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阙有韶华-第10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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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着她的话,温青枫的脸色一分分白了下去。他跪伏在地,顾鸾倒看不到他的脸色,却能看到他额上渐渐渗出的细密汗珠。
心下一喟,顾鸾又说:“罢了,你也不必为难,本宫知道你是没办法。你母亲是义国公原配嫡妻,可她走得早,你父亲续弦又快。你这位继母,怕是打从自己有了嫡子开始就视你为眼中钉了吧?”
这一句句话直听得温青枫心惊。
她说得字字都对,他只是没想到她能看出这些。
这样的争斗对各府而言都是丢人的,大家都会有一种默契,哪怕关上大门在府里掐得再厉害,外人面前也总能母慈子孝。
温青枫于是直一阵心慌:“娘娘……”
“你不必怕。”顾鸾端起茶盏抿了一口,又稳稳搁下,“本宫戳穿这些不是在挑谁的错处,只是想告诉你,过你们‘母子’关系竟是这样,她现在最想看到的便是你犯错了。你若不敬嫡母,她将事情宣扬出去,于你和公主都无益处,日后你再难在国公府里站稳脚跟;而你若处处敬着她,一位地委屈明颖——你信不信,这事会传得更大,直至让皇上下旨命你们和离,到时候你在皇上眼里成了恶人,便也别想再承继义国公的爵位了。”
安寂半晌,温青枫直起身,目光空洞,一声哑笑:“这些臣都知道……”
顾鸾神色淡淡,扫了眼明颖的神情。
她自知温青枫看得清这些道理。他学识出众,史书政书都不知读了多少,这点计谋当然一看便知。
这些话,她原就是说给明颖听的。
明颖听明白了才能心疼他的难处,免得为这点事夫妻生隙。
“你知道,你只是没办法。”顾鸾笑笑,“若本宫在你的位置上,本宫也没办法。罢了,这事交给我们当长辈来料理清楚,你先退下吧。”
温青枫闻言,神情一急:“那公主……”
顾鸾:“公主先在宫里小住几日。你带人将公主府收拾好,公主自会跟你回去。”
温青枫滞了滞,终没再说什么,俯身一拜:“臣告退。”
顾鸾点头,无意让明颖这会儿多与他说话,就只让宫人送了他出去。
待他离开,贤贵妃失笑:“还是你看事情透。若这事要我来办,我必定先赏青枫一顿板子再说。”
明颖眼中一颤:“母妃……”
顾鸾闻声嗤笑,乜她一眼,朝贤贵妃道:“瞧她这个样子,你若真赏她驸马一顿板子,她怕是日后什么委屈都要自己吞了,再不肯跟你说。”
这话打趣得明颖红了脸,双手一捂,小声呢喃:“儿臣才不会那样……”
“你如今成婚了,日后自己管着公主府也要添个心眼儿。”顾鸾温声教着明颖,笑容敛去三分,“就拿这事来说,瞧着难办,其实道理也不过一句——事出反常必有妖。寻常的官眷哪怕不喜欢原配所生的儿子,又哪里敢薄待下嫁的公主呢?除非是有别的谋算,让她有利可图。”
“此事算是义国公夫人失算了,她没料到你性子并不那么和软,即刻就能进宫来告婆家的状。可日后若有这样的事情,你也要想明白,别二话不说就先跟驸马闹脾气,倒让亲这痛仇者快。”
“佳母妃教导的是。”明颖颔首轻言,顿了顿,又小心询问,“可佳母妃想怎么办?”
“本宫会传你婆母进来说说。”顾鸾一哂,“这事你别管了。若这点麻烦都收拾不了,我这么多年的皇贵妃可是白当了。”
镇不住一个国公夫人,她两辈子的御前掌事也算白当了。
。
是以当日晚上,义国公四子温青松就奉皇贵妃旨入了宫。按规矩来说,皇贵妃是嫔妃身份,并不宜召见外臣,可满朝皆知皇贵妃早已形同国母,又还兼御前掌事,义国公府自不敢抗旨。
这位公子入宫后,顾鸾并不急着见,只着人收拾了一方院子好吃好喝地招待着。除此之外,一应消息都被压住,义国公府休想打听他进宫到底什么事,也别想知道他在宫里是死是活。
她将这些吩咐交待下去的时候,楚稷正好忙完政务回到纯熙宫,听了几句她吩咐下去的话,立刻并退了宫人,接着就笑:“两辈子真不白活啊,比我上辈子处理得漂亮多了!”
顾鸾闻之皱眉:“上辈子也有这事?”
他理所当然:“有啊。”
她瞪眼:“那你怎么不提前告诉我一声呢?也不怕我搞砸?!”
