红。
顿时明白，原来有些东西，无意间就错过了。
她不曾爱过，却只为那个人可怜。
如今，这张脸，突然出现，陆锦瑶张了张嘴，就感觉有泪水滚落过唇边，滴进了口中，咸咸的，充满忧伤。
“怎么了？”无归没想到陆锦瑶会哭，跑过来就要擦对方的眼泪。手却被陆锦瑶在半空中截下，她看着这张近在咫尺的脸，默默摇了摇头。
心中五味杂陈，那样一位在燕朝掀起巨浪的皇子，如今就出现在她的眼前。文武双全，是当朝天子钟爱的儿子。幼年丧母，战功赫赫。
你若是问起，路边的人无人不晓。可是偏偏这样的俊杰，最后死在了自己哥哥的手里。有些东西，彼此心里清楚，这样的人，是天公的杰作，含苞待放也只能如昙花一现。
时间短的可怕，陆锦瑶知道对方后面的路，却不知道自己如今该如何选择这条路。
身子被无归轻轻拥抱，他低低的安慰着，有心痛跟着声音轻叹。
陆锦瑶抬头，只看到了对方的下颚，洁白的皮肤仿若玉雕。
“为什么会喜欢我？”
她轻轻的开了口，无归微微一愣，旋即笑了一声，“我若说一见钟情，你信吗？”
陆锦瑶握紧手掌，她当然信，当年……她对燕擎天又何尝不是一见钟情。花间的仙子，她当成了一个美丽的梦，却不知道原来也有梦醒时分的时候。
后宫争斗，她已经忘了曾经最美的梦，一心一意都为了燕擎天，到了最后，她也分不清自己到底是爱，还是在妥协现实。
“小锦瑶，我一生未曾遇到过喜欢的女子，如今我遇到了你，我在你在，可好？”
陆锦瑶的心紧了紧，这话是一种承诺。她不知是该说对方年少轻狂，还是该叹自己竟然还看不透这所谓的世间情爱。
但凡女子，皆属感性，无法抵挡男子以生命相护的承诺。
她曾经相信这样的爱情，直到燕擎天质问自己，她才直到原来她的一世繁华，也终究是一场能够醒来的梦。
“我信不得你。”陆锦瑶伸手，将无归轻轻推开。
眷恋这样温暖的怀抱，可是同样的，却不能要这怀抱。


