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帝成长计划-第6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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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从这一袋里取,要一石。”
说话间,那个男子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眼前,装有粟米的布袋之中。
随后殿内走出一个小厮,以竹制的铲状称具,将袋内粟米一点点取出,倒入一旁的木制方盒之中。
那方盒大体呈倒梯形,大概半米高的样子,长宽亦相差无多。
待等粟米在方盒中拱起之后,小厮用手上的竹铲沿着盒一推,多出来的粟米便掉落在方盒下的麻布之上。
“看准啦,可是一筹米,未曾少你的。”
见男子点点头,小厮熟练地将方盒倾斜,在男子紧紧注视之下,将方盒中的粟米倒入男子递过来的布袋。
“得嘞,粟米石八十二钱。”
那男子却是细心地将方盒中,残留的一点粟米粒抠出来,装进布袋之中,才从怀里取出一串以细绳串着的八铢钱。
然后,男子就在刘弘困惑的目光中,从细绳上取下十枚八铢钱,又从怀里拿出两枚泛着银白光的三铢钱,略有些心虚的递到了小厮面前。
面色如常的收下那十枚八铢钱的小厮,在见到那两枚三铢钱的瞬间面色大变,赶忙将男子的手拉住。
然后,小厮就奋力的向店铺后喊道:“主家!有人行瑕钱!”
那男子顿时慌乱起来:“非,非瑕钱矣,此钱三铢也,以此两枚,抵二铢”
小厮却是丝毫没有理会男子的解释,至紧紧攥着男子的衣袖,目露凶光的盯着男子慌乱的面庞。
到了这时,刘弘才注意到,这男子的面庞有那么一丝熟悉
跟着何广粟走到东市内,一处偏僻的巷内停下脚步,在何广粟颤抖着见礼过后,刘弘便好奇地提出了自己的疑惑。
而方才的闹剧,最终以何广粟付出十一枚八铢钱,掌柜多给他盛了七升米而告终。
“为何行瑕钱?”
瑕钱,指的就是大小或铜含量不符合钱币标准,不足以被称为钱的钱币装金属;也可以理解为假币。
行瑕钱,按照汉律,罚金四两!
而何广粟方才拿出的那两枚三铢钱,便是瑕钱中最最最劣质的一种以百分之九十九的铅,和百分之一或许可能是铜的黄色物体铸造出的钱币。
按道理来讲,这样的钱做出来,根本不会有人愿意收,所以也不会有人做才是;何广粟也不可能冒着被罚款四两黄金,即两千余钱的风险,去用假币。
但何广粟的回答,无疑让刘弘大开眼界!
在粮价正式跌回正常水准线之后,何广粟去田氏做了半个月短工;工钱按市场行价,每天五十钱的标准,何广粟得到接近八百钱的工钱。
但是,何广粟所得到的八百钱,并不是一百枚八铢钱,而是八十余枚八铢钱,和上百枚方才那般成色的三铢钱!
更让刘弘感到不可思议的是:对于田氏如此光明正大的欺凌,何广粟却丝毫不愤怒,反而觉得田氏给自己的工钱,大部分是以八铢钱付给的,已经很靠谱了
当刘弘问及原因,才知道:那批三铢钱,根本不是田氏铸造,而是二十多年前,高祖刘邦铸造发放的三铢钱
这种明显到不能再明显的假币,田氏根本花不出去;就只能转接到何广粟这样,毫无话语权,只能逆来顺受的底层百姓身上。
也就是说,原本应该得到八百钱工钱的何广粟,实际上只得到六百五十钱左右的真币,和三百多钱瑕钱。
当刘弘问及,何广粟打算如何处理这些瑕钱的时候,何广粟满带着苦涩,回答:将其熔炼成钱,论斤卖给游方术士
到了此时,刘弘才知道,为什么他都能想到的钱制统一,老爹惠帝没想到,祖母吕后没想到,就连现在朝堂中的满堂人杰也没有想到。
实际情况,恐怕是这些人,对三铢钱的危害心知肚明,却又不得不装聋作哑,坐视刘邦种下的苦果,最终被底层百姓和泪吞下
如果刘弘不惮以最大的恶意揣测;朝武百官,彻候勋贵,手上很有可能囤积了大量的铅制三铢钱,并一点点流如底层百姓之手。
甚至于禁止三铢钱的吕后,也未必没有为了改善国家财政状况,而私底下以铅制钱三铢,以充实国库
这就使得,刘弘若想要统一货币市场,首先就要面临一个问题:如今流通与市场的这些旧钱,要如何处理。
吕后八铢钱、秦半两钱也就算了,起码还有一半以上的含铜量,融了再铸,也能得到不少的铜;那这种刘邦制作的铅制三铢钱,刘弘应该怎么处置?
