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中自有颜如聿-第4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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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在他态度良好的份上,姜芮书非常妥帖地帮他把筷子拆出来,然后双手份上餐盒,“大佬您请。”
秦聿嘴角抽了抽。
虾饺的皮晶莹剔透,一口咬下,q弹的虾仁在齿间微微回弹,咀嚼之间鲜嫩的口感释放出来,溢满口齿间
虽有些瑕疵,倒也能入口。
秦聿慢条斯理地咽下一个虾饺,默不吭声加起第二个,随着进食增加,灼烧的胃终于不再闹腾,仿佛被顺毛摸的小动物,渐渐平静下来。
姜芮书捧着自己的餐盒,发觉秦聿这人不说话的时候看起来还挺乖巧的,像个听话的小学生,想起他明明嫌弃得要命,还是陪自己去大街小巷里找人,脾气大是大了点,优点也挺明显的。
“秦律师。”
秦聿看她。
她环视了一下停车场四周,“你从来没有这样吃过晚餐吧?”
粗糙的食物、简陋的环境,连餐桌都没有,以他的讲究,要不是给面子,怕是宁愿饿着也不吃。
秦聿的语气里不含一点情感,“我曾经参与一个联合打假的官司,为了取证我和证人装成食客去大排档吃饭,后来证人提交上来的视频里,后厨很多菜洗都不洗就直接切,抽油烟机的排风口上全是油污,多到温度一上升就会滴下来,厨师从鼻孔里抠出很大一坨鼻屎直接甩掉,可能甩进了锅里。”
姜芮书突然食不下咽。
随后,她悄悄观察了一下秦聿的表情,实在忍不住有点好奇,冒死问道:“难道那盘菜是你点的?”
秦聿呵了声,眼里迸射出凌冽的寒光:“我像那么倒霉的人吗?”
姜芮书露出一个完美的微笑,很明智地终止了这个话题。
秦聿虽然讲究多,但进食的速度不慢,一盒虾饺没几分钟便吃完了,见姜芮书也刚好吃完,要收拾餐盒,难得发挥了绅士精神:“给我吧。”
姜芮书一点也不客气地把餐盒递给他,指了指前面:“垃圾桶在那边。”
秦聿拎着袋子走过去。
夏天的垃圾桶气味不大好闻,他走到距离垃圾桶还有几步远的地方,捂住口鼻,手一抬,袋子精准地落入垃圾桶里,发出咚一声轻响。
垃圾桶里的味道弥漫出来。
下一刻,他脸色巨变,逃命似的大步窜回来。
姜芮书将这一幕瞧在眼里,差点没笑出声来,想起一个童话:一个王子想找一个真正的公主结婚,有一天城外来了一个美丽的姑娘说自己是公主。为了验证她是不是真正的公主,皇后取了一颗豌豆,然后在豌豆上铺了二十张床垫,又铺了二十张鸭绒被。
晚上,公主就睡在这些床垫和鸭绒被上面。
第二天,大家问公主睡得怎么样。公主说一整晚没睡好,有一粒很硬的东西硌着她,弄得她全身发紫。于是大家肯定,她就是真正的公主,因为除了真正的公主以外,任何人都不会有这么稚嫩的皮肤。
秦聿跟豌豆公主某些方面简直神似。
秦聿差点没把刚才吃的虾饺给吐出来,跑回来立即上了车,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气来,脸色难看到极点,一副打死不愿下车的模样。
姜芮书轻咳了两声,将翘起的唇角压下去,回身上车,跟他解释了一句:“环保工人早晚都清垃圾的,但这附近是美食一条街,垃圾桶里多是些易腐物,加上天气太热,所以很容易产生异味。”
秦聿含着薄荷糖,板着脸不想跟她说话。
姜芮书没有嘲笑他,秦聿反应这么强烈,应该跟他的生活环境有关,这不能说是矫情,让一个常年出入高级餐厅的人突然接受脏乱差的环境,跟让一个底层人物马上习惯高级宴会差不多。
她看了看手表。
十一点了
已到深夜。
她尝试再次拨打许宾白的电话,仍然没有开机。
“许宾白到底想做什么”
“不管做什么,肯定早有计划。”秦聿难得夸了句,“能避开这么多监控,跟所有人打时间差,每次都在被发现前离开,反侦察意识很强,极有犯罪天赋,他当年那个诈骗案如果要跑的话,警方不一定能那么顺利抓到人。”
你这是夸人还是损人?
