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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北城有雪-第47章

小说: 北城有雪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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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去视察项目进度。晚上卫丞这厮倒还好意思联系。

    他少见的骂了句脏话; 骂得卫丞莫名其妙,问他,吃枪子啦?

    第三天,工作结束去姚妈那儿,晚上熬鱼汤喝,他端着汤碗,一边闷声不吭地喝汤,一边听姚妈絮叨。

    第四天、第五天……俱是如此。

    到了第六天,第七天,公司员工十丈开外,见他就躲,凡他过处,噤若寒蝉。没谁敢这时候头铁去汇报工作,这么冷面修罗的气场,谁靠近谁遭殃。

    大家有事都叫尹策去代为传达:那毕竟是你亲表兄呢,自家人总会多三分顾及。

    尹策简直坐蜡:自家人骂起来更不留情面!

    大家便偷偷问:谈总到底怎么了?

    尹策也了解不清楚,只大约知道:失恋了罢。

    结果根本没人信:扯淡!你说谈总是得了不治之症都更靠谱些。

    这天,谈总在晨会上又将一个小管理给骂得狗血淋头,这小管理摘了黑框眼镜在那儿偷偷抹眼泪,一米八的汉子委屈的像个三岁小孩儿。

    尹策觉得,自己作为谈宴西的左膀右臂,是该冒死进谏了,便趁着会议结束的时候,跟过去问谈宴西:“三哥最近是不是遇到什么事儿?”

    “我能遇到什么事儿?”

    尹策委婉极了:“……要是觉得压力大,可以去休个假。”

    谈宴西瞧过来的目光凉飕飕的,仿佛在说,蠢货,现在就想篡位,还早了一百年。

    尹策无语凝噎。

    正这时候,谈宴西手机进来一个电话。

    非常稀奇,是祝思南打来的。

    上回退婚那事儿,祝思南替他在祝家说了不少好话,才叫事情尚算和平地解决,不至于真闹到谈祝梁家断绝往来。

    谈宴西自知是欠了祝思南一个人情――说出去,人人都知道祝小姐是被谈三/退了婚,多少算个笑话。要不是祝思南这从小在人唾骂星子里游泳练就的钢铁心,换成其他人,恐怕早就上门来骂他八辈祖宗了。

    祝思南开门见山,来找他还人情的:她有个读大四的朋友在找实习,想委托他帮忙安插个岗位,能正儿八经地跟着锻炼做实事的那种。

    不用祝思南说得明白,谈宴西就知道是什么性质的“朋友”,祝小姐跟这儿玩养成“小鲜肉”呢。

    谈宴西:“祝家偌大的家业,要我安排实习?”

    “屁话这么多,你就说行不行吧?”

    “你把简历递上来,我叫HR先看看。”

    祝思南说声“谢谢”,刚准备挂,谈宴西又忽然叫住她:“你在北城?有空吗?”

    “干嘛?”

    “请你喝顿酒。”

    祝思南阴阳怪气:“我这是听见了什么会折寿的话?”

    两人找了个清吧。

    酒一开,谈宴西也挺开门见山:他身边这些狐朋狗友,是指望不上了,他认识的人里头,了解谈恋爱这事儿,又了解女人的,他就数得出她这一个。

    祝思南一听有八卦可听,来了兴趣。

    她也是后头才知道,谈宴西退婚,居然是为了一个女人。也因为这,她才真就对他高看两眼,这么市侩的谈三,还能有冲冠一怒为红颜的时候?

    祝思南做洗耳恭听状:“快说快说,我倒要听听,是哪位美女不长眼。”

    谈宴西:“……”

    可能因为真跟祝思南打过的交道不多,他对身边人谁都不知如何开口的话题,跟她倒能说得出口。

    便从头跟她捋了一遍。

    听完后,祝思南的第一反应是,“我见过她。”

    谈宴西愣了下。

    祝思南跟他确认,“向薇身边那个女助理?眼睛是这样……”她伸出一只手指,将自己的眼尾微微地往上一扯,“有点儿像小狐狸,怪好看的。”

    谈宴西:“……嗯。”

    “我之前谈了个意大利的男模特,有回跟他在米兰吃饭,那饭局向薇也在。你说的这个姑娘,一直跟着向薇。漂亮、爽利,该做的事情做得分毫不错,又不会喧宾夺主。”祝思南瞥她,“多好一姑娘啊,可惜就眼光不行。”

    谈宴西已经习惯了祝思南这叫人火大的说话方式,也懒得跟她计较。

    只问她,有什么想法,可让他参考参考。

    祝思南嗤了一声,“我是真瞧不起我们这圈子里的男人,叫主动送上门的女人惯坏了,以为女人都唯利是图。钱、权、名、利,总得图一样。如果女人不肯点头,那一定是给得还不够多。你们就是不懂,男女之间,有爱,有平等,还有尊重。很显然,你说的,和我仅仅一面之缘观察而得的这个周小姐,她真就不是什么物质的东西能哄得好的。”

