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时间为名-第2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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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执将方案阖上,跟大家说,“最好的办法就是去找鲜活的寄生物,重新结合颜料层;其次的办法是,找到一种完全能够取代寄生物的保护膜,但我认为,第二种可能性很低。”
所以他那天才是,想要修复藏星洞里的壁画,就只有一种办法可行。
“可第一种办法也很难啊。”祁余提出异议,“首先寄生物在哪我们谁都不清楚,其次,就算侥幸找到了怎么搜集?在搜集的过程里会不会发生危险?还有,就算之前肖也看见的是狐面,那就一定是我们需要的寄生物吗?万一寄生物在我们这个时代已经不存在了呢?要不然薛梵教授早就找到了吧?”
甩出了一连串的质疑,之后,祁余又给出了他认为可行的解决办法,“或许当初薛梵教授以血为墨来修复洞中壁画是迫不得已,可能当时情况紧急,又可能是他把自己封里面已经出不来了。但现在我们有时间啊,血还不好找吗?这是最省事的办法。”
其他几人也是这么考虑的,只有盛棠,没附议祁余的提议。
果不其然,江执也否定了祁余的想法,他说,“这两天我试了多组血液,各个血型,人的,还有动物的都试过,都是失败的数据。”
466 恰恰说明了当时的绝望
这也是盛棠刚刚没有附议祁余的原因。
在这段时间里江执其实闷头做了不少事,在睡眠时间比正常人足足少了一半的前提下。别人进入梦乡的时候,他进入了或书房或试验间。
对寄生物取样后,江执就抽了几组进行配比试验。有好几次盛棠都看见他在试验间里,手旁一支支的玻璃器皿里都是他从医院或者各大农场申请来的血液。
他一次次调配,废寝忘食的,但从他微蹙眉头的神情来看,结果不是理想。
盛棠想起汉墓里的寄生物,当初她跟江执也是没日没夜的在调配成分。现在两者对比来看,汉墓里的寄生物“戾气”更重,而0号窟中的,虽说也有“攻击力”,但相对柔和。
就是以血为墨的缘故?
盛棠沉默了好半天,在心里反复对比汉墓和藏星洞中寄生物的差别,然后心中隐隐有了一种感觉来。
肖也闻言江执的话思量少许说,“是不是再开窟的时候条件气候都发生了变化,寄生物的构成也发生了变化呢?我的意思是说……”
他组织着语言,“是不是血液对寄生物来说已经不起效了?”
做修复师多年,也不是没接触过壁画中的各种各样问题。一幅壁画,从岩石层到颜料层,不同泥石、石灰、矿物、胶水等等的成分构成不同,再因空气、水分、气候等条件,所形成的壁画病害也是多样。
奇怪的现象也不是没见过,各种困难也都领教过,这个0号窟的状况因为寄生物的存在而变幻莫测,着实棘手。
江执沉思,看着电脑里样品的数据图,手旁还有各类试块。他说,“现在能肯定一点的是,寄生物的成分因为被大量激活,具备衰败条件,所以即使继续以血为墨也无济于事。”
衰败只能继续发生,换言之,壁画遭受病害侵袭是板上钉钉的事。
唯一的办法,就只能找到新的寄生物。
沈瑶在旁轻叹一声,由衷地说,“我们之前判断薛教授的行为和心理,认为可能是当初的情况危机,他不得已必须封窟,又因为护壁画心切,所以毅然决然重新回窟。现在我们结合寄生物的情况来看,是不是当年薛梵教授也发现了衰败情况,因此势必要封窟,与外界彻底隔离,与此同时,用自己的血来最后一搏?”
