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医魔后-第6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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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青画摇头,“如今的我,于你来说也是陌生的。”
“那不一样,至少我们曾经是熟悉的。”权青城想去拉他四哥的袖子,却见这位尘王殿下将双手负于身后,他扯了个空。“四哥……”
尘王终于心软,伸出手去往他的手上揉了揉,就像小时候那样。他对他说:“总有一天你会长大,不会再依赖别人。或许做为皇子,你希望有相熟的兄弟可以说话解忧,但做为皇帝,你早晚有一天要学会做一个孤家寡人。”他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有心想走,但脚步挪动前,却又神使鬼差般多问了一句,“那位夜四小姐,她还好吗?”
见权青城愣了下,便又补充:“腊月十五那晚她受了很重的伤,肩上有伤,脖子上也有伤。我给了她一些药,但也只是救个急。你该能记得我同她的父亲有师生之谊,此番回来也是要到夜府去为老师上香的。故而多问一些,牌位面前也好跟老师有个交待。”
权青城点点头,“我记得的,四哥的事我都能记得。四哥你放心,姐姐她挺好的,帝尊大人给她治了伤,当晚就没事了。对了四哥,不如我带你去看看她吧!她如今就住在炎华宫。”
权青画沉默半晌,摇头,“不了,萍水相逢而已,我也不需要她的感激,就不必见了。”
他终于转身,“青城,记住四哥的话,终有一天你会变成孤家寡人,所以要从最初就开始适应,以免那一天到来时被打得措手不及。”
尘王走了,权青城一直目送那个熟悉又陌生的四哥离开承光殿范围,到再看不见为止。
他问身边的吴否:“你说做皇帝最终一定会变成孤家寡人吗?你从前是侍候我父皇的,他到最后是不是也变成了孤家寡人?”
吴否想了想,叹着气点头:“算是变成了吧!尘王殿下的话,老奴也曾听皇上说起过,虽然到最后还有如今的虞太后陪着,可是皇上也总说孤单。其实方才皇上同尘王殿下说的话并不全对,因为皇上并不是因为您从前不能说话才不让您伴在榻前,而是所有皇子殿下都没能在最后时刻见到皇上最后一面。”
权青城想起那天的事,好像是这样的,因为那天是他六哥大婚,他们还到肃王府去庆贺来着。当时的李皇后说这个时候大婚是为了给父皇冲喜,结果喜没冲成,肃王府现血光,父皇也在当晚驾崩。
“皇上别想这些了,太后娘娘请您过去一起用膳,咱们往长信宫去吧!”
夜温言住在炎华宫的消息并没有被走露出去,虽然知道这件事的人并不少,但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对此守口如瓶,包括李太后和宫女宝蟾。
李太后是个聪明人,她知道,一旦把这个事儿给说破了,那就意味着这世间再没人能压得住夜温言,因为没有人敢公然同帝尊做对。非但不会做对,他们还会反过来对夜温言进行巴结,甚至把对帝尊大人的那种恐惧和景仰都加在夜温言身上。
她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否则她跟她儿子的局面将更加尴尬,即使有皇叔摄政王帮衬,也不可能在帝尊大人的光环之下寻到突破口。
不但不能对外人说,也不能对自己人说,包括一品将军府。不管一品将军府如今对夜温言靠山的猜测到了何种程度,她都必须得把这个话题给引开,哪怕是往那云臣身上引呢!
只要能脱离开帝尊,依着将军府老夫人对夜温言的厌恶,都会想尽一切办法去除掉那个孙女。动手也要将军府的人来动,她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再脏了自己的手了。
夜温言在炎华宫从腊月十五住到腊月十九,虽只短短几日,却让她体会到了退休的感觉,以至于她都有些期待能够成为师离渊的帝后了。
毕竟如果日子一直这样继续下去,那便是她前世今生都企盼却又达不成的理想。
可惜,日子终究不可能一直平淡无波,她终究还是要回到将军府那个地方,去面对一些她不喜欢的人,去查清楚一些她和原主都想知道的事。
但也就像师离渊说的,既来之则安之,距离大年还有些时日,她便可以在炎华宫再窝些时日,再多吃吃师离渊做的饭,再多看看师离渊的盛世美颜。
炎华宫平时规矩并不多,因为帝尊不喜人多,所以侍候在这里的宫人每日都是不必进殿来请安的。但打从夜温言来了就不一样了,连时带着一众宫人每日一大早就进了殿内,恭恭敬敬地跪到她面前,问声夜四小姐好,然后再把大殿各处都换上新折来的腊梅花。
师离渊常用的降真香也是常年点着的,因为夜温言喜欢这种味道,故而连时还特地将熏衣裳的香料也换成了降真香,由坠儿每日熏染,再送给夜温言换洗。
新开辟出来的腊梅园已经全部栽种完成,宫人们每天都悉心照顾着,发现有不成活的就立即换掉,发现有长得不规整的就立即修剪。
由于自家小姐一直被帝尊大人霸占着,两人不是下棋就是唠嗑,以至于身为丫鬟的坠儿总感觉自己要失业,每天都提心吊胆的怕被赶下炎华山。
连时心肠好,见小丫鬟没个着落,就走哪儿都带着她,还时常对她进行“关怀”:“是不是有一种被主子抛弃了的感觉?”