、100　百里长风

眼眸底的泪，已经干涸。
陆锦瑶抬头，眼眸里也是一片清澈，无关情欲，甚至没有他能看清的神色。
无归嘴角溢出苦笑，或许他一早就该知道结局。如果换做是他，也不会接受一个突然出现的人，可是心底就是带了小小的奢望。
“是我鲁莽了。”他轻笑，面上的失落一扫而空，“我是有些心急了，但是今天想要给你看，我真正的心。”
无归说着，伸手拉过陆锦瑶的手腕，他笑了起来，脸上的笑容温柔沁人心田，陆锦瑶想要狠心甩开那只手，却被突然跑起来的无归拉住。
看着他回头的笑颜，陆锦瑶微蹙了眉。
她看着这样的无归，想到的却是当年的自己。
追逐在燕擎天的身后，只要见到，所给的都是笑，都是自己的温柔。她以为那样，燕擎天才会更加喜欢她。
如今，她面前的人变成了燕凌霜，而她成了当年那个内心冰冷的燕擎天。
石子路，蜿蜒平缓，明曙阁就在眼前。秋天给这里平添了一份肃穆的情志，无归拉着陆锦瑶的手腕，走了进去。
金色巨大的佛像，慈祥的看着进来的两人。
陆锦瑶还记得自己的誓言，就在不久前她祈愿。
无归跪在了蒲团上，一双眸子，看着巨大的佛像，“曾经我给佛祖祈愿，别让我的母后走，可是却没有如愿。如今，我依然在这里，可是这一次，我想说，让我活的久一些，亲自去保护我想要守护的人。”
他双手合十，重重磕下了头。
陆锦瑶看着无归，心情复杂。如果她没有背负着曾经的过往，她或许会选择眼前这个男子。可是一切没有如果，陆锦瑶低垂了眼眸，决然的回身。
踏出门框的瞬间，无归站起了身子，声音里听不出任何的情绪，“谢谢你今天陪我来，我知道你不喜欢燕擎天，你若不想嫁他我会帮你。”
“这是我自己的事，我不希望别人干涉。”陆锦瑶没有回头，在她看来燕擎天也不过是一时的鬼迷心窍。
她太了解燕擎天，以至于她不想再欠无归的人情。
身后的人，没有再开口，等陆锦瑶下了山，已经有一辆马车等在了那里。
“是陆府的小姐吧？”马夫看着独自下来的陆锦瑶，忙迎了上去，“我家主子说让我在这里等。”
陆锦瑶微微一怔，扭头看着满山的枫叶，紧了紧唇，最后坐进了马车里。
燕凌霜立在风中，没有追出去，他站了许久，最后忽然轻笑一声，手中的扇子划过拇指，一道寒光跟着射了出去。
只听半空中，“叮”一声清脆的碰撞声，扇面中突射出去的银针碰撞在一柄华美的剑鞘上。
燕凌霜嘴角擒了冷笑，回头就看到一抹紫色的身影从苍天的针叶树上飘落而下。
看到对方面容的一瞬间，燕凌霜危险的眯了眸子，“梁上君子，阁下倒是兴起。”
对方冷笑一声，他的确是后来才来的，在桃花林的时候他就注意到了他们两人，一路尾随而来，只是没想到对方发现自己，却能沉得住气。
上次两人交手，他已经知道对方的武功在自己之上，想不到感知能力也如此敏锐。
没有否认自己的行为，冷冷道：“看了那么会儿子戏，我也累了。看刚才的情形，也不过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出桃林的时候，感觉到对方的存在，燕凌霜就已经戴上了自己的面具，听到对方这句话，他觉得好笑。
他有些玩味的看着面前的男子，对方和自己年纪不相伯仲，可是若论起来，他们两个人的性子，千差万别。
若说不认识，那是骗人的。
燕凌霜常年驻守边塞，对这个人熟悉的很。
燕凌霜嘴角勾了冷意，手指一捻，打开了扇面，一双眸子里带了冷峻的寒意，“看你的样子，应该在这里呆了许久了。传闻中的百里长风，原来竟是如此清闲之辈。”
这话一出，对方的面部瞬间僵硬。
燕凌霜眸子中的寒意越发深了起来，而对方手指紧缩，移到了剑柄上。两个人之间的气氛，瞬间凝聚在了零界点上。


