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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飨桑-第5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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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六章 天理暗报

    顾玉尹觉得心口像有什么填着,压着,箍着,紧紧地,连一口气也不能出。他想握紧拳头,可是他的每一根手指都在打颤,掌心凝聚了大量的汗水,怎么都无法将指头锁紧。

    它来了,那个一直盘踞在心里却总被他刻意回避的东西,终于出现了。

    顾玉尹甚至没有梦到过它,或者这么说,每当触及到它,他总会在心里告诉自己:他没错,错的是这片贫瘠的土地,是玉河每年都要高涨的水流,是他作为里正不得不履行的职责

    错的怎么会是他个人?

    可是,门外的那个东西似乎并不这么认为,不然,它也不会长久地站在那里,顾玉尹甚至能感觉到一道目光,透过那扇薄薄的木门,投射到自己身上。

    与此同至的,还有一阵阵盘旋在上空的呜咽

    “虎狼性至恶,犹知有父子,人为万物灵,奈何不如彼。胞血尚淋漓,有口不能语,咿嘤盆水中,良久乃得死。奉劝世间人,好还天之道。勿谓婴儿痴,怨恨不知报,儿命亲不怜,安保怜亲命。绝嗣减寿年,赫矣阴司律,及至索命时,噬脐不能及。王法或可逃,天理暗报汝。现世及来世,罪谴谁能避”

    王法或可逃,天理暗报汝,现世及来世,罪谴谁能避。

    那双脚朝院门走近了一步,顾玉尹看见那扇单薄的柴门晃动了几下,旋即,从门中间的缝隙中伸进来几根手指。

    那是怎样的手指呀,又细又短,瘦得像一根干草。可指甲缝里却是黑的,就和那双脚一样,仿佛被浓烟烘烤过。

    小手现在开始拍打院门,砰、砰、砰,声音全部砸在顾玉尹的心窝里,他的身体随着那沉闷的声响轻轻颤动。一旁的大狼狗仿佛也感知到了主人的脆弱和恐惧,气势全无,呜咽着朝后退去。

    恍然间,他回忆起了几年前的一件事:那个竹篮中的孩子,那个不足半岁的孩子,用细弱的手指拽住了他的袖子,他甩了几下,都没能将那几根指头甩开,只能将它们一根根掰开。

    这么大的孩子,是不会知道自己要对她做什么的,可是她为何要死死拽住自己,怎么都不愿放手呢?难道,她已经意识到了即将面对的噩运?难道,她在做着最后的努力,乞求他能对她施舍一点点怜悯?

    顾玉尹的心里颤动了几下,可是很快便铁下心肠:我没有怜悯,我哪里有资格施舍你什么,你活着,便有一个人会因你而死,粮食就这么多,地就这么点,物竞天择,你怪不得谁。

    可是现在,他却有些动摇了,过去的这么多年,他的选择,他们的选择真的是对的吗?或者说,不论对错,为何只有他们有选择的权利,而那些襁褓中的婴儿们却只能承受无情冷酷的结果?

    顾玉尹打了个哆嗦,现在他脑中的混乱似乎比心头的恐惧更甚一些。他看着那扇晃动的柴门,大口喘着气,脸色煞白,终于,在一阵高昂的鸡鸣声中一头栽在地上,倒在徐徐而至的晨曦下。

    “顾里正到底来是不来?再等下去就要到午时了,届时阳气炽盛,魂就没那么好绣了。”穆瘸子蹲在墙角,一边砸吧着嘴,一边冲站在树下,静默地看着那具收殓丈夫尸身的棺材的于氏说道。

    于氏好像没听到他说话,只看着棺材不动,倒是站在一旁的深儿冲他娘答道,“我去大伯家看看,让他快些过来。”

    “真懂事,小小年纪就知道为你娘分忧解难,”穆小午走过去摸深儿圆溜溜的脑袋顶,又道,“今早的粥也熬得好吃,深儿可真能干。”