气得坠儿直翻白眼。
连时就又劝:“没事,习惯就好,我们在炎华宫这么多年了,都是自己跟自己玩儿,主子一般情况下没有什么事需要我们来做,就是日常的打扫都是直接用清洁术的。所以你跟咱们这些宫奴比起来,好歹还能强那么点儿。”
坠儿还是担心:“小姐以后是不是就不要我了?我瞧着这个架势,往后小姐同帝尊大人成了婚,是不太可能需要丫鬟的,那我干什么去啊?”
连时说:“不要你不太可能,但有帝尊在,你也确实是近不了你家小姐身的。不过没事,就算近不了身,四小姐身边也得有个丫鬟,比方说四小姐想出宫转转,总不能带两个太监去吧?所以你还是有用的,就是活儿少了点儿。没事,以后你就同咱们在一处,炎华宫以前没有过宫女,你是唯一一个,可吃香呢!你看,咱们这些人虽是太监,但好歹也是半个男人,有男人在就不能让女人干活儿,所以你基本上什么活儿都不用干,就说说话唠唠嗑就行了。而且炎华宫的宫人穿得都好,比皇宫里的宫人规制高,你在这儿住着,能清闲的就跟外头高门贵户里的大小姐一样。”
坠儿打了个哆嗦,“我可不想当大小姐,我还指望着学功夫练拍砖呢!”
“我教你呀!”连时一听就乐了,“这事儿还不好办,别的不成,耍耍拳脚我还是行的。”
腊月二十的晚上,夜温言出宫了。没用任何人陪着,就自己一个人隐去了身形,悄悄下了炎华山,出了皇宫,直奔着一品将军府去。
彼时,云臣正陪着帝尊在下棋。
陪下棋这种事他以前常干,不说天天来,至少隔三差五也得来下一回,且每回都是他输。
这个输可并不是因为他故意让着帝尊,是实在下不过帝尊。毕竟人家四百多年练就出来的棋艺,他一个二十五岁的后辈青年,怎么可能及得上。
所以云臣也输习惯了,来了就是被虐的,压根儿没想过会赢。
结果真是万万没想到了,从来没赢过的棋局,今儿第一把就被他给赢了个彻彻底底。
云臣都傻眼了,帝尊平常就是闭着眼睛下都能赢他,今儿这是出了什么毛病?
他装着胆子,战战兢兢地问了句:“帝尊,您没事吧?”
师离渊抬抬眼皮,“本尊能有什么事?”
“没事那怎么……怎么还输了呢?”
“哦,这几日输习惯了。”
云臣:“……”行吧,猝不及防地又被喂了一口狗粮。他这种二十五岁的单身青年,到底是有多想不开要来凑这个热闹?
“那咱们还下吗?”别下了,他想回钦天监去,如今这炎华宫的气氛不太适合他。
可是帝尊大人不让他走,“继续。”
于是又新开一局。
这局他到是输了,但也输得没有从前那么利落。
“再来。”
如此十个回合,夜温言还是没有回来……
第111章 多年前的一包糖果
一品将军府,清凉院儿。
夜温言坐在穆氏的榻边,一个昏睡诀施过去,丫鬟丹诺就完全没有发现她的到来。
穆氏睡觉时抱着一个布娃娃,那娃娃是手缝的,样子并不好看,看起来也有些陈旧。
娃娃的身体就是简简单单一个正方型,里面用棉花填充着,连手脚都没有,只有个圆圆的脑袋,用布绳编了两条小辫子垂下来。
五官是用胭脂画上去的,因为年月久了,已经掉得看不清眉眼。
她翻翻原主记忆,很快就想起这只布娃娃来。这是原主四五岁时穆氏亲手缝来给她玩的,原主很喜欢。因为这个年代还不太有布娃娃这种东西,穆氏这也算是突发奇想,手工不精细,只为哄女儿一个乐呵。
这娃娃原主抱了许多年,想必上头沾着女儿的味道,所以如今穆氏将它抱在怀里,睡着了都舍不得放开。
她微微心酸,伸手摸了两下,然后将下滑的被子往上拽了拽,这才又隐去身形离开房间。
一品将军府对于她来说并没有多少归属感,但由于原主身体的关系,每每接触到亲近之人时,这身体都会自动分泌出一种情绪,来刺激着她把这些人当成自己的亲人。
夜温言对此并不算太排斥,毕竟她心中也存有对前世玄脉的怀念,以此情寄彼情,是因果轮回,也是老天爷给她的一种补偿。
细瘦的小姑娘在一品将军府中穿梭,无声无影。她此番回府,是奔着奇华阁来的。
腊月十五那天的事,至今不知究竟是何人所为。虽然师离渊一怒之下火烧肃王府,但他同样也坚持认为这件事情跟夜飞舟脱离不了关系。
