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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翡冷翠-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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透明的玻璃很好地传递着小阳台上的信息,段依玲坐着,拿着修甲的小锉刀精心地细磨着指甲,一会儿,摊开手拨动粼粼纤指,从不同角度观摩修好的指甲。柔和的光线为她剪辑了个明亮的侧影,白裙勾勒出阳光淡染的光晕,惶惶迷人眼,柳碧瑶不自觉地放慢了擦窗户的速度。
 
段依玲低着头,动作纯熟地使着小锉刀,她似乎觉察到了柳碧瑶的目光,嘴角一弯,也不抬头,“你过来。”
 
柳碧瑶拿着抹布,不明白段小姐的意思。
 
段依玲看了她一眼,娇嗔道:“叫你呢,过来呀!”
 
柳碧瑶丢下抹布,在衣角蹭了蹭手,来到她面前。
 
“去把手洗一下。”
 
柳碧瑶转身去洗手,段依玲又在后面吩咐着,“把指甲洗干净点儿,再擦干。”
 
一一按吩咐弄好,柳碧瑶来到小阳台上,小桌上放着两瓶颜色鲜艳的蔻丹,在阳光下鲜红得更加耀眼,她满心欢喜地等着段小姐后面的话。
 
“把手伸过来。”
 
柳碧瑶乖巧地伸出手,段依玲把着柳碧瑶的手看了半天,说了句话。她本来想说的是:人长得土里土气的,手指倒蛮细巧。想了下,她把前半句省了,“手指长得倒蛮细巧的。”
 
柳碧瑶听得高兴,笑容灿烂地荡漾在脸上,嘴角现出两个小小的酒窝。段依玲慢条斯理地打开尚未开封的蔻丹,取出小刷子蘸了一下,抹在柳碧瑶左手的食指上。柳碧瑶能闻到段小姐的身上幽然氤氲的香味。
 
“别动啊。”段依玲打开另一瓶,用同样的动作抹在柳碧瑶的中指上。柳碧瑶左手的两个指甲就敷上了一层鲜亮的红色,妖娆极了。她等段小姐继续替她涂漂亮的蔻丹,段依玲却拧上了瓶盖,拖着柳碧瑶的两根手指瞧来瞧去,像是在做比较。
第18节:美人娟娟(5)
“还是洋货好用,颜色鲜,干得也快。”段依玲撇了下嘴,自语道,“明天要上学,不能涂了。”她轻叹一声,打发柳碧瑶,“没你的事了,干活去吧。”
 
柳碧瑶张着手指,嚷了下,“还没涂完呢。”
 
段依玲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回道:“这蔻丹在上海很少有货的,有钱也买不到。”意思是,能给你涂这么一点儿已经很不错了,别要求太多。
 
柳碧瑶闷闷地回去擦窗户,那两小片艳丽的红色她看着喜欢,舍不得洗掉,虽然这让她的手看上去很可笑。这一切,被离她不远,在楼道里掸尘的小素看在眼里,嫉妒的心火燃起,手里的鸡毛掸子噼里啪啦地划过栏杆。
 
段依玲俏亮的背影一出门,小素忽然扯着尖利的嗓子,用掸子指着柳碧瑶喊道:“她是个贼!她偷小姐的蔻丹!”
 
尤嫂被叫声引过来,跑过来着急问道:“谁偷了小姐的东西?”
 
小素一指柳碧瑶,“她!”
 
柳碧瑶生气地冲她喊道:“你胡说,我没有偷东西!”说着,她却下意识地把手藏到身后。
 
尤嫂看在眼里,显示出管家特有的威严,正声对柳碧瑶说:“碧瑶,你把手伸过来。”
 
柳碧瑶猛地把手放到尤嫂面前,解释道:“是小姐给我涂的!”
 
“你偷的!”小素不依不饶,细眼睛放着光,削尖的下巴抬得高高的。柳碧瑶从来没有这么讨厌过一个人,她真想一头撞过去,再打她两巴掌。尤嫂下面的话说得柳碧瑶心里更委屈了,眼里噙满了泪。
 
“碧瑶,你喜欢蔻丹呢,可以向小姐要,偷东西是不对的。这年头啊,就偷东西最让人不齿,小小年纪不能不学好啊……”
 
“我没有偷!”柳碧瑶叫着,“真的是小姐给我涂的!”
 