这种可能性不是没有。
但终归到底都是薛梵教授谨遵心中信仰,宁可豁出命去也要保住壁画,护住国家瑰宝。只希望能等到日后,有更专业的修复师一旦发现藏星洞,会想到更好的办法进行修复。
这种方式在壁画修复中也不是没有,当一幅壁画病害复杂,或者修复材料上根本无法达标,修复师无法保证修旧如旧的情况下,就会将石窟绝对封存,等日后找到解决办法再行开窟修复。
沈瑶在说完这些话后,下意识打量了江执。
不是她想往江执心窝上扎刀子,她也知道这个时候反复提薛梵教授,江执心里会不好受。可他们是做修复研究的,薛梵教授的问题势必绕不过去。
江执没过多反应,眼角眉梢也未见落寞。
再开口时,保持了一个修复师惯有的冷静和专业,“还能说明一件事。”
大家都瞅着他。
他目光沉沉的,说,“寄生物能发生衰败,说明藏星洞也曾经一度暴露在空气中,而且不是一天两天,否则薛顾先也没足够时间去临摹星图。这期间他肯定是想了办法来修复壁画,但在这一过程里他发现寄生物的衰败情况超出正常值,所以就像沈瑶说的,最后不得已而为之。为什么不得已?因为薛顾先绝对是发现了,在当年市面上不管任何颜料和封膜都取代不了寄生物的作用。”
薛顾先做事大胆又严谨,尤其是壁画的事,他肯定是尽心尽力。所以依照他的性格,势必会去找一种替代物,只可惜,压根找不到。
所以他最后效仿古人,以血为墨,恰恰就说明了当时的绝望。
绝望的不是要豁出命去,而是他对现况的担忧,也对未来一旦开窟后人们是否有能力修复而担忧。
在座的所有人都沉默了。
盛棠有一度的呼吸艰难,她眼前浮现了这样的一个画面:那一天电闪雷鸣,敦煌罕见暴雨,戈壁上的沙粒成泥,大量灌入山体。而山体也愈发动荡,发生泥石流。
逃生是人的本能,薛梵教授第一个念头肯定是要活命。可当他站在窟门前,看着眼前的暴雨,感受到山体轰隆隆的内颤,他想的是,他能逃命,地下窟的壁画怎么办?山门开着,一旦泥石流冲进0号窟,那势必会会淹了整个地下窟。
窟中的一切将会毁之殆尽,能够证明敦煌更早的文明也将会不复存在。
他回到了0号窟,又下到了地下窟。他封了山门,断了盗洞贼的来路,也断了自己的生路。
窟里很黑,盗洞贼歇斯底里,或者还以薛梵教授的性命做要挟,要他找到出去的路。但薛梵教授早就把性命抛出去了,他坐在壁画前,借着照明工具发出的微弱光静静注视着壁画。
也许当时他和盗洞贼都会因寄生物产生幻象,具体是什么就不得而知。
薛梵教授割了手,血掺进修复颜料中,拿起笔,将混着血液的颜料一点点再涂到了壁画上……
渐渐的,照明越来越弱,薛梵教授也越来越虚弱,最后他靠在山墙角,哪怕眼前已是一片漆黑,他依然能够看见自己用心血来修复的壁画。
它们是那么闪耀,那么美,是他眼里心里最壮观的风景。
她能想到的,或许在江执心里已经想过多遍了。
抬眼去看江执,他虽说平静无澜,可总能从他眸底深处窥视出伤痛来。她看着江执英俊的眉眼,看着看着就抓住了刚刚心中飘过的那种感觉来,或者精准来说,像是种预感。
盛棠开口,喃喃,“是不是,寄生物其实是对滋养它们的血液有选择性啊?毕竟……我们当初推断的这类寄生物对可以共生的宿主是有选择性和排他性的。”
(
467 谋杀
盛棠的这个想法倒是给大家提供了新的思路,书房里安静了好半天,肖也点头说,“不是没有这种可能啊。”
他看向江执。
江执眉眼始终有思量,虽说没表态,但从他神情来看是赞同了盛棠判断的方向。
他们暂且叫那种东西为“狐面”,但实际上,狐面也是寄生物最后选择了合适的植物进行共生而形成。这玩意的本体究竟长什么样不得而知,是他们在窟中见到的组成类似黑雾的物质?那可不一定。
经过这两天对试块的仔细研究,这种物质的组成成分里除了动植物属性外还有大量矿物成分。
古壁画中所用颜料大多出自矿物,像是白色会用到云母、铅白、白垩粉等;黑色会用到铁黑、炭黑等;红色可用铁红、朱砂、铅丹等熊;蓝色用到青金石、靛青等系。
而石窟中的寄生物不但能融于这些矿物颜料,从它们自身的成分里也能检测出矿物成分,这就挺耐人寻味了。
江执曾经不止一次对比石窟与汉墓里寄生物的成分,发现相比汉墓,石窟中的寄生物成分更复杂,除了植物纤维和动物细胞外,矿物成分远远高于汉墓。
这足以说明石窟中寄生物要比汉墓久远,而事实上也的确如此。
寄生物具备选择宿主、并且能够伴随着条件而进行变化的能力,盛棠说得没错,这也是这种“远古”寄生物的生存方式。
就好比一种病毒,想要生存传播,它们会筛选各种宿主,有的需要依附非生物,有的需要跟生物共存,这都是它们反复进行筛选和选择的结果。
像是进入人体的病菌,想要生存或者达到跟人体共生的目的,那就要经过不停的变异。
这类寄生物的适应力很强,变异能力也很强,所以在血液选择上有自主性也极大可能。
祁余说,“总不能挨个人去试吧,不知情的还以为咱们要搞人体试验呢。”
沈瑶思量着呢喃,“我们推测的是,最早的画师出于供奉的目的,在不了解寄生物的情况下,用混了血液的颜料绘制壁画。之后薛梵教授以血为墨,来修复之前破损的部分。寄生物对这俩人的血液都不排斥,所以,这其中是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吗?”
