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元-第34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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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轻轻拂去上面的尘土,露出古老的图案。但见鼎身上一面刻着山川大地,一面刻着符号一般的文字,一面刻着花鸟鱼虫,一面是个大大的怪兽,八足八尾,虎头,看上去有点像是个“禹”字。
李扬不懂考古,但他一眼就能看出这个鼎极其古老,那种厚重无比的沧桑古远气息,根本无法遮掩。
造型大气堂皇,刻画行云流水,图案高古玄奥,化繁为简,悠悠渺渺,蕴意深邃。
雄浑古拙,犹如天生,自然而然,苍茫近道。非有大匠开山取铜铸造,得天时地利人和之功,加以数千年时光浸润,无以至此也。
李扬不由想到《道德经》中的一句话:大成若缺,其用不弊;大盈若冲,其用不穷。
用来比拟这座巨鼎,当真恰如其分。
就算是没有见识的乡下老农,也能看出此物年代久远,贵重非常。只要是有些见识的读书人,都能判断此鼎绝对非同小可,必定有着极大的来历。
就像完颜卫霍一样。之前李扬还不敢断定是九州鼎之一。可是现在,他认为此物应该就是冀州鼎!
李扬能被崔秀宁挑选为弟子,当然是他本来就识字。他虽然是寒士家庭出身,世代耕读,却也算读书人,见识还是有些的。
关于虞夏的神兽(图腾),有人说是蛇虫,有人说是熊,无知点的说是龙,也有人说是虎。但莫衷一是,不像商人崇拜玄鸟(凤凰),周人崇拜龙那么明确。
而现在,李扬看见这个鼎,推断夏人的神兽应该就是虎。
“李兄,这就是那什么九州鼎?”颜隼问道。
李扬神色神色很是激动,“俺不敢肯定,主人主母必是知道的。以俺看,应该就是了!”
他还有句话不好说出来。大王一称王,先是传国玉玺,再是这疑似九州鼎的古物,这应该不是巧合,乃是大王受到到老君护佑,天命攸归,无可辩驳。
“此物非同小可,必要到手。”李扬暗暗想道。
可是这古鼎估计不下三千斤,很难出去带走。就算能带走,这么大的目标也瞒不过有心人。一旦被元军查获怎么办?
看来,唯一的办法,就是先将东西掩埋起来。等到大王日后恢复了北方,再挖掘出来。
只能这样了。
至于完颜卫霍和他的族人,对不起了,只能全部杀掉灭口。
想到这里,李扬的目中露出阴冷的杀意,手摸向刀柄,准备下令将这三十二人全部斩杀。
包括孩子。
这男人是个阴险毒辣的特务,他手上也沾满了鲜血,怎么可能有妇人之仁?
谁知完颜卫霍人老成精,老东西早就在留意李扬的神色,此时见到李扬忽然气色不对,立刻毫不犹豫的跪了下来。
“万望先生饶恕孩童性命!他们可是一无所知!”说罢砰砰磕头,还对着颜隼等人磕头。
颜隼心中不忍,万分为难的对李扬说道:“李兄,这…”
这些女真人虽然和他非亲非故,但毕竟算是族人,眼看就要被李扬杀人灭口,他实在不能无动于衷。
李扬似笑非笑的手抚刀柄,“完颜老先生,俺是真不想食言。可这古鼎事关重大,我等一时半会又无法带走。为了不至于走漏风声,不得不行此下策啊。还请老先生莫怪才是。孩子么,其实也不痛的,一刀下去就没有知觉了。”
完颜卫霍似乎早有对词,他赶紧说道:“先生多虑了。此鼎老夫为何不献给蒙军?因为他们不配!他们是老夫的死仇!老夫宁愿这个秘密永藏地下,也不愿意献出。不然,老夫起码也能封个爵位,这些族人也能够出人头地!这古鼎也不会在这留了几十年啊。”
李扬想想也对。要是完颜卫霍将此鼎献出,一定会得到元廷的大大封赏。可是他没有。
说明他宁愿带着族人向老鼠一样活着,也不愿意投靠蒙元,享受富贵。
李扬笑道:“可我家主人得到此鼎,一样会献给大元皇帝博取富贵啊。”
完颜卫霍一愣,“大元?”
颜隼解释道:“就是当年的蒙古国,他们改称大元了。”
“原来如此。”完颜卫霍叹息,“漠北夷狄,也配叫大元,当真荒谬。”他只知道蒙古大军占了中原,大金早就亡了,却不知忽必烈建元的大事。
“你们将此鼎献给元廷,博取富贵,与我等没有干系,我等也无法阻止。但我等不能做这等事。”完颜卫霍说道。
一句话,你们拿了东西献给元廷是你们的事,只要你们不食言就成。
李扬的杀意仍然没有消解,“就算你绝不可能将古鼎献给大元,却完全可以再将这个秘密告诉其他人,到时我等还是什么都没有。”要不是看在颜隼颜仝的面子,他已经下令杀人了。
他这个担忧,也很有道理。
可是完颜卫霍却从他的话中听出了不对。
“你们不是元廷治下的人!”完颜卫霍忽然说道,“你们是宋人。不但是宋人,而且还是不愿意投靠元廷的宋人!应该也和元廷有仇!”