姜芮书有点无语,“你觉得他之所以会事发后马上被抓,是因为抛不下家人?”这样的话,入狱后的几年对他打击不可谓不大,先是父母先后去世,接着妻子跟他离婚,拿走了孩子的抚养权,他最为在意的给了他最致命的一击。
“大概吧。”秦聿语气淡漠。
姜芮书却有点担心,以许宾白的智商,不会不知道他这样带走楠楠会有什么后果,好的情况是被剥夺探望权,坏的情况是再次增加犯罪记录,不管哪样都会让他再次失去孩子。
除非
她不愿去想那个可能,真希望这次是许宾白的恶作剧或者犯一次傻,就在下一秒或者下下一秒,他们就会回来
她没有说要回去,想再等一等,秦聿也没提回家,两人便一直在车中等待。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从十一点到十二点这一个小时仿佛格外漫长,当时针指向十二点,姜芮书感觉好似有什么破灭了,一颗心不停往下沉。
“我们”她想说回去吧,话还没说出口,手机突然滴滴响起来。
第一百一十六章 信任
第一百一十六章 信任
看清来电号码,姜芮书睁大了眼睛,许宾白!
她马上按下接听键,“许先生?”
电话那头静了一会儿,传来许宾白熟悉的声音:“是我,姜法官。”他的语气也很平静,背景也很安静,隐约能听到点奇怪的声音,有点熟悉,但姜芮书一时想不起在哪里听过,随后便听他问道:“你在找我?”
“很多人在找你,还有楠楠。”她说,“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许宾白轻轻笑了声,“他们都觉得我丧心病狂,因为输了官司失去女儿的抚养权,就采取这种方式抢走楠楠吧?”
姜芮书默了默,“你这么做让人很担心,不仅担心楠楠,还有你。”
许宾白抬头远眺,看着脚下的万千灯海,女法官平静的声音透过电话传来,一如在法庭外说尽量帮他争取权利时的坦然,一如在法庭上宣布驳回他的诉讼请求时的坚定,她跟人的距离好似很近,又好似很远,可是很神奇,他竟听出了真切的关心,她说不仅担心楠楠,还担心他。
一个只见过几面的法官,却让他感觉到发自内心的真诚,她对每个当事人都这样吗?
他笑了声,似是自嘲,又似是欣慰:“姜法官,你相信我吗?”
姜芮书知道他这个相信有很多个意思,但不管他是什么意思,她仍然肯定道:“相信。”
“相信什么?”
“我相信你爱孩子。”
“为什么?”
姜芮书沉默了几秒,“爱孩子的父母,宁愿自己千刀万剐也不会让孩子受到一点伤害。”
许宾白轻轻笑了笑,“姜法官也是有故事的人。”
“我想我没有楠楠那么幸运。”
许宾白又笑了,很轻松的笑,姜芮书相信他,到头来这么多的人,只有一个算不上熟悉的法官相信他。
可是,总归还有人相信他,比如姜法官,比如楠楠。
挂电话前,他说:“我和楠楠在凤山顶。”
楠楠站在他身边,抬头睁着圆溜溜的眼睛望着他,他摸了摸楠楠毛茸茸的脑袋,“楠楠,我们的冒险要结束了”
电话里传来急促的嘟嘟声,但许宾白最后一句话,姜芮书听得清清楚楚,“他们在凤山!”
秦聿二话不说,一脚油门踩下去,朝凤山飞驰而去。
凤山位于凤山公园,是市内最高的一座山,在山顶可以俯瞰整个s市的景色,公园内有大片茂密的灌木林,被誉为s市的天然氧吧,节假日的时候很多市民喜欢爬凤山。
车在公路上飞驰,渐渐离开了宽敞的主干道,驶入弯曲的盘山公路。月亮不知何时躲了起来,黑压压的乌云遮住天空,夜色浓得像墨一样化不开。
姜芮书望着车窗外的掠影,不时看看导航,盯着代表他们原点一点点靠近目的地,心中急切却半分也没少。
凤山的公路只到半山腰,要登顶得一步步走上去,抵达山腰的停车场,姜芮书和秦聿毫不犹豫下车,以最快的速度跑上山。
这段路程不短,且一直在爬坡,饶是姜芮书体力极好也不禁感到乏力,一个不小心就差点被自己绊倒,幸好秦聿手疾眼快拽住她。
“谢谢。”她弓着身体大口喘息。
秦聿拽她的那一把,感觉手上全是汗,不由问道:“还能坚持?”
她抹了把汗,“没问题。”
许宾白打电话给她,她不想让许宾白辜负他的信任,希望能让他见到的第一个人是她。
汗珠不停从额头滚落,渗入眼里又酸又张,她不停地擦汗,但手也是湿漉漉的,没多大用处,衣服已经彻底汗湿,纯棉布料紧紧贴着她的身体,勾勒出健康活力的体魄,但夜里谁也没有注意。
两人仿佛合作多年的伙伴,步调出奇的一致,连呼吸都变得同步,一刻不停地朝山顶前进。
二十分钟后,他们终于看到了山顶的观景台。
下一刻,风好似也安静了。
观景台上,一大一小靠在一起,孩子腿上摆着一本厚厚的书,两人正借着电筒的灯光,低声说着什么。
觉察有人到来,许宾白抬头。
见是姜芮书,他打了个手势,“可以稍等几分钟吗?”