“我问问依玲。”尤嫂拢拢发,唤着,“依玲,依玲!”
 
从庭园里进来一个人,手里攥着大剪子,一头一脸的叶片子,正是阿瞒。阿瞒抹了把满是汗水的脸,回尤嫂的话,“段小姐刚刚出去了。”
 
“去哪儿了?”
 
“不知道,俺就瞅见她出去了,去哪儿了俺不知道。”
 
“那等她回来再说。”
 
阿瞒抓抓头,憨直地问:“等段小姐回来……啥事呢?”
 
小素指着柳碧瑶,尖锐地说:“她偷了小姐的蔻丹!”
 
柳碧瑶的声音更高,“你说谎!我没有偷,是小姐给的!不信等她回来你们问她!”
 
“蔻丹是啥东西呀?”
 
小素指的方向从柳碧瑶的脸上移到她的手指,“就是她指甲上的东西!”
 
阿瞒凑近看了看,呵呵笑着说:“这就是蔻丹啊,名字还怪好听的。段小姐咋就只给你涂了两个指甲呢?”
 
“是她偷小姐的蔻丹,自己涂的!”
 
柳碧瑶的眼泪不争气地滑了下来,她迅速地抹去了泪花。阿瞒愚实的脑筋终于转过弯来,他帮着说话,“是这个啊,俺瞅见了,是段小姐给抹的。”
 
尤嫂紧接着说:“阿瞒,你说实话。”
 
段小姐在哪里,做什么,阿瞒是最清楚的,他每天都追随着段小姐的背影,今天阳台上的风景他自然不会错过。阿瞒说:“俺不说谎,真的是段小姐给碧瑶抹的。俺在花园里剪树的时候看见了,段小姐坐在阳台上,叫碧瑶过来,后来给她抹上的。不过,咋就只抹了两根手指呢?”
 
小素狠狠地看了阿瞒一眼,转身掸她的灰去了。尤嫂也没说什么,她也熟悉小素的脾气,就当是小孩子斗气或是误会一场,吩咐了两句也就把这件事给淡忘了。
 
这晚,柳碧瑶趴在窗前,看着迢迢江水发呆,暖风霏霏,入夜也不见清凉。段家园子里草木遇暖越发长了起来,这几天没见着段睿攀墙会佳人,倒是段家的白猫和路边的一只野猫好上了,夜深人静的时候互依互偎。
 
柳碧瑶对白天的事并不上心,不过也依稀明白了一个道理,这里不是她的家啊。柳碧瑶开始想娘。直觉告诉她,潘惠英就在上海,可她在哪里呢,这么多年了……夜风裹着湿气漏进窗子,扬起的发丝撩拨着面颊,眼皮重重地压下来,柳碧瑶打了个呵欠,抱着画沉沉地睡去。
第19节:一点春心(1)
第四章 一点春心
 
女孩子的成长往往是急促而羞涩的,它像是一个被藏了许久的秘密,在时钟指定的时刻突然向她展示成熟所应具有的全部特征。宛若尚存甜腻花香的青果,有着渐渐鼓胀的轮廓。那些线条所赋予的诱惑,伴随着尴尬和不安悄悄地来临。
 
柳碧瑶有意地疏远段府里所有的异性,包括长辫子的段老爷子和园丁阿瞒。那几天,柳碧瑶低着头,在尤嫂笑意莫测的注视下小心翼翼地走路,她好像还没悟过来,身体却开始向她说明一切,那仿佛是纯美月光赐予的礼物,瘦弱伶仃的胳膊变得丰润,腰肢渐渐柔软,连调皮活泼的眼神也注进了丰富缠绵的想象,一如她日渐饱满生动的双唇。
 
小小的阁楼里多了面镜子,是柳碧瑶花了两个铜板从挑担货郎那里买的,同时买回的还有一小瓶味道刺鼻但色彩艳丽的廉价蔻丹。
 
柳碧瑶对着镜子,杨木梳慢慢地划过浓密的黑发,纤巧的手指俏皮地出没于发中,犹如凉润的清风迂回指间。三两下编好发辫,再别上一枚红发卡,镜中就出现了一位清爽俏丽的姑娘。柳碧瑶冲镜中的自己展开一个明朗的笑容,一天的生活又开始了。
 
