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玉令-第30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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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样紧张的人,还有老鸨。
她意外地看一眼赵胤,似是发现情况不对,退出来就想去叫人,不料,一个人影却堵在门边,横手身前,正是朱九。
“妈妈要去哪里?”
老鸨脸色变了变,尴尬地笑,“不知大都督驾到,招呼不周,老身去叫人办些酒菜上来,向大都督赔礼致歉……”
朱九使了个眼神,示意她靠边站着,“不必,那边去!”
一听这话,陈淮变了脸,瞟了赵胤一眼,脸色几番变化,忽而大笑起来,“大都督如此大动干戈,是为哪般?一个青楼女子,想来不至于让大都督小题大作吧?”
这时,那个取名叫青君的女子已然被陈淮的侍卫从屋里带了出来,在陈淮的示意下,那女子被侍卫推到了赵胤的面前。
“啊!”
她很是害怕,小脸一片苍白,双手紧紧绞在一起,惶恐不安地看着赵胤,一脸不明所以。
时雍笑道:“青君姑娘,到我这边来。”
这女子看了看时雍和善的表情,又看了看那边脸色古怪的老鸨,小心翼翼地走向时雍。
时雍拉她在身侧,低低道:“我也是女子,你不要害怕。”
青君抬头,不安地看她一眼,不说话。
时雍与她眼神相交,发现这姑娘有点不对劲,但是看不出所以然来,只能暂时将她护住,朝赵胤看了一眼。
接着,就听到外面传来脚步,谢放的身影出现在门面,他朝赵胤拱了拱手。
“爷,二皇子到了。”
与谢放前后步赶到的人,正是兀良汗二皇子来桑。
这些天,来桑为了寻找失踪的兀良汗弘文院学士吉尔泰的女儿萨仁,都快要急得疯掉了。
方才谢放来传话,说发现萨仁的身影,他连忙带着无为,随了谢放一同前来,不成想,此处却是一个烟花之地。
还在倚红楼外面的时候,来桑就快要气炸了,进门再一看倚在时雍身边那女子一身的青楼装扮,这暴躁小皇子的脾气彻底点着。
“萨仁!”
“果然是你。”
来桑倒抽一口气,看着完全不理会他的女子,愣了愣,问时雍:“阿拾,她怎么了?”
时雍摇头,不冷不热地瞄一眼陈淮和老鸨,“这姑娘有些不对。那就得问问侯爷,是给她吃什么药了。”
萨仁是什么脾气,来桑比任何人都清楚。
堂堂大学士的女儿,萨仁也是养尊处优长大的,若非被迫无奈,她怎会在青楼里接客?
时雍一句不轻不重的话,把来桑的火气推向了极点,他眼眶一红,突然拔出弯刀,怒气冲冲地扭头。
“该死的东西!”
一句狠话刚入耳,不待人反应,来桑手上的弯刀便滑过一道冰冷的寒光,快如闪电般朝陈淮劈了过去。
陈淮吓了一跳,连忙退后拉过一个侍卫做挡箭牌。
“啊!”
一声惨叫!
那侍卫被来桑一刀劈死,短促地叫喊一声,鲜血便飞溅出来,而他的身影重重倒了下去。另外几个广武侯府的侍卫连忙上前将陈淮拦在后面。
惊惧之下,陈淮口中传出一道杀猪般的嚎叫。
“岂有此理!蛮夷外族竟敢在我大晏的土地上横行无忌。大都督,你就眼睁睁看着我大晏臣工?”
赵胤微微眯眼,看着那冰冷的刀,听着来桑捏得咯咯作响的手,冷冷说道。
“国法是国法,私怨是私怨。二皇子是大晏的客人,本座不能偏帮一方……”
听着他冷冰冰的话,陈淮看向赵胤,像是突然悟到什么似的,瞪了瞪眼。
“赵胤,你想借刀杀人?”
赵胤淡淡地看他。
“侯爷何出此言?与其栽赃本座,不如想想,如何向朝廷、向太子殿下,向兀良汗王交代今日之事。”
陈淮心下大惊。
尸体就在面前,那粘稠的鲜红液体正从尸体的身体里徐徐流出,小溪似的汩汩,见之触目惊心,而兀良汗那个牛犊子似的二皇子,长得人高马大,身边还跟着一个面具死士,他正一步步举着腰刀朝自己走过来,似乎要将他斩杀当场。
陈淮骇然不已!
这一刻,许多事情,突然在心中豁然开朗。
“赵胤!你好狠毒的心思——啊!”