他怎么知道?
很简单。
这里是元廷的地盘。如果李扬等人是元人,那就根本不用担心怎么运走古鼎。只要派人去见元廷皇帝,鞑子皇帝自然会派人来运,压根用不着他们自己运,功劳还是不会少。
可是他们却说无法运走,那只能说明他们不是元人。既不愿意禀报元廷皇帝,也无法在元廷地盘上偷偷运走这么大的古鼎。
那就只能是宋人了,还是不会投降元廷的宋人。因为一般的宋人,为了献鼎之功,完全可以罔顾宋人身份,投靠蒙元。
李扬一愣,真的有点佩服这个老者了,竟然只凭一句话,就推测出自己等人不但不是元人,还是元廷的敌人。
“你说对了一半,我等的确不是元人。”李扬笑道,“既然如此,那就更不能留着你们了。”
说完就要拔刀。
“且慢!”完颜卫霍站起来,“想必元廷已经和大宋为敌多年了吧?我等仇敌皆是元廷,老夫如何会告密?老夫宁愿古鼎落到大宋手里,也不会落在鞑子手中。先生要是不放心,可将那群孩子带到临安。”
颜隼低声对李扬恳请道:“李兄,倘若古鼎真是冀州鼎,那他们就是有功之人,要不要放他们一码?”
李扬道:“那如何保证他们不会将消息告诉别人?”
颜隼想了想,“干脆派出一些人手,将他们押到临安,再送到东州。得到宝鼎本是大王的喜事,这杀这么多人,那就不好了。”
颜仝突然跪下来,“李兄,兄弟担保他们不会告密,还请李兄饶了那群孩子。”
完颜卫霍见到颜仝下跪为自己等人求情,不由愣住了,他难以理解。
颜仝道:“老先生,俺也是女真人。俺和他都是。”他指指颜隼,“俺愿意拿性命为你们作保,要是李兄答应了,你们可千万不能告密。”
“你也是女真人?”完颜卫霍大喜。
颜隼道:“女真人不剩多少了,大多被鞑子杀了。俺如今也不算女真人,女真人算是完了。”
李扬忍不住苦笑,“也罢。这样,俺派人送你们去临安,是死是活,就交给主人定夺。颜仝,你带十五个兄弟,送他们去临安。”
“谢李兄成全!”颜隼颜仝一起谢道。
完颜卫霍也感激不尽,他想不到,最后不但孩子能活命,大人和老人也能额外活命。
去临安虽说生死未卜,但总比被人杀掉灭口强。
“你之前用的鬼烟呢?拿给俺看看。”李扬忽然想到那个鬼烟。
完颜卫霍不敢拒绝,赶紧找出两篓黑黢黢的干草,“就是这个。”
李扬老实不客气的将鬼烟据为己有。
李扬将古鼎用泥土封起来,接着命令所有人离开地下室,最后将台阶堵住,出口封死。然后在上面堆瓦砾石块。
“将所有完好的屋子,全部烧了推倒,让这里再也不能住人!”李扬下令。
完颜卫霍等人看着最后被毁掉的屋子,都是黯然落泪。
直到第二天中午时分,最后的活儿才全部忙完。
原本废弃的营房,此时彻底成了废墟。到处一片瓦砾,连个遮雨的地方都没有了。围墙也被全部推倒,再也不能防备狼群了。
从今以后,应该不会再有行人商队会在这里夜宿。
李扬分出了十五个人,由颜仝带队,“送”完颜卫霍等人离开。他们将经过锦州,回到葫芦岛,坐商队的船南下。
完颜卫霍等人回望住了好几十年的废弃营地,无不泪流满面,依依不舍。
而李扬等人则是继续西行,前往夹山寻找萧瑟瑟的坟墓。
唐军小队一分为二。
…………
正在李扬等人跋涉塞外之际,四川凌霄城的守军也到了最后关头。
吕文焕攻打凌霄城接近半月,终于攻入了最险要的断颈岩,开始布置攻打险要的城门。
而箭矢耗尽的长宁军,不得不退守本城。
城墙就是最后一道关隘了。
可以说,多年来元军攻打上百次,长宁军从未像这次这么被动。这除了箭矢不足之外,和吕文焕也有关系。
吕文焕和其他元将不同。他根本不硬攻各处关隘,这是令善于山岭作战的蛮兵架设吊桥,四面攀登山崖,然后令汉军抛射炸罐和石块,掩护蛮兵。
竟是不发射一支羽箭给长宁军。
如此一来,长宁军的箭矢得不到丝毫补充,逐渐被消耗殆尽。
吕文焕可谓无所不用其极。他竟然根据地形,将一座座石岩当成战船,在石岩上安装七八丈长的拍杆,来拍击关隘后的长宁军,掩护蛮兵攀爬关隘,用特制的毒箭射杀长宁军。