沉思许久,刘弘只能沮丧的低下头:恐怕真到了那一天,刘弘也只能将头埋在沙子里,当这些假币不存在
因为刘弘一旦下令:高祖所铸之钱三铢,亦可兑换新钱,那天下的瑕钱,就永远没有消失的一天总会有聪明人,以铅制出三铢钱,来换刘弘推行的新钱。
而内史正在进行着的把戏,刘弘也从何广粟一句不经意的叫苦声中得出了答案。
内史衙门,在过去几天,一直守在东市外收税!
其理论根据,是吕后推行的金布律;打出的旗号是高祖皇帝禁商贾衣丝乘车,粮商,亦商贾也!
但具体施行上,却很有意思:内史的官吏并没有去找卖粮的商人去收税,反而是守在东市门口,找买粮的百姓收税,一石一算!
一算,可就是一百二十钱!
也就是说,在过去这段时间,长安城的粮价保持在八十钱左右,但为了买到一石粮食,百姓要花将近二百钱!
而百姓虽然心有不忿,但毕竟惹不起官府;再加上二百钱一石的价格,也确实比前段时间的四百多钱要低得多;多以,也就捏着鼻子认可了内史收粮税。
这让刘弘不由目瞪口呆封建时代的官吏,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了?
摇了摇头,刘弘否认了自己的猜想绝大多数情况下,封建官员应该还不敢如此明目张胆的剥削百姓;内史的粮税,也顶多是刘揭为了针对少府放粮,而做出的临时决定。
对此,刘弘可谓毫无办法内史的收税工作,很有可能已经停止了!
“”
第0140章 匈奴来使
未央宫,温室殿。
刘弘正眉头微皱,看着眼前的案几上,平铺开的一卷竹简。
云中守尚谨奏陛下:匈奴来使,欲往长安陛觐!
匈奴人派使前来,这件事刘弘早已有预料作为已知世界唯二的两个大块头,隔壁换了掌门人,派使者试探一下深浅,自是题中应有之理。
刘弘也已经按照汉匈两国往常的礼仪,派典客副官典客丞,领迎使团亲自前往箫关外,迎接匈奴使团。
不过匈奴人在这个时间点派使团前来,让刘弘隐隐感到有些不安。
刘弘和陈平、周勃等人的斗争,很有可能在不远的将来,从如今心平气和的政治博弈,演变为武装斗争;为此,刘弘也是在争分夺秒的做着准备。
包括但不限于粮饷、冬衣、酒肉等慰问物资,像是不要钱似的从少府内搬出,发往关中各郡的地方卫戍部队手中。
陈平一党虽然看上去并没有动作,但刘弘同样清楚:北军,被周勃牢牢攥在了手里!
过去这半个多月,周勃甚至都没有回过自己的府邸;而是在北营与将士同吃同住,致力于在关键时刻,北军能完全脱离刘弘地掌控!
与此同时,除了长安南北两军,以及原本在飞狐军,属于令勉掌管下的飞狐强弩校尉,如今的郎官禁卫以外,其余任何武装,刘弘都只能保证其不参与到双方的战斗中关中每一道关隘、道路,都已被刘揭的内史掌控!
对于可能出现的武装冲突,刘弘其实比较乐观。
首先,只要双方真刀真枪的打起来,那即便陈平周勃说出个花出来,也无法掌控大义名分;即为什么要和皇帝戈矛相对?
其次,就算陈平周勃撇开一切顾虑,强行带着北军跟刘弘干起来,刘弘也只需要在北军面前露面,就可以让北军大概率脱离周勃的掌控最起码会有一半以上的北军士卒,会对周勃的命令产生怀疑:太尉因何要反?
所以,对于陈平、周勃,乃至于刘揭这段时间的蝇营狗苟,刘弘其实是抱着静观其变的态度,打算后发制人的。
但匈奴使团即将到来的消息,无疑为双方的斗争增添了一丝变数。
如果刘弘以最悲观的心态预测,不排除陈平等人无路可走,产生与匈奴人冉合,试图乱中取胜的可能性!
至于匈奴使团到来的消息,是否已经被陈平等人知晓,刘弘则完全没有侥幸边关军报,在送达刘弘手中之前,第一个要送到的地方,是太尉府!
此时,陈平等人恐怕已经聚坐一堂,商量着如何在匈奴来使这件事上做文章,来改变不利的局面了。
“令郎中。”
刘弘一声轻唤,将身后侍立着的令勉叫到了身边:“臣在。”
看着令勉刀削般冷酷的面庞,刘弘略微斟酌一番措辞,方道:“卿久戎边关,当对胡虏之事甚晓。”
“若匈奴攻掠吾汉家之边墙,依卿之见,当为何局面?”
对于匈奴人派使前来的目的,刘弘用屁股想都能想到左右不过是看刘弘年纪小,再仗着自己兵强马壮,敲敲竹杠,看能不能诈点东西回去。
对匈奴人的如意算盘,刘弘可谓嗤之以鼻真当朕是东汉那帮儿皇帝?
光一件事儿,就足以让刘弘挺直腰杆,将那封写做国书,读作耻辱条约的木渎,狠狠扔在匈奴使者脸上单于都要死了,装汝娘啊装!