    祝思南将他从头打量到脚,十足的鄙薄,“她不过是独具慧眼,瞧出来你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最深层,还有那么一点真心,一点可取之处。人家就图这,想给你个废物利用的机会,你偏不,你偏要继续跟她展示,你究竟能变着多少法子证明自己真的败絮其中。”

    她话说得挺难听了,原以为谈宴西这傲慢的公子脾气,无论如何也该甩脸子了罢,难得的,他竟没有。

    只神色漠然,沉默地听着。

    好像,就等着有人来骂他这一顿一样。

    祝思南一个反骨仔,人生信条就是一个“偏不”,谈宴西一副受教的模样,她反而不乐意继续骂下去了,只最后总结陈词:

    “周小姐真真好脾气,工作得好好的,被你们游手好闲的公子哥骗过去,就为了叫人观赏新奇地瞧瞧,能叫谈三折腰的人,是什么模样?你说,她怎么还跟你那些朋友应酬得下去呢?她合该抽你两巴掌,叫你知道,女人都是有脾气的。――知足吧,你一生遇不到第二个会这么爱你、包容你的女人了。还跑来问我,有什么可问的?等价交换,懂吗,谈公子?真心才能换真心!”

    她喝了杯中的酒,已经走出去了,又转过身来,手指着他,最后提醒一句:“还有,别瞧不起任何人的工作!哪怕她一个月薪水还不够你一晚上输的,但只要她还能自己买得起面包,就未必会要你施舍的爱情。”

    祝思南踩着高跟鞋,风风火火地走了。

    谈宴西将杯子里还剩的酒,一口咽下。过喉处的辛辣和微苦。

    …

    周弥在农历腊月二十五这天,往北城来了一趟。

    程一念和崔佳航结婚。

    宿舍四人都被邀请了,周弥也想趁此机会,跟大学同学碰碰面。

    周弥请了一天假,二十五这天下午下了班,坐飞机过去,晚上到的。

    没去住酒店,到顾斐斐那儿去了――顾斐斐在圣彼得堡的某美术学院进修,正逢上放寒假,短租了一间公寓,准备开学就退掉。

    周弥跟顾斐斐有太长时间没见了,她出差基本不会往俄罗斯那块跑,两人的来往交流,仅靠微信。

    等见了面,俱有说不完的话。

    周弥也没瞒着谈宴西的事,包括前不久的再度决裂,都告诉她了。

    顾斐斐沉默好久,说:“我前阵子在莫斯科,跟梁行碰过一面。”

    “你们……”

    顾斐斐摇头,“我去看画展,他正好也去了。就喝了一杯咖啡,聊了聊。问他境况,他说也就那样。他跟她老婆利益捆绑太深,切割不掉的。我不是那个可叫他甘愿放弃一切的人,我想,他这辈子,估计也不会出现这样一个人了。”

    周弥沉吟,“你想说……”

    顾斐斐笑说:“我想说,你不如问问谈宴西,跟他那联姻对象解除婚约究竟是怎么回事。先听听他怎么说吧――我当然依然旗帜鲜明地觉得,离他们那圈子的人能多远就多远。但怎么说呢,人这一生,也不见得总能碰到叫自己刻骨铭心的人。我觉得,既然谈宴西能回绝掉了联姻,说明他这个人,还不至于会在那样腐朽的环境里头沉沦下去。你有拉他一把的能力,你也有随时退出的能力。其实主动权在你,你没什么可害怕的。我相信你。你是不管落到什么境地,都不至于叫自己自暴自弃下去。”

    顾斐斐这番话,让周弥陷入沉思。

    隔日腊月二十六,程一念和崔佳航的婚礼。

    酒店里包了整个厅,一对新人上场,无人不赞颂金童玉女。

    周弥和另外两个室友同坐一桌,彼此交流境况,有个室友在培训机构当老师;有个室友去了游戏公司,做国际服的运营。

    她们是昨天下午就到了,晚上还去参加了睡衣派对。

    一个室友说,昨晚上没看见周弥,还以为她今天不会来了。

    周弥心里有些恍然――她没去参加,是因为程一念没邀请她。

    周弥笑了笑,说:“我昨天下班了才坐飞机过来的,到这儿已经太晚了。”

    之后是典礼仪式,抛接手捧花。

    周弥就坐在位上,懒得动,没去参与这热闹。

    婚宴开席,程一念挽了崔佳航过来敬酒。周弥是这时候近看,才从程一念微隆的小腹看出些端倪。程一念今日漂亮极了,端着酒,和她碰杯,笑得极甜:“谢谢你这么忙还过来捧场呀,希望下回见面,是喝你的喜酒。”

    周弥笑着与她碰杯。

    和着饮料,将人与人之间的灰色,一饮而尽。

    下午,新人的家属组织同辈的朋友去唱K,周弥没去,回顾斐斐那儿补觉去了。

    睡到下午四点多,被一通电话叫醒。

    她迷瞪着接通了,听见那头的熟悉的声音,才蓦地惊醒。

    好像是薄雪清霜那样的音色,问她:“听说你来北城了。”