、101片刻温存

两个人彼此对视，神情各不相让。
这个情况下，谁先退缩，输就是输家。
就在此时，燕凌霜忽然勾了嘴角，气氛一挑而破，“在宝华寺呆这么久，我不相信百里长风是个无聊的人。”他轻摇了扇面，目光冷冽，“不过如果你是想找我女人的麻烦，我们就是敌人。”
百里长风的手收回，看着燕凌霜，目光冰冷，“我的确是在等她，不过看来，倒是先入了阁下的眼。”
他开口，声音有些许的冷意，面前的男子身份神秘，他丝毫没有头绪，但是竟然知道他在宝华寺呆了很久，那就代表这里有对方的眼线。
听到百里长风肯定的回答，燕凌霜“唰”一声，合起手里的扇子，面色布上冰霜，“为什么是她？”
百里长风眼眸眯了一眯，“阁下这样的人，若是动情大可将她带在身边。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若要守护，在身边才是最安全的。”
话音刚落，呼起一阵劲风，面前的百里长风瞬间了无踪迹。
燕凌霜握紧手里的扇子，他要是追现在还能追上，可是百里长风他动不了。如今让他最在意的是，百里长风为何大费周章的寻找陆锦瑶。要知道，陆锦瑶是陆府的长女，这个身份毋庸置疑。
难道，是陆府有什么变故？沉思片刻，决定下山走一趟。
陆锦瑶此刻坐在往陆府回去的马车上，心里起伏不定，脑子中全是无归，不对，现在应该说是燕凌霜了。
无归肯定没有想到，自己是重生之人，他所要掩藏的身份，早已经被他知道。那样的身份，或许会让燕擎天不娶自己。
可是想到燕凌霜后来的遭遇，陆锦瑶呼吸跟着有些痛。
天色已经渐晚，马车的马匹疾驰，可是也不可能那么快的回到陆府。陆锦瑶倚靠在软软的垫子上，胸口温润的玉随着颠簸悄无声息的摆动着。
燕凌霜的音容，话语，层层叠叠就像一场梦，反反复复出现在眼前。
陆锦瑶使劲摇了摇头，有些懊恼自己现在的状况。
就像……喜欢上他一样。
闭了闭眼睛，睁开的一瞬间，燕凌霜带着面具的脸就出现在自己的眼前。陆锦瑶吓了一跳，往后一缩，还以为自己做了梦。
“是人？”
燕凌霜点头，将脸上的面具摘了下来，露出了那张倾国倾城的面容。毫不客气的凑了过来，坐到了陆锦瑶的旁边。
“你、你怎么来的？”陆锦瑶有些讶异，她有些不相信的去撩开帘子，的确已经行了一半的路，除非她刚走燕凌霜就追了出来，否则不可能追上。
“飞着来的。”燕凌霜笑道，陆锦瑶这才注意到他的额头渗出了密密的汗珠，白皙的面容也有些许的粉晕，似乎是急切赶路留下来的痕迹。
“找我有什么事？”
陆锦瑶直白的开口，燕凌霜愣了一下，旋即笑了起来。
“怕你回去的路上不安全。”
这样的回答，让陆锦瑶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只得闭嘴陷入沉默。
燕凌霜赶路耗费了不少精力，可是只要看到陆锦瑶就觉得疲惫都跟着消散了大半。
马车摇曳向着陆府的方向奔驰，车厢因为多了一个人，多了些许的温热。
陆锦瑶拽着手里的帕子，不敢看另一边的燕擎天。
车厢内，安静的只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忽然，一个东西重重磕在了陆锦瑶的肩膀上。
陆锦瑶一愣，扭头才发现燕凌霜已经不知道何时睡了过来。脸上的粉晕还没有消退，显然是赶路太过疲累。
“无归？”陆锦瑶推了推对方，可是燕凌霜没有丝毫动静。
均匀的呼吸声，夹杂着温热喷洒在陆锦瑶的肩头。
叹了口气，陆锦瑶费力将燕凌霜挪了挪，对方一个不稳直接躺在了她的膝盖上。
陆锦瑶有些无奈，挪动了下自己的坐姿，好让彼此舒服一些。
她看着膝盖上燕凌霜浓密的黑发，不由自主的，嘴角多了一抹自己也没有察觉的笑容。
手指不经意划过发梢，竟是特别的松软，惹得手指有些痒。
四下看看没人，陆锦瑶狡黠的笑了一声，伸手摸上了燕凌霜松软的头发。
只摸一小下好了，在心里这么说着。
可是摸着摸着，却停不下来。
膝盖上，燕凌霜静静躺着，可是一双漆黑的眸子，微微弯了弧度，竟是没有睡着。


、102　回到陆府

马车颠簸，遥遥坠坠间，陆锦瑶不由有些犯困。
不经意间，人便睡了过去。
沉稳的呼吸声中，燕凌霜微微动了动身子，一双漆黑的眸子就看到了陆锦瑶熟睡的面容，嘴角的笑越发温柔，闭上眼睛也睡了过去。
夜色渐渐浓郁，马车走了偏路，时光静谧。
陆锦瑶酣睡着，恍惚间，似乎觉得已经很久没有马车的动静。
朦胧的睁开眼睛，入目的确是燕凌霜一双含笑的脸，陆锦瑶吓了一跳，差点尖叫出声。
“你醒了？”
膝盖上的燕凌霜说着，打了个哈欠，坐了起来，面上没有一丝尴尬的神色。这个情景，反倒是让陆锦瑶觉得大惊小怪的哪个人是她。
咬了唇，却不知道该说什么。虽然不是情愿的，可是自己也没有推开对方，一张脸有些微红，扭头想要看窗外缓解下气氛。
这才警觉，马车真的没有动。
陆锦瑶怔了怔，赶忙撩起帘子往外一看，竟然已经到了陆府的外面。
“到了你怎么不喊我。”陆锦瑶扯了手里的帕子，不满地说了一声。如今天色已晚，父亲和母亲必定颇有微词。
有些懊恼的看了一眼燕凌霜，撩起帘子就要跳下去，
手腕忽然被燕凌霜拉住，陆锦瑶没回头，就听到燕凌霜温润的声音传来，“我若是是想让你多睡会儿，你还生气吗？”
淡淡的一句话，却听的陆锦瑶脸色涨红。
有些别扭的甩掉燕凌霜的手，急匆匆的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