姜芮书看了看楠楠,或许是要登山的缘故,她换了身登山装,长袖长裤,酷得像个潮小子,不是熟人真认不出来。姜芮书目光下移,才发觉她腿上摆着的不是一本书,而是一本相册,点了点头。
“这是你三周岁生日拍的,你许愿说以后要当大明星,让我和你妈妈当大明星的爸爸妈妈”
“这是爸爸出差到国外,回来给你带了一个芭比,你特别喜欢,说那是你的小宝贝,学你妈妈照顾你一样照顾她,每天亲自给它穿衣服,还给她唱摇篮曲。”
“这是你第一次去幼儿园的时候,第一天你哭得特别凶,怎么哄都哄不好,老师只好打电话给我让我接你回家,爸爸许诺了很多好处才让你愿意去上幼儿园,结果没两天你认识了新的小朋友,就不爱搭理爸爸了”
许宾白慢慢翻着相册,给楠楠说每一张照片背后的故事。
楠楠低着头一言不发,脸陷在阴影里看不清神色。
他似乎在用这种方式弥补缺席女儿成长的那几年时光
姜芮书心中五味陈杂,不忍心打扰这对错失彼此多年的父女。
因为,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
当他们说完最后一张相片的时候,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夜色里传来,紧接着十几个穿着制服的民警爬到了山顶,一起到来的还有气喘吁吁的赵思雨和李逸寒,以及狼狈不堪的方亚茹。
“楠楠!”方亚茹一眼看到了许宾白身边的楠楠,顿时脸色一变,不顾一切冲上去,姜芮书怕她跟许宾白发生冲突,一个不小心发生意外,手疾眼快拦住她,“方女士,你冷静点,山顶陡峭路滑,当心发生意外。”
方亚茹被她提醒了这么一句,顿时不敢上前,眼睛死死盯着几步外的一大一小,伸出双手,嘶哑喊道:“楠楠,快过来!”
楠楠下意识叫了声,“妈妈。”
“你快过来,到妈妈这里来。”
楠楠走了两步,突然回头看许宾白。
许宾白微微一笑,把相册递给她,“过去吧,你妈妈担心了。”
第一百一十七章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第一百一十七章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楠楠抿了抿唇,转头大步走向方亚茹,方亚茹一把紧紧抱住她,顿时泪如雨下:“你担心死妈妈了!”
楠楠从来没见过还怎么狼狈的妈妈,心中愧疚不已,“对不起,妈妈”
方亚茹哭了一会儿,不停打量楠楠,怕她,“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楠楠摇摇头,抬手给她擦眼泪,“妈妈别哭。”
方亚茹的眼泪却一下子涌出来,下一刻却一巴掌打在楠楠身上,“你怎么说都不说一声就随便跟人走?就不怕把你怎么样?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可能再也回不来?”
楠楠低着头,“可是,他是爸爸”
听她为许宾白说话,方亚茹顿时大怒:“他是你爸爸,可你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吗?你有记忆起见过他吗?你知道他真的爱你吗?你知道他把你从妈妈身边骗走,到底是为了报复我,还是为了破坏我们的关系吗?!”
楠楠没说话,挺直的背脊,却是无声抗争的姿态。
还没找到楠楠前,方亚茹不止一次祈祷只要楠楠安然无恙,不论要她做什么都可以,见楠楠因为许宾白忤逆自己,心中顿时滋生了果然如此的愤怒:许宾白果然要抢走楠楠,他的手段还是用到了楠楠身上,让楠楠认可了他
“就一天,一天你就那么相信他?!他给你灌了什么迷魂药?”方亚茹又暴躁又伤心,“你知道这一天他把你带走造成了多恶劣的影响?你知不知道有多少在找你?你不知道,难道他不知道?这一整天他故意关机,让所有人找不到你们,你还帮他说话”
“够了。”许宾白打断她,声音不大,却不容置疑,“不要在孩子面前说这些。”
“许宾白!”方亚茹眼睛血红,“你有什么资格教训我?!这六年来是我把孩子养大,是我当爹又当妈照顾孩子,可你呢?这六年你做过什么?楠楠哭着喊着要爸爸的时候你在哪里?楠楠被骂没爸爸的野种时你在哪里?别人家孩子有爸爸撑腰鼓劲的时候你在哪里?”
许宾白沉默了一瞬,“你要骂就骂我,不要对孩子发脾气。”
方亚茹却被他的话激怒,仿佛一头暴怒的母狮:“你充什么好人?!你以为这样就能挑拨我和楠楠的关系?就算楠楠认了你又怎么样?就你这次擅自带走楠楠,我会向法院”
“方女士。”姜芮书突然出声打算她,“想必你有很多话要跟许先生谈,山上风大,如果你放心,我先带楠楠下山。”
方亚茹顿时明白了她的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