“实话实说——我忘了。”楚稷讪笑,揽她落座,“上辈子明颖和驸马之间就起过这一次矛盾,后来一直夫妻恩爱,日子一久我就忘了,今天看明颖进来哭诉才想起来。不过我就知道——交给你办肯定没问题!你是谁啊?你是大恒朝立国以来办事最周全的御前女官啊!”
“……”她无语地斜眼瞟着他,嘴角轻扯,“杨青怎么样了?”
楚稷:“全须全尾地回来了啊。”
“谁问这个了!”她一推他,“我是说他和悦颖的事——他肯定听说悦颖的驸马没了的事了,没说什么?”
“……这他能跟我说吗?”楚稷无奈挑眉,“但你放心吧,他们两个这就是天定的缘分。只不过上辈子除了缘分之外……天时地利人和都没有,才成了孽缘。这辈子都有了,不在一起天打雷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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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八年后(九)(顾鸾轻笑 “夫人若这样搪。。。)
夜色之下; 骏马自京中街巷间疾驰而过。
杨青原本着人去公主府传过话,却不料入宫觐见会这样久。眼下天色已晚,他若再登门拜访便不合宜; 心下就想一会儿将悦颖请出来说几句话就好; 免得让旁人见了要起些子虚乌有的议论; 平白辱了悦颖的清誉。
几刻之后,杨青到了府门口。
他勒住马; 府中即有小厮迎出来,他将马交给小厮牵走,径自行向公主府的府门,叩了叩门环。
“谁啊?”里面先有仆妇扬音问了句; 不多时,府门就开了。
门内的仆妇识得他,低眉顺眼地笑说:“大人; 这都什么时辰了。”
“我知道。”杨青颔首,“我不进去; 只请殿下出来说两句话就好。”
仆妇却摇头:“殿下已睡下了,大人请回吧。若有什么事; 大人不妨明天白日来见。”
杨青想想; 也好。他原也没什么要事; 只是想见她罢了。
他于是像那仆妇道了声“多谢”; 便欲径自转身离开。却听那仆妇又说:“大人该去瞧瞧府中东北角的院子。”
说罢,她便探手关门。杨青一愣,不及回头问上一句,府门就已关合。他滞了滞; 拧着眉头径自回了府去。
他已在宫中待了一整日,晌午时皇上赐了宴; 晚上他们却是都没用膳就散了。杨青早已饥肠辘辘,可因仆妇那句话,他却一时没了用膳的心思,进了府门就闷头往后头去。
他身边的小厮清楚底细,看出他要去何处,不吭声地跟着。在他离近东北侧的那方院时,小厮更是直接识趣地溜了。
漆黑的夜色里,月门中两扇半圆的木板关合着。杨青一时想不到院子里究竟有什么,立在门前缓了一息,才伸手将门推开。
不及定睛,一股浓郁的香气袭面……像是鸡汤的味道。
田螺姑娘?
有那么一瞬,杨青鬼使神差地想起了儿时听的神话故事。
下一刹,他的目光定住。
月色之下,美人淡绿色的襦裙柔和清丽,坐于石案旁,侧颊再熟悉不过。
在她面前的石案上,一只砂锅放在小炉上,小炉中窜着火苗,令炉中的热气裹挟香气四溢。
杨青不由自主地窒息,脚像是被钉子钉住了,挪动不了,也回不过神。
悦颖抿着茶,偏过头,笑吟吟地看他:“大人是打算继续傻站在那儿,还是先阖上院门,我们说说话?”
这句话令杨青如梦初醒。他突然意识到让旁人知道她在这里恐怕不好,急忙回身关上院门,几步行至案边,坐下来:“殿下怎的在我府里?”
这句话没说完,他就随着她视线的牵引看到了她身后院墙上的那道门。
这道门原本自是不存在的。
杨青愣了一下,悦颖慢悠悠地又说:“我猜你没用晚膳,煲了鸡汤给你。”
杨青蹙眉:“殿下……”
“昨晚我也在。”她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只是没想到你这么心大。足足两年没回府,回来也不先四下看看。我等不着你,只好自己先回去了。”
她一壁说着,一壁给他盛了鸡汤。这鸡汤不知炖了多久,汤色已然金黄,在院中浅淡的灯火映照下,油花飘在面上,令人食指大动。方才他不在,她自己闻着香味都饿了。
可她将汤递过去,他却不接,只一喟:“殿下不要装傻。”
悦颖滞了滞,将汤碗放在他面前,反问他:“是谁在装傻?”
杨青蹙眉。
她说:“我已十七岁了,若未婚夫没有亡故,我已嫁人为妻,早便不是小孩子了。许多事情,是大人在装傻充愣。”
杨青垂眸不言,悦颖也不再言,只等着他发话。
半晌,他失声一笑:“个中道理,殿下必定心中都明白。又何必来戳破这层窗纸,徒增难堪?”
