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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和亲之路-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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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常瑄,再帮我一回,好不?”
  “是。”
  看着他烁黑的眼珠子,我知道自己别无选择了。即使他对阿朔忠心耿耿,我也只能信任他。
  “我渴。”
  他转身到桌前替我倒水,喂我吞下。这时我才发觉,喉咙痛得像火在烧。
  不是寒毒,不是冷得像进入冰库吗?怎么却像火在烧?我又挑出阿煜的错处,可怎能怪他,毒发的人都死光了,谁来传承经验?
  “常瑄,我说谎了,我身上的七日散没解,刚刚,我发作过。”我喘着气,缓缓对他道。
  “什么!”他脸上没有增加太多表情,但紧握的拳头冒出青筋。他是个很克制的男人,和他的主子有几分相像。“姑娘很久没吃药了。”
  “御医开的药会造成昏睡、畏寒,多服有害。幸好我遇上宇文谨的弟弟宇文煜,他是个高明大夫,他给我制了许多药丸。药丸虽不能解毒,但能延缓毒发时间。”
  “药丸在哪里?”他急急转身,翻箱倒柜。
  “别忙,都吃光了。原本我们约定了日子,他去为我找解药,说会在药丸吃完之前回来,要我在南国等他。但后来的事你也知道……我本想,只要在约定的日期内赶回去就行了,可是……”耸耸肩,我也没想到会让自己来不及。
  他眼底闪过懊悔,牙齿紧咬,刚硬了脸部线条。“我不该勉强姑娘离开南国,是常瑄害了姑娘。”
  后悔了吗?后悔不把我说会死这种话当一回事?没关系的,谁的一生不做几件后悔事。
  “我从不骗常瑄,却骗过一回,就害了自己。人,真的不能说谎,对不对?”我凄凉一笑。
  “我去禀告殿下,常瑄护送姑娘回南国。”旋身,他的动作快得我几乎叫不住。
  “常瑄!来不及了。”我勉力撑起自己。
  这时,他的右脚已经跨出门外,却猛然定住,像电影里的慢动作般缓缓回身。
  “不服药,我撑不了几天,从这里到南国……”我对他轻摇头,言下之意够明白了。
  “我去找军医,他们会有法子的。”
  “御医都解不了的毒,军医哪有办法?常瑄,别走好不?我需要你。”
  他恨恨地捶了下门框,走回床前。
  “不要为我难过,你知道的,我本来就活不久。”能遇见宇文煜是天大的幸运,现在,老天爷只不过把这份幸运收回去罢了。
  “如果待在南国,姑娘可以活得更久,是常瑄的错。”
  “什么谁对谁错?没人想过会变成这样的。常瑄,我没时间可以浪费在计较对错上,你认真听我说,接下来的事很重要。”我握住他的手,诚恳道。
  “是,姑娘吩咐。”
  “宇文煜告诉我,如果停止服药,毒性就会发作,刚开始会全身发冷,觉得被冰块冻上四肢百骸,那种刺,会让我每分知觉受尽折磨。当疼痛从手脚传到身躯,再传到脑子时,我就会失明,再然后……”我想了想,抬眉。“没有然后了,我昨天吃掉最后一颗,而那种痛,我已经碰上两回。”
  “一定会有办法的。”他试着鼓励我。
  “没有了。宇文煜说过,一旦毒发,只有大罗神仙救得了我。常瑄,我不是诚心吓你,你得做好心理准备,我不确定自己还剩几日可活,还要碰上几回这种疼痛,我需要你的掩护,没有你,我办不到。”
  “为什么要掩护?”
  “这个痛很磨人的,尤其最后几天,我不要阿朔看着我痛,不要他为我受折腾,他身上的包袱已经够沉够重,我没道理再增添他的负荷。”
  “如果你真觉得对不住我,就陪我撑过最后几天,好不?”我软声哀求着。
  “没有其他办法了吗?”他懊悔不已。
  “相信我,我很怕死的,如果有一点点希望,我绝不会放弃。记不记得?我曾经抢走你的刀子架在脖子上,那次,我就是要告诉阿朔,我非回南国不可。我试图为自己争取时间,谁知道会弄成这样……”
  “不应该是这样子的……”他喃喃自语。
  行军队伍里只有囚车和运送粮物的板车,没有马车。
  高阶的人乘马,低阶的人步行,受伤的穆可楠和阿朔同骑,而我,没有估错,和常瑄同乘。
  阿朔在前,我们坐在黑大个儿背上,在后面跟随。
  看着穆可楠娇弱地靠在阿朔身上,我的心隐隐抽痛。痛的是见他们感情日渐升温,痛的是阿朔没有回头,连一次都没有。
  还气我吗?不知道,那日过后,我们再没见面。
  也好,懂事温柔的太子妃一定比我更懂得体贴,她和李凤书肯定不会胡闹,有她们的真心爱恋,阿朔会逐渐遗忘我的银手炼,幸福地活着。
  遗忘,是上苍赐给人们最好的礼物,不管是快乐的、悲痛的,都会被公平地遗忘在生命轨迹间。
  回程路上,疼痛从一天两次,慢慢增加到三四次、五六回。
  我本来还天真以为,七日散嘛!了不起痛个七日,就saygood…bye,结束我的无限畅游卡,让我回到家乡。我甚至安慰自己,没缴旅费,硬是在异乡多玩了二十四个月,这七天的痛,就当交易吧!
