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阙有贪欢-第9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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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燕枝看看窗外,又说:“阿邺还没到?”
“是啊。”苏曜拧眉,“按理说该到了。”
他们想将他接来一起过年,早就差了人回去接他,就算不急着赶路,这会儿也该到了。
顾燕枝略作沉吟:“许是雪大,路不好走,耽搁了吧。”
然而夫妻两个左等右等,就是没等到人。年夜饭少了个人就显得不对味,桃桃橙橙也一直在问:“哥哥呢?”“哥哥怎么还不来呀?”
天色再晚一些,顾燕枝仍见不到人,心里就不安生了。她将提前备好的几个钱串取出来打算给桃桃橙橙,却不由自主地走了神,手里把玩着几个钱串怔怔无话,弄得已经两个磕过头的小丫头面面相觑。
“母后?”橙橙忍不住喊她,“到底给不给我呀?”
“哦……”顾燕枝忙回神,把她们两个拉起来,一人塞了一个钱串,接着道,“你们先跟阿狸玩一会儿,父皇母后出去一趟。”
苏曜闻言,不问也知她要干什么。其实他心里知道御前的人一个傻的都没有,若阿邺出事,早就有人赶来了。
可所谓父母心,大约就是明知无碍也会担心,他便一语不发地披上了大氅,又取了伞,与她一并下楼。
推开竹楼大门的瞬间,风雪扑簌而来,顾燕枝禁不住地一避。一刹间,眼前忽而一人一闪,惊得蓦然后退:“谁!”
“嘿嘿嘿嘿——”两个小娃娃从门上倒吊下来。
顾燕枝愕然抬头,两个人抱着臂晃晃悠悠。她和苏曜都愣住,苏邺幸灾乐祸:“母后,你都想死我了对不对?方才的半个时辰里,你念了我二十八回了!”
“你……快下来!”苏曜气笑,伸手“摘”他。
苏邺勾在檐下的腿一松,向后一记空翻稳稳落在地上,理了理衣衫,转而一派正经地长揖:“父皇母后新年万事大吉!”
“胡闹,冷不冷?”苏曜边骂边将他懒进屋,拢进大氅里一裹,“等了多久了?半个时辰?”
“差不多,可能也没有。”苏邺歪头,林漪也已翻了下来,被顾燕枝抱住,声音甜软地问安:“太后好!”
“你怎么也跟来啦。”顾燕枝抿着笑将她抱进房里,听到苏邺答话说:“差不多吧……可能也没有。我还想可能要待到子时呢,谁知道你们这么快就出来啦?”
“等到子时把你冻成冰雕啊?”苏邺拍他额头,苏桃苏橙在二楼听到动静,噔噔噔地都跑下来,定睛一看,激动到几乎破音:“哥哥!!!”
“桃桃橙橙!!!”苏邺这回不要父亲抱了,挣扎着要下地。苏曜只好放下他,看看顾燕枝怀里的林漪,撇嘴:“还是小姑娘乖。哎,你怎么也跟来了?除夕不在家过?”
林漪笑了下:“我偷偷跟出来哒,伯父不要告诉我爹喔!”
“……”苏曜私心里收回了那句“还是小姑娘乖”的评价。
“走,上楼吃饭去。”顾燕枝抱着林漪往楼上走。
方才苏邺迟迟不到,他们吃饭都吃得心不在焉。现下他一来,她一下就觉得饿了。
林漪蹬了蹬腿:“伯母放我下来,我好重了!”
顾燕枝一哂,将她放下,她拎着裙子就往楼上跑。
这回,气氛终于彻底快乐起来。一家人坐在一起用膳,苏曜一细问,才知苏邺原来根本不是他差去的人接来的,而是自己“飞”来的。
“这么冷,你胆子真大。”他喂苏邺喝汤,“飞得不错,下次不许飞了,再飞揍你。”
“哦。”苏邺连喝了两口汤,接着就问,“您什么时候回宫啊?”
“过完上元,就跟你一起回去,好不好?”苏曜捏捏他的脸,苏邺重重点头:“那太好了,不然我还飞过来找您。”
明摆着不怕挨揍。
等用完膳,四个孩子就玩成了一团。林漪是其中年纪最小的一个,却因功夫好,玩起来比苏邺还闹。
顾燕枝制止了好几次,才可算没让他们在屋子里飞檐走壁。苏桃和苏橙却觉得这个小表妹很厉害,很快就兴致勃勃地跑来跟爹娘提起了要求,一个两个都闹着要学轻功。
待得几个孩子都玩累了睡了,苏曜筋疲力竭地栽倒在床上:“我想掐死林城。”
顾燕枝嗤声,从妆台前转过脸:“关林城什么事!阿邺不是说了,是他自己要学的?”
“虎毒不食子嘛。”苏曜理直气壮,“掐死林城解个恨。要不……不掐也行。”他手在床上一撑,坐起身,饶有兴味地跟顾燕枝商量,“我们把他家小姑娘骗过来当儿媳你看怎么样?”