    深儿很少被人夸奖,听穆小午这么说,很有些不好意思,羞红了脸,忙不迭地朝门口走去。可是刚打开门,就碰上了从外面进来的赵子迈、苏珊和艾米,三人皆是一副失望的神情,一看就是寻亲不利。

    “没找到你娘?”深儿见艾米嘟着嘴,差点就能挂油瓶了,便从身后变戏法般地摸出一个草扎的小兔子,塞到艾米手里,“兔子肚子饿了,要吃草,你帮我看着它,给它找点草吃。”

    听了这话,艾米阴云密布的脸庞登时松弛下来,她松开苏珊的手,着急忙慌地跑向屋外的草丛,口中嚷道,“小兔子,这里草多得是,你别急啊,慢些吃,吃了就不饿了。”

    “迈克,你看,我怎么都哄不好艾米,这孩子一句话,她就多云转晴了。”苏珊见女儿开心,自己也高兴起来。

    “所以说,只有小孩子最懂小孩子的心思。”赵子迈俯身看向深儿,轻声问道,“深儿,你要去哪里?这么急匆匆的。”

    旺儿对赵子迈一直有些怯怯的,因为他从未见过从京城来的官员,他看着自己的脚面,小声道,“我要去找大伯,时辰到了,那位姐姐要给爹招魂。”

    “那你就不要白跑一趟了,你大伯病了,我们刚才路过他家时你大伯母告诉我们的。不过你要不要过于担心了,他只是害了点风寒,过几天应该就会康复了。”赵子迈见深儿不敢看自己,声音柔缓了不少,说完,他冲站在院中的穆小午摆手,“可以开始了,别误了时辰。”

    穆小午单手握着一只暗红色的木匣子,轻轻将它打开。

    于氏瞪大眼睛瞅着那个再普通不过的木匣,本以为里面能绽放出绚丽的光芒出来,可是她猜错了:木匣中只躺着一枚铜针,一指来长,普通得如一根不起眼的绣花针。

    “凭这根针就能把玉明的魂魄绣回来?”于氏没有掩饰心头的疑虑,轻咬了咬泛着干皮的嘴唇后,说出这句话来。

    穆小午抿嘴一笑,将针取出捏在两指间,轻声冲于氏道,“魂者,身之精也。招者,召也。以手曰招,以言曰召。手言并用,方可招魂复魄。可有些魂魄不愿归来,有些魂魄不能归来,便只能以此针将其绣住,强行带回,此乃绣灵。”

 第十七章 魂归

    “绣灵?”于氏一怔,“我只听过绣花、刺绣,这绣灵还是还是第一次听到。”

    穆小午没有言语,只看向指间的长针,口中暗暗念出一句口诀,“穿针引线,魂兮归来。”

    不知为何,听到这句口诀,于氏感觉后背像被冰了一下,打了个大大的激灵。刚想问个明白,却觉白光一闪,刺痛了眼球。她揉揉眼睛,半张着眼皮朝强光的方向望去,在看清楚是什么东西在发光时,惊得嘴巴都张大了。

    针眼里多了根白线,它就像一条活泼且不安分的尾巴,在棺材上面左甩一下右扯一下,一副按捺不住的模样。

    白线很亮,于氏觉得它发出的光简直要把整间院子都撑破了。她忽然有些畏怯,她觉得这光是自己,是整个三坪村承受不起的,它是这么耀眼,好像神仙显灵时罩下来的光环。

    她没想到的是,这个年纪轻轻的姑娘,竟然有如此本事。

    “魂兮归来!东方不可以讬些,长人千仞,惟魂是索些。魂兮归来!南方不可以止些,雕题黑齿,得人肉以祀,以其骨为醢些。魂兮归来!西方之害,流沙千里些。魂兮归来!北方不可以止些,增冰峨峨,飞雪千里些”