她摇摇头:“没有人会难堪。”
说罢她站起身,绕过石案,伸手拉他的衣袖。
他不愿理睬,她不依不饶地硬拉,他终是不得不起身,被她拽到了那扇门前。
她信手将门打开,门那边的一片翠竹就映入眼帘。可那翠竹却不是依墙而建,留了一道可供一人走动的窄道,上铺石子,是挑细致的石子路。
悦颖目不转睛地盯着他:“这门与翠竹不是我自作主张修的,公主府修成那天便有。我搬进来的当日父皇也在,他跟我说若日后一直无心嫁人,如张公公那样收养几个孩子,亦能一享天伦之乐。”
杨青眼底一震:“你说什么?!”
他瞠目结舌地看着她,不敢相信这话是从九五之尊口中道出来的。
话中的道理并不稀奇,只是偏偏提及了张俊。
若只为□□这一事,大可不必提及张俊。
杨青不可置信:“怎会……”
“我看父皇早就知道了。”悦颖抿唇,“我思来想去也不知他是从何而知,却可见他并不在意。大人,若连父皇都不在意,我们又何必这样消磨下去,不如就……”
“殿下。”杨青沉声,打断了她的话。
月色明亮,他迎上她的眼睛,看出她眼中的不安和期待,摇了摇头:“殿下要知道,我是个宦官。宦官不能为的事,何止生儿育女这一样?殿下不要再想这些了。来日……还是让皇上为殿下另择一位驸马,好好成婚吧。”
他说罢,转身就要走,走得极快,几乎像是要逃。
可她在身后喊了起来:“你胡说!分明就是只有生儿育女这一样!”
杨青皱眉,神情复杂地转过脸,看到她一脸的执拗。
执拗之中,她双颊红起来,很快红到了耳根。她死死盯着地,又道:“我已……我已懂一些了,你休要诓我!”
“?”杨青哑了半天,思来想去,仍旧不明白,“我诓你什么了?”
“你不懂?”她一怔,突然慌张。
他等着她说出个所以然,可她局促起来,一步步往门那边退:“那……那回头再说。时候晚了,我先回去歇息,你你你……你鸡汤记得喝!”
说罢,院门啪地被她关阖。
“……”杨青看看门、看看汤,看看汤、又看看门,还是没懂。
。
宫中,又一整日过去,顾鸾终于好整以暇地下了旨,请义国公夫人入了宫来。
义国公夫人已有一天两夜打听不到儿子的消息,听闻皇贵妃宣她,自然立刻赶进了宫门。顾鸾坐在纯熙宫正殿里安然等着,义国公夫人满目惶恐地入殿来行大礼的时候,她正在想今日这茶好像沏得偏浓了一点。
蹙了蹙眉,顾鸾带着三分不满将茶盏放下,睇了眼国公夫人:“夫人不必多礼,坐吧。”
宫女即刻上了前,扶国公夫人起了身,至侧旁落座。顾鸾凝视着她抿起笑:“义国公一府簪缨数代,夫人也是见过世面的,本宫便也不必与夫人拐弯抹角地说话——此番传夫人进来,夫人该知道是什么缘故。”
“是……”国公夫人强定心神,颔了颔首,“娘娘容禀,此事实在是……臣妇家中虽簪缨数代,却不曾尚过公主,一时之间难免有些摩擦。若惹公主不快了,臣妇愿向公主赔罪,但求娘娘莫要为难不相干的人。”
顾鸾轻笑:“夫人若这样搪塞本宫,可就实在是不聪明了。”
国公夫人一滞,连忙起身,诚惶诚恐地又拜下去:“臣妇不敢……”
“你不敢?”顾鸾这回不再客气,面色尽冷下去,“你这是自持身份,知道本宫不能让你向晚辈赔罪。若本宫真让你去了,事情传出去,倒成了公主不敬婆母仗势欺人!”
国公夫人没料到她会想得这样明白,更没料到她会说得这样直,一时额上直冒了冷汗,忙叩了个首:“娘娘恕罪!”
顾鸾懒得看她,视线瞟向一旁:“本宫今日就跟你把话说个明白,你们府里那些鸡毛蒜皮的算计,别以为外人真不知道。皇上敢将公主嫁过去,就不会让她吃半点亏。你若琢磨着公主受了委屈要担罪名的只有驸马一人,便是打错了算盘。从今往后,你们一府的荣辱都系在公主身上,公主过得好,你们跟着沾光;公主委屈了……”
她微笑起来:“别当你们家世显赫,皇上就真不敢动你们。”
国公夫人跪伏于地,竟应不出一个字。
“况且,若只是要治你,事情都不必闹到那么绝。”顾鸾轻哂,复又端起茶盏抿了一口,润了润喉咙,“你就一个亲生的儿子,义国公的嫡子庶子加起来却足有七个,另还有五个女儿。你说若你那个儿子此番入宫平白无故地没了,义国公是会为他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