“不新鲜?”罗占想得直接,“不管是画师还是薛梵教授,血液都是新鲜的。”
江执摇头,“新鲜的血液也试过,不行。”
“试过?”肖也挺不能理解的,“你是亲手宰过羊啊还是杀过鸡?又或者你月黑风高手刃贼人去了?”
江执一脸无奈,看向肖也时,那眼神里明显着有对他智商的堪忧。
“你常吃的那家餐厅,老板天天宰羊,你嘴那么挑,吃不出来都是现宰的吗?”
肖也被怼得那叫一个酸爽,留了半口志气回顶,“动物血肯定不管用啊,前后两次用的也不是动物血,那你怎么弄?”
江执一皱眉,似乎对肖也纠结这种事特别不理解,“这是很难的事吗?”
盛棠反应得快,目光就落在他手指头上。
这阵子他的手指头好得差不多了,之前都是裹着纱布的,现在除了中指外其他指头上的纱布都拆了。她以为中指是伤得重点……
她下意识握住他的手腕,说了句,“你可千万别走火入魔啊,”
其他人顿时明白了。
江执哑然失笑,反握她的手,“那也得有能走火入魔的条件才行啊,我的血不合适啊。”
盛棠松了口气。
也不但是她,其他人其实也暗自松口气。肖也手托着脸,语气慵懒了些,“哎哎哎撒手撒手,坐你对面就是一单身狗,你撒什么狗粮?”
他跟江执坐对面。
江执没撒手,反倒是盯着他笑,“喂单身狗啊。”
盛棠本来挺紧张,被这么一闹忍不住笑出声。肖也一甩手,“行了行了,说正事。”胳膊往桌上一放,“回头我们剩下的也都试试,说不准就瞎猫碰死耗子了。”
江执倒也不反对继续测试,“但事实上,就算真找到符合的了,就目前的寄生物现状来说也没太大用。”
绕来绕去,怎么都避不开去寻找全新寄生物作为其中一种颜料原料的命运。
说到这儿,他又补上句,“而且寄生物衰败的速度似乎快于预测,壁画遭遇病害的时间将会大大缩短。”
这才是触目惊心的。
沈瑶又感叹又着急的,“不能让那么完整的《神族》图没了啊,而且我始终觉得壁画上的内容肯定跟寄生物也有关系。”
关于东窟里面的壁画,可以看做是故事画性质,那么到底要表达个什么故事,这方面的工作落在了沈瑶的头上。
见状,江执问她是不是已经将壁画内容解谜了。
沈瑶也真就是文俗方面的专家,更是没令大家失望,她一点头,说,“出自《山海经》,但是,解释了《山海经》里的一些谜团。”
大家一听都来精神了,催促着她赶紧说说。
沈瑶喝了口水,她眼睛下面有青影,一看就是没怎么休息好,跟追寻壁画内容有关,也是没日没夜的研究了。
“东壁中关于战争内容的壁画,其中一幅我想你们都熟悉,就是赫赫有名的逐鹿之战,是关乎人、神、巫和尸之间权力战争的最大规模战争,牵扯了十几个氏族的上古决战,最后以蚩尤被杀告终。”
她顿了顿说,“虽然只用了一幅画的面积,却十分详尽的描述了黄帝在战争开始之前谋杀东海的海神梨靇到蚩尤死后,刑天孤军奋战最后被砍掉头颅的过程。画风十分的形象和逼真,尤其是颜料上的使用,很大程度还原了《山海经》中对战争场面的描写。”
“那面山墙上的战争场面基本分四个单元,逐鹿是幅三,幅四画的是帝喾攻共工之战,也同样栩栩如生。值得关注的是幅一和幅二,因为描述的是同一场战争,而且东窟之中的其他壁画内容,也都是围绕这场战争展开的,说是战争,倒不如说它是一场蓄谋已久的谋杀,巫族的一场谋杀。”
468 细思极恐的壁画内容
对于山海经里的内容,在座的诸位虽说没沈瑶那么钻,但有些内容大致还是知道的,像是赫赫有名的逐鹿之战,还有帝喾攻共工之战。
在那本奇书里,记载了可不止是这两场战役。
经沈瑶这么一提醒,江执倒是最先想到了,他说了一个名字,“窫窳?”
紧跟着又想到了东窟中南壁和北壁的壁画内容,又迟疑说,“你是怀疑,其他两壁的内容也都是跟窫窳有关?”
盛棠惊讶地看向江执,这人还真看过山海经呢。
就连肖也也忍不住冲他竖拇指,“行啊你,窫窳这么个冷僻角色你都知道呢。”
“你不知道?”江执反问。
肖也哪会认输,呵呵笑了两声,“我?能不知道?虽然比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