    歌声从穆小午微启的嘴唇中飘出,于氏听不懂,却觉得字字惊心,一个不拉地落在自己心头。

    穆小午垂下眼角,将目光聚集在铜针上面,唇边溢出两个字,“去吧。”

    话音一落,铜针便像得了指令一般,倏地朝门外飞去,在于氏讶异的目光中穿过木门,飞向了阴霾密布的天空。

    “针飞了,真的飞了。”不知过了多久,躲在于氏背后的深儿喊出了这句话来。

    外面的风越来越大,撞在窗格子上,发出一阵阵“呜呜”的低吼。

    穆瘸子搓着胳膊,勾头朝旁边的火盆看了一眼,嘀咕道,“怪不得这样冷,灶灰都冷了。”

    站在一旁的于氏听到这话,忙端着盆子和深儿一起到院中添灶灰去了,穆小午瞥了穆瘸子一眼,“这未入冬,您老就这样怕冷,到了寒冬时节可怎么办?”

    穆瘸子搓着手臂走到她旁边,凑近过去道,“也是怪了,在青州时并未觉得这样冷,怎么天气突然就变了呢?”

    “我倒没觉得,这几日我反而浑身燥热,尤其是晚上,热得满身是汗,睡都睡不安生。”

    穆小午轻声嘟囔,不过她声音虽小,却还是被赵子迈听到了,他走到过去,朝她脸上仔仔细细瞅了一番,忧声道,“面色发红,小午,你是真的觉得热,可是,这地方明显比青州冷得多”

    穆小午满不在乎地皱起眉头,“公子又想到哪里去了,你们两个,一个老,一个弱,体魄自然是不如我的,不信你得空去客栈问问宝田,看他是否整日觉得阴冷。”

    赵子迈刚想反驳一二,却见于氏和深儿拿着火盆推门进来了,于是便只能暂时打住,只转身来到窗边,将窗子推开一个细缝,朝外看了一眼后,又重重关上,自言自语道,“怪了,连外面看热闹的村民都耐不住,全都走了,为何铜针还不回来,难道遇到了麻烦?”

    闻言,于氏将火盆放到地上,拍了拍手上沾的灶灰后,直起身子起身走到穆小午身旁,轻声道,“穆姑娘,会不会出了什么变故?这种事以前发生过吗?”

    这句话本无什么不妥,可于氏却能感觉到它像一粒石子砸到平静的水面,激起数层波澜。因为穆小午忽然将目光调转过来,投掷在她的身上。

    她的目光明显被一种情绪填满了:忧惧。

    与此同时,正在搓手烤火的穆瘸子也忽然石化了一般,双手合拢在一起,只将脑袋转向穆小午的方向,意味深长地看着她。

    两个道法高明的人为何会因为自己的一句话而忧惧交加呢?于氏心里忽然腾起一股不好的预感,她嘴巴张了张,却又不知该问些什么,只能呆愣在原地,像一只突然傻掉的鸟儿。

    不过这种怪异的气氛很快就被打破了,就在几人各怀心事若有所思之时,院门忽然震动了一下,发出“嘎吱”一声轻响,与此同时,一道白光从门缝中掠进,贴着院子飞了一圈后,对准青梅树下那口黑色的棺材,笔直穿了进去。

    铜针,回来了。

    可屋内的人却并没有因为绣灵的成功而欣喜,相反,一片死一般的沉寂笼罩住整间屋子和屋中的每一个人。门已经被赵子迈推开,每个人都看着那口棺材,面色肃穆,不发一言。

    不知过了多久,深儿忽然“啊”的叫出声来,哭着抱住于氏,怎么都不敢将脑袋从她怀里探出来。

    “小孩子火力弱,不宜待在这里,娘子,不如让深儿带着妹妹到苏珊她们那间偏房暂避一避。”赵子迈见深儿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了,于氏却仍然看着院子发呆,便不再多言,只牵了深儿的手将他带到偏房去。