二房一家始终被关着,计夺计蓉二人十分称职,不分白天黑夜一直守在院子里,就是吃饭都是计嬷嬷亲自送过来,让二人站在院中就着冷风吃。
夜温言到时,计蓉正趴在小石桌上睡觉,只留计夺一人死死盯着书房大门,同时也耳听八方,时刻留意着四周动静。
冬日里的石桌分外地凉,她走过时轻捏花瓣,送了计蓉一个温暖好梦。
这一切都是没有声响的,纵是计夺这样的高手也无法发现一位修灵者的隐藏。只是忽然而来的一阵花香,其中还带了点点降真香的味道,这让计夺心生警惕。
他起身转了一圈,试图寻找这两种味道的来源,却还不及发现,那香味就又不存在了。
计家人对降真香的味道十分敏感,因为那是帝尊大人常用的香,也因为是帝尊常用,所以普天之下无论各国,均被告之从皇族到百姓,皆不允许使用降真香。
泉州计氏数百年如一日地训导族人熟悉这种香味,以此来辨别世代效忠之人。
降真香至,那就只有一种可能,是帝尊到了。
计夺跪了下来,冲着方才香味飘来的方向默默地磕了三个头,然后起身,又规规矩矩地站到一边。只是计蓉还睡着,他也不知为何妹妹今晚睡得如此沉。
夜温言笑了笑,看着这两兄妹,到是想起了自己那位兄长。失而复得的妹妹再次不见了,她那哥哥得急成什么样?也不知计嬷嬷是如何同家里人说的,这些日子他们过得好不好?
恍惚间,她发现自己已经可以自然而然地想起这一世的亲人,就像她回来这一趟,最先要做的就是去清凉院看看穆氏,临走前竟还用术法将那些布娃娃已经模糊的五官给修复了。
或许这就是融入吧!她自嘲地笑笑,再看看计氏兄妹,便觉得其实不管是什么身份,是主子还是奴婢,只要一家人能在一起就是最好的。
当然,这个一家人还得心齐才行,若是像夜连绵那般,老天爷再好的安排也是糟心。
奇华阁书房内,萧氏已经躺在里间儿的榻上睡着了。几日未进食水再加身上有伤,这让一向养尊处优的夜家二夫人看起来十分憔悴,就连头发都干枯了许多。
夜景盛跟夜飞舟还醒着,肩上包扎的伤口已经不再流血,但之前流的血浸透过白棉布,也没有人给换,血腥气漫了一屋子。
二人也只能就这样挺着,如今这局面能活着喘口气就不错了,谁还能指望穆氏突然转了性子,再把他们给放出去?
夜温言穿墙而过,就在二人身边捡了把椅子坐下来,距离歪靠在软榻上的夜飞舟只一步远,裙角甚至都搭着了坐在地上的夜景盛的脚面。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这位二哥,虽然原主的记忆里也有二哥的样子,可记忆中的模样跟现实还是有一定差别的。比如说这位二哥在重伤之下看起来竟有一种凄凄惨的美相,若此时说躺在这里的是一个落寞的美人,也是会有人信的。
夜飞舟很年轻,又自幼习武,师从江湖高手,按说他的体质应该比他父亲好许多才对。
可眼下看起来却不尽然。到是夜景盛比夜飞舟的状态好上不少,至少还能把软榻让出来给儿子躺,自己坐在地上睁着眼睛不知道在琢磨什么。
夜温言坐了一会儿,很快就听到夜景盛说话了,是跟夜飞舟说:“若早知是眼下这种局面,我说什么也不能让你掺合进来。当时听你母亲说红妆给你送了信,你跟三殿下借了暗卫打算在城外伏杀四丫头,我就觉得这事儿不算太靠谱。夜温言那丫头打从肃王府回来就阴嗖嗖的,我们几次都没在她手底下讨到过好处,反而还伤了我一只手,怎么你出面就能成功?”
夜景盛咳了几下,体力也是不支,“但是说到底,是我们太希望四丫头死了。你妹妹毁在她手里,我说不心疼那都是假的。且若是没有她,如今的新帝就会是六殿下,红妆就是名正言顺的皇后,我们谋划多年的大业就成了。可惜就差了一步,满盘皆输,我如何能甘心?所以我默许了,还跟着张罗了一场烧香。却没想到落得这样的结果,我实在后悔。”
夜飞舟迷迷糊糊地睁开眼,两道细眉紧紧拧在一处,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房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