  哪知道,用毒之人心狠,硬是让我痛过十二日,还不肯收了我这条命。
  我痛得没办法进食,只能勉强喝水,没有镜子可以让我看看自己的狼狈样,但常瑄的眼光已经让我充分了解。
  我心疼他眼底的悲怜,却阻止不了他的自责。
  不痛的时候,我总是强打起精神,不断同他说话,企图逗出他两分轻松。可惜,我始终没成功过,他是个很紧绷的男人。
  这天,晨起拔营,我坐在大树后头,等待出发的时间里,疼痛再次发作。
  我的血管像被冰块封冻般,刺痛在每一处有知觉的地方蔓延开,痛一阵强过一阵,彷佛有千万把刀子在血管里面,又彷佛有千万根针细细密密地插在毛细孔里面。
  我死命咬紧牙关,不让嘴巴喊出半点声响,用力太过,牙龈因而绷裂,腥臭的血液随即在嘴里累积。可喉咙着火似地疼痛着,我吞咽不下去,血渗出唇瓣,沿着嘴角流下。
  痛!我以为对疼痛的容忍度正在进步中,但这回,比以往剧烈百倍的疼痛让我再也忍不住了。我咬着自己的手臂,咬出一个个吓人伤口,我用后脑撞着树干,我做着所有能分散疼痛的事,痛却是一分分强烈。
  “常瑄……我好痛、好痛、好痛……”我哭得像个孩子,以为闹着、哭着,有人哄着,疼痛就会自动消失。
  常瑄脸色铁青,绿色的筋脉在额间冒出,他硬是撬开我的牙齿,塞进软布,不让我伤了自己。
  “你杀了我吧!我不要忍了。”我颤巍巍地伸手,要去拔他的刀子,却使尽力气也无法将刀子拔出。
  他哀戚地看着我的动作,却舍不得阻止我。他不能抱我,他很清楚我痛起来的时候,每个震动、碰触都会让我更痛更痛。
  汗水濡湿我的衣裳,分明冷得那么厉害,怎会汗水层层飙过?
  我不懂,是怎样的恨,会让人发明这种毒,要置人于死,却又不肯教人痛快?忍不住了,我推开常瑄,痛得在地上打滚。
  “姑娘不要,殿下会看到。”
  一句话,他提醒了我。
  阿朔啊……我想起来了,我要瞒他……
  揪紧常瑄的衣服,我把头塞进他怀里,一下一下地撞着。
  不要再痛,求求你,不要再痛了……
  我痛得意识恍惚,痛得五脏六俯全移了位,我不记得痛过多久,只觉得皮肤上的刺痛缓解,血管不再感觉爆裂,而牙关松了。
  我知道常瑄在替我擦脸,但我拉住他的衣服,不肯离开他怀间。我知道他在为我梳里头发,但我只想贴在他胸前,他身上的温暖,是我迫切需求。
  是鞭子的抽动声让我回到现实世界,我抬头,看见面目狰狞的阿朔高举着长鞭,而常瑄的手背多了一道血痕。
  “你们在做什么?”他的声音寒冽,像十二月的北极圈。
  “姑娘冷。”常瑄硬着头皮说。
  “你抱着她,她就不冷了,真是聪明的好方法?”阿朔的口气冷峻刻薄。
  常瑄沉默。
  这种时候,说什么都是越描越黑吧?可不说话就不会引人猜忌?我没这么乐观。
  “常瑄是你一夜情的新对象吗?”他一把将我从常瑄身上拉开。
  我看住他,不说话,是没力气说,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我拚命坐直,不教他看出我半分脆弱。
  我的沉默在他眼底成了挑衅。
  “我不会被你激怒!”
