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时间为名-第17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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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邵见状,便跟她说,“你想去哪,我陪你去。”
盛棠笑说,“敦煌我比你熟,放心吧,丢不了。”
沙洲夜市,一如既往地热闹。
光是经过那处灯火通明的大牌坊时,都能闻得到浮荡在空气里的烤羊肉串气味。
吆喝声伴着琳琅满目的商品,一纵纵一排排的,全都湮在这弹丸之地。
经过一处卖敦煌特产的摊位,老板高声招呼,“走过路过千万别错过啊,小姑娘,要不要给长辈来点肉苁蓉啊?给男朋友来点也行,防患于未然!”
旁边有卖雕花工艺穿衣镜的,正好能把盛棠装进去。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怔愣了片刻……
好像,眼里已经没了小姑娘的憧憬和天真了。
顺着摊位一直往里走,穿过热情洋溢的吆喝声,还不到暑假,游人尚算可以,至少能走得动。
走到了夜市的中段,隔着一个摊位,盛棠停住脚步,盯着斜对面的方向。
是祁师傅的摊位。
之前她在敦煌的时候经常来这个摊位帮忙,也是在这个摊位,与江执相遇。
盛棠双手插兜,紧紧抿唇站在那一动不动的。
人来人往的,她如伫立水流之上。
祁师傅已经不在那个摊位上了。
还是以木版雕刻画为主,兼卖字画,摊位后面支了结实的钢架,钢架之上挂了几张手工地毯,做工打远看就十分精致。
摊位上还有些小玩意儿,像是冰箱贴和用绒布制成的骆驼摆件。
摊主正在埋头在雕刻画像,而挨着他坐旁边的人,正在给木版画做装订。有经过的姑娘驻足,十有八九都是冲着这俩人的颜值去的。
这俩人不像是寻常摊主似的喜欢跟顾客攀谈搭讪,就安静地做自己的东西,有人咨询了,会抬眼解释几句。
原本都不是左右逢源的性子啊,两年后,还是没怎么改变。
可又像是,什么都改变了。
现任摊主和帮工不是别人,正是祁余和罗占。
恰好有顾客要买地毯,将地毯取下来打包装之余,罗占就一眼瞧见了隔着数米远的盛棠,怔住。
祁余察觉罗占的不对劲,顺势往这边一瞧,下一秒也愣住了。
“没想到祁师傅他……”
盛棠跟祁余、罗占坐在摊位后攀谈。她主动提到了祁余父亲的事,“没参加他的葬礼,真是很遗憾。”
心口闷得慌,因为这天气,也因为祁师傅的离世。
祁余从冰桶里拿了瓶杏皮水,连带了一支吸管递给了盛棠,“其实我爸的事除了罗占,其他谁都不知道,我也没打算告诉大家。我爸葬礼那天师父才知道,他赶过来了,我挺感谢他的……”
说到这儿,他挠挠头,干涩笑了笑,“嗨,都不干这行了,应该叫胡教授……这些年就是叫习惯了。”
盛棠深吸一口气,多少纾缓胸腔滞闷,她将吸管插进瓶里,轻声说,“师父这个称呼,你一旦叫了就是一辈子的事,所以不管你做不做这行,在胡教授心里你,还有肖也,都是他的徒弟。”
祁余耷拉着脑袋,不说话了。
盛棠看了一眼罗占。
罗占也拎了瓶杏皮水出来,打开塞到祁余手里,却是对盛棠说话的,“我也劝过他,他自己犯轴,我也没辙,就只能跟着他、看着他。”
祁余偏脸,“你压根就没必要这样。”
罗占瞪了他一眼,“我乐意,我犯贱行吧!”
祁余又瘪嘴不说话了。
盛棠喝了一口杏皮水,透心凉。她说,“祁余,祁师傅这件事当初你压根就不该瞒着大家,你但凡说上一句,大家伙能看着你远走他乡吗?甚至连这行都不做了,怪不得……”
她止住话。
祁余咬咬嘴,抬眼瞅着她。
她重重一叹,“怪不得胡教授说咱们一个个的都挺轴……”
也包括她,至少胡教授这么认为。
所以她话说到一半,再说其实也是在骂自己。
关于祁余的事,是昨天胡教授说给她听的,包括祁余当年为什么毅然决然离开敦煌。
当年祁余的父亲,也就是祁师傅病重,为了能给祁师傅治病,他家也是借了不少钱。后来祁师傅就放弃治疗了,但这件事还是被祁余知道了,死活是让祁师傅继续接受治疗。
但治疗的每笔费用压下来那都像是一座山似的,祁余就是个修复师,每个月拿的薪水就那些,怎么可能负担得起?