段家的庭园里多了株夹竹桃,爬在墙头,长势凶猛,如园丁阿瞒见着段小姐时日趋火热的眼神。女佣小素似乎还是老样子,身板平直,就像是根脆弱的火柴棍,一碰就折。最近,小素的脸上长满了鲜红发亮的痘痘,这使她看柳碧瑶的眼神越加嫉恨。柳碧瑶已经习惯了她莫名的妒意,经过她身边也是目不斜视,高抬着下巴走过。不经意间,柳碧瑶发现自己已经高过小素半个头了。
 
段依玲的嗜好万变不离其宗,注意力转移到有着细长跟的洋皮鞋上,一双双色彩斑斓的高跟鞋在某个季节塞满了橱柜。段依玲十分珍惜在家可以打扮的日子,从开启的房门缝隙,柳碧瑶经常看见段小姐脚踩着两寸高的鞋子,移动莲步,欣赏自己的风情慢慢地在光滑的落地镜面蔓延开来。
 
“碧瑶!”尤嫂在楼下喊她,从楼上往下看,栏杆间闪现出她乌黑油亮的发髻。
 
“来啦!”柳碧瑶扶趴在楼梯扶手上,一直顺滑到楼下。
 
尤嫂被她的举动吓了一跳,板着脸斥责她,“没个大姑娘该有的样子!给乌掌柜送午饭去,记得回来的时候去蛋行买几打农鸡蛋。”
 
柳碧瑶挎着饭匣子出了门。
 
晴空落了几滴雨,钻入水门汀路不见了踪迹。娇气的小姐们撑起一把绢伞,怕零落的雨水打湿了她们昂贵的衣裳。大多行人皆匆匆而过,摊贩们聚集在路边,摆弄着沾满新泥的蔬菜水果。走几步,一个戴小圆墨镜的占卦老人风雨无阻地守着他的卦摊。卦桌附近就是个擦鞋的洋人,大洋马似的压在一张小皮凳上,替路人擦拭皮鞋,他破败的西服里子露出黄渍斑斑的衬衫。
 
乌掌柜告诉柳碧瑶,这些个呢,是从北方流亡过来的白俄,来上海讨生活的。柳碧瑶不太清楚“白俄”这个新词的含义,她只觉得生活无论对谁来说都不容易。
 
转过热闹的马路,细石铺就的巷子在眼前蜿蜒进深处,柳碧瑶甚至听到了古董店的铜铃脆亮的声音。巷角的葱兰开得茂密水灵,狭小的巷子就显得更窄。一位戴黑礼帽的客人刚从店里出来,他身材高大,一身英纺薄呢大衣。柳碧瑶拎着饭匣,侧身让路,不料那位客人也是同样的举动,他彬彬有礼地微微侧身,请她先过。
 
微风浮送一缕暗香,客人稍抬礼帽,帽下现出一张古典英俊的脸。柳碧瑶从没有忘记这张特殊的脸,记忆在刹那惊觉,击得她心口发热,她脱口而出,“是你!”
 
话音刚落,柳碧瑶的双颊像染了红晕,发烧似的烫。应该是他,可他怎么会记得自己呢?昔日少年郎,今时大人样,如今浮动在他脸上的,有着同样的清冷、安宁,更多的却是成熟男子的刚毅气息。
 
溥伦被眼前姑娘冒失的话语逗乐了,他搜遍了所有的记忆,无法找到与她有关的回忆。确定不认识她后,展开个敷衍客气的笑容,他开口问道:“小姐,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柳碧瑶咬着唇,低头羞涩一笑。她不知该如何回答,忽然感到自己刚才的话语有点儿唐突,不过,相见总归是愉快的,即使他不记得她。柳碧瑶想,她没认错人,只不过是他想不起来了。
 
他确定是她认错人了,笑笑,再问:“我可以走了吗?”
 