顾燕枝一脸惊悚:“你说什么?!”
“你看漪儿不可爱吗?”他缓缓道,“原本就跟桃桃橙橙都玩得好,现在看起来跟阿邺也熟了,这不现成的儿媳吗?”
顾燕枝讶然。
她原本只道他又在斗嘴皮子,这么一听却发现竟然很有几分认真。
她吸气:“他们才多大啊?你不要乱想这些有的没的。”
“先想想又不掉块肉。”苏曜撇嘴,躺回去。
顾燕枝看看他这副神情,就知道他又在想一群女儿的事情了。
那是他许久以前的美好梦想,那时候他刚解毒,她也刚册后不久。他搂着她异想天开,说想要十个八个女儿。
结果在她生阿邺的时候,他就已然吓得半死。
他先前从未有过孩子,旁人说女人生孩子是在鬼门关走一遭他也没什么真切的体会。直到陪在她身边眼看着她生,他紧张得攥着她的手念佛。
但其实她那一胎生得极顺,自己都没觉得有多难熬。
后来因她也想要个女儿,软磨硬泡了他许久才终于说服他不去做那些避子的措施。
结果她就一口气又怀了两个。
太医跟他说多半是双生胎的时候,她明显看见他脸色瞬间煞白。
那阵子他最常跟她说的话就是:“要不算了……现在不要了还来得及。”
顾燕枝现在回想这些都还觉得好笑,又见他算计起了林城家的女儿,便坐到床边,推了推他:“要不咱再生一个?”
他果然神情一震,立时凶了起来:“生什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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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三)(“也不知阿邺那边怎么样了。。。)
苏曜话音刚落; 顾燕枝扑哧笑出声。
他一怔,发觉自己被戏弄,双眸一眯; 一把将她拉到床上。
顾燕枝尖叫出声,被他翻身压住; 他的手刚触及她的衣带,外面传来孩子们的嬉笑声。
夫妻二人都猛地闭口; 侧耳倾听,外面响起桃桃的声音:“母后,漪儿尿床啦——”
“……”顾燕枝躺在床上; 望着苏曜眨眨眼; 苏曜扭头:“你母后睡了; 去找宫女。”
“哦!”桃桃恍惚,应声之后就是噔噔噔小跑离开的声响。
苏曜松一口气; 刚欲吻下去,又听阿邺在门外道:“父皇!”
“……”苏曜咬牙; “嗯?”
阿邺道:“我好久没见您啦,您陪我待会儿行吗?”
苏曜:“……你母后睡了啊!”
阿邺说:“我不吵她。”
夫妻两个对视片刻,吁了口气,只好起身。苏曜去开了门; 阿邺探头往里一望:“哎,母后不是睡了吗?”
“没睡着。”顾燕枝打着哈欠,笑吟吟地朝他招手,“来。”
阿邺欢快地跑过去,蹬掉鞋子; 爬上床就喋喋不休地说起了近来当皇帝的趣事。顾燕枝边听边在心里一算,他们方才也就睡了两刻的工夫; 早些时候又玩得挺累,不禁赞叹小孩子真是精力旺盛。
有阿邺横在中间,他们晚上想干点别的是不能了,索性安下心来听阿邺讲故事。好在阿邺这短睡之后的精力旺盛也没持续太久,很快就又打起了哈欠,迷迷瞪瞪地再度睡去。
顾燕枝给他盖好被子,看看苏曜:“睡吧。”
“嗯。”苏曜颔首,自顾在外侧躺下来,很快就忍不住手贱起来,捏阿邺的脸。
“别闹。”顾燕枝一巴掌拍开他的手,伸手将阿邺揽了揽,“快睡,明天咱们带他四处玩一玩。”
“哦……”苏曜闷闷地应声,不情不愿地睡了。
翌日天明,他们却发现顾燕枝可以阿邺去玩,桃桃橙橙漪儿自也可以去玩,苏曜却不行,因为宫中的奏章送来的。
当皇帝总是这样的,纵使没有急事的时候,每日也总不免有几本奏章要过目。阿邺年纪还小,尚未到能亲手决断大事的年纪,大多奏章都由朝中几位重臣先议,议定之后由太傅与他说个大概,顺带讲明各种道理,然后由他写下朱批。
但那帮老家伙啊,一个个也是人精。
现下大过年的,他们显然也都想歇一歇。送来的奏章里没附上太傅的任何讲解,亦没批半个字,明摆着是知道皇帝与太上皇正一起过年,他们索性当一阵子甩手掌柜,让他来管儿子。
苏曜看着那几本奏章,眉头拧得直像要打结。看了半天,他终是没忍心将准备出去疯玩的儿子押过来看干活,自己铺纸研墨写了起来。
他先将思路理清,至于讲给阿邺的事,等回宫再说吧。
阿邺于是就这样没心没肺地在白霜山中玩了半个月,正月十四,夫妻两个带着孩子们一道回到宫中,以便与太皇太后一同过上元。
他们到宫中时太皇太后刚用过晚膳,正坐在茶榻上小歇。阿邺一声“奶奶——”喊得气吞山河。
太皇太后闻声已笑起来,抬起眼睛,就看到阿邺正风风火火地冲进来。
她一把将他拥住,他嬉笑着爬上茶榻。很是过了几息,桃桃橙橙才气喘吁吁地也跑进屋,太皇太后见状,一拍阿邺的额头:“也不等等妹妹们。”
“我急着见您啊!”阿邺兴冲冲道,“奶奶知道吗?白霜山可好玩了,能钓鱼能放风筝,还有好多山洞。我和漪儿还飞去树上抓了山鸡,烤完可香了,给奶奶带了两只回来!”