现在的匈奴单于,匈奴史上几乎可以称之为开国者的挛鞮冒顿,已经只剩下不到五年的寿命了。
刘弘不知道在原本的历史上,匈奴人有没有在这个时间点派使者访汉;但刘弘知道,两年后,自知命不久矣的冒顿,为了保证儿子:挛鞮稽粥即历史上的老上单于能安稳上位,遂大举进攻汉北边墙。
这很好理解:政权交替之前,打击一下隔壁的大家伙,虚张声势,保证政权交替过程中,汉室没有从遭受的打击中缓过神来。
这一招,或许能吓住历史上的文帝刘恒;但对历史轨迹了然于胸的刘弘而言,匈奴人此时的举动,无异于此地无银三百两。
冒顿,很有可能快不行了!
所以,刘弘必须做好两手准备:要么以公平的条约,换取双方几年内的和平;要么,开干!
诚然,此时的汉室还处于经济复苏期,贸然开战,会严重影响原本已经开始恢复的经济社会秩序;但是,冒顿死前这段时间,是刘弘打击匈奴最好的机会!
因为冒顿死后,其继任者老上稽粥,绝对不会放任刘弘安心种田!
听刘弘问起关于匈奴的事,令勉稍一拜,想都不想,径直开口:“陛下,匈奴者,其民多以游牧为生;春夏北徙,秋冬南迁。”
“若攻略边墙,当于秋八月之后,牛马积膘,水草丰足,吾汉子民亦已秋收,仓满粮粟之时进掠,于冬十一月前退遁,往河西渡冬。”
闻言,刘弘稍稍点了点头令勉话里的意思很清楚:如果匈奴人打算侵略汉室,基本不会在现在这个时间点。
“且勿论时节,若单论:胡虏已攻掠汉地,当如何?”
刘弘不能以匈奴人不太可能在此时侵略为参照,就排除边墙的安全隐患。
见刘弘如此提问,令勉也只好稍一沉思,便道:“若匈奴来,当分攻,掠两者,酌情分论。”
“若是攻,当以右贤王部为帅,慕南各部族为从,以胡骑数万,集兵攻打边塞。”
“如此,陛下便须调兵遣将,遣关中兵援边,以防胡虏肆虐;飞狐都尉部,亦当全员赶赴,奋守关墙。”
至于另一种情况,刘弘轻轻一抬手,示意令勉不必再说另一种情况,无非就是匈奴安排在慕南,防备汉室的几个部族派出几百个强盗,蝗虫过境般扫略一通,然后跑回草原。
刘弘只需要考虑令勉提到的第一种情况:当匈奴人以上万人的规模,呈集团式、不以抢夺物资为目的,而是以攻陷关隘的战略目的攻打边关,会造成什么局面。
从令勉的回答中,刘弘首先能得知的,就是边关一旦有事,关中就要做好随时派兵增援的准备;现在这种状况下,能被派去支援边地的,只可能是北军。
这让刘弘忧心忡忡北军赶赴边地,无论是打好了,立下战功,还是没打好丢城失地,对刘弘而言都不是很能接受。
更别提在现在这个局面,陈平不排除会借助匈奴人的力量,来绊倒刘弘的背景下了。
越想,刘弘便越发感觉不妙。
“着卫尉,中尉,及在京两千石以上的将官,皆入宫。”
这件事,已经有些超出了刘弘地认知范围;刘弘需要专业人士的意见,才能评估与匈奴人开战可能引发的后果。
如果选择开战,有超过三成的概率会让陈平等人从中受益,刘弘就只能忍着恶心,以钱物喂饱匈奴人的肚子,来避免此次政治斗争中,匈奴人不会插一脚。
拱手应下,遣几个侍郎出宫传召,令勉不由暗自思虑起来:陛下今天这些问题,难道是有心想要与匈奴开战?
想到这里,令勉的气息便不由粗重了起来对封建时代的军人而言,战争,绝对是世上最强力的兴奋剂!
因为战争,意味着军功,意味着荣耀,意味着一切!
但饶是如此,令勉心中也并不看好在此时,与匈奴人正面开战。
早在高皇帝陷白登之围后,汉室军方便普遍持有同一个观点:除非具备与匈奴人同样的机动能力,或是有能力限制匈奴骑兵集团的大范围机动,不然,汉室几乎不可能有胜利的机会!
正面战场上,从秦末起义、楚汉争霸过来的汉步卒,当然不虚任何人;但问题在于匈奴人根本就没有那么傻,不会痴愣愣的派骑兵,去冲击严阵以待的汉家步阵。
即便没有经历过大规模的汉匈战争,往日被柴武耳提面命的经历,也足以使令勉大致脑补出此时汉匈大战的场面。
双方拉开阵势,匈奴人冲击,汉军步阵严防死守,放几波箭矢,然后匈奴人迂回散开。
发展到这一步,汉军就已经没法打了!
前进,追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