    他回来时,见于氏如梦方醒,脸色惨白惨白的,只将身子靠在窗前,目不转睛盯着院中的棺材。

    “娘子,你不要过去问问吗?生魂还阳,怕是留不了太久,有什么话还是赶紧说的好。”穆小午见于氏似乎没有到院中去的意思,忍不住催问了一句。

    于氏身子一凛,回头看了几人一眼后,终于缓步移到院中,她在棺前停住,过了一会儿,将颤抖的手掌覆在棺盖上。

    手落下的那一刻,棺材里的生魂仿佛感知到了,棺材剧烈抖动起来,尚未钉棺的棺盖更是被震得向上弹了起来,如此反复几下,竟然“咚”的一声滑落到地上。

    顾玉明烧得焦黑的尸体暴露在几人眼前,他的胳膊腿都被烧得蜷曲起来,所以看起来很短,不像人,倒像一截木头。可是那一双眼睛却是完好无损的,血红的眼球突出来,胀大了一倍,仿佛随时会爆开一般。

 第十八章 噬魂

    尸体在棺材中震动,手脚和身体一齐用力,将棺材板震得“咯吱”作响,那样子,竟真的像死人复活了,下一秒就能从棺材里爬出来似的。

    “啊。”

    于氏哪里见过此等恐怖的情景,在发出一声无力的呼喊,她脚一软瘫在一旁,竟是一动也不能再动。站在后面的赵子迈比她也好不到哪里,他觉得头一阵眩晕,紧接着,便有一蓬白色的光在脑袋里升起,若非及时扶住屋墙,恐怕也要如于氏一般昏倒在地。

    见状,穆小午忙向穆瘸子使了个眼色,祖孙俩一起走到青梅树下面,穆瘸子将于氏搀扶起来,穆小午则将夹在中指和食指间的黄符灵巧地贴在顾玉明额头上。

    “你是怎么死的?”

    沉声问出这几个字后,棺材中的尸体忽然安静了,顾玉明仰面朝上,一双眼睛张得大大的,无神地盯着上面铅灰色的天空。

    就在几个人都以为穆小午的符起了作用的时候,一双被烧得辨不出形状的手猛地从棺材中探了出来,反复在棺材边缘上抓了几次,终于抓稳了,强撑着站直了身子。

    “玉明”

    于氏看着自己面目全非的夫君,口中情不自禁唤出他的名字,可是她的脚却在朝后挫着,因为顾玉明现在已经探出了半个身子,两只手撑在地面上,一副要朝她爬过来的模样。

    “顾玉明,”穆小午又将一张黄符贴在他脑后的风池穴上后,厉声道,“绣回你魂魄,是为了替你申冤,若你想籍此越界,就莫要怪我不客气了。”

    她话音刚落,顾玉明就朝她转过头去,速度之快,以至于院中的人都听到了一声颈骨断裂的“咯嘣”声。这声音是如此清晰,别说赵子迈和于氏了,就连穆瘸子都吓得浑身一抖,嘴巴里“啧”了一声,“都死得这么透了,还不甘心呢,你说你这一惊一乍的何必呢,赶紧说出杀人凶手才是正经。”

    这句话顾玉明似乎是听到了,因为他又一次缓缓将头转过来,看向穆瘸子的方向,两颗暴起的眼珠子里的不甘和戾气似乎慢慢消融掉了,化成了一抹透心彻骨的痛。

    他抬起一只胳膊,缓慢而又僵硬地朝前一挥,嗓子中发出一阵恶心的“咕噜”声,像是被痰卡住了似的。

    “谁?是谁?”穆小午蹲下身子,不顾顾玉明身上散发出来的恶臭,将头垂了下去,想将他的话听清楚。

    一阵刺骨的风从后面横扫过来,风中夹杂着冰冷的雪粒,砸在棺木上,发出“叮叮叮叮”的怪异声响,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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