恰好那时候有收藏家挖他,开出了不错的条件,为了给祁师傅治病,他一咬牙也就决定离开敦煌。
罗占当初也是在祁余决定后才知道事情真相,气得痛骂祁余一顿,把自己的积蓄都拿了出来,先还了一笔紧要的钱,然后,就跟着祁余一同离开。
后来,祁师傅虽然接受了最好的治疗,但毕竟病入膏肓最后还是药石无灵。祁师傅离世后,祁余也累了,再加上跟收藏家的很多想法都有出入,不是一条路上的人,便辞去了工作。
可回了敦煌的祁余并没有继续做壁画修复,哪怕胡翔声气得戳着他脑袋骂都无济于事。
他就守着祁师傅在沙洲夜市的摊位,做起了木版画的生意。而罗占呢,也不可能把祁余一个人丢在外面,就决定跟他一起看摊子。
胡翔声跟盛棠说,“那小子啊,说白了就是过不了心里那道坎,他说他离开敦煌的那一天就是丢弃了信仰背叛了敦煌,现在回来了哪还有脸再进石窟。”
……
盛棠想到这儿,又是重重一叹气。
祁余低垂着脸,轻声说,“我爸的病说白了就是个无底洞,我不想连累大家……”
说到这儿,他的头压得更低,“你看现在,罗占都被我累赘了。”
罗占闻言啧了一声,眉一蹙,踢了他椅子腿一下,“滚蛋啊你。”
盛棠其实想劝他,因为祁余有才能,就这么湮没在沙洲夜市着实可惜。但一想到连自己都转了行,还有什么资格劝说别人呢。
末了她说,“你是成年人,有你自己的选择,只要你以后别后悔就行。”
唯独觉得挺对不起的就是胡翔声,想他一把年龄了,带出来的学生和徒弟各个优秀,但老了老了,身边的徒弟和学生却都走了……
是背叛。
只是,是不是愧对敦煌她不清楚,但愧对胡翔声是板上钉钉的了。
像是祁余这种心思,肖也也有。
祁余抬眼说,“对了,还没恭喜你呢,这两年但凡做文创的没有不知道你的,名声大噪。”
盛棠笑不出来,总觉得喉头涩涩的,半天说了句,“讨生活而已。”
既然是讨生活,那总要做好吧。
这念头刚起来,就蓦地觉得熟悉。
江执,也说过这样的话……
“江执”这两个字正在脑子里转的时候,祁余突然又说,“前两天《神族》的发布会你看了吗?太轰动了。我觉得,江执他——”
见盛棠的目光瞥过来,淡淡的,却有凉意,他下意识地改口,“我觉得Fan神会回来,找你。”
他以时间为名
第372章 怎么卖
做了一晚上的梦,不管盛棠中途醒了多少次,再阖眼入睡后那些个梦还能连上。
都是跟江执有关。
一会儿是江执拉着程嘉卉的手在沙洲夜市闲逛,一会儿又是江执带着她在石窟里修壁画,跟她说,小七啊,你以为我回来是找你的吗?
再不就是程嘉卉跟她说,盛棠,我来是想告诉你一声,我要跟江执结婚了。
她对程嘉卉说,你们结你们的,我跟他都分手了,你不用跑过来跟我炫耀。
程嘉卉笑着说,你误会了,我来是邀请你参加婚礼的,师徒一场,份子钱总得出……
等从梦里醒来,窗外早就艳阳高悬了。
盛棠竟没由来的悲由心生,是啊,江执要真跟程嘉卉结婚了,她是不是还得悲催地奉上份子钱?
单纯的前男友前女友关系也就罢了,大不了此生生死不见的,但人家程嘉卉真要是欠儿欠儿地跑来跟她说,再不济你之前也叫人一声师父吧。
拿钱?憋屈。
不拿钱?还显得心胸狭窄。
盛棠在床上怔怔地想了十来分钟,然后恍悟:有病啊,因为一个梦她在伤春悲秋的干什么?
回来敦煌,PF团队首要做的就是跟研究院这边的人进行沟通,来获取最新的素材,与此同时也会到敦煌的几处石窟转转。
这种转,可不是普通的转,那是要清楚石窟里的情况,甚至也要从最新修复的壁画里汲取灵感。
司邵这次想把一些产品的设计点落在供养人上,所以势必要了解壁画中供养人的一些信息。
在未来的一段时间里,他们都要研究院、石窟甚至敦煌各处转,来培养最新灵感。
从石窟里出来已经是下午了。
窦章想去魔鬼城看看,又问大家伙,那里是不是真有鬼哭狼嚎的声音?