第488章 好狠的赵胤(二合一)
从小锦衣玉食的广武侯陈淮豢养了大批侍卫,可他本身武力很低,侍卫们多半也是浑水摸鱼的人,狐假虎威作威作福还成,真刀真枪时便不堪一击。而来桑在草原上就是响当当的勇武之人,那腰刀砍下,几个侍卫没有如陈淮想象的那般为他挡刀。
同伴的尸体就在脚下,大都督的偏向又十分明显,陈淮的侍卫不想送死,鸟兽般散开,陈淮避让不及,生生挨了来桑一刀。
不过,来桑显然不想这么轻易饶了他。
这一刀砍在陈淮的肩膀上,差点卸去他一条膀子。
啊——
陈淮痛得嚎叫一声,连连后退,捂着胳膊背靠着墙,嘶声惨叫,
“赵胤,我是朝廷命官,陛下亲封的广武侯,你竟然眼睁睁看着这蛮子杀我……”
这陈淮也实在不聪明,明明来桑最痛恨人家叫他蛮子,他还口不择言。
果然,听了这话,来桑怒喝一声又猛地挥刀上前,吓得陈淮啊声惊叫,抱着蹲了下去,瑟瑟发抖。
可是,料想中的刀没有砍下来,只是头上冷气森森。
他抬头,看见赵胤面无表情地抬手,轻轻按住来桑的刀背,微微摇了摇头,“二皇子息怒。”
来桑盛怒地瞪向赵胤,“老贼,你到底帮谁?”
赵胤凉凉扫他一眼,“我谁也不帮。我帮礼,帮法。吉尔泰之死尚未弄清,广武侯死不得。”
来桑迎上他冰冷的目光,咬牙切齿地瞪了陈淮一眼,慢慢收回腰刀,重重地推回鞘中,哼地一声。
“我便给你大都督面子!此事,小王等着大晏朝廷的公正处理。”
说这话的他,有几分兀良汗皇子的模样了。
显然,来桑已经冷静下来。
赵胤看他一眼没有吭声,眼神示意谢放。
“带走。”
房里脚步声声,来桑怔了怔,目光冷冰冰地走向时雍,“阿拾……”他喉咙微微一动,看了一眼青君姑娘,也就是萨仁,胸口火气未消,一句话说得咬牙切齿。
“你一定要帮我救救她!”
时雍看了看来桑,再看看眉目清秀,却与大晏姑娘有着明显不同的萨仁姑娘,挑了挑眉,“二皇子求人,能不能有点求人的模样?”
来桑愣了愣,突然拂开腰刀,朝时雍单膝跪地,拱手施礼。
“阿拾,我求你,救救萨仁!”
他这人生得高大,这单膝一跪,便显得礼数有些隆重,把时雍惊了一下。
难得世上还有让二皇子这般不管不顾的女子。
时雍无奈失笑,连忙让他起来,平静一叹,“我尽力而为。”
来桑满眼感激地看着她,偷瞄赵胤一眼,小声道:“萨仁就像是我的妹妹。”
呃?
这冷不丁的解释,让时雍有点猝不及防。
她扶住懵然不知的萨仁,正在想如何回复来桑,突然听到一阵脚步,接着耳边传来谢放沉重的声音。
“大都督,五城兵马司来人,说是来缉捕贼人,却不讲道理,持刀便急袭我等——”
大晏的五城兵马司,分为中、东、西、南、北五城兵马指挥司,主要负责在京师巡捕盗贼、疏通街道沟渠以及维护治安、火禁等杂事,是一个正六品的衙门。兵马司的职责与锦衣卫并不重合,隶属于兵部,由兵部调遣。
时雍看向赵胤,脸上露出一丝微不可见的笑意。
“大人,总算是等到了。”
赵胤面无表情,看一眼低垂下头的老鸨,冷峻的面孔上是精致无瑕的五官,可却寻不见半丝情绪,活像个要人命的阎王。
“陛下仁德,为晏兀两国免于兵燹之祸,与邻国多有交好。广武侯,你好大的胆子,竟敢伙同兵部,将兀良汗来使吉尔泰之女送入倚红楼为娼,罔顾国法,欺君犯上,大行淫丨亵之事,当真该死!”
陈淮登时面如死灰,声嘶力竭地喊叫。
“我何曾……何曾伙同兵部?我没有,我没有!五城兵马司为什么来,我哪里知道?我不知情,大都督,此事与我无关。”
他惊骇嚎叫,无半分体面。
赵胤看他一眼,面色如常,冷冷地道:“是与不是,本座自会查实。”
说罢他掉头,冷声吩咐。
“传本座令!兵马司来人一律缴械看押,严审细查。若有违逆反抗,格杀勿论。另,晓谕兵部尚书张大人,为防兵马哗变,暂缓兵部调兵之权。若有阻挠者,有犯官同罪!”
陈淮一听,从头到脚都凉透了,跌坐在地。
这时他才明白,赵胤今夜不仅有备而来,而是早已织好一张遮天大网,等的人是他,又不仅仅是他。
这一网扫过来,是要掀起惊涛骇浪,要将大晏朝堂掀个底朝天呀!
又狠,又毒,铁腕无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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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萧从内室走到外间,就看到元疾行坐立不安的模样。他抬手拭了拭额头的汗,坐在一旁拿起凉茶猛地灌了一口,瞪眼看元疾行。
“你这是什么狗模样?”
元疾行看他浑不知情的样子,干笑两声,“哥哥,你这是憋了多少年?干得这般投入?外面出大事了,你竟然半分不知?”