    “……嗯。”

    “姚妈前阵子生病了,这两天刚出院。她听说你过来了,叫我问问你,有没有空去家里吃顿饭――你离开北城那会儿,她就念叨,还欠你一顿践行宴。”

    周弥一时间沉默。

    那头,谈宴西又说:“就你跟姚妈两个人吃。”

 56(丹心)

    周弥直到快到了都还有几分的犹豫。

    但她之所以最终答应来; 还是因为对谈宴西有一种笃定的信任:他由来不屑使用下作手段,她相信,退一万步说; 即便倘若两人缘分未尽,还得有一段裹扯,他也不会拿姚妈做挡箭牌。

    冬日的北城,下午五点多天就要黑了。

    铁灰一样的天色里; 独独那栋小楼; 圆弧形的拼框玻璃窗内,透出暖黄色灯光。

    周弥站在大门外; 许久没动静,因为听见楼里面传来隐约的钢琴声; 分外不熟练,时断又时续。

    不知道什么人在弹; 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无端停步,出神地听了好一会儿。

    许久,才去揿铃。

    过来开门的却不是姚妈,而是另一个面生的保姆; 约莫四十来岁。

    保姆将周弥迎进去; 一面说; 姚妈亲自买菜去了,一会儿就回来; 姚妈几十年跟菜场的老街坊打交道,独她知道哪一家的菜便宜又新鲜,还能拿到友情价。

    等进了门; 周弥留意到那钢琴声也停了。

    保姆接了周弥给姚妈买的营养品,再将她的大衣和提包挂到门厅的衣帽架上; 找了干净拖鞋给她换。

    她正在脱靴子,听见有脚步声踩着木地板朝着这边走了过来。

    余光里瞥见人影一晃,她直觉头皮都紧了一下,低垂着目光将拖鞋穿上了,方抬头去,组织出了一个很淡很客气的笑容。

    谈宴西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些许恍惚地冲她微微点了点头,一面抬腕去看手表,好像没意识已经到了这个时间。

    他说:“进来先坐。姚妈一会儿就回来。我正要出门去。”

    说着,他便摘了挂在衣帽架的黑色羊毛大衣,挽在臂间。

    谈宴西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极为漫长的一瞬,方垂眸收回了视线。

    不甚宽敞的门厅,一个错身,靠近时,周弥嗅到他身上清苦微寒的气息,一时屏了一下呼吸。

    周弥坐在客厅里,枯坐着喝茶,约莫一刻钟,姚妈提着食材回来了。

    周弥赶紧迎上去,一见,姚妈果真憔悴许多,原是微丰的身材,椭圆的脸,现在整个的都瘦了一圈。

    好在她精神倒好,始终乐呵呵的,怕周弥待在客厅里无聊,叫她可去厨房里,一块儿说说话罢。

    姚妈行事利落,没有她打下手的空间,顶多只是帮忙洗洗菜。

    冬日里冷水砭骨的寒,洗菜要开热水,便有一蓬一蓬白色的雾气扑到面颊上。

    周弥有片刻的恍惚,因为想起周寄柔还在世的时候。

    同样的光景,周寄柔还亲妈口吻地贬损两句,我家大公主这个厨艺哟,以后哪个男人忍受得了。

    周弥问姚妈,这个面生的保姆是新来的吗?

    姚妈笑说:“我前一阵生了场病,住了半个月的院,出院之后,宴西就不叫我做事了,叫我再请个人。我说,我就是个保姆,哪还有保姆伺候保姆的道理。宴西说,我可不是保姆,是他要给我养老的人。你说,这孩子……”

    周弥便觉那微热的雾气不单单扑在脸上,也一并缠绕上了心口。

    她说:“您是他家人。”

    姚妈笑一笑,揭已经煨在灶上的一口陶锅,拿长筷戳了戳里头那鸭肉的熟度,“我跟宴西说,我知道他信赖我,可我始终就是个保姆,一个不当事的老婆子,除了饭做得好吃些,我能替他分担什么?再说,我今年已经五十八了,可他后头的年岁还长着呢。”

    姚妈转而又去处理菜场档口已经宰杀过的鲈鱼,叫她往旁边站些,别叫血水溅到衣服上了。

    周弥甩了甩手上的水珠,往后让。

    姚妈又说:“宴西先前还专门嘱咐过我呢,说周姑娘你过来是做客的,叫我别提让你不开心的事。我说,什么是让你不开心的事,他说,反正跟他有关的,都别提。”

    周弥沉默片刻,“那有什么是可以跟我说说的……关于他的事。”

    姚妈转头看她一眼,笑说:“说了不是白白给周姑娘增加负担?我终归不是宴西的什么人,这也是你俩自己的事,我就不多嘴多舌的惹人讨厌了。我就说一句吧。宴西生在这样的家庭里,能碰见你这样的姑娘,确实是他的幸运。我劝过他,要惜福。”

    后面,姚妈便不怎么提到谈宴西了,聊些左邻右舍的八卦事。

    吃饭的氛围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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