一缕清风轻笑说,“那得要到晚上,而且也要分季节的,赶上风季的话你要是在魔鬼城里待一晚上,保准你第二天酸爽得很。”
对于前往魔鬼城的提议,盛棠并没反对。
只是这一路上她都没怎么说话。
从莫高窟到魔鬼城的方向,恰好经过0号窟的位置。是朝西行的方向,但因为有沙脉岔口,实则也就是勉强算是“路过”。
于是远远的,盛棠隐约的像是看见了辆车,只是那车隐在高低起伏的沙影里,似真似假的,具体的也看不清。
连同0号窟早已被封了的窟门前,似乎也像是站了一人。
但戈壁滩上一望无垠的,她所在的车子车速极快,0号窟前的情况就是一闪而过。
盛棠下意识回头张望,却也看不见什么了。
窦章不明就里地跟着回头看,没看出个所以然来便问她在看什么。盛棠转回头坐好,说了句没什么。
是啊,明明没什么,可心脏跳得却是厉害。
就跟,擂鼓般。
心想着,该是她看错了。
0号窟已经封了,哪还会有人去呢?而且她也问过胡教授,前几天的大雨并没对0号窟产生影响。
“老师,”窦章一惊一乍的。
盛棠正想事情呢,被他吓了一跳,条件反射地盯着他。盯得窦章一激灵,迟疑地说——
“我、我其实是想问……敦煌石窟里是不是有离奇怪异的事?”
说完,咽了一下口水,继续说,“我想着……老师在石窟里待过,有没有撞见过什么……科学解释不了的事?”
盛棠没等回答,刺客开口了,“当然有!像是莫高窟最具代表的九层楼,有人就说在里面能看见和尚的身影,是古代的那种和尚哦。”
听得窦章一激灵,赶忙问刺客,“古代和尚和现代和尚有什么区别?”
呃……
刺客愣了好半天,说,“古代和尚手持的是钵,现代和尚手拿的是手机。”
窦章想了想,好像挺有道理。
酸辣鸡爪幽幽地说,“其实啊,敦煌石窟里流传出最邪乎的一件事就是,有人半夜从窟前过的时候能听见里面乐器的声音,如果有人走进那窟里,就会看见……”
窦章被她那语气刺激得头皮发麻,但还想听,凑上前追问,“看见什么?”
“看见……”酸辣鸡爪缓缓转回头,对上他的眼睛,阴森森地说,“里面的飞天活了……”
窦章赶忙甩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不是吧?”
酸辣鸡爪被他的样子逗得哈哈大笑,司邵在旁看不过眼了,轻声说,“别听她瞎说,逗你的呢。”
“我没瞎说啊,我上次来还听当地人说来着,又说什么敦煌其实存在第二藏经洞,一切怪事都出自第二藏经洞。”
窦章轮圆了双眼。
司邵笑,“这石窟里藏没藏微妙的,棠棠最清楚,有当事人在,你们没必要道听途说啊。”
这倒是。
于是乎,大家齐刷刷看向盛棠。
情绪都架在这儿了,照理说高潮就在盛棠身上,结果她轻飘飘说,“没什么第二藏经洞,也没什么诡异传说,你们平时上网少看那些个不着边际的八卦吧。”
好吧……
果然是话题终结者。
近傍晚的时候盛棠接到了祁余的电话。
拜托她帮忙看看摊子,说也不知道罗占吃什么吃坏了肚子,摊位刚支起来就上吐下泻的,他陪着罗占去医院。
盛棠二话没说就同意了,催促他们赶紧去医院,有什么事及时跟她联系。
到了摊位,正是最热闹的时候。
饭点了,各家饭店开始派出伙计当街吆喝,此起彼伏的。
来的路上盛棠就对付了几口面包,本来也不大饿,到了摊位后热得一脑袋汗,渴得要命。
也幸好祁余放了个大铁皮桶在摊位后,铁皮桶里装着冰水,冰水里泡了七八瓶的杏皮水。
救命恩人。
盛棠捞出来一瓶,起开,咕咚咕咚几口喝完。
然后又开了一瓶,这次插了吸管,慢慢喝了。环视一下摊位四周,嗯,这祁余和罗占别看是俩大老爷们,拾掇得倒也整体干净。
桌上还有未做完的木版画。
盛棠本来想上手比量几下,想想还是算了,自己本来就手生,真一刀下去把画给劈了,这么好的一块木头就可惜了。
这么想着,竟冷不丁想到当年初见江执的时候,她诓骗说,木版画都是她亲手刻的。
后来江执还特意拿这件事取笑她:就你那小细手指头,还刻木版画呢?
从一开始他就看出来她在撒谎吧,包括那幅拓画。
盛棠心头一酸,是难以言喻的感觉。
过往种种,也都成了云烟了吧。
正想着,就听头顶上扬起一道嗓音,低低的——
“木版画,怎么卖?”
他以时间为名
第373章 你这是宰客啊
正在喝着杏皮水的盛棠,被这嗓音刺激得呼吸陡然一窒,险些呛了气管。
她没立马抬头。
等呼吸均匀了才把杏皮水的瓶子拿下来,缓缓抬头。
虽然从昨天到今天她都做好了心理准备,至少她是告诫自己要平常心、平常心,可在跟男人目光相撞的瞬间,她还是听到心脏在胸腔里猛地撞击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