陈萧一怔,看他很快肃然了脸,侧耳倾听的模样,不禁微微撸了撸脸。
他属实许久没有做过这事了,可方才酒后的冲动来得又快又急,不仅不受他的控制,甚至有一种意识模糊的奇怪错觉,如同做梦一般……
在女色上,像陈萧和元疾行这种世家弟子,自然不会有什么负罪感,什么样的女人对他们而言,也不会有多大的差别。
可是,陈萧其实与元疾行有些不大一样,他并不喜欢来这种地方玩女人,更不喜欢方才那种不受控制的感觉,不能掌控自己,还是人么?
那叫畜生!
方才的他,确实很畜生。
他甚至不知道那女子长什么模样,太恍惚了,这是从来没有过的感觉。恍然一梦般醒来,陈萧内心隐隐有一种惶恐。
这种惶恐,也让他完全忽略了元疾行说的“大事”。
或许说,于他而言,这京中无论多大的事,也算不得是大事。
他皱皱眉头,又仰天喝口凉茶,站起身来。
“走了!”
元疾行看他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以为他还在回味,刚想出声阻止,内室的门便砰地一声被人撞开了。
骆相思娇滴滴地倚在门上,双颊通红,头发凌乱,似乎想要迈步出来却是有些不便,小手死死抠住门框,俏眼望一眼陈萧,又低头羞涩地道:
“玉楼,你来抚姐姐一把。”
这是走不动路了么?
柳玉楼听她嗓子都哑了,不由又想到刚才那震天动地的响动,不用想便就明白这姐姐是被折腾得不行了。她抿嘴一乐,上前抚着骆相思,小声调侃。
“怎样?可是……透透的了。”
“你个小蹄子!讨厌。”骆相思害臊地捏她,却没有什么力气,脚步一迈,哎哟一声,慌忙扶住柳玉楼站稳,走到陈萧的面前,堪堪拜下。
“公子这便要走了吗?”
陈萧脊背微僵,没有看她,嗯了一声。
骆相思看着他高大健硕的身躯,脑子里不停回忆方才的疯狂,身子忍不住颤了颤,目光复杂又留恋地一瞥,微微咬住下唇。
“公子何时再来看相思?”
倚红楼是个销金窝,可是像陈萧这种长得好身手好家世好还天赋异禀的男人可不会常有。
骆相思铆足了劲想要勾住他,哪怕得他一个回眸。
只要陈萧再来,她就会有机会。
可是,陈萧躲开她的视线,脸上有的不是满足后的喜悦,而是沮丧和颓然,好像与她发生这事,让他心生悔意一般。
骆相思委屈地一唤,“公子。”
元疾行一副看好戏的样子,似笑非笑地道:“看来我们相思对陈公子很是满意呢?哥哥,宝刀未老啊!”
陈萧扭头瞪他一眼,“滚!”
说罢,他大步过去伸手去拉开房门,骆相思看他要走,生怕自己看中的男人就这么一去不复返,也顾不得身子不适了,轻唤一声,冲上去便双手搂住陈萧的腰。
“公子,奴家会一直在这里等你,你要记得再来疼疼奴家呀……”
房门刚好被陈萧拉开,骆相思的那席话,以及她与陈萧搂抱的模样便那么不合时宜地落入了门外经过的一行人眼里。
时雍骇然驻足,吃了一惊。
赵胤微微侧过头去,面色暗沉,眼眸里情绪难辨。
乌婵也是僵在当场,脸上一阵燥热,不知是厌恶,还是什么。
此时的倚红楼混乱一片,什么人都有,但锦衣卫并没有挨着房间去查人,乌婵根本就没有想到陈萧会在这里。
而且,还是这个房间————
方才那些让人无法忽略的叫喊声,羞得她们难以抬头的叫喊声,原来竟是他。
陈萧也看到了他们。
他愣了愣,回头看一眼缩往屋中角落,朝他做了个“嘘”的元疾行,低头解开骆相思环在腰间的手,一把将她丢开,走向赵胤,淡定地拱手问好。
“大都督。”
骆相思被他推开,本就不便的身子让她双腿站立不稳,啊地娇唤一声,踉跄一下差点跌倒。
幸好柳玉楼眼明手快地扶住她。
这画面极是诡异。
赵胤凉薄的脸上没有什么情绪,见怪不怪地朝陈萧点点头,目光掠过门内的两个女子,还有一副躲藏的衣角,目光一暗,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淡淡还礼。
“少将军,久违。”
倚红楼内喧嚣阵阵,一片凄声,如鬼哭狼嚎,楼板被重重踩响,噔噔入耳。
兵马司派人来时,根本就不知道赵胤在倚红楼中,更不知道,锦衣卫早已将倚红楼包围,兵马司的兵卒如入瓮中,被锦衣卫一围,又无法得到上司的指令,惊慌失措之下,除了慌乱潜逃时发生的纠缠,便是碰撞杯盏引发的骚乱,根本没有办法形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