柳碧瑶点点头,双颊上的红晕更深。她看着他出了巷子,心跳如鹿撞。她转身飞也似的奔进了古董店,铜铃一阵狂响,把正在拨算盘珠子的乌泽声惊得浑身一颤,眼镜差点儿从脸上滑落。
 
乌泽声扶了扶眼镜,说:“巷子里有狼吗,跑这么急。”
 
柳碧瑶面色鲜红,她哐的一声把饭匣搁在柜台上,一脸兴奋,“我是怕饭凉了。”柳碧瑶殷勤地把盘碗汤碟一一取出,再把筷子齐整地搁在旁边,以前她不会这么做,今天她是要向乌掌柜打听点事儿。
 
“掌柜,请吃饭。”
 
“嗯。”乌泽声拿起筷子,扒拉了几口饭,再夹片烧肉,慢慢咀嚼。
 
柳碧瑶靠着柜台,往里挪了挪,想着该怎么问。好一会儿,她才故作轻松地开口,“掌柜,刚才那个客人是谁啊?”
 
乌泽声啜了口汤,继续吃饭,若无其事地回问了句,“怎么,看上人家了?”
 
柳碧瑶羞得双颊飞红,她扭捏了一下,低声说:“哪有……”
 
“那你问什么?”
 
“我,我以前见过他。”
第20节:一点春心(2)
“以前就看上了?”
 
柳碧瑶羞得连呼吸都膨胀了,支吾着,“我只是觉得他很……特别。”
 
“半洋人是很特别。”
 
“半洋人?”
 
“就是一半儿是洋人。”乌泽声瞄了一眼柳碧瑶,笑意浮露,“另一半呢,和我们一样。”
 
柳碧瑶听得好奇,问道:“那他爸爸是洋人呢,还是妈妈是洋人?”
 
“应该是母亲,一般儿子都长得像母亲。”
 
柳碧瑶想着刚才他离去的背影,腿长长的,像洋人。她干脆单刀直入地问:“他叫什么名字?”
 
乌泽声抬抬眼镜,看了她一眼,“我怎么知道。他第一次来,不是常客。”
 
柳碧瑶问的兴致越来越高涨,“他买了什么东西?”
 
“什么都没买,因为他要的东西我这店里没有。”
 
“他要什么?”
 
“和所有来问的人一样,要那幅《仙子渔夫图》。”
 
柳碧瑶托着下巴,手指一点儿一点儿敲着乌亮的柜台。《仙子渔夫图》,画上应该是个仙子和一个渔夫。她突然想到娘留下来的画,上面画的是个垂钓的老渔夫,画上没有仙子。柳碧瑶忽然又问:“如果画上只有渔夫,那这画叫什么?”
 
乌泽声吃好了饭,取条白巾擦擦嘴,说:“画渔夫的多了,那得看这画的拓。旧时画家完成一幅画,就会题上画名或诗句,以表自己与众不同的清高意境。”
 
柳碧瑶的心思不在这里,她勤快地收拾好碗筷,双颊泛起嫣红,轻轻地问乌掌柜:“那你说,他下次还会来吗?”
 
乌泽声拨了下算盘,回答道:“这个嘛,你得去问他。”
 
柳碧瑶嫣然一笑,拎过饭匣跑出了古董店。乌泽声轻呼口气,甩了甩算盘,重新拨打账目。铜铃声缓缓变弱,他摇摇头笑道:“小姑娘。”
 
上海的梅雨收了雨幕,经月的雨水把庭园里的玉兰树浸泡得仿佛失去了根基,人们的表情随着阴云逐退而变得明朗。浅黄的一道阳光扑入段家的阳台,安静地歇在那里。尤嫂擦着竹竿,准备把蓄了几个月霉气的被子拿出来晒晒。
 
楼下,一辆黄包车候在门口,车夫何三把段小姐大包小包的行李往车上塞。段睿靠门口站着,交叉着手,右脚皮鞋尖点地,不解又好笑地问道:“姐,有必要带这么多东西吗?”
 
段依玲拍拍沾了露水的裙摆,白他一眼,“当然有必要。”
 
“才隔几条街,周末还能回家,你不会周末又叫何三把这些东西拉回来吧?”
 
“这些都是我在学校用得着的东西。不跟你说了,你又没住过校。”
 
“我们学校没住宿。”段睿伸伸懒腰,表情慵懒地叹道,“女人就是麻烦。”
 
段依玲没理他,仔细数着行李,“两刀洋白袜在这个包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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