  这话是什么意思?喔……懂了,他大概以为,我为了他和穆可楠同骑而故意演戏,惹他发火吧!
  吞吞口水,我笑得张扬,“我已经影响不了你?真可惜!”
  他怒瞪我半晌,愤恨地抓来一个人,说:“你,与吴姑娘同乘。”
  常瑄拗了,打横将我抱起来,冷冷走到阿朔面前说:“常瑄誓死保护姑娘回京!”然后掠身上马,动作一气呵成。
  阿朔想发作,但穆可楠适时走来,她轻轻对阿朔说:“走吧,大军在等着你下令开拔呢!”
  他恨恨地瞪了我们一眼,甩袖走开。
  这天,常瑄的马走在后面,遥遥地离了队伍好长距离。不是刻意的,是我的疼痛太强烈,发作起来,马一动弹,就会让我痛得想咬舌自尽。
  一路上,我们没有交谈,是因为我痛得太累,也是隐约知道,时间剩下不多。
  黄昏的时候,大军来到城郊外,远处的高山,沐浴在斜阳余晖中,彷佛镀上一层丹漆,挺拔峥嵘中更显得辉煌灿烂。
  山脚下,几幢茅屋、几竿修竹,那是我梦想中的家园,竟让我在这个时候遇见。炊烟在晚风中摇曳,断断续续,朦朦胧胧,似有若无,晚归的农夫戴着斗笠,走向他的家、他的幸福。
  这是我在人间见到的最后一幕──
  之后我便瞎了!
  “常瑄。”
  “是。”
  “可不可以跟我说说话?我看不见了,好害怕。”双手紧紧圈住他的腰间,我想抓住些什么,害怕被淹没在黑暗洪流中。
  “姑娘,你还痛吗?哪里痛?”他的语气急切。
  他真是嘴笨,反反复覆地,除了问我痛不痛,再也挤不出其他的话。
  我明明是害怕的,却被他笨拙的口才弄笑了。“放心,我不痛,只是害怕。常瑄,帮我带话给阿朔好吗?”
  “好。”
  “告诉他,我不是死去,我只是回家。”
  就快结束了吧?感激在最后一段里,疼痛没有来困扰我的神经。
  把头贴在他怀里,我汲取着暖意,点点湿意落在我的脸上。那不是我的泪水,我没哭,我很平静。
  “常瑄,你有没有话想要告诉我?”
  “有。”
  “说说看。”
  “常瑄对不起姑娘。”
  “你没有对不起我,是我自己要来关州的,我若不肯,你勉强不了我。还有别的话吗?”
  他没说,我等了好久,轻轻笑开。“你不说,我来说,好不好?听不见声音,我好慌。”
  “好。”
  说什么呢?又不能毁谤他的主子,我们之间的共通话题太少。“我讨厌韩愈。”
  “常瑄去把他杀了。”他想也不想就回答。
  他再度惹出我的笑意。都不知道韩愈出生了没有,他就要去杀人家,真过分,好歹人家是一代名儒。
  我开口:“我讨厌他什么都不懂,却爱乱说话。
  他写祭鳄鱼文,命令鳄鱼不得食民之畜,以肥其身,要鳄鱼迁居大海,否则将选材技吏民,操强弓毒矢,必尽杀鳄鱼乃止。笨,鳄鱼要住在淡水沼泽,食陆地动物才能存活,搬到大海会死的。
  他说大凡物不得其平则鸣,所以草木无声,遇风则鸣,水无声,风荡则鸣。哪是啊?他没学过声波,不晓得空气里的波长……“
  声音弱了,却不肯闭上嘴巴,我突然想起奶奶曾批评隔壁的三姑六婆,说她们就算死了,嘴巴也不会腐烂。那是不是在讲我啊?我全身都死透了,嘴巴仍然舍不得停下。
  “……孔子说,苛政猛于虎,柳宗元说,赋敛之毒甚于蛇,为政者不能不思……尧舜禹汤……爱民之深……忧民之切……待天……”
  靠在常瑄身上,我断断续续地说着,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低,终不可辨。手无力垂下,我知道,结束了。
  常瑄也知道了,他一抖缰绳,策马退开数步,再次将我夹紧。
  他飞马向前,风自耳际吹过,不知奔驰了多久,恍惚间,我隐约知道他拉紧缰绳、下马,一阵马声嘶鸣,他着地跪下。
  他坚定的语调中带着哽咽:“请殿下见姑娘最后一面。”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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