太皇太后抿着笑听,待他说完,苏曜与顾燕枝也进了殿门。二人见了礼,太皇太后说起封林漪当县主的事,二人自然没意见,心里别有算计的苏曜更大方道:“可以啊,孩子还小,先封个县主。等她及笄,风格郡主翁主也不是不行。”
顾燕枝自知他在想什么,暗暗瞪他。
苏曜笑得人畜无害,避开她的目光,跟阿邺说:“疯了这么多天,明日可要好好读书了。近来的奏折父皇已替你看完回给了太傅,太傅明天会给你讲,你好好听。”
“我知道!”阿邺重重应下,“父皇放心,我功课可好了,太傅天天夸我!”
他的功课确实很好,就像幼时的苏曜,既聪慧又勤勉。唯一不同的是,他的童年并不似苏曜曾那样凄苦,苏曜虽因私心早早将皇位的重担交给他,却还是在宫中陪了他许多年。
苏邺日复一日地长大,弹指间又十年过去,平稳已久的朝堂终于有了些新的波澜。
因为苏邺羽翼渐丰,也有了自己的一班人马。这些年轻有为的新官员不似朝中老臣清楚太上皇的为人,见太上皇把持朝政已久,不免心生猜忌。有些只是催促苏邺当尽快亲政,有些措辞则更凌厉几分。
这些话苏邺自不爱听,素日不做理会便也过去了。可随着他年纪渐长,不免有人越闹越是厉害,在他十八岁生辰的次日,他到底被气得在早朝上摔了东西,还打了人。
待他回到宣室殿,身后的一众宫人几乎吓得连气都不敢喘。刚步入内殿,面前人影一晃,一抹淡雅的浅绿从房梁上翻下来,落在他面前。
苏邺略微一怔,看清是谁,神情又松下来。
他含着几许残存地烦乱摇摇头,从她身边走过去:“忙着呢,别闹。”
“你今日脾气怎么这么差?”林漪跟在他身后,“廷杖大臣,传出去要挨骂的。”
“你听见了?”苏邺眉心微跳,“既听见了,肯定也听到了缘故,你觉得是我不对?”
“我没觉得你不对,只是担心你的名声。”林漪边说边随他走到桌边,他落座,即有宦官来上了茶。她觉得渴了,就先他一步端起来喝。
苏邺没管她,她端着茶盏悠哉地踱去一旁坐下:“不过……既然朝中已有了这样的议论,对你对伯父都不好,你不妨早早亲政呀,何必拖着?”
“你说得轻巧。”苏邺扶住额头,“若你看几日奏章就会知道,我远比不过父皇。这个时候让我亲政,我……”
“这话听着都新鲜。”林漪摇摇头,“伯父都四十多了,你才十八。若你与他本事相当,大抵不是你多厉害,是他太无能。”
她这话说得宫人们都打哆嗦。普天之下,大约也找不到几个人这样对皇帝与太上皇评头论足。
可她好似没觉出什么不对,顿了顿,又续说:“其实就连太上皇自己都说,你比他年少时更强,你又何必还这样百般担心?诚然,太上皇既然在世,你继位之后只消有做得不尽人意的地方就总不免被朝臣们拿来与他比较,可事情都是要这样慢慢上手的呀。你又不能……又不能……”她看他两眼,“又不能为了避开这些盼着他早日驾崩,对吧?”
苏邺听得眉心狠跳两下:“当然不能!我只愿他与母后都长命百岁。”
“就是的。”林漪点点头,“那总不能他长命百岁,你就熬到八十岁还不亲政。这一步迟早是要走的,我倒觉得宜早不宜迟。”
“你别说了。”苏邺懊恼地伏在案上,心里乱成一团,“你容我想想,不要催我。”
“不催。”林漪一哂,起身走到他面前,摸了摸他被玉冠束得一丝不苟的发髻,“我要去跟两位长公主泡温泉。你别生气啦,不然我在温泉里都不安心。”
“嗯……”苏邺闷闷地应了声。
“那我告退了。”她又道。
他没再应声,过了会儿抬起头,她果然已经不见了。
。
灵犀馆中,顾燕枝盯着堂屋案头的一盆绿梅欣赏了半天,说:“还是摆去书房里吧!”
宫人们欠身,上前就要搬,苏曜无奈掐指一算:“搬了四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