吕文焕还用蛮兵的秘法,夜里在山林中找来一个个巨大的毒蜂巢,用纸糊上马蜂出口。白天时再用抛石机抛射到长宁军关隘。
一个个蜂巢落地开花,大量的毒蜂密密麻麻飞出,见人就蜇。蜀地的毒蜂大如拇指,毒性剧烈,毒针锋利。一旦被蜇,轻则剧痛难忍,伤口溃烂,重则晕厥,甚至丧命。令长宁军吃了很大的亏。
诸如此类战术,层出不穷,令兵力处于绝对劣势的长宁军难以招架,不得不放弃一个个城外的据点,全面退回到城中。
凌霄城为何易守难攻?大半归功于城外险要的石崖据点。这些拱卫城墙的据点一失,再攻打就容易的多。
吕文焕站在一处石岩上,仰望着不远处的凌霄城,看着部下上万大军轮番蚁攻城墙,不由露出一丝笑容。
快半个月了。他不急不躁,按部就班步步为营的做水磨工夫,终于拔掉了拱卫凌霄城的外围关隘。
凌霄城这只刺猬没了刺,可以下口咬死了。
虽然这半个月折损了好几千人马,但比起取得的战果,还是非常值得的。起码,之前那么多大将攻打凌霄城,从来没有一次能拔掉城外的所有关隘。
他吕文焕做到了。
蛮兵们一个个披着轻便的藤甲,手戴特制的葛麻手套,脚下穿着鞋底带刺的荆条鞋,嘴里叼着刀,猿猴一般攀着山岩上的藤葛,荡秋千般从一个山崖跳到另一个山崖,四面八方的逼近凌霄城。
这些本事,就是蒙古兵看了也不得不佩服。
凌霄城内,所有人都一脸悲怆之意。
凌霄城,守不下去了!
羽箭已尽,就连石头都用完了,八千兵马伤亡了两千余人,人人精疲力尽。
吕文焕,真的太难对付了。
城守使易士英站在城头,看着从四面八方的山崖上靠近的元军,不由愤恨万分。
长宁军除了等敌人上来后肉搏,已经没有其他手段了。虽然士气战意仍然如铁,可军器补充跟不上,终究无计可设。
“和鞑子拼了!死战不降!”一个将领大喝。
“死战!”
“玉石俱焚!”
长宁军将士们人人神色振奋,多年的浴血抗元让战斗二字沉浸到他们的骨子里,让他们完全不知道惧怕。
只知道:战!
就是三千多老弱妇孺,也攮臂高呼死战。
“战!”年仅七岁的小丫头凌霄,也跟着大人们,稚气十足的喊出一个战字。
一个将领走到易士英的面前,双手递上一根箭,“舍人,这是元军射上来的,上面绑的有书信。”
易士英冷哼一声,打开一开,果然是那熟悉的,曾经让他敬仰之人的字迹。
“士英吾弟,一别经年,而各归曹刘,不胜唏嘘也。人生之诡,英雄之悲,莫过此也……吾弟之节,如藕如竹,折而不毁,世人难及,万中无一。然,赵宋早亡,天岂能一日无阳,人岂能一日无主乎?试问凌霄城为孰而守焉?
后主东降洛阳,而霍弋初不降。曰:‘主上降魏,不知安危,人生于三,君亲师也,是以不降。’
而得只司马氏善待后主,霍弋始降之。曰:‘国亡主降,死守无所,附而降之,乃忠也。’
今,宋国早亡,宋主瀛国公降元,做客大都。何异于后主降魏,做客洛阳也?
吾弟秉志多年,坚如铁石,气节如山,吾深感之。然,吾弟不如霍弋之忠也。主降臣不降,遑论忠乎!
而所谓尽人事听天命,顺也。大元今上虽北人,然天资明锐,恢宏广大,法天象地,实乃不世出之圣天子也,是以德运在北,而正统悠归……”
易士英懒得看完,就撕碎吕文焕的书信,骂道:“强词夺理,恬不知耻!曹魏乃属汉家,蒙元却是夷狄,降魏降元怎可混为一谈!此人竟然如此狡辩!可恶!”
吕文焕当年还是他的上官,可此时,易士英对这个自己曾经敬仰的官长却视若粪土。
易士英将撕碎的书信一扬,喝道:“传令,准备白刃杀敌,死战不退!玉石俱焚,就在今日!”
“杀!”
长宁军战意似铁,呐喊声震群峰,惊天动地。
吕文焕脸色有些难看的看着凌霄城,令旗一挥,下达了最后攻城的军令。
易士英啊易士英,既然你如此冥顽不灵,不识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